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陰風怒吼,甲蟲公主從睡夢中驚醒,見到戰車前砂石構成的百丈大佛,美目中浮現出一絲驚慌,但很快鎮定下來,一手扶住林德的手臂,另一只手悄悄抓向巨劍。
林德仰望這尊大佛,心頭也在暗暗狐疑,煉獄位面,絕對不允許有聖域級的力量出現,否則就會受到懲罰。但是這砂石大佛的賣相也太恐怖了一些,能夠將地面上的砂石卷起來,構成一尊大佛模樣,這恐怕不是位面級別能力能夠做到的。
「佛性,魔心,都隱藏在人的心中,又如何判定。」林德面無表情,冷靜的與這尊大佛對峙。
砂石大佛聲音洪亮,娓娓道來︰「佛與魔,固然是存在于心中,因為不同的信仰,業力,才有評判是非的獨特標準,進而推之為特有的世界觀。心中有佛,還是心中有魔,完全在于對事,而不是對人。」
林德安靜的思索一番︰「也就是說,當事情來臨,采取何等處理方式,反應的是真正的內心世界?進而可推之他的信仰。」
砂石大佛微微頷首,面帶慈祥道︰「正是這樣,請問施主,佛教有小乘和大乘之分,其中有何區別?」
「大乘?小乘?」林德面露尷尬之色,如同沒有準備好,遇到了突擊考試一般,他並非佛教信徒,也沒有研究過佛學,這等高深的佛學問題,怎麼能答得出來。
不過,林德堅信一點,世間之事,本無正確的答案,即使是得道的高僧,博覽群書的智者,他的言論,也未必會得到所有人的認同。
正確的答案,是要看對方是什麼人,而不是窮尋真理。
想到這里,林德忍不住開啟了血魔之眼,悄悄望向大佛,面色未變,但心中大為震驚。
在這砂石大佛之內,竟然是無數的陰魂和鬼怪,以自身力量,浮起大大小小的石頭,一個個面帶痛苦之色,飽受磨難,怨氣沖天。
原來這以砂石凝成大佛之能,並非各人之威,而是諸多冤魂的共同努力結果。
看破了大佛的虛實,林德稍稍放下心來,鎮定的說道︰「小乘佛教,教人向善,諸事忍耐;大乘佛教,給人智慧,教人求真。」
「施主,還請舉例說明。」
佛與魔,本是對立的存在,但在某些情況下,佛與魔又是一體。
如果真的是佛國世界,諸生都得到解月兌,這個位面豈會走向末世?
一定是他們的信仰出了問題,最終以佛入魔,而林德的回答,也只能順著這一方向,否則只能兵戎相見。
林德深吸一口氣,初入佛天魔國,他還不想惹事,故而高聲道︰「張家有田三畝,被村中惡霸看中,強搶豪奪,霸佔而去,村民旁觀,官府不理。張家去寺廟內拜佛,求佛主保佑,佛主告知這乃是前世因果,應有此劫,于是息事寧人,忍耐了事,這就是小乘。」
「那麼大乘又怎講?」
林德目露凶光,惡狠狠道︰「如果是大乘佛教,就拿出一把尖刀,于夜深人靜,進入惡霸家,將其全家殺掉,搶光細軟,然後在放一把火燒掉。」
砂石大佛微微一震,疑惑道︰「以殺止殺,以暴制暴,就不怕永墜輪回?」
林德呵呵一笑,辯解道︰「佛家雲,諸事皆有前世因果,此番殺戮,不過是了卻因果,又有何錯?佛家又有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既然如此,不如多殺戮幾個,連同當地的富戶全部斬殺,霸佔他們的妻女財產,積下一分富足家業,快活一生,然後放下屠刀,一心向佛。今生為大富,死後西天成佛,豈不是一條捷徑?」
砂石大佛似乎受到共鳴,慈悲的面龐,隱隱有煞氣浮現︰「好,好,好!」
連說三個好字,大佛的面孔,有那麼一剎那的猙獰,然後佛臉碎裂,砂石散去,天地間風平浪靜。
甲蟲公主歪著頭瞧著林德︰「你說的,我有些不太明白,如果有人惹我,一劍砍過去了事,倘若打不過,被殺或是被鎮壓,算是我學藝不精,怨不得別人。」
林德笑著搖搖頭︰「世間之事,豈會那麼簡單,真正的大惡,不是殺你性命,而是有人在割你身上的肉,同時又有更大的勢力,制住你的手腳,讓你動彈不得,這個更大的勢力,我們可稱之為道德,法律,或者是……」
林德想了想,搖頭嘆息一聲,沒有說下去。
甲蟲公主美目中精光一閃,咬牙切齒道︰「原來如此,我之前就吃虧在這上面,哼哼,看來我的心的還是太善良了,總以為大家都是地獄出身,不能做背叛之事。」
