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著頭彎腰鑽出營帳,天上的銀月正圓,他抬起下巴,將目光投向這群騷動不安的女人們身上。
突然,有一道特別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眯起眼楮,認真看過去,只見一個醒目的身影正詭異地伏在地上,她竟然,在努力往自己的臉上蹭泥巴。很快,當她重新站起來時,一張小臉果然布滿了黑色的污泥。特別是那雙閃爍不定的眸子,分明是掩蓋著一個不安份的靈魂。她左顧右盼著,仿佛是在尋找什麼,又像是在躲避什麼。
他彎起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原本只打算觀戰的他突然改變了主意。
凌空打了一個響指,很快,他的副將便湊了過來。
他呶了呶嘴角,驕傲地說道,「那個女孩,是我的……」
當朱媽媽說完話時,所有的女奴便開始興奮起來了,滿腦子都是與家人團聚的幻想。唯獨林若薰淡定地觀望著,她沒有太多的喜悅,她不相信,這個朱媽媽讓她們穿成這樣就是為了幫助她們逃走?只有傻子才會相信。
黑暗中,她總覺得有一道令她很不舒服的目光粘在自己身上,她一邊往自己的臉上搓泥巴,一邊警惕地四下張望。
終于,她發現了,那道令她不舒服的來源。
遠遠地,她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是非常高大的一個輪廓,非常顯眼,一身威武的燕軍盔甲讓她非常反感。這又不是戰場,穿什麼盔甲出來顯擺,討厭的燕狗……這是所有的宋國人對野蠻燕兵的貶稱。
林若薰重新將自己淹沒在眾女奴中間,這才讓那種被人盯梢的不適感好了一些。
朱媽媽幾步扭到慕容飛宇前面,深深地福了福,討好的笑道,
「王爺,這些姑娘們都準備妥當了,可以放行了嗎?」
慕容飛宇面無表情地轉過頭,朝著遠遠的被綁在木樁上掙扎的黑影冷冷一瞥,然後問道,
「這些姑娘都吃過藥了嗎?」
「回王爺,都吃過了,保證一會能讓軍爺們能玩個酣暢淋灕。還有啊,如果六個時辰之內,她們不回來服解藥的話,都會香消玉殞的,所以王爺不必擔心會有人逃月兌……」
那些摻在食物里回春散,半個時辰之內必定會發作,到時候這群被藥迷失本性的女奴們會不顧一切與男人……
慕容飛宇無聲地揮了揮手,朱媽媽識趣地走到眾女奴中,然後宣布了游戲開始。
眾女奴這時便像是被放出了籠子的鳥兒,一個個爭先恐後地向著山林奔去。
林若薰沒有著急跑,她微微停頓了一下,眼楮朝著被綁在木樁上的黑影看過去。心里便是一陣絞痛,子淵哥哥,你會不會在這里頭?
她的停留只是片刻,很快便有端著長戟的兵卒來驅趕她了。
那個念頭轉瞬即逝,她最後朝著黑影一望,然後轉身鑽入了叢林。
直到最後一抹身影消失在森林的邊界上,這些早就按納不住的大小軍官便騎著馬跑了出來。
「王爺,要帶獵狗嗎?」副將好心提醒著慕容飛宇。
「不用……」他冷峻而自信地答道,作為一個統領千軍,百戰百勝的堂堂王爺,征服一個手無寸鐵的嬌柔女子還需要用工具嗎?更何況這個女人還是吃了藥的。他翹起嘴角露出一絲冷笑,然後緩緩甩掉身上的盔甲,朝著森林中那道雪白身影消失的方向大步而去。
他一定要征服她,讓她臣服。一想到那黑黑的污泥下,一雙賊兮兮的眼楮忽閃忽閃的,他就情不自禁熱血澎湃。也許是剛才酒精起了作用,他身上的血管也開始彭脹起來。
一輪明淨的月華掛在天空,銀輝透過樹林,斑駁地投射在林間的落葉枯枝上面。營造出一種朦朧的夜色,讓人沉醉而又迷離的夜色。
他,不緊不慢地跟著前面那陣若有若無的聲響。
此時,他就是獵人。而她,則是一只逃命的野兔。
他興趣盎然地,不緊不慢地跟著那叢雪白的影子。看著她時而奔跑,時而警惕地四下張望。她的一切細微的行為,都被他盡收眼底。不過,除了跟蹤她,他還必需把自己隱藏得很好,不能被她發現了,不然就失去了意義了。
林若薰自從走進了叢林之後,便避開了眾人,不知道為什麼,她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總覺得這些女人就像一群被趕往屠宰場的牛羊。她不喜歡束手就擒,更不想成為這群骯髒的士兵們胯下的泄欲工具。他們瘋狂地侵略著大宋的疆土,還用這種不齒的手段來污辱著她們。真的是禽獸不如,她雖然恨得牙根癢癢,但也沒有停下腳步,帶枷的雙手拼命揮開遮擋前路的細枝蔓葉,穿梭在荊棘的叢林之中。
