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21
「烏鴉?」
待看清矮樹上那團陰影竟是一只渾身羽毛漆黑光亮的烏鴉時,法耶爾不由愣了愣,因為他恍惚間記得一個說法,在新伯萊士嘉任何鳥類都有可能出現,唯獨卻不可能出現烏鴉!
而原因,很容易理解……
新伯萊士嘉是大地之母的城市,是一座永遠充滿生機與活力的城市,而烏鴉卻是一種半食腐性,叫聲和外貌都十分令人厭惡的鳥類,不僅為大多數智慧生靈所反感,據說連寬容的大地之母都不怎麼喜歡。哈
噩兆,死亡,瘟疫,災荒……每個文明對于這種鳥類都有著十分不好的解釋,整個大陸也只有赫萊士那些「非主流」人士對于它們沒有什麼異議。
所以總而言之,雖然西萊納沒有明確頒布過新伯萊士嘉禁止烏鴉飛入的神諭,但從來沒有一個精靈在這里看到過這種不詳的黑色大鳥,從來沒有……
「怎麼回事?難道僅僅只是傳說?」
心中大感好奇的法耶爾,甚至都沒有听到周圍人的交談,或者說他漸漸的開始听不到聲音了,因為他的注意力被那只古怪的烏鴉完全吸引了過去。
是的,古怪。
如果僅僅只是一只烏鴉,那麼法耶爾最多只是在心中暗自驚嘆一下,並月復誹傳言不可信,卻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仿佛入魔般盯著那只大鳥看。
光潔的黑羽,仿佛金屬般,在正午的陽光下反射出異樣的色澤。
血紅色的鳥喙,仿佛剛剛從尸體上撕下一片血肉,在純粹的黑色承托下,顯示著某種無法言語的殘酷……
一動不動,這就是法耶爾驚詫的原因,這只比普遍烏鴉大一圈的古怪烏鴉,在他注目的這段時間內,竟然如同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般,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動作,如果不是那一縷縷被微風輕輕撩動的羽毛,估計法耶爾就真以為這只莫名其妙的烏鴉是精靈女王的某種惡趣味。
「怪哉……」
越看下去,法耶爾就越是覺得這只烏鴉渾身上下都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正當他準備走近去好好瞅瞅時,那只烏鴉突然動了!
「嗯!?」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法耶爾眨眼的一功夫,甚至眼皮都沒完全抬起的剎那,烏鴉的頭竟然微微扭動了一下,由原本面對著的法耶爾的姿勢變為了稍稍斜視,借此法耶爾也終于看清了那只奇怪烏鴉的雙眼……
瞬間,法耶爾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都被吸進了一片黑暗中。
「唔……?什麼?」
那是怎樣的一片黑暗啊,從眼白到眼瞳,竟然純粹得如同水晶般,沒有一絲雜質,如果不仔細看,或許根本看不出這只烏鴉有眼楮。
但就是這雙如同黑洞般的眼楮,卻幾乎將法耶爾的靈魂完全吸入其中,讓他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如同掉入了冰窖般……
無邊的寒意從四面八方涌來,不斷的吞噬他血液中的溫度,讓他的四肢漸漸麻木,頭腦漸漸模糊,視野也不斷縮小,縮小,再縮小,一直只剩下那片無盡的黑暗為止。
「咦?不說還忘了,說到優秀的玩家……」
討論得正歡的眾人,竟然沒有一個人發現法耶爾的異狀,或許人們都以為他只是在思考為題(他當時的姿勢很像是在遠眺……),而就在此時,坐在西側,卻一直沒有發言的赫萊士的代表,一位德高望重的吸血鬼大議員猛地抬起了蒼白的臉,說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愣住的話。
「……在公牛公國鬧得很凶的那位,不是也要來嗎?」
此話一出,整個會場頓時陷入一片死寂。
其實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沒有忘記缺席的那位,但在某些微妙因素的驅使下,眾人默契的選擇了避而不談……
雖然他們也清楚,拋開那個人所建立的方案很大程度上會出現各種各樣的意外,但在等待了幾分鐘後,所有人都被對方那種傲慢激怒了,這次會議是如此的重要,沒有任何人敢輕視,但那個男人竟然遲到了!
