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別兩月,終于在大華七十年的二月初,張宸洮回到了叨州。想著離別時蘭氏和劉氏依依不舍的眼神,再想著紹德王以平定登牙儂內亂為名賞賜的一面金牌,千頭萬緒在張宸洮的腦海里交匯,最後化作了一聲嘆息。是的,要保住自己的愛人,實力才是最關鍵的。
「督侯,」有了這樣的明悟,張宸洮一回來就召集了身邊的幕僚。「目前督侯名下的商船隊已經發展到了四艘五千石商船的規模,而且屬下還跟海軍方面訂購了兩條除役的一等巡海炮艦,預計年中和年底就能各交付一艘。另外,商船隊此前經過海軍在中繼群島的軍港補給後北上航行到了小盤盤國的實兌,小盤盤王對開埠一事尚有懷疑,但通商很順利,而且在小盤盤人的指引下,我們甚至航行到了大盤盤(注︰孟加拉)。」
「督侯,第三批奴軍已經開赴速古泰,第四批已經開始訓練,」艾侑笙報告後封郁萍繼續著。「練參軍在速古泰已經轉守為攻,接連擊破羅斛大軍,目前兵鋒直指阿瑜陀耶城,預計再打一個勝仗,月內可以讓兩國達成和議,屆時就可以順利撤軍了。」
雖然速古泰的戰事轉危為安,但奴軍的傷亡也很大,先後投入的近七千兵力已經折損了近三分之一,更讓張宸洮心疼的是,有接近三百名功民老兵傷殘戰殞,這幾乎是不可彌補的,勢必將嚴重影響奴軍的作戰能力。
「老兵撫恤已經讓咱們從利泰王手中獲得的銀幣全部花完了,不過我們在登流眉發現了一個大型的錫礦,預計一旦開采之後每年可以獲得一萬石以上的錫錠,每年將收益十五萬貫,現在內務府在西洋的商號願意花一百萬貫向我們購買開采權。」李路遠不溫不火的慢慢報告著。「但屬下建議還是自己開采的為好。」
「一百五十萬貫,賣給他們。」張宸洮如此決定著,指不定下半年他就要率部對勃固或是細蘭發動遠征了,在這種情況下他可沒有時間浪費在具體的經營礦山之上。
「是。」李路遠應了一聲,不過面色卻有些不好看,不過卻不是為了張宸洮駁了自己的建議,而是看到這麼一注可以長期持有的大財從指間里溜走了,心中有些舍不得而已。
「督侯,天竺商行的幾位東主已經幾次要求面見督侯了,估計他們是在西行的航路上吃了大虧。」溫師昉有些幸災樂禍的說著,這些西洋海商們的損失越慘重,就越有求于張宸洮,那麼對于張宸洮計劃的實現可能就愈發的有利。「還有,找到一個叫白圖泰的大食回回,據說是來自馬格里布,此人擁有豐富的地理知識,這是他寫的《地理志》。」溫師昉遞上一本小冊子。「不過,此人是德里算端的使臣,希望面見督侯之後完成算端的使命再為督侯效命。」
「這個稍後再見吧。」張宸洮並沒有立刻翻看手中的小冊子,對于白圖泰的使命也並不以為然。「諸君,本爵從京師回來之時,王上已然策動了瓊州之戰,也許,不日捷報即將到來。」這個消息並非意外,幾個人面色如常的听著。「朝廷已經行動起來,所以本爵這邊也要快馬加鞭,兩個月訓練兩千奴軍太慢了。」張宸洮掏出御賜金牌丟到封郁萍的手中。「老大人拿這個去見丁由省,讓他再調兩個隊出來幫助本爵練兵。」封郁萍點點頭,雖然這個金牌並沒有政治上的額外權利,但是或多或少丁由省要掂量一下張宸洮在紹德王心中的地位。「貞邦和楚樓,你們立刻備下一條船,跑一趟瓊州,」張宸洮的目光轉向艾侑笙和溫師昉。「按照常理若是守軍不降將會盡數貶為奴隸的,等一下本爵會給你們一封書信,盡可能的將這些守軍都買回來,咱們湊不齊老兵,這些人濫竽充數一下也好的……」
張宸洮這邊一快馬加鞭,整個幕府也快速運轉起來,就在這種氣氛之下,很快消息傳來,大華收復瓊崖,闢為瓊、儋兩州,至此紹德王的第一步已經踏了出去,而張宸洮的第一步也已經到了不得不發的境地。
二月十九日,羅斛和速古泰之戰由于張宸洮的介入而最終以停戰宣告結束,就在練萬戶的先頭部隊返回叨州的同時,幾名神秘的使者出現在了隊伍當中。
「你是南掌的使臣?」張宸洮一臉錯愕的看著眼前這位來自川銅(注︰瑯勃拉邦)的國信使,對方是已經基本上統一了南掌的法昂王的重臣,對于法昂王這位名震神州南麓的雄主,張宸洮也是略有耳聞的。「向我國稱臣?很好,但是閣下應該去蓬萊才是。」
