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從外面被人打開,蕭朵兒顫抖地走進了自己的病房,雙手撐住牆壁吃力地呼吸,她全身都是虛弱的,除了眼楮,一雙細長漂亮的眼楮此刻噴涌著異樣的強悍的光芒。
蕭母和兒子一來便見她神色異常,詫異的問怎麼了?
蕭朵兒忽而撲進母親的懷抱里,悲痛害怕的嚶嚶啜泣,「媽,我是不是快死了?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蕭母感傷又心疼,安慰地拍著女兒瘦的只剩骨頭的後背,「朵兒不會死,朵兒怎麼會死呢。」
「媽你別騙我,他們都說我活不長了,我好恨好恨哪。」蕭朵兒很不瞑目,心中未完成的夢想實在太多太多了,有那麼多的希望變成了遺憾,叫她怎麼甘心離開這個繽紛的世界?
「我在美國三年,楚虹正大光明地在美國和唐閔澈朝夕相處了三年,我回國,花木槿肆無忌憚地進出閔澈的病房,就在剛剛……剛剛一大早,我看見她神色倦怠地走了出去,任誰也想的出來他們昨晚做了什麼好事,我才是他的正妻,為什麼?為什麼我卻從來不能和他行夫妻之事?」
「朵兒——」蕭母心痛。
「我去教訓他。」蕭朵兒之弟蕭逸風眼神一邪,握緊拳頭就要去教訓唐閔澈卻被蕭朵兒一把抓住,「不要去。」
蕭逸風氣的直跺腳,「姐,你太沒用了,與其在這里自己哭不如去讓他哭,你阻止我干嘛?」
蕭朵兒搖搖頭,眼神泛出詭譎的幽冷,蕭逸風不自覺打了一個寒顫,「不用你.操心,我自己有打算。」
蕭逸風十分了解自己的姐姐,說起來兩個人個性挺像,都是只要別人不讓他們好過他們就不讓別人好過的那種人,睚眥必報錙銖必較永遠是他們津津樂道的生活源泉。見姐姐如此說,蕭逸風裂開嘴笑了笑,痞痞的拍了拍蕭朵兒的肩膀,「姐,做人最主要就是活的開心,能過一天是一天,你想那麼多也沒用,干脆只想著接下來怎麼才能讓自己開心快樂就好。」
蕭朵兒收了悲切之態,贊成的點點頭,「好,我沒事了,你們不用為我。操心。」
蕭母見蕭朵兒心情轉好臉上也緩了緩,但畢竟被死亡的陰影籠罩著怎能真正地高興起來?而蕭朵兒也只不過是強作歡顏罷了,面對沉重的氣氛蕭母不得不安慰,「我們花了上千萬的資金去尋找合適的腎源,朵兒你不要擔心,不到最後一刻誰也說不準,或許就能找到合適的讓你恢復健康,相信奇跡總會出現的。」
蕭朵兒其實已經不抱希望了,為了不讓母親過分的擔憂只好敷衍的笑笑,三個人又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蕭母和蕭逸風要離開時蕭母叫他們順便去把易謙找來說是有話要說,不到五分鐘易謙就來了。
易謙進來時,蕭朵兒乖巧地坐在床沿,垂著頭露出秀美的頸項,欣賞似的盯著自己穿著拖鞋的雙腳看,听到腳步聲她慢慢抬頭看到了易謙,朝他優雅的笑了笑,然後又忽然陷入了某種無法自拔的悲傷中開始喃喃低語,「我愛他一直一直都是如此。從我第一次在家庭宴會上看見他我就知道我這輩子只想嫁給他做他的新娘。雖然他的眼里從來沒有我,也不肯對我承諾什麼,但我了解他,只要嫁給他他一定會負責的,真的,他對我很負責,幾乎放任我的所有行為,即使我把男公關帶回家他也不說我,就算我傷害花木槿只要在他可忍受的範圍內他都可以讓著我。可是我清楚地知道他不愛我,他的心里沒有我,他在等……等我死掉,然後可以和花木槿天成地久,呵呵,簡直是痴人說夢,我蕭朵兒不幸福又怎麼能讓別人幸福?」
她的眼神陡地變得銳利起來,瞳眸里長痛不息的恨淬上毒液般的狠。
易謙看了一陣心驚,「蕭朵兒?」想問些什麼卻不知從何問起,只覺得一陣冷。
蕭朵兒展顏向他驚心動魄地笑笑,「不能屬于我的愛情我也不要別人得到,呵呵。」
「你想做什麼?」易謙直覺不好,心里直打鼓,然蕭朵兒笑的風輕雲淡卻不願再多說。
***
唐閔澈真想把住院的時間無限拉長,最好老死醫院,這樣便可與木槿長相廝守,但在醫生宣布他可以出院的一個星期之後還是出院了。出了醫院之後,木槿便不大來看他,而蕭朵兒的病情一天一天惡化,他也要照顧她的心情。
五一長假,唐閔澈約木槿到S市最大的游樂場。木槿到時才發現他把小雅帶來了,心中頓時一陣亂跳。
