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可真漫長。
紫月揉著疲憊的眼伸了個懶腰，」幾更天了？」
石平一邊挑燈心一邊回道︰」近丑時了。」
只剩兩個時辰的睡眠了，她捶著僵硬的腿站起來，」回吧。」
石平立刻小跑著出去準備帝輦。
等回大寢宮，已是丑時十分。
一個宮女跑到石平耳邊小聲說了幾句。」朕的大氅有下落了？」紫月稀松著眼問。」還沒消息。」石平接過換下的袍子，道，」是高公公今天來過。」」哦？」她精神略振了些，」什麼時辰？可留話了？」」戊時，說明日再來。」」那你替朕記著，明天這個時候無論如何得來寢宮等著。」她說得鄭重。
石平恭敬道︰」遵旨。」」別旨不旨的了，朕困得很，把那些燈都熄了吧。」她連打幾個哈欠，翻身上了床就睡過去了。
石平躡手躡腳地吹了燈，就招呼其他人一起出了門。」你們兩個留下伺候，其他人都歇著去吧。」他指派了兩個宮女守在外屋。」是。」劉成走後，他就是皇帝心月復，自然說什麼是什麼。
石平在屋外親自候了一會，見沒什麼動靜，便順著廊道朝升榮宮的方向走去。
升榮宮是紫月與明惠之間的一個閑置宮殿，平時也沒什麼人。以前他和劉成晚上睡不著，便從廚房里搗鼓點東西去那里吃，不值勤的時候也喝點酒，算是秘密基地。
自從劉成去了明惠宮，便常約他來這里踫頭，指點些規矩和紫月的喜好。只是時間長了，他的言語就不如開始那樣親切，時不時諷刺幾句，暗示他才是皇帝身邊真正的紅人。石平明白，他是看皇上沒想起他，有些急了。」怎麼現在才來？」一進偏殿，就听到劉成不耐煩的抱怨聲。
石平小心地吹熄燈籠，掩上門，低著頭請了安。
劉成眼角抽了一下，將剛涌上來的怒意強壓了下去，」皇上身邊也不是好伺候的，你每天歇得這麼晚，只怕身體吃不消。」」多謝公公掛記。」他垂手站在他面前，一如第一次拜見。
劉成借著月色將他每一個表情都看得仔仔細細。當初若不是看他為人老實，又是同鄉的份上，他也不會推薦了他去。主要篤定無親無故，和旁人也不親近的他在宮里除了自己沒什麼勢力，控制起來就方便些。不過日子久了，他發現竟有些看不透他。
這種感覺竟與面對皇上時，有些相似。想到這里，他的心就猛得收縮起來。」皇上這幾日可有想到明惠宮？」
這是他每次必問的問題，石平答案一如既往，」這幾日一直在乾坤殿里，不曾得閑。」
那就更不會想到自己學的什麼撈什子茶藝了。劉成一直有個朦朧的念頭，就是皇上是有意把他調走的，只是還抱著希望，希望不過一時意氣，等過陣子身邊缺個伶俐的人就知道他的好處來了。
偏偏石平看上去木瓜腦袋似的一個，做起事來倒也有條不紊。自己當初真是看走了眼！」石平啊，」他把語氣放柔，盡管月光下他的表情並不清晰，但空氣中似乎也飄溢著親切的味道，」不如這樣，我看你日夜操勞著實辛苦，不如去向皇上回一聲，把我先調回來，給你打打下手。等你事情都上手了，我再去明惠宮學茶藝。」
石平眨了眨眼楮，那雙厚實的眼在夜里亮得出奇，」是。」
劉成心里咯 了一聲，卻又想不出問題出在哪里，只好道︰」夜里頭涼，你先回去吧。別誤了皇上明日早朝的時間。」
石平躬著身子倒退著出門外，又將門關上了。
劉成看著地上從門格子里透過的月光，背上竟冒出一股寒意。
翌日。
剛下朝，紫月就傳了沈林。
昨天斐銘說的事她琢磨了下，想派個穩妥點的人去。連非語自然是最穩妥的，但他手中的事太多，且樁樁離不了他。她也不想挖東牆補西牆，所以想來想去想起沈林來，談吐不俗，進退有禮，最重要的是有心計。既然他這麼想從翰林院出來，她就成全他。
沈林來得很快，舉止卻有條不紊。」墨蓮社的事情如何了？」見了他，她想說的話反而不著急了。」臣已說服一部分社員將所作詩詞先獻作典藏。」他回答得穩如泰山，心里卻暗暗發虛。所謂的一部分不過兩個不重要的人罷了，墨蓮社中心如鐵餅一塊，任他磨破嘴皮，也再難撼動半分。」這先交由其他人做吧。」她慢條斯理道，」朕這兒有另件事要你去辦。」
沈林低垂的眼眸頓時一亮，口中忙不迭道︰」願為吾皇效命！」」狄族少主和北夷王子來京也有數日，你可曾遇見過？」
他立刻想到自己的差事跟這兩位貴賓有關，」北夷王子深居外事館未出，臣無緣得見。狄族少主昨天卻剛剛見過？」說到這里，他露出一個奇怪的神色。」哦？」她的好奇心被勾起，」何處所見？」」使館門口，在場的還有斐帝師。」
紫月一怔，立刻聯想到斐銘昨日盛裝並不是為了見她，而是去見了阿修巍。」據朕所知沈府至皇城並無須途經使館。」
他佩服道︰」皇上不但日理萬機，將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條，而且不出皇宮，卻對京城地形也了若指掌，真正令臣汗顏不已！」
這是奉承話，听著卻著實舒服。
紫月眯了眯眼道︰」你還未告訴朕你為什麼在那里？斐帝師又去做什麼？」」回稟皇上，昨日臣約了兩位墨蓮社的社員正準備再行勸說，卻看到衙役興沖沖地跑去使館，一問之下方知道竟是狄族少主與人打起來了。作為大秦臣子，雖非份內事，臣也有責任去看一看。」
她失聲道︰」打起來了？」轉而又覺得好笑，明明就是看熱鬧，到他嘴巴里居然也能扯到忠君愛國頭上。也不揭穿，只按著性子道︰」繼續。」
紫月的後宮要進新人啦，會不會有斐銘呢！大家猜猜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