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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你笑得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里……」
石階上的端放著一架雙卡四喇叭的紅燈牌錄音機,機器上紅燈綠燈炫目的閃個不停,震耳欲聾的傳出了鄧麗君那甜膩的歌聲。
大和尚明空翹著腿坐在邊上,一手端著大茶壺,一手在大腿上輕輕的敲擊著,搖頭晃腦的打著拍子。
張二爺張浩山叼著煙卷站著一旁吞雲吐霧,正在身體力行‘飯後一根煙,賽過活神仙’的偉大理論。
「大和尚,把錄音機關了。搞什麼搞,你一個出家人,怎麼喜歡這個調調?」張二爺皺著眉頭,金魚冒泡似的吐出一串煙圈。
「出家人就不能听這個了?酒肉穿腸過,佛在心中坐!這個道理你都不懂?」搖頭晃腦的大和尚象示威一般,又把音量開大了幾分。
「隨便你了,真是個花和尚!」踫上這樣不務正業的和尚,西天佛祖也沒招。張二爺拋下一句場面話斷後,便要夾著煙卷抽身而退了。
大和尚卻是不打算就此偃旗息鼓,利馬乘勝追擊了一句︰「我是花和尚?哈哈,佛爺我又沒去勾搭茅山宗的丫頭。」
張浩山胖臉上一紅,夾著煙卷踱步走了回來。
「和尚,你們密宗的歡喜禪,你練過沒?」
「歡喜禪沒練過,不過道家的雙修我可是听過地。」
兩人唇槍舌劍的戰成了一團
…………………
遠處,張三爺張戈和余帥哥站在樹下。兩個人端著個青花瓷的大碗,筷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扒拉著白米粥,笑嘻嘻的看著熱鬧。兩人的腳下,白狗糖糖蜷著身子臥在草叢中,全神貫注的瞄著樹上地幾只大螞蟻。
自從離開了雲南,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山上。拌嘴抬杠玩辯論,就成了胖二叔和大和尚最為熱衷地業余愛好。也難怪。在這偌大的摩天嶺上,除了那些天天在九泉潭潛水的豬面妖之外。攏共也就是四個人外加一只狗。荒山野嶺與世隔絕,要是不找些樂子開開心,人還不都變成傻子了?
要眾人來到這摩天嶺,倒也不是心甘情願。而是形式所迫,幾個人才不得不走了這麼一步。
那天在平新縣城外的林子里,眾人意外的遇到了張家大爺張浩海。就見張浩海蓬頭垢面,身上的睡衣也變的破破爛爛。顯然是吃了不少苦頭。不過還算萬幸,雖然看上去形象不佳,但是張浩山和張戈檢查了一番之後,現張浩海身體上卻是沒有什麼損傷,只是受了些驚嚇,顯得神情有些恍惚。
明空大和尚和張二爺兩人分別做法,花上大力氣給張浩海調理了一番之後,驚魂未定地張家大爺這才漸漸恢復了過來。眾人從他的嘴中也就弄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動手劫人的,的確就是混元宗的那幫殘兵敗將。當時也不知道是夜里幾點,張浩海只記得窗外一片夜色,濃重如墨。
張浩海的房間捆著三個俘虜,而且二弟和兒子現在也不知道樣了,這種種的事情縈繞心頭。是以原本就睡眠不好地張浩海,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
朦朧之間,張浩海就覺得眼前一亮,屋子里的電燈被人打開了,屋子里十多個人影亂哄哄的晃來晃去。在深山里見過的那個白眉毛道人,正冷著臉站在自己的床前。接下來,張浩海就見那道人抬手向著自己晃了幾晃,他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等到張浩海醒來,卻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黑黝黝的山洞中,而劫持他地那些人。此時卻不知道哪里去了。張浩海雖然有些書生氣。但他絕不是個呆子。他也知道自己再留在這里,是大大的不妥。
于是。張浩海就一路模索著出了山洞,自去逃命了。可憐張家大爺是個高度近視,鼻子上的眼鏡也沒了蹤影。深一腳淺一腳跌跌撞撞的在山里轉悠了許久,才陰差陽錯闖進了樹林,遇到了自己的隊伍自己的兵。
听了張浩海這一番玄之又玄虎口拖險的經歷,眾人不但沒有一掃心中的疑雲,反而是越的困惑起來。張家大爺到底是怎麼逃出來的呢?
要是混元宗那些人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把他藏在了山洞中,那混元宗也不會不留下弟子看守地啊?再不濟,也得拿條繩子捆綁一下吧。
要是藍燕出手救了張浩海,也是不通。女神童已經被老白毛打入了另冊,絕不可能有什麼機會可以出手相救了。而且,要是她救出了張浩海地話,直接把人放回來,不就得了?何必再多此一舉,還安排白狗在這里守著黑框眼鏡呢?
