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華七十一年二月底,離開叨州兩個多月的張宸洮終于回到了自己的總督府,這一次回京,他不但把所有的領地和奴隸交還了王室,並且將仰聖仁壽恭簡安泰章慶王太後留給自己這個幼子的絕大部分的遺物交給了紹德王。鑒于張宸洮已經做出了完全割斷自己與大華王位繼承權之間聯系的姿態,紹德王慷慨從內庫里賞賜了張宸洮價值三百萬貫的黃金並答應在張宸洮征服細蘭之後出售一條除役巡洋艦。但這不是張宸洮最大收獲,最大的收獲是紹德王終于點頭允許被扣留在京師的蘭氏和劉氏及兩個孩子隨張宸洮南行而去。
三月初五,剛剛安頓好蘭氏、劉氏的張宸洮下達了他在西洋的最後一道總督命令,調集三佛齊、那孤兒、黎代、亞齊、須文達那、古羅以及巨港等內外藩屬大軍總計一萬人,戰象八十頭齊聚臨西鎮。
三月二十日,張宸洮率奴軍二萬人並行省海商商船二百艘在孫佑茲指揮的兩個軍的海軍的掩護下,浩浩蕩蕩的殺向細蘭。
面對鋪天蓋地的大華艦船,年前被孫佑茲打得元氣大傷的天竺和大食海盜紛紛退避三舍,散入南天竺沿海,一時間,大華軍襲來的消息沸沸揚揚,將南天竺各國的局勢攪得紛亂不堪。不過,這些並非是此刻的張宸洮所知的。
四月初七日,張宸洮部在亭可馬里登陸,托維拉瓦亞王子的福,佔據島上三分之一面積的羅依伽摩王國全力支持張宸洮,各地領主紛紛率兵而來,張宸洮不的兵力迅速擴大到了五萬人的規模。隨後,大軍一路北上,先克普勒莫代城,再下普圖庫迪和帕尼堪庫拉姆兩城,大軍直逼賈夫納王國的首都賈夫納城。
面臨著張宸洮的強力進攻,賈夫納王國試圖向維查耶納伽爾王以及潘迪亞王求援,然而一方面大華海軍嚴密封鎖羅摩橋一帶的海上通道使得維查耶納伽爾軍不敢輕易涉渡短短的海峽,另一方面已經投靠大華的潘迪亞王國也拒絕向同族的賈夫納王國提供援助。
在這種情況下,賈夫納王國集中最後的軍力甚至動員國中十五歲以上的少年,企圖利用賈夫納潟湖附近的水網地形以舉國之力阻止張宸洮的前進,借此挽回必然滅亡的命運。于是一場決定性的會戰已經不可避免了。
「讓炮軍開火!」站在指揮車上看著緩步靠近的泰米爾軍陣,張宸洮冷冷的開口著。頃刻間四十五門野戰炮將次第開火,在冒死突進的泰米爾人間撕裂出一個個的空洞。但是即便被霰彈奪取了無數同伴的性命,泰米爾人依舊沒有退縮,這是決定他們生死的一戰,是淪為異族的奴隸還是繼續保留瓦拉拉種姓(即土地佔有者)、卡拉亞爾種姓和穆庫亞爾種姓的尊嚴,就看他們此刻的奮戰能不能起到應有的效果了。
火炮以最快的速度打了三輪,此時泰米爾人已經逼近百步以內。果長們指揮著炮軍向後撤去,松軟的泥土延誤了他們撤軍的速度。不過,一排排的火銃手已經就位了,這批火銃手已經不是純粹的華人老兵了,其中參雜著大半的奴隸兵,不要只要控制了他們手中的火藥,張宸洮並不怕他們會做出對自己不利的舉動。
「乓!」雖說這些火銃手所佔的比例跟大華陸軍無法相比,雖說這些火銃手的訓練程度也遠不如大華陸軍,但泰米爾人太過密集了,很快還是被飛舞的彈丸打到了一批又一批。可是泰米爾軍仿佛如波斯的萬人不死軍一樣,悍不畏死的前赴後繼的沖了上來,以至于這些訓練不佳的火銃手們也只是匆匆的射擊了兩次就不得不退往後陣了。倒是一旁被張宸洮額外拉上戰場的大華奴隸商隊的武裝護衛們技藝更加嫻熟,在同樣的時間內甚至射出了兩倍的火力,不個他們的人數不多,在整個戰場上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的。
「殺!」不同語言的喊聲同時響了起來,一萬大華屬國兵馬會同二萬僧伽羅人的大軍瞬間和當面的泰米爾軍廝打在了一起。張宸洮勒住自己的奴軍,在不遠處面無表情的看著僕從們的殊死奮戰,現在還不到把主力投進去的時候,這些可是自己的最後本錢,決不可輕易浪戰,就讓這些炮灰多死一些吧,至多到時候多給些撫恤好了。
爆發出巨大斗志的泰米爾軍不顧之前的慘重傷亡,死命的沖擊著聯軍的陣線,好不容易等到收拾對手機會的羅依伽摩王國又如何肯放過這個算總賬的機會,而被背後的張宸洮死死盯住的藩屬國軍隊也絲毫不敢露出怯戰的樣子,于是乎廝殺顯得異常的慘烈。這邊的大象在對方陣中踩踏、掀飛對手,而那邊的拋矛、飛斧則將一個個面目猙獰的敵人剁倒在地。
「督侯,我看差不多了。」封郁萍沒有跟來,練萬戶就成了最高的軍事顧問。「泰米爾人已經是回光返照了,再不動手,咱們就真成了搶果子的人了。」听到這里,張宸洮點點頭,于是練萬戶立刻調動兵力,近一萬五千多名的奴軍鋪天蓋地的涌了上去,準備給予對手最後一擊。「督侯,屬下。」練萬戶欲言又止的看著張宸洮,隨即咬咬牙。「屬下請命出擊。」
「你是參軍不是小兵!」話雖如此,看著練萬戶心癢難耐的樣子張宸洮最終還是同意了。「來人!」張宸洮把自己的護衛交給了練萬戶。「你們一定要保護練參軍的安全!」練萬戶興高采烈的謝過和沖了出去,看著他的背影,張宸洮嘴邊突然出現了一絲難以琢磨的微笑。「命令下去,生擒泰米爾王者立賞千貫!」
巨大的賞金頓時激勵了奴軍上下的斗志,咆哮著巨龍勢不可擋的突入了戰團,將泰米爾軍最後的反抗碾成了碎片。失敗了,帶著這樣的認知,無數剛才還在奮勇廝殺的泰米爾武士丟下兵器,倉皇的向北逃去,即便還有部分在抵抗的也被自己人所帶倒、沖散,于是接下來一切不再是戰斗了,而是一場好整以暇的狩獵!
