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矜矜所料,花家二老果然又是為了逼婚,才會派出柴驀。
不過這次兩人不再搞偷窺手段,而是準備了一場選秀戲碼。
當她跨過門坎進入大廳時,就見府里奴僕在大廳里一字排開,每人的手上都各自拿著一卷畫軸,一見到她便立刻將雙手高舉,將畫軸往下攤開,露出一幅又一幅的男子畫像。
陽剛的、俊秀的、粗獷的、斯文的……畫軸上繪著各式各樣的男人,但唯一相同的,就是那些男人全都有副出色的外表。
一瞬間矜矜終于明白,為何近來家中總有畫師經常進出,那些畫師總是捧著畫軸進來,抱著銀子出去,嘴邊還不停喃喃自語該到哪家再偷窺作畫。
「女兒你終于回來啦,來來來,快來看看這些畫像。」兩夫妻一見到矜矜,立刻興奮的迎了上去,一左一右的牽著她,來到所有畫像前。
柴驀也跟著跨入了大廳。
他面無表情看著眼前一字排開的畫像,縱然幾日前就知道花家二老的計劃,卻還是不禁繃緊下穎,亦步亦趨守到矜矜的身邊。
「爹,娘,這些畫像是怎麼回事;」矜矜微微一笑,試圖裝傻。
「不就是男人嘛,而且如你所見全是一等一拔尖出色的男人,全都單身未娶呢。」花連城笑嘻嘻地回答。
「重要的是這些人全都人品優良、身強體健,家世也不差。」花江翠接著補充。
「所以?」矜矜繼續裝傻。
「所以女爾.決挑幾個上眼的,只要挑出來,明兒個爹馬上派人去說親,這些人全住在京城附近,爹絕不會把妨嫁得太遠的。」花連城拍著胸脯,完全沒忘記柴驀的提醒。
「將來妨若是受了委屈,只要修書一封,爹娘馬上去幫你作主。」花江翠也記得,所以立刻將矜矜帶到其中一幅畫像前。「你瞧,這個男人在鄉里開了間私塾,品性溫和敦厚,將來絕對只有你欺他的分,沒有他欺你的分。」
矜矜瞪著畫像上的男人,縱然對于雙親百般糾纏的行徑感到不滿,卻還是勉強擠出微笑,耐性應對。
「好是好,可惜太文弱了。」
「那這個呢?」聞言,花連城立刻將矜矜拉到另一幅畫像前。「這孩子正巧與你興趣相沒,也開了書肆,只要嫁過去鐵定有話聊。」
矜矜笑容僵硬,只覺得爹爹簡直就是亂兜亂湊。
「同行相忌,我要是嫁過去,他家書肆一定會垮掉。」而且保證絕對是被她斗垮的!
「那這個呢?」
眼看丈夫失敗,花江翠立刻又將矜矜拉到了右邊,誰知道矜矜還沒來得及多說一句話,興奮過頭的花連城也接著將她拉到了左邊。
一下右,一下左,一下左,又一下右,兩夫妻就像是拉皮條似的,七嘴八舌、天花亂墜說個不停,將每個男人的來歷背景、品性優點全都說了一遍,听得矜矜表情愈來愈僵硬、臉色愈來愈鐵青。
見她臉色不好,幾個僕人冰雪聰明的立刻將畫像卷起,偷偷模模的往後退去一步,誰知道兩老卻猶不知死活,依舊僻哩啪啦地說個不停。
接著,病貓果然瞬間成了母老虎一一
「夠了!」
矜矜大吼一聲,嚇得兩老差點沒自地上跳了起來。
門外一陣寒風掃過,大廳里卻靜得連根針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見,穿受有一個奴僕敢吭聲,就連花氏夫婦也縮著頸子,連忙收回了雙手,再也不敢拉著她左來右去。
除了柴驀臉色不變,所有人幾乎都知道矜矜真的動怒了。
他家小姐雖然脾氣不好,但平常也只是口頭上叨念個幾句,甚少真的動怒,但倘若她真的動怒了,那可是十頭牛都拉不動。
「我早說過,我不嫁。」矜矜冷冷重復自十五歲起,就沒有改變過的決定。
「但是……」花連城緊張的抬起頭。
「就算你們找再多的人來,我也不嫁。」
「可是……」花江翠可憐兮兮的看著她。
「明s來那麼多可是,統統給我閉嘴!」
在矜矜的喝令之下,兩人呆然馬上乖乖地閉上嘴,再也不敢吭聲,但矜矜卻看得出來,兩人並沒有死心。
除非她斬斷所有可能、所有後路,否則爹和娘絕不會死心的。
她不耐煩地雙手環胸,套著繡花鞋的小腳一上一下的踏著地板,想了又想,很快便想出斷了兩人念頭的好辦法。
「你們逼我嫁人,無非就是為了延續香火,既然如此有本事就找個男人嫁進來啊,只要你們找得到男人願意嫁入花家,那我就生!」她撂下狠話,早知道京城里壓根兒沒有男人願意娶她,所以爹娘才會往外地找人,既然如此她就改娶為嫁,她就不相信天底下有哪個男人願意嫁給女人!
