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嚓拉一聲,一股繚繞的青煙升起,滿臉不憤的張戈叼著煙嘴一個勁的吧嗒。通紅的煙頭嗤拉嗤拉的向後縮著,引的茅山道人們一個個皺眉掩鼻,面帶厭惡之色的大翻白眼。
揣著明白裝糊涂的一僧一道,還在那里幾乎是沒完沒了的打著哈哈。知過了老半晌,雲峰天師才笑吟吟的道︰「雲震師弟,勞煩你到後殿把浩山天師請出來吧。這天色也不早了,咱們茅山上可都是粗茶淡飯,沒有什麼像樣的吃食。要是把明空大師留下進齋飯,未免有些不太恭敬了。」
倔驢老道連忙應了一聲,屁顛屁顛的跑出了殿門。明空和尚皮笑肉不笑,嘴里又是滔滔不絕的一通客氣話。
吃,吃你個頭!談下了這麼一筆大買賣,連頓飯也舍不得管。這兔爺真是摳門到家了!張戈暗暗罵了一聲,半轉過身子看著殿外,愣愣的望著飄飄灑灑的雪花出神。
算起來,二叔被茅山宗擄走已經有了三四天了,也不知道這幫黑心老道該怎麼折騰他呢。哼,二叔要是安然無恙,那咱就一了百了。要是二叔踫破點油皮,掉了根頭絲,這事咱就沒完!
張戈使勁咬著煙嘴,在心里賭咒起誓的著狠。望著殿門外的寒冬雪景,心里一時是豪情萬丈,一時卻又是忐忑不安。如坐針氈的等了一晌,隱隱約約就見飛雪之中遠遠的走來了兩個人影。
來了!張戈心里猛地松了一口氣,伸著脖頸努力向著外面看去。眯起眼楮仔細看了看。張戈猛然攥緊了拳頭,一顆心呼啦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
走在前面地那人,好像就是雲震老道。但走在後面的那個人身材矮矮的,顯然不是又高又胖的二叔啊!
這是怎麼一回事?倔驢老道不是要把二叔帶到這來嗎?他怎麼領著一個不相干的人過來了?難道這幫雜毛還要接著搞花樣?他娘的,這也欺人太甚了!
一連串的問號潮水一樣涌了上來。張戈咬著嘴唇,張戈瞪著眼珠死死望著雪中那兩個越來越近地人影,就感覺太陽穴突突的直跳。全身地血液似乎都一下子擠到了腦門上。
鵝毛大雪之中,這兩人走的極快。就好像是有著什麼十萬火急的大事一樣。不大會的功夫,就離著大殿只有幾十步的遠近了。這時,雲峰天師和明空和尚也都停下了話頭,專注的看向了殿外。
「師兄,掌教師兄…」人還沒到近前,雪中的雲震老道已經扯著嗓子,大聲地叫嚷了起來。嘴里咋咋呼呼。他兩只手殺雞抹脖的劃著,示意兔爺天師快點出來。
「大師,少陪了。」兔爺天師詫異的站起身子,胡亂向著明空和尚一拱手,離開座位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大殿上,那群木雕泥塑一般的老道低低的交談幾句,也緊跟著紛紛離座,跟在雲峰天師的身後。向著雪中的兩人走去。
活見鬼了,他們這是搞什麼名堂?一時間,偌大地殿堂上就剩下了襲茅山三人組。三個人滿頭霧水,實在是納悶到了極點。
「大和尚,那個人不是我二哥!」張戈兩步躥到殿門前,伸手遙遙指著那人。
明空大和尚伸著脖子看了一看。皺著眉頭道︰「按,他們不應該再玩什麼花樣了啊?得,咱也跟出去看看,瞧瞧到底咋回事!」
紅臉倔驢沒把張家二爺帶過來,卻帶來了一個不相干的人物,估計八成是出了什麼變故。而且,看這情形,很有可能這是一個也在茅山宗意料之外的變故。既然是這樣的話,趕到現場模下第一手資料,就非常有必要了。
