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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幫豬頭…老九,看來咱得出絕招了。」張戈一面指揮著弟們慢騰騰的向前走動,一面低聲和妖貓交換著意見。
妖貓低笑了兩聲,輕聲道︰「子你這辦法真夠絕的…」
妖貓話音未落,就見黑壯漢子韓靜官灰頭土臉的從地洞里跳了出來,像個大號兵馬俑一樣的站在自己隊伍的前列,虎視眈眈的盯著迎面而來的敵人。
有個詞叫惱羞成怒,還有個詞叫氣急敗壞,這兩詞一般是用來形容人的。但整理總是放之四海皆準的,這兩詞在鬼妖身上也同樣適用。
韓靜官現在便是惱羞成怒氣急敗壞了。
他光著膀子,渾身上下的如同墨染的肥膘,這時竟都在微微的顫抖。在自己的一幫弟的面前,吃了這麼大的一個癟,以這樣一種形象出現,實在是讓他憤怒到了極點。
這個力大無窮刀槍不入的野豬精,在鬼妖之中那是很有些名頭的。韓靜官不但道行頗深,已經化成了人性,而且更是修煉到了身外化相的境界。在天下萬千精怪之中,他也算的上是坐擁一方實力派人物,手下的孩兒們有數百之眾,在深山老林里佔據了一塊靈峰寶地做洞府,呼嘯山林稱王稱霸。除了大姐頭白鱗飛蛇韓靜湘之外,那是誰的帳也不買。
但一向順風順水的韓靜官,這兩天卻是接二連三的不順當。大姐頭韓靜湘指派他潛入昆侖山混元宗盜寶,可萬萬沒想到偷盜了一個贗品出來。而且還被人家不知不覺地下了千里香,傻著豬臉給人家當了一回指路明燈。
如今和大姐頭逃到了這荒郊野外,卻又被一幫修道的混球給追上了。本來,那個身板單薄的黃毛丫頭,靜官大爺根本就不看眼里,施展出一記身外化相就能輕輕松松把她打成肉餅。眼瞅著這一記絕殺就要奏效,卻突然之間天搖地動。一幫修道的雜毛不知道玩了什麼把戲,腳下的地面突如其來的出現一個深洞。把靜官大爺給摔了個七葷八素暈頭轉向。
這一連串的遭遇,讓野豬精韓靜官出離憤怒了。嗜血地野性,讓他迫切的需要一場酣暢淋灕地廝殺。只有用自己拳頭和利齒來搗毀些什麼,才能讓他感覺稍稍舒服一些。于是,留下大姐頭韓靜湘在地洞中歇息,這個暴怒的野豬精高聲大吼一聲跳出了地洞。
韓靜官半截黑塔的一般身軀穩穩的佇立在隊伍前列,兩只銅鈴大的眼珠死死的盯著通冥宗緩慢推進的隊形。
象烏龜一樣地怪狼。長有金色鱗片的大羊,一個嬉皮笑臉的子…看著前方的對手,韓靜官的鼻孔里很不屑的悶哼了一聲。
對于自己的實力,韓靜官那是有著絕對的自信。否則地話,他也不敢孤身一人模上昆侖山。且不這身外化相的神通,單就這全身堅硬如鐵石一般的皮肉,兩條力大無窮的臂膀,就已經足以讓他笑傲群妖了。
眼前這些怪里怪氣的鬼妖和這個雜毛。正是靜官大爺用來撒氣的絕佳目標。
先讓孩子們上去,把這些烏龜狼和大羊纏住,自己在後面再施出一次身外化相,把他們全部搞死,一個不留!身為一方豪強鬼妖,韓靜官自然不是那種沒腦子地東西。打量了一下對手後,很快的便在心里草擬了一個作戰計劃。
愛打愛殺,對于鬼妖來是一種傳統。但要是只會使蠻力打蠢架,那就是不是傳統,而是飯桶了。
在心里計算了一下沖擊距離之後,韓靜官猛然抬起雙拳,用力敲打在自己長滿黑毛的胸膛上,昂起粗壯的脖子,向著天空出了一聲野性十足的嘶吼。身後七八十個豬弟也緊跟著昂向天,陣陣狂暴刺耳的嘶叫在半空中回蕩。撲拉拉驚起了一片夜鳥獸。