「哼!他來不來有什麼關系,沒了他一樣可以趕跑惡魔。」
「他是比惡魔還有邪惡的存在,一個可惡的拐騙犯!反正我是絕對不會跟他合作的!」
「嘿嘿,或許下次會議,就該是談論如何消滅他了。」
許久,面色不善的幾位玩家用或嘲諷,或憤恨的語氣表示了自己對于那個男人的不滿,唯獨斯洛丹卻沒有說什麼氣話,而是微微搖了搖頭,淡淡說道︰
「弗萊基米爾公爵說的沒錯,薩菲也是最頂尖的玩家,但是他的想法和做法我想大多數人都是無法認同的,假如他能夠參與到對抗惡魔的陣營中那自然是極好,但我們也不能太過于指望對方,畢竟他也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存在,所以……兩手準備是必不可少的。」
「但他終究還是沒來參與這次會議,是敵是友依舊模糊不清,不是嗎?」
「不……」
忽然,法耶爾原本僵硬的身軀微微一震,接著如同溺水獲救的人般,貪婪的猛吸了一口氣,並吐出了一個含糊不清的字。
「呃?聶,你怎麼了?怎麼一頭的汗?很熱嗎?」
直到此時,人們才注意到原本氣宇軒昂的法耶爾,竟然已是滿頭大汗,臉色也有些蒼白,甚至眼中都透露著一種惡戰之後的疲憊。
「……不,他來了,他很早就來了,一直都在這里。」
沒有理會眾人的驚詫,稍稍恢復了一些氣力的法耶爾,一步一步走到那只古怪的烏鴉面前。
「咦?烏鴉?」
「怎麼可能!伯萊士嘉怎麼會出現這種不詳之鳥!」
「聶,你這是……」
也直到此時,眾人才發現花圃的矮樹上竟然站在一只怪異的烏鴉,而精靈女王甚至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滿臉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
「薩菲,藏了那麼久,總該現身了吧?」
走到離烏鴉不足半米的距離後,法耶爾更是爆出了石破天驚的話,瞬間使得在場所有人都進入了「石化」狀態。
「呱~~~!」
待法耶爾的話剛一落音,原本雕塑般的烏鴉突然猛地展開了翅膀,發出了一陣刺耳的鳴叫,並迅速騰空而起,不過在對方起飛的剎那,法耶爾隱約間似乎看到那雙漆黑的眸子中所透露出的……笑意。
「看來他的力量已經膨脹到接近無法對抗的地步了……」
看著烏鴉騰空而起,又落到場中,並迅速變幻成人形,法耶爾心中更多的卻深深的隱憂。
對方在這里待了那麼久,自己和一眾玩家沒有發現也就罷了,而那些各個種族的代表,那些幾乎都是站在各自種族(人類除外)巔峰的強者們,竟然也都沒有察覺,這無疑就象征著一個極為可怕的事實……
岳雨樓的力量,已經遠遠超出法耶爾的預計了!
「哈哈哈~諸位,別來無恙?」
隨著手臂一揮,飄散的羽毛瞬間化為了縷縷輕霧,在空氣中消散無蹤……
頓時,人們的視野里就只剩下了不久之前還被他們提及的男人的身影,以及那張掛著淡淡微笑的臉。
「哼!來就來,何必這樣裝神弄鬼,要顯得自己很厲害嗎?」
第一個回過神來的是奈離,不過他的口氣就顯得不怎麼客氣了。
「呵呵,其實我也是剛剛才到,但為了防止遲到而錯過某些……精彩的內容,我就做了一些小小的預備。」
岳雨樓的解釋究竟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也沒有人願意去深究,因為不管結局如何,丟臉的始終是他們在場的每一個人。
「嘛,也確實有了一些收獲……」
緩緩坐到屬于自己的位子,岳雨樓忽然用滿含笑意的目光掃了奈離一眼。
「……只有在背後,才能听到真正關于自己的評價,不是嗎?」
「哼!身正不怕影子斜,自己正大光明就不會怕別人說什麼。」
「說得極是,我也是這樣認為的,死之天平的擁有者。」
點頭笑了笑,雖然岳雨樓語氣說不出的紓緩,但卻反而讓奈離有著莫名的火大,不過礙于對方的實力他也沒有發作,只是重重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不再說話。
「那麼,薩菲,既然之前的內容你都听到了,就說是看法吧,或者有什麼意見也可以提出來。」
雖然出現了如此巨大的意外,但法耶爾卻保持住了自己一貫的冷靜,他沒有表現出憤怒,厭惡,甚至是反感之類的情緒,仿佛在自己面前的只是一個熟悉的好友而已。
「哦?我還以為諸位會先向我興師問罪呢……」
「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對抗地獄。」
