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道明面對這漫天黑雲,一雙法眼只是緊盯這黑雲深處,那幽冥老祖隱身之處,突然笑道︰「幽冥老祖,你乃修道之人,也算一方道祖,怎會插手這凡塵俗世,便不怕蟄落紅塵,誤了修行?」
黑雲深處傳來幽冥老祖嘿嘿冷笑︰「這等信仰祁願之事,又怎是你這毛頭小子能夠理解,本來再需數年,老祖我便能收集足夠信仰祁願之力,奪得冥冥之中一絲造化玄機,擺月兌一身羈絆,卻不料被你這小子壞了大事,著實可惡!」
方道明對這信仰祁願之力雖然一知半解,但這些年來依靠地藏大師的幫助,一直在道明山方圓千里之內散播香火,收集冥冥之中的祁願之力,這種力量最是玄妙,卻難以參悟透徹,所以他對幽冥老祖之言也是琢磨不透。
「嘿嘿,幽冥老祖,俗話有雲,上天有好生之德,而你卻反其道而行之,修行鬼魅之法,造下無邊殺孽,還想收集祁願信仰之力,豈非白日做夢。」
方道明反駁之間,便是有了動作,神念一動,漆黑的天空便出現一條璀璨星河。在這漫天黑雲之下,這道星河星光燦爛,轉瞬之間便掩蓋了黑雲之勢,大都城上空,仿佛突然入夜,星河高掛一般。這周天星河大陣中衍生億萬星辰,突然盡皆粉碎,化為點滴塵埃,復又化為兩儀微塵大陣,竟然帶著漫天黑雲,慢慢旋轉起來,而且隨著其轉速越來越快,形成一幅陰陽太極圖案,懸于大都城上空。
此情此景,仿若天地之威,整個大都城,無論是那些道士和尚,抑或膽大偷看的居民,皆是瞠目結舌,作聲不得,就在他們無以復加的驚駭之中,那幅龐大的太極圖案漸漸縮小,化作只有蒲團大小,懸于方道明腳下,將其托住。漫天黑雲盡皆消失,大都城上空復又恢復藍天白雲,晴空萬里。在方道明對面千丈距離之外,一個渾身包裹著黑氣的老道凌空而立,正是幽冥老祖。
幽冥老祖見方道明翻手之間便是收了自己的黑雲陣勢,居然不見急躁,手指一點,周身便現出八桿黑幡,正是先前在京城郊外困住韓清慧的八荒鎖魂幡。這八桿黑幡分立八方,鎖住**,布下八荒鎖魂陣,幽冥老祖體內隨即便流出一條細流。這條細流卻是古怪恐怖之極,河水泛黃,沽沽作響,隨著八荒鎖魂陣鎖住的天地元氣源源不斷的注入,變得越發寬大,數息之間便化作萬丈長河。滔滔大河之上,一座古老蒼涼,血跡斑駁的灰色石橋若隱若現,橫跨整條大河。
「黃泉河,奈何橋,」方道明聲音清冷,「這兩件乃是陰曹界專有之物,你身為生靈界的修士,如何能夠得到?莫非與那陰曹老祖做了見不得人的交易?」
方道明見對方二話不說,便操縱這兩件陰曹法寶往自己鎮壓而來,心頭暗笑︰「貧道地仙元神之時,便闖過陰曹界,如今已是元神之陽境界,還懼你這次品法寶不成。」方道明元神一震,周身法力提至巔峰,混沌元神境中突然斬出一道浩蕩劍氣。這道劍氣不含任何道法,唯獨精純渾厚,威力勝過之前任何一劍,所到之處,黃泉河斷,奈何橋垮,好似任何道法在這一劍面前,都如陽春冰雪一般,不堪一擊,大有一劍破萬法之勢。
「一劍破萬法!」幽冥老祖陡然一驚,催動八荒鎖魂陣迅速後退,「這小子劍法怎厲害到如此地步,比起上次交手,又是厲害許多。」幽冥老祖雖然懾于剛才那一劍之威,心有余悸,但好似有甚底牌,居然不曾退走,而是舞動八荒鎖魂陣,與方道明繼續周旋。
方道明道︰「可惜你這兩件法寶乃是陰曹之物,受了太古三皇開天闢地時的規則限制,要遭受生靈界界元之力的壓制,更是難以吸收天地靈氣,所以你才祭煉了這八荒鎖魂幡,用于吸收天地元氣,且待我收了你的八荒鎖魂幡,看你如何囂張。」
方道明一言即出,幽冥老祖驀然便覺身邊八桿八荒鎖魂幡中異變突生,各有一道靈識激活,更是暗含了奇怪的劍意,居然瞬間便將自己留在其中的念頭絞碎,奪了控制權。幽冥老祖不禁大驚,萬萬沒想到方道明數日前已在這八桿黑幡中留下後手,正要殺他一個措手不及。
八荒鎖魂幡瞬間易主,便到了方道明身邊,驚得幽冥老祖再也不敢保留,一聲沉喝,周身放出層層幽冥之力,散播千里,震蕩虛空,滲入黃泉河與奈何橋,又復殺了過來。
方道明一聲嘿然,只是一劍便是化解對方道法,沉聲喝道︰「幽冥老祖,貧道今日與你兩條路走,一是貧道斬了你,滅你元神,二是你領貧道去尋你背後之人,生死抉擇,你決定吧。」
虛空之中,突然傳來另外一聲陰笑,一道黑影遁出虛空,到了幽冥老祖身側。這道黑影古怪之極,只是一襲黑袍罩身,隨風飄擺,好似沒有肉身一般,唯一露出的雙眼亦是呈現殘綠色,不見絲毫生機。
方道明道︰「原來是你,當年軒轅山下讓你僥幸逃月兌,今日便沒有這般容易了。」
