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嬤嬤眼見詔帝一臉淡漠的從內室走了出去之後,便不顧的走了進來,當她看蘇紫繯那渾身赤(禁詞)果的癱軟在榻上的姿勢時,也不知怎的,心底陡地一沉,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她心頭旋開。
「姑娘……,」袁嬤嬤輕聲換了一句,隨即便取下那套大紅織錦緞面的披風,動作輕柔的為蘇紫繯披上,「姑娘也是,怎的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子?若是受了寒可怎麼是好喲!」盡是一臉的心疼。
蘇紫繯听到袁嬤嬤那絮絮叨叨的聲音,動作略顯僵硬的向她看去,待看到那張陪伴了她無數個日夜的熟悉的臉蛋後,鼻頭一酸,似再也忍不住了般,帶了幾許哽咽的道︰「嬤嬤!」
見她如此,袁嬤嬤心底雖然心疼,可仍舊忍不住抱著一絲僥幸,道︰「姑娘可是沒听老奴的勸囑,徑自將心中的想法同皇上說了?」
「嬤嬤……」袁嬤嬤不問還好,這一問,蘇紫繯心中的委屈卻是再也藏不住了般,忍不住嚶嚶的嗚咽起來。
這麼說還是被她猜中了!?
袁嬤嬤緩緩的閉上眼楮,深深的吐出一口濁氣,這才沒有將心中的惱意爆發出來。人果然一朝得意便容易忘形!以前看自家姑娘倒也是個聰明有手段的,如今看來,竟也是個沉不住氣的蠢物!
袁嬤嬤心里雖然生氣,但此刻到底不是發作的時候,只耐著性子問道︰「可是跟丹陽郡主有關?」想要再度獲寵,必須要找到癥結所在才行。
蘇紫繯面露不甘的點了點頭,她雖然不喜袁嬤嬤那種呼來喝去的行事作風,可卻從不否認,袁嬤嬤還是很有手段的。這也是她拋卻貼身伺候的丫鬟不要,偏偏選了袁嬤嬤陪伴一起進宮的主要原因。
袁嬤嬤見她仍舊一臉不知悔改的模樣,心里不由又是一通叫罵,連連深吸好幾口氣,才勉強著沒有表現出怒意來。盡管心中甚是不滿,然,目前她卻仍舊在蘇紫繯手底下討生活,蘇紫繯若是真想收拾她,卻是輕而易舉的。幽幽嘆了一口氣後,袁嬤嬤這才頗為無奈的說道︰「姑娘不該去招惹丹陽的!」
「我……」蘇紫繯還要狡辯,卻猛地話鋒一轉,讓人看不出喜怒的道︰「嬤嬤未免也太高看她了吧?不過一個外姓郡主罷了!還是一個流著外域人的血的郡主,身份不尷不尬,本宮憑什麼就不能招惹她?莫非,嬤嬤以為,就憑她那死鬼母親的救駕之功?」說到這里,蘇紫繯冷不丁的冷聲哼哼起來,繼續道︰「誰不知道,皇室中人,最是寡淡薄情?更何況還是皇上這樣的九五之尊!嬤嬤未免有些危言聳听了罷?」
想到袁嬤嬤的身份,繼而又道︰「不是本宮懷疑,倘若不是本宮一出生,嬤嬤便陪在本宮身邊,就憑你這般向著丹陽的架勢,本宮還真就差點誤認為你是那丹陽安插到本宮身邊的細作呢?」
袁嬤嬤心神一稟,雙腿一軟,作勢就跪在了蘇紫繯的腳邊,一臉惶恐的道︰「姑娘明察,一女不嫁二夫,一奴不侍二主,老奴絕不敢對姑娘生出異心。」
見她如此,蘇紫繯的臉上這才有了點笑意,似漫不經意的說道︰「慌什麼?本宮也不過是那麼一說罷了!嬤嬤對本宮的忠心,本宮自是知道。如今,本宮不慎惹惱了皇上,還得有勞嬤嬤多多為本宮出謀劃策才是呢!」
說著便從榻上站了起來,也不喚袁嬤嬤起身,就任由她在地板上跪著;下了榻後,拿起事先準備好的衣裳往身上穿了起來,「對于丹陽,嬤嬤可是又什麼好的辦法?我那娘家哥哥如今可是思念佳人入骨,為了達成他的心願,我這個做妹妹的少不得要為他謀劃一番,促成他的姻緣。」
「謝貴人看重,恕奴愚鈍,暫無良策!」袁嬤嬤話音一落,便對著蘇紫繯磕了一個響頭。
「你……」蘇紫繯氣結,話鋒一轉,「是真的沒有?還是嬤嬤對本宮心生了芥蒂?」
「姑娘!」袁嬤嬤苦口婆心的喚了一句。她不懂,那丹陽與蘇家一無仇怨,二無利益沖突,真不知自家主子都是怎麼想的,卻是諸般去算計丹陽!卻不想想,單單憑借著一個商戶出生的門庭,也敢同皇上看重的丹陽郡主對踫!