幾個人回到平新縣城之後,聚到房間里唧唧喳喳商量了半天,卻依然是感覺雲山霧罩。最後,還是明空大和尚快刀斬亂麻,兩三句話便是結束了在這場全無頭緒的會議。
「甭在這瞎嚷嚷了,將來咱們到了昆侖山上找老白毛算賬地時候,那不就什麼都清楚了?眼下最要緊的事,是咱們怎麼安頓自己!」
大和尚不愧為禪宗名門雲林寺的二把手,看待問題確是有過人之處。他拋出的這個問題,恰恰就是現在最讓張家爺倆撓頭的一件事。
如今,茅山宗和混元宗都知道烏金玄鐵在老張家手上。他們雖然暫時退卻,但是誰心里都明白,他們是絕不會就此偃旗息鼓的,遲早還要卷土重來。到了那時,人家是有備而來,恐怕就沒有那麼容易打了。
張家大爺遭人劫持未遂,便是敲響了一個大大的警鐘。這次是瞄上了張浩海下手。下次會是誰呢?
古人雲︰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又曰︰不怕賊來偷,就怕賊惦記。老張家拿著烏金玄鐵站在明處,難免要成為眾矢之地。張浩山和張戈思前想後琢磨了半天,卻是一時也拿不出什麼好辦法。過了半晌,妖貓九爺倒是想出了一個法子,九爺的腦筋卻是動到了摩天嶺的上面。
摩天嶺本是三百年前玄天宗的山門所在。後來玄天宗偌大的基業,一夜之間被陰山夷為平地。這百年老字號的玄門宗派竟是化成了一片廢墟。
三百年的光陰過去,玄天宗在玄門中人地記憶中,早已是消失的無影無蹤。若不是張戈想在陽間給豬面妖找個集體宿舍,就連九爺這種積年地老妖怪,也是想不起摩天嶺這個死氣沉沉的地方。
如今的玄門宗派之中,知道摩天嶺方位的人,只怕還不過十個。而且。在摩天嶺周遭,有著一個利用山勢走向布下的八卦**陣,大陣方圓十余里內霧氣縈繞,放眼望去全是一片白茫茫。
一沒有玄門修士登門叨擾,二不怕俗世之人亂闖山門,要是拿這地方來做個暫時的容身之所,可真是再合適不過了!
張天師沉思一番之後,出了移師摩天嶺的議案。利馬便是獲得了高票通過。事不宜遲,眾人收拾了一下就要出,只有張浩海卻是不願意隨著大部隊一起行動。
「英國地巴利菲茨大學授予我名譽校長的稱號,並且邀請我去參加他們的六十年校慶。我已經答應他們了,這幾天我就要出。你們不用擔心,他們總不會跑到英國來抓我吧。」張浩海嘴里著。右手不住的推著鼻子上的眼鏡。
鏡框被白狗糖糖又咬又抓,歷經磨難之下,有點變形了。
眾人一片沉默。這位大爺半點法力也沒有,算是最容易出問題的那一環,可他偏偏又脾氣倔的嚇人。他要去英國,那是誰也留不住他的。
良久,大和尚明空才緩緩開口道︰「前幾天,我听西藏布達拉宮要派一個宗教代表團去英國考察,順帶著要在英國宏法講經。帶隊地桑昆大喇嘛和我交情不錯,干脆大哥就和那幫喇嘛一塊走吧。路上也有個照應。」
「那可敢情好啊!大和尚。那你快和他們聯系一下啊。」一臉苦瓜相的張戈,利馬就高興的嚷了起來。布達拉的桑昆大喇嘛。那是密宗里大名鼎鼎的高手,身份起明空也是只高不低。有他罩著老爸,那可算得上是姜太公在此,百無禁忌了。
張浩山則是微微一笑,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明空大和尚。
天地良心,這些日子自己和大和尚是整天都在一起。大和尚要是收到了外界地消息,自己是絕不可能不知道的。什麼布達拉宮的喇嘛要去英國……自己連听都沒听過。大和尚這事變著法子給自家大哥派保鏢呢!
能有胖和尚這樣的朋友,真是自己的福氣,也是老張家的福氣啊。
一切安排妥當後,該出國的出國了。該上山的也就離開了雲南,奔著摩天嶺去了。那昆侖宗靈犬白狗糖糖,卻是死活追著張戈不放。張天師無奈之下,也就把它給收容了。看看臥在自己腳下的白狗,張戈竟是長嘆一聲,對著余帥哥道︰「這一番雲南跑的,真是不值。拼活拼活地干了一架,結果多了一張吃飯地嘴!」
好在白狗的胃口也不大,每天一斤多肥膘肉,老張家還供得起。
那摩天嶺上早被豬面妖們打掃地干干淨淨,挑選了一座原本供奉神像的石窟,把殘破的石像丟了出去,便成了一個四人宿舍。眾人在這山明水秀的地方住了幾天,倒也是逍遙自在。
每日,耳听摩天嶺松濤,眼觀九泉潭水流,把酒臨風,其喜洋洋者矣。這世外桃源般的日子,正像大和尚那錄音機里唱的一樣——甜啊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