「啊啦,這可不想是從你嘴里說出來的話,法耶爾。」
「是的,我對于羽龍有著十足的擔憂和戒心,即便現在也是如此,但是大局為重。」
「嗯嗯,果然……」
「什麼?」
盡管岳雨樓是低垂著頭,但法耶爾還是能夠清晰的看到對方嘴角的笑容,似乎是嘲諷……
「……果然,你已經成長到有可能擊敗我的地步了,雖然只有億兆分之一,但是我依舊很高興!」
當對方猛地抬起頭,法耶爾才看清那根本不是嘲諷的笑容,而是一種狂熱到幾近癲狂的怪笑。
「很好!法耶爾,現在你的所有意見我都不會反對,你的所有建議我也都會鼎力支持,放心的去干吧!用你的野心,你的謀略,來實現那場宿命中的角斗,我……已經期待了很久了。」
「瘋子!」
表面不動神色,但法耶爾卻在心中暗罵了一聲,他忽然有種一切都已經被對方看穿了的錯覺。
「薩菲!」
突然,就在兩人用眼神對峙之時,一旁的荷拉德古娜卻突然站了起來,大步大步的走到岳雨樓面前,橫在了他與法耶爾之間。
「哦?這不是美麗的荷拉德古娜小姐嗎?嘖~看起來您似乎有些心事,比上次憔悴了不少啊。」
「別裝蒜!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啊啦?荷拉德古娜小姐……您一上來就是如此惡聲惡氣,真是讓我一頭霧水。」
「你!」
岳雨樓那種不緊不慢的語氣,差點沒把荷拉德古娜的眼淚都氣出來。
「不管你我之間有什麼仇怨,但都是你我之間的事情,而且這還只是一個游戲!你為什麼要扯上我的弟弟!他還是一個孩子而已,你難道不知道這是犯罪嗎!?」
「您的弟弟?」
「空!」
「空?」
「伊西多•j•韋伯斯特•威弗列德!!」
「噢~您這一說我想起來了。」
打了個響指,岳雨樓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真的是忘記了有這個人存在。
「他呀……這個問題其實該問您自己。」
「我……」
輕笑一聲,岳雨樓緩緩往後一靠,淡淡的說道︰
「您應該最清楚一切,不是嗎?他為何會離開,為何會投向我們,為何會與您為敵。」
「但是……如果沒有你們……」
「沒有我們?如果沒有我們,我敢確定他一定會變得更糟。」
「為什麼?為自己的惡行尋找借口嗎?」
一旁的愛葛妮絲也跑過來幫腔,要說對岳雨樓的厭惡,在場眾人之中她絕對排的上第二。
「哈哈哈,因為那是他賭上自己的一切用自己的意識做出的選擇……」
拿起一旁的水杯,微笑的岳雨樓隨即朝荷拉德古娜做了個敬酒的動作。
「……最喜歡他的人是誰呢?」
「是我,因為我是他的姐姐。」
「我想也是這樣。」
旁若無人的大口將杯中的清水飲盡,岳雨樓看起來似乎很渴,但他之前的表現卻又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那個小家伙,是個比表面更有趣的人……」
將水杯輕輕放回到一旁的托盤中,岳雨樓還不是咂了咂嘴,仿佛在回味著某種美妙的味道。
「……身為一個孤兒,在一個沒有任何血親的家庭中,周圍都是小心翼翼向自己掩飾這一切的人,還有對自己抱有特別感情的‘姐姐’,簡直就像是舞台劇般滑稽的一幕,而且他自己也漸漸發現,自己對于‘姐姐’也開始出現特殊的感情……」
「……!?」
直起腰,岳雨樓的臉上又恢復了那種稍稍帶點嘲弄的怪笑。
「……但是,他發現自己的姐姐比自己優秀太多,自己幾乎一無是處,比起一個男人,似乎更適合‘弟弟’的角色,而且他也害怕‘姐姐’對自己的特殊感情僅僅只是因為自己是‘弟弟’而已……」
「不,不會……」
「倫理,道德,感情,現實……哈哈哈,我可以想象得出來,每天都如同死魚般被放在火架上烘烤的滋味,他的靈魂在掙扎,在翻滾,在一點一點的被撕裂……于是,在發現了我們之後,他選擇了什麼?在感覺自己即將瀕死後,他又做出了怎樣判斷?」
愛葛妮絲啞火了,對于整件事情都不了解的她已經沒有辦法繼續插嘴,只有臉蛋慘白的荷拉德古娜在不停的搖著頭。
「那時他放棄,就會墮入深淵,淪為廢物,而一旦選擇拒絕,那麼……他就會成為超凡月兌俗的強大的人!」
「空,他……不會的……他不會那麼想的……我從來沒有……」
「這就是您要思考的問題了,荷拉德古娜小姐。」
話畢,岳雨樓便不再理會對方,而是偏過頭,對斯洛丹笑道︰
「嗨~接下來該談論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