三個賊大膽一拍即合。大和尚端著茶盞哧溜哧溜的抿著。張戈和余帥哥雙手bsp;三人就擺著這稀古怪的造型,大踏步出了殿門飛快地走了過去。
那幫茅山道人就站在雪地里,圍了一個的圈子,隱隱能夠听到在人群里,雲震老道正在氣急敗壞的著些什麼。
離著那一圈道人還有十多步遠,就猛然听到人群里,啪的響起一聲脆響,緊接著兔爺天師壓著嗓門,陰沉的低吼道︰「打死你這個廢物!連這點事也做不好,要你還有什麼用!」
「師父,弟子就到靈堂給雲祥真人上了柱香,就這麼一轉眼的功夫,誰知道…弟子魂都嚇飛了,到處找也找不到。弟子知道錯了,可弟子也不是成心的啊…」人群中傳了撲通一聲響,好像是挨打的那人跪倒在了地上,正帶著哭腔極力分辯著。
耳朵邊掃過這兩句對話,走在前面的張戈不由得停下腳步,詫異的向著身後明空大和尚望去。無量那個天尊,這個聲音真是太熟了!如果自己沒听錯地話,挨打地這人就是自己未來的二嬸子,雲峰天師地關門弟子胭脂虎顧海棠啊!
明空大和尚踱著步子端著茶碗,向著張戈微微一點頭。
大和尚可也是听得真真的。絕錯不了,挨打的那人就是顧海棠。這個兔爺天師還真是作威作福的土皇帝,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徒弟跟打灰孫子似的。不過,象顧海棠這種聰明人,怎麼就挨打了呢?難道是和二叔的事有關系?
張天師一面在心里嘀咕嘀咕,一面快步上前。這時三個人的腳步聲已經驚動了茅山道人。一群白衣飄飄的道人,站在雪中紛紛的轉過來,戒備的目光眼神齊刷刷的投向了三個不請自到的討厭鬼。
原先跪在地上的顧海棠,也急忙站起了身子。不顯山不1ou水地。勾著腦袋悄沒聲的站在了人群里。
「哎呀哎呀,這雪可緊著呢,諸位怎麼出來了啊?」兔爺天師背手而立,嘴上禮數周全的客套著,臉上的神情這時卻是有些不自然了。
張戈三人都是知道張家二爺和顧海棠的關系見不得光,故而極有默契的停下腳步站成了一排,竟是連看也不看顧海棠一眼。
大和尚一甩肩膀上的大紅袈裟。笑著道︰「這茅山雪景還是不錯地,不過和尚我還有要緊事等著去辦。改天得了閑再來看景。就煩勞諸位快點把浩山天師請出來,早點把這事辦完,咱也好各忙各的去。」
茅山道人們一片沉默。兔爺天師臉上一陣陰晴不定,大和尚只是在站在對面,笑嘻嘻地端著茶杯擺造型。過了良久,兔爺天師強笑著道︰「這個事嘛,還有一點點變故。來來來。大師,咱們去大殿里話。」
「不去!有話就在這。和尚我不是身驕肉貴的大少爺,淋點雪水死不了!」大和尚一听他有了變故,猛地就繃起了面孔,臉上像是瞬間刷上了一層糨糊。
兔爺天師面色鐵青眯縫著眼,眼角掃了一眼大氣不出一聲的顧海棠,緩緩開口道︰「好,就在這。徒弟們侍奉不周。浩山天師居然不辭而別,現下已經不在茅山了。」
二叔跑了?哈哈,這可實在是太好了!二叔居然從這高手如雲的玄門重地,無聲無息的溜掉了。天哪,簡直是不可思議。這真好象是冥冥之中,有三清道尊以及釋迦牟呵護一般啊。
張戈腦子里嗡的一聲。就感覺渾身輕飄飄的,好像要借著風勢飛起來一般。
看來顧海棠挨打就是為著這事了。兔爺天師地算盤和自家拿到烏金玄鐵的事,估模著她並不知情,只是以為自己師父真的要二叔償命。
想來,她這等精明人也不會相信自己的如意郎君,居然會去害死自己的干爹。于是就趁著茅山宗一幫高層全部聚在大殿里,看兔爺天師和明空和尚打哈哈的機會,偷偷的把人給放了。
好樣的,像是老張家地媳婦!
