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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嘩幾大桶清水潑了過去,趴在地面上動也不動一下的飛天夜叉,沾滿泥漿的身軀終于1ou出了白皙如玉的本來面目。白花花的皮肉上,隱隱顯出大片大片的黑色符文,彰顯著他通冥護法的光榮身份。
大護法們密密麻麻的圍了一個大圈,伸著脖頸瞪著眼楮在看西洋景。
飛天夜叉這種鬼妖,身為冥海土著的護法們,也是久仰大名卻無緣親眼得見。如今,托著上師他老人家的福,有了這麼一個大好機會,自然是要看個夠瞧個飽了。
人群當中,張天師左手拎著一根火腿腸,右手拿著半塊方便面,陰沉著臉端坐在龍榻上。扶手上的妖貓九爺,眨巴著綠瑩瑩的獨眼正在四下張望。他的臉色,此時也是極為的難看。
天底下最讓人不爽的事,莫過于茅台酒瓶落進了死蒼蠅,燕窩湯碗掉進了耗子屎。眼下這當口,張戈和九爺便是有些此等的感受。
護法們生擒了飛天夜叉之後,張天師興高采烈的來到山頂。仔細一驗看這才現,飛天夜叉的那個黃金搭檔,居然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悄悄的逃走了!
整個誘捕計劃滴水不漏,應該是非常圓滿。可再看看結果,卻只算是成功了一半。跑了百草仙錦毛玉兔,不但五行山上的傷兵依然得不到醫治,而且他極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就引來大批同黨前來報復。
九尾白狐雖然難纏。但論起戰斗力,如今的通冥宗也不是任人來捏地軟柿子。不過,這防不勝防的暗殺,實在是讓人頭疼之極。假如再冒出一對什麼殺手組合,那可就要了親命拉!
里里外外的這麼一盤算,張天師勝利後的喜悅,也就不免打了個對折。
「安靜。都吵吵了!」大笨象把手里的一塊妖狼骨蓋敲擊的邦邦直響,扯著嗓子一通吆喝。維護起了現場秩序。
交頭接耳看稀的護法們,猛然肅靜了下來。方才上師已經施法收付這個飛天夜叉,現在,想必上師是要開堂審理連環殺人案了吧。
龍榻上地張天師皺著兩道眉毛,煩躁的撓撓了頭,大聲地喝道︰「別趴那裝死了,站起來!」
水窪中的飛天夜叉身軀動了一動。兩片黑色膜翅緊緊的收攏在脊背上,很是厭惡的抹了一把身上的泥水,心不甘情不願的搖晃著站了起來。
一身爛銀也似的皮肉,白花花地直晃眼,象堵白粉牆似的立在張戈的面前。飛天夜叉雙拳緊握,亮出嘴唇下的兩只尖利獠牙,大大的兩只紅眼珠仿佛要瞪出血一樣,毒辣辣的望向了張戈和妖貓九爺。
真是個悍匪。要不是已經施出伏魔靈咒收伏了他,這家伙一定會撲上來拼個魚死破的!張戈繃著臉打量了一眼這名新部下,很確定的下了個結論。
「那個錦毛玉兔呢,跑哪去了?」妖貓九爺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派頭十足地開了腔。伏魔靈咒已經施了上去,這家伙再怎麼擺造型。也是完全不用鳥他的。
飛天夜叉脖子一梗,**的道︰「不知道!有本事自己去抓,問老子干什麼!」
通冥宗滿門上下全算進去,就連張家叔佷倆也不敢對著革命功臣九爺自稱老子。听到這家伙出言不遜,九爺聳著肩膀搖了搖長尾,冷颼颼的笑著道︰「挺威風啊,哼哼,有點意思。」
圍在周遭熱鬧的護法們,齊刷刷的打了一個寒戰。黑心黑臉地老貓出這樣的腔調、這樣的話,護法們都很明白意味著什麼。不怕上師跳。就怕老貓笑。這句話在護法們當中。已經私下里流傳了好久了。
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新護法,是一定要倒大霉了!眾護法們此時不免有些兔死狐悲、唇亡齒寒之嘆……
「有意思個屁!有種就給老子來個痛快的。去向騷狐狸領賞吧!」飛天夜叉卻是絲毫也沒被九爺鎮住,反而咬牙切齒的怒罵起來。
騷狐狸?領賞?老半天都感覺心氣不順的張戈和九爺,頓時便愣住了.
