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已到了初冬,東焱國的冬天特別潮濕寒冷,刺骨的冷風鑽進骨頭里,冷得讓人直打哆嗦。
這日,天剛蒙蒙亮,蘇悅就起了個大早。只見她提著木桶從酒樓里出來,三寶樓門口已經排滿了幾十尺的隊伍。
「海棠,準備好了嗎?快點了——」
「嗯!就好。」
海棠抱了一蒸格剛蒸好的饅頭出來。
「悅姐,讓我來好了。」
見蘇悅提著木桶十分吃力,阿壽連忙上去接過木桶將里面的東西倒進大鍋。
「謝了。」她甩了甩手,三個伙計中就屬阿壽最老實最勤快。
直了直腰身,見來排隊的人越來越多。沒想到這麼冷的天還有那麼多人,她心里忽然有股酸酸的感覺。
「開飯了,開飯了——」
隨著大師傅老盧的一聲大喝,一碗碗熱氣騰騰的海鮮菜泡飯香氣四溢。沒排到的人有的眼巴巴的瞅著,有的流著口水,菜泡飯的香味一路飄散一直傳到半里之外。
「不要擠,一個個來每一個都有!」阿福維持著秩序,蘇悅和海棠則分發著饅頭和泡飯。
暖暖的粥喝進嘴里很暖人心。
南風昀正好路過,看著長長的隊伍,停下腳步皺了皺眉。
「王貴,他們是在施粥嗎?」我坐在馬車里問道。
她也會做這種事,真是讓人不敢相信。
「是的昀王爺,您沒看錯。」
她會那麼好心施粥?
「謝謝,蘇老板!真是救孤救難的活菩薩啊!」剛剛拿到饅頭的衣衫襤褸的大嬸,忙不迭給蘇悅跪下來。
「大嬸,不要這樣。」
她不是好人,不習慣接受別人的感激。她做這些事只是想少餓死幾個的人。
「要不是有蘇老板您,我們這一家老小早就餓死了!蘇老板,您真是救了我們一家子性命的打恩人。」大嬸感激涕零的說。
蘇悅將她拉了起來,看著她蓬松垢面、面黃肌瘦的樣子,就連身上的棉襖早已成的破棉絮,心里十分難受。
「其實這些饅頭和菜泡飯都是客人剩下的,你們不必謝我。」
日式料理講究的是新鮮,那些多下來的食物她把新鮮的放進鍋里煮,既拒絕了浪費,又可以施舍給那些窮人。
「本來有碗熱飯有個饅頭我們就很知足了,沒想到蘇老板您的饅頭和菜泡飯那麼好吃,我們都快吃得上癮了!」
海鮮菜泡飯很香很好吃,在他們貧苦人群中這是最好吃的菜飯。
蘇悅笑了笑,吩咐海棠,「多發給這位大嬸幾個饅頭、幾碗粥。」
「是。」
「謝謝蘇老板,謝謝蘇老板——」
這時,南風昀走了過去,勾起嘴角嘲笑道︰「你不用謝她,她那麼會做生意,一把刀要多快有多快,怎麼會在乎這幾個錢。」
怎麼又是他?
今天閻羅王放假麼,小鬼都休息。
「我不知道蘇老板有沒有宰人,我只知道她對我們這些沒錢沒勢的人很好,兩個月來她每天都在這里派發饅頭和粥,我們都很感激她!」
「她派給你們的東西都是從別人身上刮來的,這你也值得你們這些人感激?」
無知!
「蘇老板宰的是有錢人的錢,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有什麼不對?」大嬸一味向著蘇悅說話,惹得南風昀極為不滿。
蘇悅笑了笑。從小他就在皇宮長大,在溫室里生活,自然不懂得社會的黑暗。但是如果他要用他的無知來左右她的思想,妨礙她想做的事,那她會一如既往的反擊回去,直到他無力還擊為止。
她扶著大嬸道︰「大嬸早點回去吧!家里的孩子該餓壞了。」
「嗯,謝謝蘇老板,你真是個好人!」大神拿著饅頭,高興的回去。
南風昀不屑地瞥了她一眼。
「好人?恐怕是黑心錢賺多了,這麼做心里會好過點。」他不悅的說。
「呵呵——」蘇悅笑著說,「這點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宰那些人的時候,心里從來沒有半點不好過。」
「你這個女人——」
蘇悅打斷他繼續說道︰「他們欺壓百姓榨取民脂民膏,我再從他們那里要回來還給百姓是理所應當,有什麼不對?倒是他們,應該反過來謝謝我為他們做了那麼多好事,替他們贖罪讓他們心里好過點。」
「強詞奪理!照你怎麼說,我應該給你立個牌坊表彰你才對嘍!」
「那倒不用。只要王爺你少在我面前出現幾次,我就該去廟里燒香還願了。」
可惡!