小雅手里拽著三個粉紅氣球,穿著白色的公主裙,和唐閔澈站在那里,兩人臉上都是高興的神色。唐閔澈牽著小雅的手撥開人群走至她面前,「花花——」另一只手牽住她,小雅有些茫然地看著爸爸,似乎還有些生氣,仰起頭女乃聲女乃氣地問,「爸爸,你為什麼要牽壞阿姨的手?」
唐閔澈蹲下來循循善誘,目光柔的像水銀,「她不是壞阿姨,她是爸爸愛的女生,她是好人。」
小雅明顯的茫然不懂,看看同樣蹲在她身邊的壞阿姨又看看爸爸,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才說,「愛是什麼?」
唐閔澈莞爾,「愛就像爸爸對小雅好一樣。」
「那爸爸也會對壞阿姨好?」小雅一知半解
,見爸爸點頭,忽然撇嘴哭了起來,「那爸爸還會不會對小雅好?」
唐閔澈哭笑不得,一邊抹著眼淚一邊連連的道,「當然會,當然會。」
「哼,還是壞阿姨。」小雅哭著哼哼。
見木槿臉色發白,唐閔澈忽而焦躁,「她不是壞阿姨,她是你的媽媽,親媽媽。」
這一下小雅哭的更大聲了,哇哇哭聲中嚷嚷著自己有媽媽,朵兒媽媽朵兒媽媽。
唐閔澈忽而怒斥一聲,木槿拉住他軟聲哄著,「小雅不哭好不好?壞阿姨這就走。」
木槿的眼里有水霧凝聚,站起身時差點沒忍住,唐閔澈一把拉住她,目光愧疚而疼惜,眼神分明是叫她不要走。但她這個壞阿姨不走小雅的啼哭就不會停止,叫她如何忍心眼睜睜看著她哭?
「花花——」人群中,木槿越走越遠,唐閔澈牽住小雅的手朝她痛徹心扉的喊著,他幻想過無數次他們一家三口聚在一起的畫面,每一種都不是這般的疼痛。原來世間之事往往想的美好而現實卻殘忍至極。
木槿停在了游樂場的出口處,她舍不得就這麼出去,目光只是游弋在陌生的人群里,希望能再多看一眼小雅,希望距離能近一點。
她的身邊走過很多游客,成群結隊的,有夫妻有學生也有旅游團……一對帶著黃帽子的旅游團經過她的身邊,其中有一個年輕的女孩子無意中看見了她,忽然出隊走至木槿的面前上下仔細打量她,木槿正覺得莫名其妙,對方劈頭蓋臉就開罵了,「原來你就是那個狐狸精,說,你叫什麼名字?」
木槿確信自己不認識眼前看起來二十一二的年輕女孩子,不由得挑眉,「你認錯人了吧?」
女孩哼了聲,「我在小舅舅的手機里見過你的照片,唯一的一張照片,我怎麼會認錯?」
什麼舅舅?手機照片的?木槿更覺得莫名其妙,介于對方不友善的態度,木槿也冷了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女孩反唇相譏,「你是心虛了吧?被我小舅舅包養還不承認?」
木槿把目光移開不理會這荒誕的女孩,旅游隊里也有人大聲喊趙倩趙倩,該女孩回頭瞧了瞧卻不理會,反而更加緊地纏住木槿,「喂,你別裝了,我小舅舅是趙初年,你該不會不認識吧,他這三年有事沒事就往S市跑,而他手機里唯獨存了你的照片,你不是他的情人還能是什麼人?」
原來竟是趙初年的佷女,這麼說上次他特意買的漂亮衣服就是給她的,木槿微一打量,青春靚麗的樣貌,不算很美卻很有特色,不過卻沒一丁點長得像趙初年的地方。
「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誰信!」趙倩質疑,她還想問很多問題但隊友不停的喊她歸隊,隊長也走過來拉她走,緊迫中她只好先跟隊長回去,但沒走幾步卻忽然抓起胸前的相機對著木槿連連按了快門,嘴角惡劣的一笑,「這樣以後就不怕找不到你了。」
木槿不願理她,而唐閔澈和小雅又恰出現在了她的視線里,所以她壓根沒注意趙倩抓拍了她的照片。
也不知唐閔澈怎麼哄的小雅,小雅居然一見面就改口叫她媽媽了,木槿驚訝高興的熱淚盈眶,唐閔澈乘機親昵地攬住她的腰,而另一手就抱著小雅,「好了,現在我們一家人去玩。」
小雅看到了空中的摩天輪,向往不已地指著說,「我要和爸爸媽媽坐那個。」
「嗯,那個是摩天輪,來,小雅再說一遍我們就去坐。」
小雅很聰明,興奮地扯著爸爸的袖子,看著木槿,「我要和爸爸媽媽去坐摩天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