林德幽幽嘆息一聲︰「這樣是不行的,少數人踐踏規則謀利,終究只是共同走向滅亡。」
甲蟲公主眉毛揚了揚︰「那也要等我復仇之後。」
元素戰車繼續前進,林德的復仇者印記忽有所感,不遠之處,有八名邪魔之子,他們的力量似乎不是很強大,而且較為驚奇的是,這八人的位置一直未動。
此時,污染者已經成功造出七個元素生物,在加上甲蟲公主,即使踫到尸天,也有一戰之力,故而林德並不怕這八人,元素戰車緩緩向八名邪魔之子的方向飛去。
第三只手前去偵查一番,回來後滿是驚奇之色。
「奇怪,八名邪魔之子,都已經自我剃度,皈依佛門了。」
「皈依佛門?」林德楞了楞︰「難道前面也是一處禪院?」
已經深入到魔天佛國,但是一路上,卻沒有見到任何生靈,只有無窮無盡的禪院,寺廟,尼姑庵,以及高聳入雲的巨大佛像。
第三只手點頭道︰「是一座極大的禪院,但是除了八名邪魔之子,一個人影也沒有。」
甲蟲公主听到林德所說,抓起巨劍道︰「不用說,這座禪院之內,一定有美味的食物,帶有神性的神像。」
「可能是佛像。」林德糾正道。
第三只手不同意︰「應該是魔像才對。」
元素戰車飛到了禪院上方,只見下方有數百院落,佔地面積極廣,每一進院落內,都有正殿和兩座偏殿,金碧輝煌,豪華奢侈,絲毫沒有破落的氣息。
院落內,有不少金剛,羅漢,力士,侍女的雕像,栩栩如生,莊嚴肅穆。
只是這里沒有生靈氣息,只有那八位邪魔之子,如雕像一般,跪拜在一座最大的院落內,所面向的佛殿,也是禪院內最為宏偉的,整整有九重殿宇。
真是一處奇怪的地方,林德注意道,每一進院落,都打掃得干干淨淨,其中種植的花草,無不是修繕整齊,看來*經常有人打理。
但是,這里卻安靜得可怕。
「這處地方有古怪。」林德隱隱感覺道一絲不安。
甲蟲公主瞧了半天,建議道︰「我們先觀察一番,然後在行動,反正這些佛像也跑不掉。」
元素戰車安靜的懸浮在空中。
禪院內,忽然響起鐘聲。
在林德和甲蟲公主驚奇的目光中,院內的力士和侍女雕像活了,有的打掃院落,有的修繕花草,有的抹去佛像上的塵土,工作即細致,又有效率,只是半晌,就忙玩了各自的活計,然後進入大殿內朝拜一番,走出來化作雕像。
「原來如此,這些雕像都是活的。「林德驚駭道。
甲蟲公主忽然叫住林德,低聲道︰
「有大批生靈的氣息接近這里。」
煉獄位面的生靈,大多不是什麼善類,林德連忙駕馭著污染者,遠遠飛走,在一隱蔽之處觀看。
大地上,騰起一陣煙霧,喊殺聲震天,近了才發現,這是一群奇特的生靈,如人類一般直立行走,長著各式獸類的頭顱,胯下是凶猛的野獸,嚎叫著沖入禪院之內。
禪院之內,鐘聲接連不斷的響起,院內的金剛,力士,羅漢,通通活了過來,手中持著各式武器,排成陣勢殺了出去。
一場混戰下來,雙方各有損傷,入侵的獸頭人袒胸露懷,武器簡陋,又無陣勢,很快敗退下來,其中不少被羅漢們抓獲。
這些羅漢倒也不殺生,而是將他們捆好,押入到最大的院落內,與八名邪魔之子一起跪拜。
宏偉的九重殿宇,發出了無盡的金色佛光,籠罩在這群獸頭人的身上,沒有多久,這群桀驁不馴,吼叫不止的獸頭人,逐漸安靜下來,面上浮現出虔誠之色。
「好呀,真是無上的美味呀!」甲蟲公主美目放光︰「九重殿宇內,其中有一個佛像,殘留著非常強大的神性。」
「是佛性。」林德糾正道。
甲蟲公主白了林德一樣,嘟囔道︰「還不都一樣?」
「只是這里的戒備這麼森嚴,混進去可不容易,我們還是放棄吧。」林德搖頭道︰「如果我們被抓了,那可就麻煩了,很可能會成為無意識的雕像。」
甲蟲公主好看的眉頭微蹙,想想道︰「倒也是,天涯何處無美味,本公主拿得起,放得下。」
正在這時,九重殿宇內,傳出了一道佛光,籠罩在八位邪魔之子身上。
無數誦經的聲音響起,一陣威嚴的佛聲喝道︰「汝等不肯詭異我佛,是心有執念,罷了,罷了,如今就祛除你們的執念,讓他替你們完成夙願吧。」
八名邪魔之子的頭上,各自冒出一道青煙,在禪院上空匯集,化成面目丑陋,背生雙翼的夜叉。
那夜叉雙目一睜,血紅色的眼楮,盯住了林德所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