她就那麼討厭見到他?虧他這兩個月見不到她,心里十分不舒服,渾身好像少什麼。
「王爺沒別的事的話,我要進去了,阿祿送客!」看到東西派發的差不多了,蘇悅回店里準備張羅中午的生意。
「等等……」
阿祿出來阻擋道︰「王爺,你還是回去吧!」
「滾開!」
阿祿不讓,反而更強硬的說︰「王爺,容小人說一句您真的誤會悅姐了,您有空去貓耳巷看看就知道。」他是三寶樓的掌櫃,三寶樓的帳沒人比他更清楚。阿祿說完低著頭走了進去。
忙了一下午總算可以休息下,蘇悅坐在庭院里喂兔子。唯獨在這個時候,她才會表現出一個小女孩的天真可愛。
「小點點,多吃一點蘿卜呀!你那麼瘦,要多吃才可以快快長大。」蘇悅拿著棵胡蘿卜送到兔子嘴邊,發現小兔子不怎麼愛吃。
咦,兔子不愛吃蘿卜嗎?難道它想要吃青菜?
「悅姐,你找我。」阿祿走過來說。
「上午你和他說了什麼?」她頭也不抬的說,臉色立刻晴轉多雲。
不要以為她之前沒看見,她最討厭人八卦多嘴。
「我只是要他去貓耳巷哪兒看看,不想他再誤會您。」阿祿知道騙不了蘇悅,所以如實回答。
「大男人比女人還八卦,他要誤會就讓他誤會好了。」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
「雖然俗話說清者自清,但濁久了也容易產生危害。悅姐那麼聰明,總不會喜歡被人冤枉吧!」他的意思是,他這麼做全是為她好。
蘇悅挑起眉,他是三寶樓唯一敢頂撞她的人。
「睡醒了?知道是在和誰說話嗎?」她的語氣帶著嚴厲的氣勢。
她可是他的老板。
「就算是老板也有做錯的時候。」
他還是覺得這件事悅姐應該和王爺說清楚才是,畢竟他是王爺,民不與官斗,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
人在商場,听慣了那些奉承的話。那些是菩薩,那些是牛鬼蛇神,她分得清楚。
三寶樓里除了海棠,沒有人知道她曾經是他的王妃,而她也叮囑過海棠不準將這件事告訴別人,所以他這麼說,她反而有點高興。至少他是在幫自己。「回答我一個問題︰你覺得我宰那些客人到底對不對?」
「悅姐要阿祿說實話嗎?」他白淨的臉上帶著羞澀。
蘇悅一邊抹著小兔子一邊說︰「先說句真話來听听。」
「我覺得悅姐你做得不對!其實在悅姐要我定菜單價格的時候,我就想問為何價錢會如此之高。後來看見那些達官顯宦們一擲千金的時候,我才明白悅姐的心思。不過悅姐你有沒有想過,那些人的錢是從哪里來的,他們花光了錢又要向誰下手,還不是那些窮苦的老百姓?所以我覺得悅姐的方法只是治標不治本。」
「我警告你,我沒那麼偉大。下次別管我的事,否則有你好看。」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骸。她只想多賺點錢,沒想過要當什麼善人。
被人教訓了一頓,抱著兔子準備離開。阿祿在她身後,大聲的說︰「悅姐你表面冷酷,心里確是一片火熱。」
驀地,蘇悅停下腳步回過頭︰「你是不是喜歡嗎?」
「沒……沒有啊!」阿祿一下臉紅到了耳根子。
「那你捧我做什麼?」
「我說得都是實話!如果悅姐不關心那些窮人,他們早就凍死餓死了。您把店里大部分錢都拿出來修蓋貓耳巷福利社,讓他們有地方住有東西吃,這些事災民們都記在心里,我也記在心里。」
那些人里也有他的弟弟妹妹,他很激動自己跟了個好老板,更很高興自己沒有跟錯人。
蘇悅愣了一下。
接著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想不到你嘴那麼厲害,不讓你跟著阿福在外面拉客真是埋沒你了。」
她想調他三九天里去看大門嗎?
「事不分貴賤,如果悅姐一定要我和阿福出去迎客,阿祿也無話可說。」他的語氣好像自己甘願受過。
弄得和小媳婦一樣。「仔細看看,你長得其實也不錯。」蘇悅側著頭,看著她微醺的臉。細細的眉毛,小巧的鼻子,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要是被那些男癖者看見,非拉他去做鴨不可。
「悅姐,你不要取笑我了。」
悅姐是他最佩服的人,所以她叫他做什麼她都願意。
「誰取笑你了。我說你這輩子能做官你信不信?」
「呵呵!」他苦笑了一下,「官場黑暗,我還是喜歡跟著悅姐。」
她抱著兔子對它吐了吐舌頭,「誰要你跟,你又不是我的寵物。下個月冬考記得要去,看你的面相下個月一定高中,我看好你哦!」
阿祿看著她的背影,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