她遠遠地,看著她們的身影越跑越遠。那踩在落葉上面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脆裂聲,對于她來說,都是一種信號,了解前方情況的信號。
走了一會,她便意識到必須除掉手中的木枷,這阻礙了她的前進,在這座光線不太明朗的大森林里,隱藏著無數的陷井,失去了雙手的支撐,她將面臨著未知的危險。
她找到了一塊石頭,然後對準尖銳的部分,用力地砸了下去。
「砰」「砰」打完兩下,她便豎起耳朵,听著附近的動靜,確信沒有人之後,她又開始敲著。這個看似單薄的木枷,居然還挺結實的,砸了幾次,一點也沒有裂開。
遠遠地,一個高大的身影藏身在粗樹之後,一動不動地盯著前方那道晃動的白影。那是她的肚兜和白色的襯褲所呈現出來的顏色。
在這個時候,她突然捕捉到了空氣中一絲細微的響動,頓時,她像一只受驚的野兔,心中一陣狂亂,四周掃視一翻後她俯來,用耳朵貼在地面上,靜靜地听著。
一陣雜亂的馬蹄聲,還有狗類的吠聲夾雜男人呼喝聲傳于她的耳朵。
她一怔,便是迅速站了起來,然後慌不擇路地拼命跑了起來。
她不是傻子,很快便明白了這些男人帶著狗是來做什麼的。
她不能放棄這次機會,她要逃掉,一定要逃掉。這種豬狗不如的女奴生活她再也過不下去了。還有她的子淵哥哥,她的身子是留給他的,不能被這群野獸般的燕狗們給沾污了。
她發瘋般地狂沖著,一路上,枯裂的殘枝劃破了她**果的女敕足,尖銳的荊棘勾爛了她的裙擺。而她卻是渾然不知,盲目而又堅定地朝著月亮落下的方向跑去,那邊便是大宋的方向,是她這一個多月來,心心念念的地方,家,還有她期盼的深愛著的未婚夫婿趙子淵。
她一想到她的子淵哥哥,她的心就好痛好痛。眼下他生死未卜,而她,卻要沉淪,她不甘,她死也不甘……
她拼命地跑著,眼中的淚水也是恣意的流著。
「撲通」一聲,她踢到了什麼東西,然後便是摔倒了,因為沒有了手的支撐,她失去了平衡。在山坡上翻滾下來,一陣觸目驚心的翻滾。她慌亂地伸出手和腳,想要勾住什麼東西來控制她的速度。
突然,「 」一聲,手中的木枷居然卡在一塊突出的石頭上面,她的身體這才慢慢的停了下來。她謹慎地用腳尖試探著,尋找著合適的支撐點。突然,啪嗒,手中的木枷居然斷了開來。
她心中一驚,整個人便沿著陡坡往下滑了一段距離。她趕緊伸手摳住浮土上面露出來的樹根,然後一點一點的爬了上來。
當她爬到山頂上時,搓了搓指尖的泥土,回頭看看,居然是一個很陡的山崖,就這樣滾落下去估計也是死路一條。
她撫住狂跳的心暗自慶幸了一翻,再沿著山林往上面走去。
繞了幾步,便听到了潺潺的流水聲,她心中一喜,如果有小溪,那就有出山的機會。
在穿越到這個時空以前,林若薰便時常會和同學們出來溯溪。雖然此時身上並沒有全套的溯溪裝備,但是作為逃生來說,溪流也是最快下山的通道。
她借著月光的銀輝,尋找到那條不太寬的溪流,先俯去,喝了個飽。由于晚餐沒有吃東西,她現在月復中也是饑餓難耐,猛喝了一頓溪水,便是緩解了一下饑餓的感覺。又用清水將臉上,身上的髒物洗干淨。
突然間抬起頭來,發現了前面不知何時多了一個高大的黑影。那黑影逆著月光站著,她看不清他的樣貌,只是覺得非常高大,非常魁梧。雖然看不見他的面孔,但從他身上散出來的一陣強烈的霸者氣質,讓她覺得非常壓抑。
她很快明白過來,他便是她的獵人。
她假裝沒有看到,再次俯身貼近水里,然後以掩耳不及迅雷的速度站起來,掉頭就跑。但是,很快,那個黑影如同會瞬移一般擋在她的面前。
抬起頭,她看清楚了他的面貌,在月光下,他的五官如同冰玉雕刻一般,雖然峻美挺撥,但卻是冷得可怕。特別是那雙陰驁的眼楮,在看向她時,如同猛虎看向羔羊,充滿了血腥的渴望。
她上前,嘗試著離他近一些,然後迅速揚手,將剛才捂在手心的泥沙撒向他的眼楮。泥沙,是她方才低頭洗臉的時候,從溪里抓起來的。
慕容飛宇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萬惡的小妖精,居然會來這麼一手。
在他以為自己勝利的時候,被她撒了一臉的沙子。他心中一惱,憑感覺向她伸手抓了過去,誰知這一撈居然什麼也沒有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