原來這黑影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軒轅山上,鎮妖峰下,從大地之眼與那絕艷女子逃出的陰曹陰皇,這許多年來,一直不見下落,今日終于在此現身。
方道明面對兩位同是元神之陽境界的高手,居然沒有絲毫猶豫退縮,大手一抓一送,道明元神劍化作萬道劍絲,撲將過去。道明元神劍本就是寶有元靈的境界,這些日子又方道明又利用自己剛剛推演出得神禁之法重新祭煉,雖然不過才有一重元靈禁制,與之前卻是大大不同。這萬道劍絲殺至半途,突然化作無數劍符,如雪花紛飛一般,看似雜亂無章,實則暗含玄機,瞬間復又拼成兩道劍芒,一道飛斬幽冥老祖肉身,一道斬向那陰曹陰皇的腦海靈識。
這兩大高手驟然一驚,任他二人修行年月長久,見識也廣,何曾見過這等劍術,驟驚之下,動作也慢了三分,那兩道劍芒已是將將到了。但見虹練一閃,那幽冥老祖肉身居然被攔腰斬成兩截,再看那陰皇,也是黑袍紛飛,獨獨留下一團碧綠鬼火,浮在空中,忽悠閃爍。幽冥老祖一聲慘叫,急忙元神出竅,看著自己肉身掉將下去,不敢有絲毫動作,又是憤恨,又是心疼。
方道明輕聲笑道︰「怎樣,貧道今日要鎮壓你們,也是十之**,便是那陰曹劍士來了,貧道也將她一同鎮壓。」
這一刻,幽冥老祖與那陰曹陰皇才真正知道眼前這年輕道士的修為已是勝過他們許多,尤其是那玄妙莫測的劍法,幾乎可以秒殺他們其中一人。
半空中突然虛空一震,探出一個傾城絕色,猶如玉琢般的面孔,正是與方道明在陰曹界交手多次的那女劍士。
方道明元神一動,虛空蹈步,往前走去,腳下踏罡布斗,周身劍光環繞,身心仿佛進入一種空靈狀態,每一步都渾然天成,每一劍都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又如大道天痕,渾然如一,劍光周圍虛空衍生幻滅,仿佛混沌初開,又好似天地毀滅。
這一刻,劍光起伏之間不含任何招式,其威力卻勝過任何招式。這一刻,方道明已是忘我境界,腦海之中除了這玄妙莫測的劍意,便是斬殺那絕子的殺意。
那絕子神色一驚,知道此刻絕計不是方道明的對手,當下祭出手中寶劍,將將接下方道明一劍,便是急忙帶著幽冥老祖與陰皇遁走。
「想走!」方道明一聲沉喝,三道劍光同時斬入虛空,施展虛空幻殺之法,殺得幽冥老祖與陰皇驚駭莫名,拼盡九牛二虎之力,方才走月兌,而那女子,卻是再次憑借手中的寶劍,攔住了方道明的殺招。
方道明默默推算,發現居然無法算出這女子過去未來,冥冥之中竟有一股莫名之意加持其身,絕非早早隕落之相,只好止了追擊,不再管她,修為到了他這境界,已是能洞察天意,順天而為,絕不會做出違逆造化天意之事。
皇宮禁地之內,撤去了防御警戒,大禹朝皇帝與大臣們見方道明大發神威,解了大廈將傾之危,莫不暗呼祖宗保佑,幸甚幸甚,當今聖上正要喚虞親王請方道長下來相見,不想他已是一步邁入虛空,消失不見。
皇帝知道此乃世外高人,絕非自家招攬的那些和尚道士能夠比肩,不禁暗呼可惜,隨即又想起真我教教主慘死,更是神傷。眾人听了方道明的解釋,又親眼見了此間變化,已是知道了這其中的來龍去脈,尤以皇帝與上任教主最為傷心,于是下令厚葬,封蔭族人。
大都城郊外,方道明一步邁出虛空,落于青山之巔。不屑片刻,便有一道人影駕雲而來,卻是林婉約,至于韓清慧,卻是不見身影。
林婉約正要說話,卻被方道明笑著攔住︰「我已算到,清慧要在此應了心劫,此前離山之時,我便知道她此行有些波折,只是不料居然在此撞見了與天絕夫人一般模樣的女妮,而這女妮定是身在皇宮之中,所以才讓你們之前踫巧撞上。」
「師兄所言極是,師姐這才知道師兄一番苦心,所以打算留在此地,了卻這段塵緣,小妹亦打算留下陪伴師姐,此乃師姐心愛之物,托小妹交與師兄。」
方道明接過一件金環,正是韓清慧平日用以束發之物,不禁一怔。林婉約笑道︰「師兄且放心,師姐並無出家打算,無需多久,她定能堪破心劫,回山與師兄團聚。」
方道明笑道︰「此心劫關系到她能否修成天仙元神,卻要些時日,只是前途漫漫,倒也不在乎這數年時間。」
方道明一聲告辭,便是踏塵而去,林婉約隱約之間听其作歌而曰︰「莫道君行早,莫道君行早,紅塵往事卻難了,百煉洗得塵坨淨,再把道心證逍遙。莫道心逍遙,莫道心逍遙,往世來生將心擾,待得斬盡三生事,方證元神無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