「要男人……嫁進來?」兩夫妻果然錯愕地瞪大眼。
可眾人沒發現的是,一旁的柴驀眼色也變了。
「就是入贅!」矜矜大發雷霆,只見她火大的伸出食指,指著兩人的鼻子。「而且不只要入贅,那男人還要相貌端正、品性敦厚,各方面都能讓我看得上眼,要是辦不到,那一切都免談!」
「這……這……」兩夫妻相視一眼,果然被矜矜的條件給習難住了。
要找到一個願意娶女兒,又願意待女人好的男人,己是困難重重,如今女兒竟然又開出入贅的條件,這無疑一一無疑就像鐵樹開花嘛!
但他們也心知肚明,除非女兒心甘情願,否則就算他們挑來再多的人,女兒也永遠不會出嫁,而如今她既然開出了條件,那麼至少代表還有一線希望。
可是入贅?
夫妻倆愁眉苦臉的你看我、我看你,正當不知該如何是好的時侯,一旁的柴驀卻忽然不動聲色的走到所有奴僕面前,低聲吩咐所有人將畫像收拾好,並且統統退出大廳。
一瞬間,兩夫妻恍如心有靈犀,兩雙眼楮四只眼全跑到了他身上,腦袋里同時閃過一道靈光。
相貌端正?
嗯嗯嗯!柴驀這孩子相貌非常端正哪,雖然不算俊俏,卻是剛毅耐看,縱然他甚少談及自身的事,可他們還是知道有許多姑娘偷偷戀慕著他。
至于品性敦厚嘛……
這孩子不怪矜矜當年將他誘拐回來,反倒懂得知恩圖報,十五年來不但對他們花家盡心盡力,就連侍奉矜矜也是處處呵護、無微不至,除了他,他們還真想不出有哪個男人能夠忍受自家女兒的任性跋扈。
何況,他和女兒共同生活了十五年,也算是青梅竹馬。
穿受有人比他還了解女兒的脾氣,更穿受有人比他還懂得應付矜矜,重要的是這孩子能力卓越、忠心耿耿,各方面都是女兒一手虐待出……呢,一手教出來的。
若是他,女兒絕對挑不出半點毛病。
兩夫妻相視了一眼,果然在彼此臉上都看到興奮的笑容,那眼神那表情,仿佛就像是看到了菩薩降臨、救命恩人,散發出耀眼的光輝。
而矜矜也發現了。
她立刻順著兩人的目光看了過去一一
「柴驀!」
兩夫妻大叫一聲,接著像是餓虎撲羊似的,立刻分別捉住柴驀的左右臂膀。
柴驀沒有受到驚嚇,只是從容的低頭看向兩人。
「老爺夫人有事吩咐?」他的態度一如往昔的謙卑恭敬。
「對!對!對!當然有事。」兩人猛點頭。
矜矜看出兩人的陰謀,不禁臉色大變的大聲警告。「爹娘,他不行!」
「為什麼不行?柴驀這個孩子很好啊。」花江翠喜不自勝的說道,接著卻連忙改口。「不不不,應該說他實在太好了,娘早該想到他的!」
「沒錯沒錯,柴驀這孩子相貌端正、品性敦厚,各方面也都是好一手教出來的,只要他肯入贅,你就沒話說了吧?」沒想到這些年來他們費盡心思替女兒挑選女婿,
「就算各方面都好,也不能挑他!」矜矜再次大喊,萬萬沒料到雙親會將歪腦筋打到柴驀身上。
她當然知道他很好,但她開出那些條件全是為了刁難,而不是要他當犧牲品。就算他是她拐回來的,就算他是她的人,她也不要他犧牲尊嚴,為花家入贅!
