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離」衛琬輕輕掀開的馬車的簾子看著正專注趕著馬車的高大男子輕輕問出了一個縈繞心頭已久的問題「你究竟是誰?」
鴻離依舊保持著揚鞭催馬的姿態他知道衛琬遲早會問出這個問題只是他還沒有準備好答案.
沉默片刻後衛琬淺淺微笑低聲道︰「不想告訴我也沒關系只要這次你能平安送我回錦朝我可以許你高官厚祿錢財萬貫抑或是任何你想要的東西」
鴻離先是一怔隨即回眸低笑出聲雖然他在笑但那雙仿佛被冰雪覆蓋的眼底卻冰冷依舊甚至還有些許怒意他斜斜挑眉問道︰「倘若我想要的是某個人抑或是某個家族所有人的性命呢?」
這次輪到衛琬發怔了她秀眉微蹙定定地看著鴻離的眼楮那雙可以收斂所有光華讓自己毫不起眼的眸子如今散發出的竟是毫不掩飾的怒意那樣的怒火並非沖著自己仿佛穿越了歲月的洗滌注視在某個過去的時間散發出一種名為仇恨的氣息
略微遲疑了一下衛琬鄭重道︰「不管你想要的是什麼本宮以錦朝皇後的名義許諾你定會盡我所能幫你達成所願」
「倘若我想殺的那人是你在意的人呢?」他不依不饒地追問眼底閃爍著探究的光芒
那一瞬間衛琬腦海中浮現的是蕭承鈞的身影然而當那個影子淡去後那個穿著朝服寂寞坐在龍椅上的少年又浮現眼前她微微皺了眉腦海中的幻影如水波搖曳隨即破碎歸于湮滅
看出了她的猶豫鴻離的眸光有片刻的黯淡但他隨即笑道︰「你放心啦我的仇會自己報的不會強求你的許諾」他轉身繼續揚鞭催促馬匹「到了錦朝你只要把我引薦給皇帝就好」
衛琬訝異地輕咦出聲鴻離看了她一眼皺眉道︰「有什麼好驚訝的?」
「你不是想求榮華富貴的人」衛琬靜靜道「況且你是冥夜宮的殺手怎麼能在朝堂上任職呢?」
「我已經月兌離冥夜宮了」他毫不在意地說「為他們賣命了這麼多年也該是做點自己的事情的時候了」
「……」衛琬啞然那樣的地方難道也可以隨意離開嗎?听聞冥夜宮的殺手只會有兩種下場一種是任務失手被殺另一種是失去戰斗力後被冥夜宮清洗掉卻從來沒有听說過有誰可以月兌離它
何況鴻離的語氣……也太過輕描淡寫
「唉呀我是貪圖榮華富貴嘛整天刀頭上tian血的日子過夠了想出人頭地飛黃騰達一番沒有什麼好疑惑的」他似乎又恢復了隨意灑月兌的本性語氣也變得油滑起來
衛琬不由得輕笑出聲難道冥夜宮的殺手都是這麼個脾性嗎?時而冷酷如萬年冰川時而不羈如行雲流風
心念一動她出言問道︰「你可認識夜遼冥夜宮排行第三……或者是第二的殺手」曾經似乎听蕭承鈞說起過冥夜宮每年都會舉行一次試煉來檢驗麾下殺手的進境當時蕭承鈞曾說夜遼的武功已經大有進益雖然比排名第一的殺手還有差距但奪得次席應該不在話下
如今時過境遷冥夜宮的試煉想必早就舉行過數次夜遼的排名應該也會有所變化
鴻離聳了聳肩道︰「殺手的身份和面容可以千變萬化你怎麼不懷疑我就是夜遼易容成的?據我所知冥夜宮每個殺手在出師前都要經過易容的培訓」
衛琬淺笑道︰「不可能他是個很特別的殺手以他的傲氣既然敢以真實面目行走江湖就不會做出這種事何況」她的目光投向他空無一物的腰間「他的佩刀時時不離身邊而你身邊卻沒有任何兵器」
她還真是好奇膽敢孤身一人闖入瑤支王宮周身卻不見任何兵器這樣的殺手在冥夜宮究竟能排到怎樣的位置?
鴻離挑了挑眉毛「你還真是了解他」只說了這麼一句他的眼神已經瞬間嚴峻直直地瞥向前方的樹林
衛琬雖沒有他那樣的眼力和洞察力卻也直覺到危險的逼近下意識地放下了車簾遮擋住自己的形容之前的人皮面具已經被容舒收走而不知怎的鴻離身邊也沒有攜帶任何可以易容的東西
況且一路追兵不斷他們幾乎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更不可能去購置能夠易容的物品了好在鴻離身上有出城的令牌想來他和容舒是相識的衛琬雖知趣的不去詢問他們之間的關系但從他肯帶自己走這一點看來他和容舒應該有了分歧
時間已經容不得他們做任何躲藏前方的樹林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即一列士兵舉著火把沉默地從樹後走出為首的那人雖然用銀盔遮擋住了面容但鴻離仍是一眼認出他是容舒
雙方對峙良久終于還是容舒先打破了沉默「你半月前就該離開瑤支為何今日本殿仍會在這里遇到你?」
鴻離撇唇一笑「有些事情耽擱了我正快馬加鞭趕往目的地就不與殿下多話家常了」
容舒卻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自顧自道︰「不知和你同行的是何方神聖為何一直藏在馬車中如此吝于賜見?」
「放我過去」鴻離簡單明了地說「憑著這幾個人你是攔不住我的」
鴻離的五指扣緊了馬鞭雖然表面上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心底卻微微一顫容舒竟敢私下領兵追到這里來擺明了是不會放衛琬走的
之前他雖然按照容舒的意思啟程去錦朝心里卻始終放不下那個萍水相逢的女子在她柔弱美麗的外表下隱藏著的是如同南疆的曼陀羅一樣的靈魂不懼詭譎多變的氣候和土壤在最貧瘠的土地也能肆意綻放
那樣的女子那樣倔強的靈魂不應該被任何人所禁錮
所以他鬼使神差地回到了瑤支的王都或許是命中注定在回到王都的第三個晚上他在皇宮燃起的火光中看到了那一枚綻放在夜空的藍色焰火
冥夜宮最高級別的殺手令它的價錢是普通人窮盡一生也難以想象的這世上有能力買到它的而且深陷皇宮的除了衛琬他不做別想
盡管已經月兌離了冥夜宮他還是搶在駐守此地的殺手前潛入了皇宮帶走了她瑤支的守衛並非等閑之輩他其實已經受了內傷只不過一直強撐著罷了如今面對容舒連半分勝算也不會有
多久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了?那種面對強敵的惶恐自他殺了第一個人後就不曾出現過然而只因為身後有她他竟然不自覺地惶恐
一滴冷汗就要從額際流下在這樣對峙的時刻一旦他露出破綻容舒便可立刻拆穿他的虛張聲勢然而容舒卻輕輕地笑了揮手示意身後的士兵讓出一條路來
「本殿不過是親自來送你一程此去錦朝路途遙遠本殿祝你一路順風心願得償」說了這一句後他輕輕催馬走到一旁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直到馬車奔出數里外鴻離才松了一口氣而此刻站在高處遙望他們的容舒已經摘下了銀盔唇角彎出詭異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