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你在道上混了這麼多年，不是不知道罌粟什麼價，提純的貨是什麼價。一手二手一直到人手里，又分別是什麼價。你真的覺得，賣這些，毀了自己，值嗎？」秦少峰沒看老九，而是看著窗外，似乎不是發問，而是普普通通的自言自語一樣。
老九一听，也忍不住的多想了想。
先不說自己，就算是家里人，有幾個是長命的？從小吸毒，這毒癮幾乎是娘胎里帶著的。
眼看著親人越吸越多，而親人越來越少。小時候不過是在碗里用筷子沾上粉兒一攪的量，可是等娃兒五六歲，就是一根煙的量了。十幾歲的孩子，長的都跟五十歲老頭子似的。面黃肌瘦，見著粉兒就跟見了女乃女乃似的，讓向東不敢向西。
可是，還活著的三十歲的有幾個，四十歲的有幾個？
仗著山區沒人管，索性多生幾個娃兒，可是又有哪一個月兌離了這可怕的毒果？
秦少峰的這一問，正是他心底最在乎，也是最怕的那點兒事。
秦少峰也不多說，丟下一個問題，自己就離開了。
*
季明墨想到腦子疼，可是依舊得不出什麼結論。一來六年前自己沒對安如雅怎麼樣過，或者說，他還沒來得及怎麼樣，她人已經不見了。再來，當時的她到底為什麼到歐洲去，又在那里經歷了什麼，他也一概不知。所以想來想去都沒有結論，干脆就不想了。
才休息了沒多久，手機突然就震起來。一看電話，就知道是季硯那小子估計給自己通風報信呢。沒想到一接電話，他心里倒是一驚。
季家大院。
「爺爺，你去干什麼？讓武警都過去，那邊的大隊只要好好執勤，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你過去做什麼。」季明墨怎麼能不知道老爺子心里想什麼，但是已經這麼大年紀的人了，怎麼能到那樣的前線去！「要是真要去，我過去都比你過去的強。」
「你過去能做什麼？」老爺子明白季明墨的意思，也感動于孫子的這一片孝心，但是畢竟這是自己的本職，更是他這輩子的心願！兒子兒媳的死，他這麼多年的堅持，都是為了等待這一刻！
「前些天听說雲南那邊得到了當年那個團伙的消息，我就知道到了我動手的時候了。明墨你知道的，爺爺這麼多年，為的不就是這一刻嗎？如果說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就是你年紀不小了卻還沒結婚生子。我也想看著你跟楚齊有個好結果。如果你們能有孩子的話，說不定我留在家里含飴弄孫也不是什麼問題。雖然說是遺憾，但是也算是一個契機。最起碼，爺爺能全心投入這次行動。你就別勸我了，我已經決定了。」季老爺子這次像是個固執的孩子，油米不進，不管家人怎麼勸，他就是不听。
「你的意思，如果我結婚，或者有了孩子，你就不會去了，是嗎？」季明墨顯然更了解老爺子的心思，既然他剛才說了那麼多，就說明有轉換的余地。而讓自己回來，當然問題就是出在了他身上，「為了逼我結婚，連這樣的招式也使出來了嗎？」季明墨說不生氣是假的，家里人都跟他玩兒心眼斗計謀，他又怎麼能說自己不生氣？他不只是生氣，他是很生氣！
「明墨，你知道的冤枉的。」老爺子閉上眼楮，雙手拄著拐杖，淡淡的說。
「嗯，我知道。」季明墨點點頭，接著轉身就走了。
季筆染在一旁咬著嘴唇，不知道該怎麼插話。看見季明墨轉身走了，老爺子還坐在那里閉著眼楮，咬了咬牙追了出去。
「明墨，明墨！」季筆染當然了解自己的弟弟，這麼多年他為什麼不肯結婚她不知道，但是不肯跟楚齊扯上關系，她是全都了解的。
「你怎麼出來了。」印象中季筆染很少跟老爺子唱反調，這次老爺子分明就是對他發怒，按照季明墨對季筆染的了解，她現在更應該陪在老爺子身邊。
「明墨，楚齊雖然不是那麼符合你的要求，但是至少結婚的話對你沒壞處。」季筆染打開季明墨的車門，直接坐到副駕駛上，「我知道你為什麼不想跟她接觸，但是……」
「但是家里有約是嗎？」季明墨雙手放在方向盤上，眼看著前方，「因為她家對我們家有恩，因為兩個老頭子之間做過約定，所以不管我的意願如何，都要娶那個女人。」季明墨的話里沒有不滿，甚至平平淡淡的說出來，好像說的是別人的事情。
但是季筆染知道，自己的弟弟，從小到大受過的委屈，不是這麼簡簡單單就過去的。
季明墨喜歡賽車，老爺子不喜歡。所以，季明墨被逼著每天放學後在書房待五個小時，從國際新聞到社會新聞，一條不落的看完，還要用一個小時的時間整理重點寫好個人看法，交給老爺子看。季明墨喜歡音樂，老爺子不喜歡。所以，季明墨被逼著假期到部隊上接受訓練，熟悉各種槍械，還練得一身功夫。季明墨喜歡……
總之，從小到大，季明墨喜歡什麼不重要，老爺子不喜歡什麼、喜歡什麼都更加重要。如果說那些都是季明墨能夠忍受能夠以「盡孝心」的名義來接受的，那娶一個自己不喜歡的女人，跟一個那樣的爛貨過一輩子，季明墨是怎麼都不可能忍受了。
「明墨，楚家……很好。」不說楚齊，只說楚家，是對季明墨很有幫助的。有背景又能給季家帶來更加穩固的助力，娶一個這樣的女人，等于拉攏了一個戰友。
「所以，你們是想讓我‘和番’嗎？」季明墨笑了一下，歪過身子打開車門，「姐，下去吧。」
這是第一次，季明墨明著趕季筆染走。季筆染在這一刻覺得，弟弟似乎跟她離得又遠了一些。
季筆染心里雖然不舒服，但是也不得不下車離開，看著他開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