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章故人?敵人?
寒光臨近,蕭雨來不及退,也不能退,更不能閃避,只有伸出手,他接住了這點寒光,可是第二點寒星又飛了過來,他只有再去接,可他接到的是什麼?
是水滴。
就是這幾粒水滴,害慘了他,本來他的人就是在空中,此時無處借力,腳下就站不住了,一個急墜,嗖的一下就掉了下去,向那深不可測的萬丈深淵中掉落。
無論是誰掉下去,都會變成了肉醬。
這個人面上的微笑更濃,笑道︰「就算他的武功卓絕又如何,無論是誰,既然掉了下去,真氣就已散,若是再想借力,除非他是神仙,就算神仙又如何,還不是死在了我的手上。」
另一人道︰「可惜,他不是神仙,下一個是誰,陸小鳳?」
先前的人道︰「陸小鳳不能死。」
「為什麼?」
這人又道︰「我想要你知道一件事。」
「什麼事?」
這人道︰「陸小鳳是最難纏的,他的運氣之好,臉皮之厚,沒有人能比得上。」
「這些話是誰說的?」
「我說的。」
山風在呼嘯,那個人說的沒錯,蕭雨再也無法借力,所有的一切也都距離他越來越遠了。
懸崖,天空,他已經看不到了。
他整個人沉入了無底的深淵中,世界上每件事都已離他遠去,無論多麼重要的事也與他毫無關系了,所有的一切。
他已得到了解月兌。
每個人都在尋求解月兌,可是蕭雨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恐懼,他知道自己不該有這種感覺,絕不該有,他身負重擔,他有太多的牽掛,他絕不能在這個時候恐懼,更不能死。
絕不能。
他抽出了劍,他要在他落地的一瞬間,博一博。一道劍氣向地面砍了下去,強烈的反震之力將他急速的彈起,然後,又重重的落下。
他沒有死。
但當他落地後,再想站起來的時候,才發現他自己全身的骨節都已不能動了。
就在這時,他看見了一個影子。
這影子不是幽靈,是人。
不但是人,而且還是個蕭雨認得的人。
他居然是金九齡。
金九齡笑著道︰「哈哈,你居然也被他暗算了?」
蕭雨躺著道︰「你怎麼會在這里?」
蕭雨怎麼也想不到,金九齡竟然會在這里?他想不通,根本就想不通。
金九齡笑了半天,才說道︰「我本來應該趁著現在的機會殺了你,但很不幸的是,那樣太便宜你了。」
蕭雨道︰「還有比死亡更不幸的事?」
金九齡突然跳過來,落到蕭雨的身旁,點了他的幾處穴道,沒有人能形容他現在的表情。
金九齡道︰「當你被人從幾百丈高的山崖上推下來,又在爛泥里泡了幾十天後,你就會知道,世界上還有比死亡更悲慘的事情。」
金九齡瘋狂的大笑,他笑的聲音比哭還難听,他笑道︰「我拜你所賜,我就是被人從高崖上推了下來,又在爛泥里泡了幾十天,可是我還沒有死。」
蕭雨道︰「那你是怎麼活下來的?」
金九齡慘然道︰「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活下來的,就好像是老天在幫我的忙,這里很溫暖,腐爛的樹葉會生出菌,能填飽肚子,過了幾十天之後我才能爬起來,這種罪實在不是人受的,所以我還活著,我已經有幾個月沒有吃到肉了。」
蕭雨道︰「我的身上有肉,你可以拿去吃。」
金九齡道︰「我還不想吃人。」
蕭雨嘆了口氣,道︰「我說的是臘肉,還有酒。」
金九齡的眼楮亮了。
看著金九齡吃一口肉,喝一口酒,蕭雨看了很久,忽然發出了奇怪的笑聲,道︰「現在我總算明白你是為什麼掉下來了。」
金九齡道︰「還不是因為你,我為了躲避你們,逃到了這里,沒想到,我發現了老刀把子的秘密,他是個更加厲害的角色,你既然掉了下來,你現在也該知道的。」
蕭雨道︰「我知道的比你清楚。」
金九齡眼楮里立刻充滿了仇恨,恨恨的道︰「所以我還活著,他既然把我從高崖上推下來,我也要把他推下來。」
蕭雨道︰「這是你自己找的,怪不得我。」
金九齡道︰「老實告訴你,我現在其實不怎麼恨你了,還有點喜歡你了,如果當你發現你再也無法出去時,你就會知道,能有一個人陪著說話,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即使我們曾經是仇人。」
金九齡大笑著走了,再也不管蕭雨了。
霧,從山谷里升起,蕭雨躺在這里已經三天了,入眼處,丈許範圍內,盡在霧氣之中。
山谷里確實很溫暖,這里沒有冬天,沒有夏天,只有春天春,現在的天色已近拂曉,卻未到拂曉。
霧氣之中,不時的響起一種非常奇怪的聲音,那是痛苦的申吟,那是蒼涼的嘆息,淒厲的呼嘯,但每一聲都充滿了強烈的活力,听到的人只有毛骨悚然。
聲音停住,周圍的氣氛也變得詭異了起來,蕭雨眼眶深陷,但藏在眼窩之內的那一對眼珠子,卻閃爍著明亮的光芒,驟看起來就像是霧氣中的兩只螢火蟲。
然後,蕭雨忽然就站了起來,山谷里,四面全都是山石,霧氣淒迷,連天空都看不到,也只有在中午來臨時,才能隱約的看到一米陽光。
只有米粒大小的陽光。
山谷的邊緣有一塊巨石,顏色斑駁,就好似一只巨大的烏龜,金九齡就盤膝坐在這只烏龜的背上,他的臉上完全沒有變化,風吹起了他的衣袂,頭發,蓬亂的頭發飄起,張牙舞爪的,簡直不似是一個人。
風在吹,微風。
山谷里不會有太大的風,風吹開了迷霧,吹來了泥土芳香的氣息,又是一陣風吹來,這一陣風不單是吹來了芳香,還吹來了蕭雨。
金九齡目光一閃,他忽然嘆了口氣,因為他發現,他確實不如蕭雨,他在這里躺了幾十天,蕭雨只躺了三天,還是在被點了穴道的情況下。
而蕭雨每天在那里裝可憐,目的就是要麻痹自己,現在,他成功了。
現在的蕭雨,周身散發著一種氣息,這是傲氣,特別是眉宇之間,眼神之下,那種傲氣更見明顯。
傲氣凌人的目光,正落在金九齡的臉上。
蕭雨一聲冷笑,說道︰「你說我該不該殺了你?」
金九齡又是嘆了口氣,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變化,他搖搖頭道︰「現在的我已不是以前的我了,生與死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蕭雨一直走到石頭中央,腳步方才停下,他也坐在了上面,隨即又一聲冷笑,道︰「讓我看看你的武功有沒有長進。」
石頭上就只有他們兩個人,金九齡的臉上終于有了變化,嘴角一咧,也是冷笑道︰「如你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