命運該如何抉擇?
林德抬起頭,語氣中帶著無比的堅毅︰「我會選擇殺了他,絕對不會猶豫。」
黑影明顯一愣,帶著意外的語氣問道︰「你難道就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林德嘆息一聲︰「人活一世,草木一生,不求轟轟烈烈,但求問心無愧,如果連自己所珍惜的都保護不了,那還有什麼意思?」
停頓了一小會兒,林德接著說道︰「再說,我從來不相信命運,之前不信,現在也不信。我不信每個人的一生都是安排好的,如果真的有命運安排,試著反抗一下又如何,無論失敗和成功,都值得了?我們鋼鐸王朝,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分工和義務,沒有那個人的權利,可以凌駕于眾人意志之上,這是為了避免一個王國的命運,掌握在某人的一念之間。所以我並不相信,我一個人的舉動,能夠影響到一個強大王國的國運。」
「我只做我認為正確的事情,何必去理會什麼虛無縹緲的命運。」林德最後總結道︰「如果真的有機會,我會堅持自己的信念,毫不留情的殺掉尤利西斯。」
「神說,當進窄門。」黑影向林德深深鞠躬︰「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七皇子殿下,如果有一天,我們在戰場上相見,我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
林德表情嚴肅道︰「我會的。」
黑影對林德淒然一笑,揮手告別,化成了點點光芒,消散于空中。
「林德」從出口走出來,面沉似水,目光冷冷的掃向忙著招攬客人的幾個小丑,十幾具魔法傀儡從空中跳出來,將魔幻旅行團圍住。
小丑摩菲小心翼翼的湊過去,勉強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七皇子殿下,您這是,難道夢想成真節目不太滿意?我這廂向您賠罪了。」
林德從齒縫中擠出聲音,冷冷問道︰「不要對我撒謊,否則的話,我拆了你們的旅行團,將你們統統送入位面監獄。」
小丑摩菲大汗淋灕,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七皇子殿下,請您饒命,我們並沒有惡意,我們的旅行團曾經進入過地獄的位面表演,有一名神秘人物照顧過我們,他留下一具影像,並向我們交代,需要見您一面。我們仔細查看過,這具影像並沒有殺傷力,所以就同意了。」
林德略一沉吟,點了點頭,看來這小丑所言不假,從懷中掏出十幾枚金幣,交到小丑摩菲的手中,客氣的說道︰「這是費用,夠了吧。」
「夠了,夠了。」小丑摩菲大喜︰「七皇子殿下,您能光臨,就是我們的榮幸,怎麼還敢…….」
「林德「擺擺手,嚴厲警告道︰「不要讓我再見到你們」。說完後,與魔法傀儡們一起離去,在一處空曠的廣場上,小型飛舟緩緩降落,林德收回了同步魔法傀儡,這天經歷的事情太多了,已經沒有心思繼續閑逛。
飛舟並沒有趕回雲城方舟,海倫娜和艾維娜還沒有回來,貝琳達與海藍嵐在一旁閑聊,林德趁機向聖者侏儒請教尤利西斯的事情。
「恐怕這是真的。」聖者侏儒認真說道︰「尤利西斯的命運推算,我們也得到了類似的結果,他進入米迦勒位面與您決戰,薩格拉斯家族就計劃過,想要借機鏟除他。但邪魔之王早有準備,在他的身上種下了夢幻種子,即使殺了他,也會變成虛幻,沒有任何作用。」
「夢幻種子?這就是邪魔之王的神則麼?」林德驚奇的問道。
聖者侏儒回答道︰「邪魔之王可將事物在真實與虛幻中切換,尤利西斯被種上夢幻種子,就在邪魔之王的身邊留下了一個幻影,如果他一旦被殺,邪魔之王可將幻影與他的真身進行交換。」
「了不起的神則。」林德斜躺在沙發上,問道︰「請問,什麼是命運。」
「命運是已經安排好的生命軌跡。」聖者侏儒答道︰「按照我們鋼鐸王朝對命運的研究結果,至高神為世間每個生靈,都安排好了幸福快樂的一生,如果全部按照命運的軌跡來運轉,諸生都會享受到祥和安樂的生活,沒有災難,沒有哀傷,沒有痛苦。但是生靈總是有的,有了紛爭,然後有了競爭,甚至是戰爭,分配變得不公平,于是就有人挨餓受凍,神不得不一次次調整命運,試圖讓眾生過得更好一些,但諸生總是偏離命運的軌跡。」
「如果偏離得太遠了,那又如何?」林德似乎觸模到一些東西。
「那就是,整個位面體系的崩潰。」聖者侏儒回答道。
「這麼說,倒是諸生的錯誤了。」林德身子向下滑落,正好枕在海藍嵐溫軟的大腿上,海藍嵐微微一怔,沒有理會,繼續與貝琳達談笑風生。
「你就這麼寵著他?」貝琳達打抱不平。