大勝的張宸洮隨即驅兵北進徹底包圍了賈夫納城。不過,接下來他卻沒有立刻攻城。大軍在賈夫納城下休整了五天,奴軍和藩屬聯軍以及獵奴隊四處掃蕩,到處劫掠糧草物資,或將無數的泰米爾人趕入森林或掠為奴隸,一時間賈夫納王國境內腥風血雨,細蘭島上的泰米爾人面臨著亡種的命運。
「尊貴的總督大人,」羅依伽摩王國的大人物們眼見得大功告成卻被迫滯留在堅城之下,有些按耐不住了,維拉瓦亞王子再次拜見張宸洮,試圖著詢問道。「泰米爾人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此刻不趁機攻城的話,恐怕夜長夢多啊。」
「賈夫納國滅亡之後,貴國的兵鋒是不是還要繼續指向全細蘭之主?」所謂全細蘭之主指的是庫魯內加拉地區檀巴德尼耶的維耶巴忽王子開創的細蘭歷史上第三個王朝(注︰檀巴德尼耶王朝,因為擁有佛牙舍利和佛陀遺缽,該王朝的地位得到了宗教和法律上的承認,檀巴德尼耶王曾被視為全體僧伽羅人反抗泰米爾佔領者的合法領袖)的繼承者甘波羅王朝諸王的稱號,不過這個王朝的國度被遷入交通不便的山區,喪失了對沿海地區的控制,在賈夫納國和羅依伽摩國的夾擊下有日趨衰微的可能。
「總督大人這是廣聞博記。」維拉瓦亞訕訕的笑了笑,他曾經以細蘭南方的土地為誘請求大華出兵,而這南方的土地並非在羅依伽摩國的控制之下,原系甘波羅王朝所領,他當初只是空手套白狼,慷他人之慨而已。「細蘭區區小國,卻依然三分,萬民疲于征戰,百姓嚎啕于路,既然此次能借天朝大軍,我王自然想混一全島的,還望總督大人相助才是。」
「第一,本爵已經不是總督大人了。」張宸洮對經過溫師昉修飾的翻譯毫無興趣,他直截了當的回復對方。「自本爵踏上細蘭開始,朝廷已經免去本爵西洋行省總督一職,現而今,本爵是細蘭都護府大都護。」都護這個詞怎麼翻譯成梵語還真讓溫師昉有些拿捏不定,于是他干脆翻譯成細蘭的保護者,卻讓維拉瓦亞有些驚疑不定。「第二,南下並非不可以,但首先請兌現當初的承諾。」張宸洮丟給對方一張細蘭的地形草圖。「亭可馬里以及整個賈夫納半島請交割給我朝。」一個是細蘭最大的良港,一個扼守與次大陸的交通要隘又有鹽田漁獲之禮也是島上要隘。「此外一旦克復全島之後,南方高朗步(注︰即科倫坡)附近平原要交給我朝。」這塊土地面積大約方圓二萬五千多大華里,差不多可以設置四到五個縣,不過盡管面積廣闊和整個細蘭島相比不過零頭都不到,張宸洮相信羅依伽摩國上下會算得清這筆賬的。「第三,貴國該稱臣該納貢的,一概也不可免。」
「這?」一想到大華軍手中犀利的武器,一想到海上那異乎強大的戰艦,維拉瓦亞就不由自主的準備答應對方的要求,幸而他醒悟的快,自己畢竟只是一個王子,有些事情還做不了主呢。「請大都護稍代一會,小王還要稟報國主和眾大臣知曉。」
「王子自便,但是有一句本爵要轉告王子,」張宸洮似笑非笑的看著維拉瓦亞。「我朝對所有真心依附大華的自會另眼相看,但若只是想利用我朝,賈夫納國便是前車之鑒!」
維拉瓦亞心頭狂跳著,口中喃喃的說道。「曉得了,曉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