無邊無際的冥海天空陰沉沉的,象是一匹暗淡蒙塵的綢緞。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天空下地鬼妖,從來也不知道這片天空究竟有多麼遼闊,天地盡頭究竟會是什麼樣子。
也許就連空中自由翱翔的飛天夜叉,他們也回答不出這個問題——盡管這片灰撲撲地天空,就是他們世襲的領地。
如果金翅大鵬是冥海天空中至尊無上的帝王,那麼飛天夜叉就是封疆裂土的諸侯豪強。雖然沒資格和扶搖直上九萬里的鵬哥一較長短,但終日象鳥群一樣盤旋空中,多到遮天蔽日的大群夜叉,昔日也是無數鬼妖揮之不去的噩夢。
數百年前,通冥宗開山祖師清玄老爺子,鬼使神差的把目光瞄準了飛天夜叉。
盤踞一方逍遙自在的飛天夜叉,哪里肯輕易俯稱臣。而當時通冥宗一方精銳盡出,浩浩蕩蕩的大軍壓境,意在強攻得手。一場驚心動魄的收編與反收編大戰,就此拉開了序幕。
大戰的過程很是曲折,但結果卻並沒有什麼懸念。飛天夜叉全族上下俱被改了編制,成為了通冥宗唯一的一支空中打擊力量。但改換門庭的夜叉們做夢也想不到,玄門弟子的優厚待遇還沒享受上多久,一場幾乎亡族滅種的大難就迎頭襲來了。
一切的源頭,還是要從收伏飛天夜叉那一場大戰上起。當時,威震四方的陰龍尚未加盟通冥宗。以地面打空中。這一仗自然是難度極大。任何一方想要摧枯拉朽似地結束戰斗,都不是那麼容易。
兩下苦苦相持之際,為了確保局面佔優,時任通冥宗軍師的九尾白狐,便決定親臨前沿指揮作戰。這個優雅俊俏的貴族鬼妖在前線一亮相,利馬便吸引了所有飛天夜叉的注意力。
渾身上下光溜溜,一根毛也沒有的飛天夜叉卻有著一樣怪癖。他們極其的偏好白色,十分喜愛用各種白色的皮毛來裝飾自己。算是冥海里最愛臭美地一類鬼妖。
身上穿裹的白色皮毛越是珍稀,越是彰顯著自己在族群中地身份尊貴。有些賊大膽的夜叉去冒險襲擊嘯聚山林的虎妖。在山林中和虎妖開戰,危險系數簡直堪自殺,可夜叉們偏偏悍不畏死的前僕後繼。為的就是想踫踫運氣,弄上一張與眾不同的白色虎皮。
當時一張白虎皮便能在飛天夜叉族群中博來無數羨慕的眼光,換來數也數不清地好處。如今,毛色雪白的九尾白狐閃亮登場。夜叉們不禁大流口水,幾乎把眼珠都快瞪出來了。
巨大的誘惑就在眼前,僵持的戰局立刻就生了變化。
飛天夜叉們像是敢死隊一樣猛沖猛打,舍生忘死的咬住九尾白狐不放。本就不擅搏殺的白狐,一時間也被弄得措手不及。睿智的冥海張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爹娘生養的皮毛居然成了靶子。
從空中亡命撲下地夜叉們擊傷了九尾白狐,但同時也為了這一輪魯莽的攻擊付出了極大代價。九尾白狐抓住時機調兵反撲,這場慘烈的大戰也就塵埃落定了。
再後來。一個借刀殺人的完美布局幾乎讓飛天夜叉亡族滅種。混亂之中,幾個命不該絕的老弱病殘僥幸逃生,倉皇遁入了深山密林之中……
「哦,原來是這樣啊,怪不得狐狸精要搞你們!」張戈吞吐著煙霧,笑呵呵的bsp;親耳聆听當事人述真相。大大地滿足了一把張戈的求知欲。而且新收伏的護法是當年幸存下來的遺孤,非但不是九尾白狐的手下,反而是和狐狸精有著血海深仇,這更讓張戈的心情越舒暢起來。
「是啊,就是這樣,要是當時弄死那個騷狐狸就好了!」飛天夜叉低著腦袋一陣唉聲嘆氣,拳頭攥的咯 直響。
妖貓老九眯縫著獨眼,半信半疑的盯著眼前這一堆白花花的肉皮,開口問道︰「九尾白狐僅僅是受了點傷,恐怕不至于要把你們飛天夜叉害到滅族吧?」