「為什麼?」兩夫妻不滿地看著她。
就連一旁的柴驀也不禁低頭看著她,平靜黑眸因為她的堅決反對,瞬間泛起了波濤,甚至晦暗緊縮。
「不為什麼,反正他就是不行!」矜矜沒有發現,只是用力搖頭。
「你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我哪有說話不算話?柴驀壓根兒就沒有答應要入贅!」
「誰說的!」兩夫妻立刻轉過了頭,大聲詢問事主。「柴驀,你說,你願不願意入贅?」
「柴驀,這不關你的事,千萬別听我爹娘胡鬧。」矜矜緊接著道,實在覺得雙親荒唐至極,卻深信柴驀不會因此跟著起哄,可她萬萬沒料到她的那句「不關你的事」,卻帶來了反效果。
「好。」
短短一個字卻宛如平地驚雷,瞬間炸得矜矜腦門一陣暈眩。
她先是一愣,接著不敢置信的瞪著他。「你說什麼?」
「好。」他堅定重復。「我願意入贅花家。」他筆直迎視她不敢置信的目光,這輩子從來沒有如此確定過一件事。
就算她反對,他也絕不會改變這個決定,甚至不會後悔。
因為這恐怕是他一生中,唯一能夠得到她的機會。
錯過這次機會,他才真的會後悔!
矜矜傻了,生平頭一遭說不出話來,只能愣愣的瞪著他看,倒是站在柴驀身邊的兩夫妻卻是大喜過望、樂不可支地跳了起來。
「太好了!太好了!咱們終于找到女婿啦!」
卻沒發現最理想的人選其實就在他們身邊,真是白白浪費了這五年哪!
窗外遍地銀白,縱然雪需天晴,氣候仍依然凍人,然而此時此刻矜矜卻是火冒三丈,一雙水眸幾乎就要憤出火來了。
尤其當雙親在一旁不停歡呼時,她更是恨不得拿塊布塞住兩人的嘴巴,但是比起這件事,她更想好好教訓眼前那愚蠢至極、讓她抓狂的男人!
心念才定,下一瞬間她立刻將人拖出了大廳,直朝居住的點墨閣沖去,無論雙親在身後怎麼叫喊,她都無動于衷。
而柴驀竟也默默地任她拖著,一路上非但不掙扎,還能從容對著經過的奴僕交代事情,讓她更是怒火中燒。
好不容易當她終于將人拖進了點墨閣,二話不說,她立刻砰地一聲用力關上門扇,接著才轉過身,對著眼前的男人大聲吼出心中的疑惑。
「你瘋了嗎?」
他淡定地看著她。
「卑職沒有。」他低聲回答,語氣遠比平常還要冷靜沉著。
「才怪!你明知道我要男人入贅,就是為了讓爹娘知難而退,為什麼爹娘異想天開,連你也跟著胡鬧?入贅?你知道一個男人要是入贅外面的人會怎麼想你、會怎麼笑話你嗎?你會成為全京城的笑柄你知不知道!」她僻哩啪啦的大吼,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生氣過。
就連方才爹娘連手胡鬧,也遠遠不及他答應入贅時,帶給她的震撼和怒火。
「卑職明白。」
「你不明白!」她吼得更大聲了,一雙小手忍不住用力揪起他的衣襟。「當年我帶你回來,只是不想你凍死在雪地中,從穿受想過要你回報什麼,就算你想回報,這些年來也己經做得夠多了,夠多了!你沒事攪和什麼,你瘋了!」
到頭來,也只有發瘋才能解釋他的行為。
她氣他盲從,氣他愚忠,但她最氣的還是他的冥頑不靈,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他竟然還一副若無其事、雲淡風輕的模樣!
