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著快馬奔了一天一夜馬力早已到了極限前蹄一個踉蹌便跪了下來將馬背上已然昏昏欲睡的兩人向前甩了出去.
多年的訓練讓鴻離的反應快于常人在駿馬失蹄的同時他已經睜開雙眼鴻離猛提一口真氣然而日前受了重傷尚未好好休養胸月復間氣息一滯身子雖提離了馬鞍卻無以為繼只能順勢被甩了出去
在落地前他翻轉了身子將衛琬托在上面自己卻硬生生用肩背承受了沖擊尚未愈合的傷口許是又撕裂了鑽心的痛
他卻一骨碌爬起身來伸手去觸衛琬的鼻息待感覺到她的呼吸依舊綿長後才松了一口氣雖然手中有了一瓶解藥但他已細細數過若是每日服食一粒藥丸壓制蠱毒瓶中的解藥只可支撐一個月
但衛琬執意要回錦朝帝都單說這路途漫漫便要耗費十天左右所以鴻離只能每日封閉住她的周身大穴以這種法子來延緩蠱毒的發作
但這樣做的後果極為嚴重因衛琬只是個不會武功的普通女子且身體柔軟這般長期封閉穴道極有可能因氣血凝滯導致手足癱瘓因此每過幾個時辰鴻離便會解開她的穴道為她活絡經脈
這一日一夜下來鴻離帶傷奔波不說內傷外傷均未診治早已是體力不支待見那匹駿馬也癱軟在地上口吐白沫眼見是不行了鴻離嘆了口氣四處打量了一番
目力所及之處皆是山野荒地連村舍都不見半個唯有樹影憧憧如今雖是夏末秋初但入夜後地氣上涌反較白日里更為悶熱鴻離才抱著衛琬走了不多遠全身衣衫已被汗濕反倒是衛琬因為穴道被封血流減緩臉色越發蒼白起來觸手之處皆是冰冷
感覺已經走了許久然而回首時駿馬的尸首仍在不遠處鴻離知道自己再也無法走得更遠了只能背靠著一棵大樹滑坐在地上卻仍緊緊攬住衛琬不放
若是依著他的意思是要立刻帶著衛琬回冥夜宮的冥夜宮的宮主毒術和醫術雙絕雖然行事詭秘透著一股邪氣但若是天下還有誰能解瑤支的蠱毒除了冥夜宮宮主和鬼神谷谷主外鴻離不作第三人想
他和衛琬說了心中的想法後衛琬卻執意不肯她雖然不能開口卻反復在他手心劃寫著「帝都」二字眼中光芒堅定
面對她的執著他無力抗拒明知此刻去冥夜宮還有一線生機回帝都便是九死一生他還是無法拒絕狂奔了一日一夜此時大抵已出了瑤支的管轄範圍他也是實在走不動了
鴻離靠著大樹失血黯淡的嘴唇微撇露出無奈的苦笑當初他執意月兌離了冥夜宮為的就是替家人報仇卻怎麼也沒想到會在瑤支遇到她打亂了全盤計劃
照自己的身體狀況想要帶著衛琬盡快趕回錦朝帝都是不可能的了他唇邊的苦笑又濃重了幾分終于下了決心從頸上扯下一個掛墜
中空的掛墜被擰開後鴻離小心地從中間倒了些粉末出來放在掌心然後勉力運氣讓粉末的味道傳的更遠些不過小半個時辰便有一只灰色的小鳥飛落在他掌心
鴻離將掛墜系在鳥爪上便無力的垂下手看著那只不起眼的鳥兒振翅高飛直至再也不見了蹤影
眼皮沉重已極他卻舍不得就這樣閉上眼楮而是一直看著懷中昏睡的女子用目光無聲地描摹她的容顏
他向來沒有表情的眼底已是波濤洶涌仿佛想到了什麼他費力地將衛琬挪到一邊讓她靠在樹上自己抬起雙手放到下頜處
鴻離顫抖著剝落了臉上的面具因為沒有用藥水涂抹的緣故揭下來時仿佛要將整張面皮都帶下來似的異常痛楚然而他卻一直注視著衛琬渾然未覺的樣子
面具下的那張臉還很年輕因為長年隱藏在面具下而蒼白異常的肌膚泛著硬扯下面具帶來的紅痕眉眼出奇的清秀全然不似刀頭tian血的殺手隨著面具被揭下他的眼神也似換了個人似的變得異常溫柔
他的眉毛並不濃密是以雖斜斜上揚卻只有英氣並不粗獷眼楮的形狀略有些狹長卻因睫毛的濃密而顯得格外溫潤鼻梁挺拔俊秀面部線條極為流暢若不是知曉他身份的人定要以為這是哪家大戶的少爺最不濟也是個書生
鴻離費力地伸臂將衛琬重新攬住粗糙的手指方觸及她的臉頰就急忙收了回來他本應執筆捧書的手早已因習武而變得粗糲無比而她的臉頰卻那般柔軟怎是這樣的他所能觸踫的?
更何況他的手上早已染上了太多的血而且大部分都是無辜之人的自從投身冥夜宮的那日起他就已立誓拋卻了所有良心自甘墜落地獄這樣的他還有什麼資格去妄想盛開在雲端彼岸的她?
「夜藺」他用這個陌生的名字稱呼自己「你真的是瘋了」
夜藺是他加入冥夜宮後宮主為他取的代號夜字是冥夜宮所有殺手代號中都要有的字當然排名第一的殺手則以冥字為先譬如那個神秘的冥羽
而這個藺字卻是宮主特意用來提醒他的
藺有兩個意思其一為燈心草之意其二則通"躪"車輪碾壓之意宮主為他取了這個字無非是在影射他身世凋零告誡他不要忘記仇恨
他曾經很討厭這個名字因為每一次被人這樣稱呼時眼前浮現出的只有無邊無際的血紅還有在血池中掙扎的父母族人那樣多的殺戮和鮮血曾經是他十數年來夜夜的噩夢直到自己的手上也沾了那樣多鮮血後這樣的夢境才漸漸消退
然而他越是努力想讓自己清醒過來眼前衛琬的臉容卻總能凌駕在那些鮮血之上鴻離皺緊了眉頭然而重傷之下的神志更不清醒看著她的睡顏他仿佛被魅惑了一般舒展了眉頭微微俯身
鴻離失血蒼白的嘴唇印在了她同樣蒼白的額頭上輾轉流連他緊緊閉著眼楮仿佛是在做人生中唯一的美夢努力想要在夢境幻滅前多挽留一點真實……
然而一個熟悉的聲音咳嗽了一聲「喂夜藺你用了信物找我來不會就是想給我看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