飛天夜叉愣了一愣。撓著光溜溜的腦袋道︰「這個嘛。听老輩人,可能還有一個原因。」
「我就嘛….什麼原因?」九爺歪著腦袋笑了一聲。帶著一臉高深莫測地神情。
飛天夜叉揉了揉希臘式地鼻子,壓著嗓門道︰「當年族長的身上,穿地是一張狐皮大氅,據就是用九尾白狐的皮……」
無量那個天尊,這才算是真相大白了。張戈和九爺詫異的對視了一眼,呵呵的笑了起來。
在九尾白狐的族群中,傳宗接代是極其艱難的一件事。據家傳筆記記載,白狐光是懷胎孕育就要花費數十年光景,其中的艱辛自不待言。故而,白狐的族群一直是人丁稀少。
那個夜叉族長弄上一張白狐皮毛,肯定是花費了不的代價。穿上這樣的皮大氅,固然是又臭美又拉風。但這物件落在九尾白狐眼中,那就是一根無法容忍的鋼針!飛天夜叉居然虐殺白狐剝皮制衣,狐狸軍師不變著法找他們算賬,那才叫怪呢!
張天師咬著煙嘴,攔住飛天夜叉的話頭,嘿嘿的笑著道︰「好嘛,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換上是我,我也饒不了你們!」
飛天夜叉白生生的臉膛上紅一陣黑一陣,嗓子眼里只是扯響,卻是接不上腔了。身上被施了個怪的禁制,讓他總是無法鼓起膽氣,去反駁這個屁孩的言論。雖然只是剛剛入伙,桀驁不馴的飛天夜叉,卻已經初嘗了伏魔靈咒的威力。
張戈搖頭晃腦和九爺大了一通感慨,確定了飛天夜叉身份來歷,這才像模像樣的問起了案子。
這個族群覆滅之後的遺孤為什麼來到五行山殺人害命,他又是是怎麼和錦毛玉兔搞到了一起,張戈和九爺可是納悶的很呢。
「得,這事就先到這。我問你,你這幾天在山上來回的折騰,到底是為什麼?」張戈這下是完全放開了,坐在龍榻上翹著二郎腿,抬手向著邊上一塊大石劃著,示意飛天夜叉坐下回話。
飛天夜叉皺著眉頭看了看那塊髒兮兮的大石頭,只是象征性的向著那邊跨了一步,卻並不坐子,神情有些扭捏的道︰「這個這個,听老輩人,從金翅大鵬那里逃出之後,他們也不敢上天,就一個勁的在山林里東躲西藏。後來,後來到了一個山谷,大家就留在那里了。那山谷就是錦毛玉兔儲藏草藥的地方……」
「逃走的那兔子,就是從山谷里帶出來的?那山谷里還有沒有兔子了?」雖然對飛天夜叉怎麼突然出一番文不對題的言論,張戈心里多少有些犯嘀咕。但此時听到起了通冥宗急需的百草仙,張戈不禁便開口詢問了起來、
飛天夜叉臉上微微一紅,搖搖頭道︰「不是帶出來,是逃出來的。老輩子的命數都盡了,又重新入了輪回。那山谷里現在就我們兩個,打我們就在一處……十天前,山谷里突然來了一只騷狐狸。那家伙領著一大幫鬼妖,要殺了我,帶走兔兒為他們做事。我們,我們自然是不肯的,我和兔兒拼命逃了出來,一連逃了七八天,好不容易才把追兵給甩了,誰知道就稀里糊涂撞到這里來了。」
「明白了,我明白了!你是受了傷,所以就偷襲我的傷兵,打算弄點神元晶補身子,是吧?」听到這樣的答案,張戈直感覺有些哭笑不得,連連搖著頭,開口接上了話茬。
敢情鬧騰了半天,這個連環殺手居然是被九尾白狐轟趕到這里來的,而且看這個夜叉的神情,好像他和那兔子好像有點什麼不正常的關系……他娘的,這不是大灰狼愛上棉羊嘛,真是太有緣分了!
飛天夜叉胸脯一挺,使勁搖了搖頭,大聲道︰「不,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