雖說真臘吳哥王朝屬于蓬萊行省的管轄之下,但是南掌各邦從來沒有向大華稱臣過,因此張宸洮這話其實是推月兌,他不想再節外生枝。但是他想的雖好,但是麻煩並非隨著他的意願消失而消失的。
「蓬萊和西洋都是上國的一部,外臣去蓬萊和來西洋其實是一體的。」使臣的話說得很好听,不過卻是通譯的修飾,其實這位名叫薩素猜蘇攀的使臣說得還要直白。「還請總督大人不要辜負了我國君臣的拳拳之心。」
張宸洮撇了撇嘴,但對方這話又不好明白無誤的回拒,只好矛盾下交。「也罷,既然使臣來了,就請稍做片刻,本爵立刻請行省禮部安撫司的大人前來接待使臣,到時候有什麼條件,使臣大可以跟安撫司明談。」
南掌的條件倒也簡單,一方面南掌在安南、佔城、真臘、速古泰、蘭可泰以及元廷廣西分省的包夾之下,守土有余向外擴展無力,而周邊各國中,除了安南是向大華和元廷同時稱臣外,其余都是大華的屬國,因此南掌需要大華的承認。
「總督大人,」安撫使王銘臣跟張宸洮的關系在行省其他官員中尚屬可以,更何況張宸洮給他來如此大禮,由不得他親自過府匯報談判結果。「那南掌所求不多,一個是龍虎大將軍的封號,一個是南掌國王的封號,這些都還可以接受,但南掌王求尚王上公主一事,下官委實無法答應啊。」
「那就讓南掌的使臣等著,王大人大可以把此事上報再說。」其實南掌的事情還算簡單,但隨著南掌使臣一並而來的其他兩位使節的情況就復雜多了。「蘭可泰也願向我朝稱臣,但是其北麓有蒙胡梁王部大兵壓境,所以要求我朝能派出天兵助其抵御。」
「行省兵力不足,就連速古泰一事也是總督大人私兵操辦。」奴軍的事不是秘密,出兵速古泰也不是秘密,因此張宸洮不介意在王銘臣在自己面前揭露。「斷不可出兵蘭可泰,可是環顧四周,若是我朝不出兵的話,速古泰和羅斛戰事方休,更是不可能出兵援助,南掌即便有心,但其北麓也受蒙胡威懾,這件事難辦呢,」王銘臣也一陣頭疼。「恐怕只能拒絕蘭可泰稱臣的請求了,或者讓蘭可泰效仿安南,向兩國同時稱臣。」
「不妥啊,安南曾經幾敗蒙胡征討大軍,因此他向兩朝稱臣,蒙胡明知道也不敢輕易為難,但蘭可泰國力薄弱,只怕蒙胡一擊變成粉了。」張宸洮拂拂手,並不贊成這個主張,不過這件事與另外一件相比也是小事。「速古泰割讓南部各府郡之後,羅斛已經跟勃固接壤,羅斛使臣願放棄北攻轉而西進,約同我朝一並圖謀勃固,此事該如此處置?」
「羅斛願獻單馬令以北六郡之地可謂誠心之至,不過還是那句話,行省沒有可用之兵呢。」王銘臣哀嘆著,如果真能不戰而得六郡,那他這個功就立大了,往小了說,加官進位是少不了的,往多了說,立刻獲封爵位也並非不可能的事。「要不,先也拖著。」
「不用先拖著。」張宸洮微微笑了笑,六郡之地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關鍵是羅斛可用可以幫著自己一同出兵勃固,分擔自己奴軍的壓力。「王大人你大可以一力答應他們,不過必須先要去羅斛人交出六郡之地,至于出兵勃固,這次大戰之後相必羅斛也要休養生息一陣子,不會那麼快提出來的。」
「先交六郡,」王銘臣的眼楮亮了起來,只要能吃下肚子,到時候就絕不會再吐出來還給對方的。「好主意,下官這就去跟羅斛人談。但若是羅斛人不答應呢?」羅斛人也不是傻子,他們以領地拉攏大華的目的一想就想得明白,一方面是想把版圖擴大到西面的海邊,另一方面也是為了以此確保下一次對速古泰的大戰中大華的中立地位。「還請總督大人教我。」
「你就向他們保證,早者半年,遲者一年,我軍一定會對勃固開戰。」想來這話一說就會將羅斛人逼到牆角的,原來他們希望大華配合他們的節奏,現而今卻成了為了分到戰利品鐵通王必須跟上大華的腳步了。
「開戰?」王銘臣一想就明白了,張宸洮可是在蒞臨行省之處就說過直取馬都八這樣的話的,而今顯然是海商們沒有完全滿足這位雄心勃勃的總督大人的要求。「有總督大人這句話,下官就有底了,多謝總督大人成全。」
「這話就不好了,本爵是為了成全大人嗎?不,本爵是為了向王上有個交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