在這陣陣怒吼聲中。韓靜官大腳用力一踏地面,地面上煙塵四起。傳出了咚的一聲悶響。就如同軍陣之中擂響了戰鼓,那七八十只半人半獸的野豬精又爆出一陣嘶吼,瞪著紅的眼珠,一個個挺胸疊肚張牙舞爪,起起落落的獸蹄雨點般地敲打在地面上,黑壓壓一片向著迎面而來地敵人沖撞了上去。
一豬二牛三老虎,這是常年在荒山老林里打獵的炮手熟知地老話,一只了狂的野豬要遠遠一只吊楮白額大蟲更要可怕,一群成了精的野豬則更是氣勢駭人。看著前面群魔亂舞的野豬群,張天師卻是氣定神閑,撲的一聲吐出咬在嘴里的草棍,伸手從褲袋里模出了聚靈牌。
「老九,動手了!」張戈嘴里低低喊了一聲,手中緊握聚靈牌,隨時準備將收在里面的金剛魔象放出來。
緊盯著敵人正在高沖鋒的野豬精們,就覺得眼前猛然一亮,敵人的陣形之中忽的爆出一片奪目的金光,就象有一顆太陽橫空出世一般,照的黑黝黝的夜幕如同白晝。野豬精們不由得詫異的停下了腳步,傻愣愣的向著那片金光看去,就連站在後方正在運功的韓靜官也伸長了脖子,好的張望著。
金光燦爛之中,矗立著一個龐大如山的背影。這巨人全身上下煙雲繚繞,身邊霞光瑞氣直沖雲霄,腳下祥雲朵朵不斷翻騰涌起,好似同海潮浪花一般。巨人頭頂高處則有四名曲線曼妙的散花天女在飛舞,天女手持紫竹籃,如風吹水流一般舞動在虛空之中,朵朵斑斕的花朵從手中輕輕飄灑下來,似雪片一般的散落在那巨人寬闊的脊背和健壯的肩頭上。
韓靜官和一幫豬弟當時就傻了眼,眼珠子幾乎掉了一地。這倒不是散花天女的身材容貌讓他們顯出了豬哥相。而是這突然出現地異象實在是他們腿肚子有點軟。
這是怎麼回事?看這樣的場面,那除非是天上的伏魔神將才有這般的氣象!先前那個丫頭用什麼符紙弄出的金甲天神,和眼前這個巨人一,那簡直就是沒法提。就好像一個是風光無限萬人敬仰的大明星,一個是衣不遮體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叫花子。
難道真地是天上的神將?難道那個嬉皮笑臉地雜毛居然通曉引神下界之術?要是這樣…那就慘了!韓靜官猛的打了個冷戰,定楮又向那個巨大的背影看去。
伴隨著一聲低沉威嚴的嚎叫,金光猛然大盛。那個頂天立地的身形挪動腳步,慢慢的轉過了身來。一張冷峻猙獰的面孔,便出現在了韓靜官和一幫雜兵地視線之中。
「啊!啊啊!」野豬精們頓時出一陣陣驚恐的尖叫,整個隊形連連向後倒退不已。韓靜官更是驚駭莫名,大黑臉立馬就變成了白臉,連連後退了幾步之後,干脆就很沒有老大風度的一坐倒在了地上。
韓靜官伸出一條顫抖的手臂,點著那張恐怖而熟悉面孔。張大的嘴巴里絲絲的冒著白氣,卻怎麼也不出一句話來。
就算是看見蚩尤大神親臨,韓靜官也不會現在更驚訝了。
雙龍戲珠雲海紋的金盔下面,是一張讓野豬精們倍感驚愕的面孔。雪白如銀盆地面孔中央,生著一個高聳的粗壯豬鼻,兩個黑洞洞的鼻孔就像兩個居高臨下的陰森炮口一樣,細長眼中射出兩道毒辣辣的目光,正在殺氣騰騰的俯視著惶恐地野豬精們。
那個金盔金甲的巨人居然生一個豬頭。一個地地道道的豬頭!
最讓野豬精們驚恐的是,這個巨大的豬頭天神手中還提著一柄讓他們感到無親切的兵刃。
這兵刃上有銅環雙墜,下有沁金九齒,傳是合六部天神之力,由太上老君親制而成,號稱能定乾坤。能分陰陽。這正是太上老君親賜的隨身寶杖,天蓬元帥悟能大神的九齒釘耙!
天哪,天篷…天蓬元帥他老人家下凡了!