二叔也不簡單啊。以他的那等身材那副尊容,居然能把如花似玉的胭脂虎迷的神魂顛倒。甘冒險放他逃出生天。這份談戀愛的功力。也真是讓人佩服的五體投地,嘆為觀止啊。
二叔。真乃神人也!顧海棠,真乃神婆也!
一听這話,不單張戈歡欣鼓舞,明空大和尚利馬就來了精神。
原先是投鼠忌器,現在可是沒有那麼多地顧慮了。明空和尚一瞪眼,粗著嗓門嚷道︰「不辭而別?少跟佛爺我扯淡!,你們把浩山老哥咋的了?」
受了半天的鳥氣,大和尚早就是一肚子邪火,此時拔著嗓門大聲的咆哮起來,像是嘴巴前放了一個高音喇叭似的。
茅山道人們又是一片沉默。回答明空和尚的,只有一道道毒辣辣的目光。
見這幫道人們還是磨磨唧唧的不一句痛快話,大和尚冷笑一聲,掄起膀子重重的把茶碗摔在了地上。啪的一聲,青花茶盞在雪窩里碎成了八瓣。
明空和尚也不再搭理那幫老道,轉過身子向著張戈、余多憶一招手,嘴里吵吵嚷嚷地道︰「走,咱們走!過些日子,咱們到三清大祭上找人評理去。哼哼,茅山宗綁走通冥宗地掌教天師,弄的活不見人死不見尸!」
對于這種火上澆油地事,張戈和余多憶這兩個好事之徒,一向是樂此不疲的,那里還要等明空和尚交代。
看到大和尚率先飆,張戈、余帥哥利馬也是大叫大嚷了起來。張戈更是極為入戲,甚至還雙手掩面,假模三刀的干嚎了幾聲,掉了幾滴英雄虎淚。
通冥宗雖然式微,但好歹也是玄門中的一家宗派。茅山宗打著報仇雪恨的幌子,一聲不吭綁走了張家二爺,本身這事就已經有些過分了。而如今正主找上門來,雙方達成了協議。通冥宗願意交出烏金玄鐵,但茅山宗卻交不出人來。這樣一來,可是原告變成了被告,甭管找誰來評理,茅山宗是鐵定的理虧!
大和尚看準了這個痛腳,此時是窮追猛打,要出一出胸中的悶氣,同時也要借著這個由頭快快的離開茅山。
三個人一路喧嘩,晃著膀子大聲的叫罵,迎著風雪向著道觀大門方向走去,氣勢洶洶如同跑到茅山破四舊的紅衛兵一樣。
忽地,身後響起一陣細碎的腳步聲。正在制造各種語言垃圾的三人急忙轉過身來,就見兩排白衣道人手持著各色法器,飛快的從後面追了上來,團團把三人圍在了道觀大門前。
咋的?還要殺人滅口啊?這是擺著關門打虎的架勢啊!張戈三人大驚失色,急忙掐起手訣夾著符紙,做好了戰斗準備。這時,一個脆生生的聲音從遠處清晰的傳了過來。
「張浩山不辭而別,那事情就已經真相大白了,他是畏罪潛逃!天恢恢,疏而不漏。貧道早晚要把這殺人凶徒,帶到雲祥真人的靈前祭奠。哼哼,你們這三個幫凶,現在還想走嗎?」
一幫白衣飄飄的道人從遠處緩緩走來,當中簇擁著那個一瘸一拐的兔爺天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