海藍嵐溫和一笑,沒有說什麼,林德不樂意了,質問道︰「貝琳達,你還沒解釋呢,那個聖痕族的古董機甲是怎麼回事?」
「哼,懶得理你。」貝琳達撅起小嘴,湊到窗邊看風景。
反了你了,這可不行,林德心頭有氣,心中暗道,必須好好管教下這小妮子,站起身來,擺出一副生氣的表情,向窗前走了幾步,正要說些什麼,貝琳達向後一靠,正好撞入林德的懷里。
「怎麼,你真的生氣了。」貝琳達嘻嘻笑道。
軟玉溫香在懷中,林德的面孔也板不起來了,但還是想出言教訓幾句,卻見貝琳達忽然變得感傷起來,幽幽說道︰「聖痕族一魔法機甲為生,為魔法機甲而死,族內有七座神靈遺跡,我破解了遺跡中的謎團,得到了一具神屬機甲。」貝琳達咬著嘴唇,似乎陷入痛苦的回憶。
「然後呢?」林德關切的問道。
「然後,我就被趕出了聖痕族…….大笨蛋,這是我瞎編的。」貝琳達忽然笑了起來,身姿靈巧如泥鰍一般,月兌離了林德的懷抱,撲到沙發上,抱著海藍嵐大笑不已。
林德十分尷尬,有些模不到頭腦,正合計如何教訓這個小丫頭,聖者侏儒尼古拉忽然有了發現︰「七皇子殿下,您看這里。」
全息圖像傳過來,在附近的一座酒館內,端坐著一位熟人,正是多日不見的雷越,他的面前擺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林德」兩個字。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挑釁?面對自己的手下敗將,林德可不一點兒都不怕,更不擔心他有什麼陰謀詭計。
林德出了飛舟,大踏步走進酒館。
「請坐。」雷越的表情有些奇怪,沒有了往日的囂張,倒是多了幾分沉穩之色,溫文爾雅,舉止斯文。
「你這是什麼意思?」林德指著牌子上的兩個字,問道
「我是想與你告別。」雷越為林德和自己倒了一杯酒,在自己的酒杯中,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見到林德的疑惑目光,苦笑一聲道︰「這是強烈的迷幻藥,我已經離不開它了,說起來,還要感謝你們,只有鋼鐸王朝制成的迷幻藥,對人體沒有副作用,也沒有身體依賴性。」
林德滿臉驚訝的問道︰「雷越,你最近怎麼了,為何沉迷于迷幻藥?」
雷越搖搖頭,面色溫和道︰「自從融合火種後,我就感覺心中一片清明,權勢,金錢,美色,以前極力追求的一切,在我眼中都不重要了。沒有了,也沒有了追求,你知道麼,這種特別的感覺,是極度的平靜和空虛,似乎沒有活下去的念頭。我找到過精靈族的一名神秘的醫生,接受過一段時間的治療,她對此也沒有辦法,最後只能建議我,長期服用迷幻藥,填補內心空虛。」
林德暗暗吃驚不已,他心中清楚,雷越變成了這樣,很可能與融合了雷神帝釋天留下的火種有關,難道雷神的墮落,也是因為這種空虛?感悟生命,無欲無求,平視諸生,這本來是神靈追求和向往的境界,為何反而會引起墮落?
神魔本在一線間,一念成神,一念成魔。
「你以後有什麼打算?」林德不動聲色的問道。
雷越嘆息一聲︰「我打算去位面間冒險,希望能找到可為之守護一生的東西,填補心中的空虛,最有可能尋到一個幽靜的位面,湖光山色,了然一生。」
心中寧靜,不為紅塵所擾,林德也說不出來,是該祝福雷越,還是該表示惋惜,只能舉起酒杯︰「那麼,祝你平安。」
雷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嘆息一聲道︰「回憶起之前的事情,我才意識道,從前的所作所為,是多麼的愚蠢,不可饒恕,因為我的任性妄為,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無比惋惜。」
林德微微皺眉,語氣不善道︰「你是指海藍嵐麼?」
「不是。」雷越平靜的搖搖頭︰「是緣分,生命中每一個與你有緣之人,這才是最為寶貴的財富,必須加以珍惜,七皇子殿下,我希望你不要犯下我的錯誤。」
佛家有雲︰前世五百次的回眸,才換的今世的擦肩而過。沒想到融合火種後的雷越,竟然有了如此高的思想境界,可是生命中沒有後悔,往昔的深深遺憾,只能成為心底沉甸甸的回憶。
回到飛舟之內,海倫娜與艾維娜已經回來了,飛舟駛向雲城方舟,四位女孩嘰嘰喳喳,談著今日的見聞和收獲,林德沉思不語。
海藍嵐坐到林德的身邊,柔聲道︰「剛才的一切,我都看到了,雷越開悟了。」
林德點頭︰「是的」。
「離著墮落也不遠了。」
林德驚訝的問道︰「為何這麼說?」
「無欲的境界,只有無敵的存在,才配得上擁有。」海藍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