「別生氣,當心氣壞了身子。」
就在她氣得還想再大吼個幾聲時,沒想到他竟然還反過來關心她。
啪!
腦中最後一根理智線斷裂。
她瞪大眼,再瞪大眼,整張小臉因為怒氣而瞬間染紅,甚至忍不住咬牙切齒了起來。「你跟著我爹娘胡鬧,答應入贅,把所有事搞得一團糟,竟然還有臉要我別生氣?!」她愈說,聲調愈高,一雙小手險些就要從他的衣襟,掐上他的脖子。
見她氣得臉紅脖子粗,柴驀繃緊下穎,只覺得內心一陣苦澀。
縱然他表現得再平靜,但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內心其實一點也不如表面那樣平靜。
他知道他壞了她的計劃,也知道她必定會因此暴跳如雷,但是親耳听見她的指控和怪罪,他還是覺得室悶難受。
她不要他入贅。
不要。
「卑職答應入贅,並非因為胡鬧。」他忍不住開口低聲解釋,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永遠不讓情緒彰顯在臉上。
「對,你當然不是胡鬧,你只是該死的瘋了!該死的不敢拂逆我爹娘的意思,該死的想借此報恩!」她替他說出他可能的想法、可能的目的,因為除此之外,她真的猜不出他有任何理由會干這種蠢事!
她寧願他多為自己著想,也不要他為了「報恩」而入贅。
他竟然就只是為了「報恩」.••…老天,就只為了「報恩」!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想法讓她更憤怒,憤怒得連心房都在燃燒,燒得她整顆心難受得緊!
「我不是!」他提高音量,十五年來,頭一次沒有在她面前自稱卑職。
「你當然是!」
「不,不是。」他直視著她的眼,任由她眼底的怒火繼續灼傷自己。
「那是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他愛她!
縱然他以為只要能一輩子守在她身邊,他便甘之如怡,但當機會毫無預警地出現時,他還是無法遏止的起了貪念。
他克制不住那股貪婪,也完全不願費力去抑制。
他只想得到她,得到她的全部,並永遠的擁有她,所以他理所當然捉住了這個機會,但是他懷疑她是否會相信這個答案,更懷疑真心話能有什麼幫助?
是她教會他不做沒把握的事,如今情況己經夠糟糕了,他不能冒險再嚇跑她。
除非他得到她,除非她也愛上他,否則他絕不會輕易開口說愛。
「說啊!」等不到回答,矜矜不禁吼得更大聲,也更火大了。
「總之,絕不是為了報恩。」他深吸一口氣,只能這麼說,衣裳底下的肌肉因為過度壓抑而瞬間僵硬如石。
「不可能,總有一個理由。」
沉默。
「說啊,你不要以為沉默就能搪塞過去!」她又吼了起來。
依舊是沉默。
「你該死的給我說話啊,不是說有其他理由嗎?」可惡,他又不說話了,為什麼每到緊要關頭,他就是不肯說出真心話?
矜矜瞪大眼,幾乎想捉著他的衣襟將他整個人用力搖晃。
她真是個笨蛋,怎麼會傻到去相信,甚至希望他會有其他理由?
他是個悶葫蘆,最擅長的就是隱匿心緒和想法,只要他不想讓人知道的事,便永遠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連她也不例外。
她就像是個被他排拒在心門外的外人,永遠都無法猜透他!