天蓬元帥對于這幫野豬精來,那就是神話中的大神,高高在上又虛無縹緲。猛然之間在廝殺陣上,遇到豬門之中最為聲名顯赫的神明,野豬精們連集體尋短見地心都有了。
自己再厲害,還能天篷元帥他老人家更厲害嘛?自己在他老人家面前,那連個屁也不算啊!修道地雜毛居然好死不死把天篷元帥給請下了凡,看來今天想落個全尸都是妄想了。
看這氣象。看這尊容。還有手里的這把釘耙…天哪,自己到底招惹了哪路神仙。居然請下了天蓬元帥!韓靜官渾身哆嗦著,偌大地鼻孔里耷拉下兩條長長的鼻涕而渾然不覺,看樣子幾乎都快哭出來了。
那幫豬弟更是模樣不堪,個個面色煞白抖如篩糠,驚恐到連痛哭尖叫這樣的本能,都已經忘的一干二淨。
看著如同末日來臨般的野豬精們,張戈肚子里笑的連腸子都打結了。這幫豬腦子,就這智商,還敢來和通冥宗的三爺對陣?你有張良計,爺有過牆梯。你整出野豬精來搞集團沖擊,爺就弄出天篷元帥。這是你們的老祖宗!看爺玩不殘你!
就算野豬精再能耐,還能翻出豬八戒的豬蹄子?那西游記,咱也不是白看的!
這一仗和平時不同。大刀闊斧殺個干干淨淨,雖然打的痛快,但是卻在無形中替茅山宗消滅了一個隱患,這也實在太便宜茅山上的牛鼻子了。所以,這一仗要以嚇為主以打為輔。能把蛇妖和野豬精嚇唬跑,那就算是功德圓滿。
于是,讓斷了鼻子和象牙的豬頭魔象去冒充天蓬元帥下凡,這個異想天開的計劃,便順理成章的出現在了張天師的腦海中。
臨敵之際,先由妖貓九爺施展海市蜃樓的幻術,在天空中幻化出種種異象,再由張天師從聚靈牌里放出象爺。象爺的腳板一落地,便開始轉過身子裝深沉,只顯出一個大大的背影。象爺身上的金盔金甲自然也是九爺的手筆,手中的彎刀,卻是被九爺整成了九齒釘耙的模樣。如此一來便是天衣無縫,憑誰來了不得驚呼一聲天篷元帥。再損,也得喊聲豬八戒啊。
這便是張戈在冥海之中,看著大笨象的臉蛋子,靈機一動想出的錦囊妙計。
欣賞了幾秒鐘野豬精們呆滯的表情,張戈清清嗓子,向前走了一步,神情倨傲的站在大笨象身前,扯著嗓子嚷道︰「你們這幫該死不死的豬頭!三爺我請下天篷元帥來收拾你們,你們有種就別跑!」
高高在上的象爺重重的哼了一聲,顯然是對張天師關于豬頭的提法,象爺心里頗為不滿。
張天師洋洋得意的站在那里,對象爺的抗議根本無動于衷,對面的野豬精卻是被象爺出的動靜,嚇的又是一陣哆嗦。
看看集體打擺子的野豬精,張戈心里嘆了口氣,微微搖了搖頭。
人常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即文章。按這麼來,這幫野豬精要嘛就是個頂個的白痴,要嘛就是被大笨象全給嚇成傻冒了,怎麼弄的連人話都听不明白!張天師剛才這一番喊話是大有學問,沒有高中以上的文憑絕不出這麼微言大義的話來。听上去象是挑釁,象是罵陣,其實話里話外卻是在給野豬精們提醒。天篷元帥來了,你丫還不快跑啊?
只可惜張戈的用心雖然良苦,野豬精們可是全然不理解領導意圖,只是聚在一堆身子抖個不停。
張戈吧嗒了下嘴,晃著腦袋道︰「老九,咱們開打吧。大笨象站這壓陣,鐵背妖狼和青角龍羊…」
張戈正在和隨身高參商談作戰計劃,一個尖利的聲音突然傳了出來。
「靜官,靜官!不要被他騙了,這個雜毛會施幻術,哪有什麼天篷元帥,那是幻象!」
張戈急忙抬頭看去,就見一身狼狽的韓靜湘這時竟已經出了地洞,正站在地洞邊上,向著目瞪口呆的韓靜官,指手畫腳的大喊。
幻象?這個是幻象?韓靜官眨巴幾下,立刻就來了精神,一翻身便從地上站了起來。搞了半天原來是騙人的!熊熊的怒火瞬間便包裹住了韓靜官健碩的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