窗外,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而眼前的男人始終不發一語。
片片雪花回旋交織,逐漸模糊了稍早的蒼育日光,天地間又是一片灰白雪蒙,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得不到回答,卻也拿他無可奈何,矜矜只能氣急敗壞的收回雙手,然後像是發泄似的踢掉繡花鞋、扯開斗篷、月兌掉棉襖、摘下手套,甚至連套在玉足上的羅襪也統統扯開,一塊兒扔到了角落。
接著她踩上以上百塊白兔毛編織成的大地毯,像只暴躁的小動物,一下沖到床邊、一下又沖到窗邊,接著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氣沖沖的沖回他面前。
而柴驀,依舊一語不發地看著她。
見狀,她只好握緊拳頭,仰頭大叫了一聲,然後又轉身在地毯上來回暴走。
兔毛地毯淹沒了室內的地板,即使果足踩在上頭也讓人覺得溫暖,只是雪白的兔毛毯上,因為矜矜的壞習憤四處散落著紙張,當小腳如旋風般掃過,那一張張繪著婬靡畫的薄紙,就會輕飄飄的飛了起來,接著又輕飄飄的落下。
畫中男女的動作,因為紙張飄動更顯得躍然生動,然而吸弓!柴驀的卻不是那一幅又一幅的畫,而是那雙精致小巧的果足。
從許多年前,他就知道她有一雙極為美麗的小腳,雪女敕如玉、精致無瑕,而瓖在趾頭上的粉女敕趾甲,就像小貝殼般晶瑩精巧,總是無聲誘惑著他觸踫掬捧,甚至跪地親吻。
黑眸黝暗,他自嘲地扯動了嘴唇,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時候自己竟然還能如此妄想。
很顯然的她氣壞了,也許因為他的固執,她會選擇撕破臉將他趕出花府,而他則會因此弄巧成拙永遠失去她,但他就是控制不了。
因為他愛她。
因為他無可救藥地渴望著她,渴望得連心都失控了。
「好!」忽然間,矜矜大叫一聲停止了動作,站在原地不斷的深呼吸,仿佛想借此緩和怒氣、冷靜情緒。
好一會兒後,她終于不再怒氣沖沖,而是非常冷靜的再次來到他面前。
「總之這件事我絕不答應,你馬上去向我爹娘回絕入贅的事。」她的語氣不是要求,而是命令,一副他只要乖乖照辦,她就會寬法大量原諒他的表情。
可惜柴驀只是默默凝視她霸道的眼神,語氣堅決不變的吐出答案。
「一言既出,馬四馬難追。」
「我管你難追還是好追,總之拒絕就對了!」她咬著牙,告訴自己要更有耐性一點。他沒有馬上回答,只是靜靜凝視著她,接著就像是測試她的底限似的,不答反問。「倘若我執意如此呢?」
她不要他入贅。
不要。
「卑職答應入贅,並非因為胡鬧。」他忍不住開口低聲解釋,臉上依舊是面無表情,永遠不讓情緒彰顯在臉上。
「對,你當然不是胡鬧,你只是該死的瘋了!該死的不敢拂逆我爹娘的意思,該死的想借此報恩!」她替他說出他可能的想法、可能的目的,因為除此之外,她真的猜不出他有任何理由會干這種蠢事!
她寧願他多為自己著想,也不要他為了「報恩」而入贅。
他竟然就只是為了「報恩」…老天,就只為了「報恩」!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想法讓她更憤怒,憤怒得連心房都在燃燒,燒得她整顆心難受得緊!
「我不是!」他提高音量,十五年來,頭一次沒有在她面前自稱卑職。
「你當然是!」
「不,不是。」他直視著她的眼,任由她眼底的怒火繼續灼傷自己。
「那是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他愛她!
縱然他以為只要能一輩子守在她身邊,他便甘之如怡,但當機會毫無預警地出現時,他還是無法遏止的起了貪念。
他克制不住那股貪婪,也完全不願費力去抑制。
他只想得到她,得到她的全部,並永遠的擁有她,所以他理所當然捉住了這個機會,但是他懷疑她是否會相信這個答案,更懷疑真心話能有什麼幫助?
是她教會他不做沒把握的事,如今情況己經夠糟糕了,他不能冒險再嚇跑她。
除非他得到她,除非她也愛上他,否則他絕不會輕易開口說愛。
「說啊!」等不到回答,矜矜不禁吼得更大聲,也更火大了。
「總之,絕不是為了報恩。」他深吸一口氣,只能這麼說,衣裳底下的肌肉因為過度壓抑而瞬間僵硬如石。
「不可能,總有一個理由。」
沉默。
「說啊,你不要以為沉默就能搪塞過去!」她又吼了起來。
依舊是沉默。
「你該死的給我說話啊,不是說有其他理由嗎?」可惡,他又不說話了,為什麼每到緊要關頭,他就是不肯說出真心話?
矜矜瞪大眼,幾乎想捉著他的衣襟將他整個人用力搖晃。
她真是個笨蛋,怎麼會傻到去相信,甚至希望他會有其他理由?
他是個悶葫蘆,最擅長的就是隱匿心緒和想法,只要他不想讓人知道的事,便永遠不會讓任何人知道,連她也不例外。
她就像是個被他排拒在心門外的外人,永遠都無法猜透他!
窗外,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雪,而眼前的男人始終不發一語。
片片雪花回旋交織,逐漸模糊了稍早的蒼育日光,天地間又是一片灰白雪蒙,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得不到回答,卻也拿他無可奈何,矜矜只能氣急敗壞的收回雙手,然後像是發泄似的踢掉繡花鞋、扯開斗篷、月兌掉棉襖、摘下手套,甚至連套在玉足上的羅襪也統統扯開,一塊兒扔到了角落。
接著她踩上以上百塊白兔毛編織成的大地毯,像只暴躁的小動物,一下沖到床邊、一下又沖到窗邊,接著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又氣沖沖的沖回他面前。
而柴驀,依舊一語不發地看著她。
見狀,她只好握緊拳頭,仰頭大叫了一聲,然後又轉身在地毯上來回暴走。
兔毛地毯淹沒了室內的地板,即使果足踩在上頭也讓人覺得溫暖,只是雪白的兔毛毯上,因為矜矜的壞習憤四處散落著紙張,當小腳如旋風般掃過,那一張張繪著婬靡畫的薄紙,就會輕飄飄的飛了起來,接著又輕飄飄的落下。
畫中男女的動作,因為紙張飄動更顯得躍然生動,然而吸弓!柴驀的卻不是那一幅又一幅的畫,而是那雙精致小巧的果足。
從許多年前,他就知道她有一雙極為美麗的小腳,雪女敕如玉、精致無瑕,而瓖在趾頭上的粉女敕趾甲,就像小貝殼般晶瑩精巧,總是無聲誘惑著他觸踫掬捧,甚至跪地親吻。
黑眸黝暗,他自嘲地扯動了嘴唇,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時候自己竟然還能如此妄想。
很顯然的她氣壞了,也許因為他的固執,她會選擇撕破臉將他趕出花府,而他則會因此弄巧成拙永遠失去她,但他就是控制不了。
因為他愛她。
因為他無可救藥地渴望著她,渴望得連心都失控了。
「好!」忽然間,矜矜大叫一聲停止了動作,站在原地不斷的深呼吸,仿佛想借此緩和怒氣、冷靜情緒。
好一會兒後,她終于不再怒氣沖沖,而是非常冷靜的再次來到他面前。
「總之這件事我絕不答應,你馬上去向我爹娘回絕入贅的事。」她的語氣不是要求,而是命令,一副他只要乖乖照辦,她就會寬法大量原諒他的表情。
可惜柴驀只是默默凝視她霸道的眼神,語氣堅決不變的吐出答案。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我管你難追還是好追,總之拒絕就對了!」她咬著牙,告訴自己要更有耐性一點。他沒有馬上回答,只是靜靜凝視著她,接著就像是測試她的底限似的,不答反問。「倘若我執意如此呢?」
「那我就把你的衣裳統統月兌了,把你繪入婬艷小說當中,讓你大紅大紫,保證往後出門人人都認得你!」這是她所能想到,最那惡的威脅了。
「好。」他也迅速回答。
「什麼?」她不敢置信地瞪著他。
「我說好。」他配合的重復。「如果你想月兌光我的衣裳,那就那麼做吧,一旦入贅我便是你的人,好想怎麼擺布我,我都沒意見。」
矜矜瞪大眼,還是覺得自己听錯了。
他寧願拋棄尊嚴名聲,也要違抗她的意思,硬是和她成親?
而且還說一切任憑她擺布?
老天,他竟敢這麼說……竟敢這麼說!
矜矜張開小嘴,就想回罵個幾句,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音,因為此時此刻她的腦海里全是他說過的話一一
如呆你想月兌光我的衣裳,那就那麼做吧、如果你想月兌光我的衣裳,那就那麼做吧、如呆你想月兌光我的衣裳,那就那麼做吧……
怒火還在燒,可吊詭的是,他的話竟在一瞬間讓她莫名其妙口干舌燥……甚至臉紅心跳了起來。
她忍不住探出小舌舌忝了下唇瓣,一雙水眸就像是受到蠱惑似的往下游移,看向他寬闊的肩線、厚實的胸膛、健碩的雙臂、削猛的勁腰,還有那一雙修長有力,即使套著褲子也看得出剛猛線條的長腿。
因為長年習武,他有副極為出色的體格,卻總是自制甚嚴,不近,讓她不禁懷疑他也許就不喜歡女人,直到後來她發現他和一般男人一樣,會對著圖產生反應,才確定他是正常的。
但他還是不踫女人。
因為朝夕相處,所以她更加確定他從來就不曾上過青樓。
于是後來她忍不住又開始胡思亂想,他上輩子也許是名僧人,才會這般的清心寡欲、無欲無求,但方才他說了,他一切任憑她擺布……
老實說,這些年來她對他實在好奇極了,也覺得這個主意實在好極了!
只要她月兌了他的衣裳,對他上下其手,就能確定他到底正不正常。
也許她還可習捉店起腳尖親吻他的唇,測試看看他是否還能八風吹不動,永遠維持那正經八百的表情,從頭到尾都不心動……
「小姐,你想做什麼?」
驀地,粗嘎嗓音在耳邊響起,讓她猛然回神。
她先是無辜眨眼,接著順著他的目光低頭一看,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整個人貼到了他身上,而她的雙手正貼在他的胸膛,幾乎就要竄入他的衣襟,若不是他及時圈著她的手腕,恐怕她就要把他的衣裳給扒開了!
老天!她、她她一一她在做什麼?她該不是想扒開他的衣裳吧:
眼前的情景實在嚇壞了矜矜,只見她雙頰轟地一聲瞬間脹紅,整個人也瞬間自他身邊彈了開來。
「我、我、我……」
「卑職不介意您月兌光卑職的衣裳,但卑職希望……」一瞬間,他又恢復成總是謙卑恭敬的花府總管,但不是為了疏離,而是唯有如此,他才能壓抑住被她一挑而起的責猛。「我們能先成親。」
「成親?」因為過度羞慌,她只能像個笨蛋似的重復他的話。
「對,只要成親您想做什麼都行,卑職完全任您擺布。」他目光黝暗,又丟出那句能夠蠱惑人心的咒語。
矜矜小臉更紅,整顆心撲通撲通的亂跳,怎樣都無法冷靜下來。
噢!她應該要馬上拒絕的,婚姻可不是兒戲,她絕不能讓他為了報恩而賠上尊嚴,成為所有人的笑柄,但是……但是……
但是他的提議是這麼的誘人,而且他本來就是她的人……
「好嗎?」他緊緊盯著她,目光是那樣的熾熱,仿佛要將她的理智統統融化。
「唔她意識不明的應了一聲,一雙水眸再度不受控制的,偷偷往下滑到他的胸膛上,實在無法否認,自己確實想擺布他。
雖說他是她的人,但她實在討厭他總是有話不說,也許成親後,他會願意對她透露一點心聲……
「既然您沒有反對,那就是答應了?」眸光更暗,他永遠記得當年她是怎麼將他拐回來的,不只記得,甚至懂得學以致用。
「唔……」她猶在失神,不管腦袋瓜還是目光,都無法自他身上離開。
「那麼,就這麼說定了。」
看著她臉紅茫然的模樣,柴驀聰明的不再多言,只是作出結論。
讓她再也無法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