簡直是不自量力!
幸而之前丹陽從未認真計較……
嘶!
似是想到什麼,袁嬤嬤卻是猛地倒抽一口涼氣來,眼底還透著一抹前所未有的驚恐。這是蘇紫繯從未見過的,不由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端看著她!「嬤嬤可是想到了什麼?」
似條件反射性的般,袁嬤嬤隨即搖頭,只道是想起以前的陳年舊事,似乎並不打算說的樣子。
蘇紫繯眸底不由一暗,沉聲道︰「可見嬤嬤心里是真的惱了我了,如今都已經不在跟我交心了呢!」
袁嬤嬤心頭又是一沉,囁囁嚅嚅在心間權衡片刻之後,覺得此刻還在蘇紫繯的手底下討生活,也不能真的惹惱了她才行。識時務者為俊杰!袁嬤嬤向來將這句話奉為真理。仔細斟酌之後,這才說道︰「依老奴之見,奴覺得郡主並不是大公子的姻緣。」
「哦?何以見得?」蘇紫繯緩緩坐來,一雙眼眸透著一抹精光,似笑不笑的盯著袁嬤嬤看。見她如此,袁嬤嬤回話時,不由愈發謹慎起來,只低垂著眼眸,掩去眼底的真實情緒,道︰「恕奴見識淺薄,奴覺得,大公子與其娶個讓皇上心里帶了忌諱的外域女子歸家,倒不如尋得別的官家嫡女,這樣在宮里也會多天一份助力不是?」
見她眸光躲閃,顯然是話語不盡其實,面上不由帶了一絲惱怒,隨即又斂了下去,兀自挑剔著涂了豆蔻的指甲,懶懶的道︰「就這些?嬤嬤進宮不過數月,可不能學著宮里的那些老人兒,須知道,話說一半可是會死人的!」
袁嬤嬤身子猛地一顫,似乎被那輕飄飄的一句話語給嚇到了般,連忙做出一副恭謹的樣子,顫聲道︰「恕奴斗膽,倘若老奴猜測沒錯的話,看皇上听了貴人提議之後的表現,皇上似乎並不希望看到丹陽郡主與後宮嬪妃有甚牽連!而大公子乃是貴人的嫡親哥哥……」說到這里,卻是再也沒有繼續往下說去。
想起詔帝臨別時的態度,蘇紫繯心底不由變得猶豫起來,心底卻是已經對此話隱約的信了三分。面上卻是不顯絲毫。有些心不在焉的對著袁嬤嬤揮了揮手,死鴨子嘴硬道︰「你說的這些,本宮心里自是也有考慮;這般問你,也是含有考效的意思。你畢竟是本宮身邊的掌事嬤嬤,後宮里風雲詭異,你要連這點問題都看不清的話,本宮卻是不敢用你了。
好了,本宮也有些乏了,這里就不用你來伺候了!」說著,便心煩氣躁的揮了揮手,示意袁嬤嬤退下。
袁嬤嬤也不去計較蘇紫繯的態度,兀自告了聲喏之後,便後退幾步,這才轉身離開。然而,在蘇紫繯看不見的位置時,眼底卻是一抹譏誚一閃而過。
想起丹陽的名諱,也不知怎的,方才的那個想法不由愈發的加深起來,倘若是真,這丹陽的心思未免也太深沉了些。想到這里,身子不由自主的又是一個哆嗦。腦中不由盤算開來,只想著,先不拘是否能夠離宮,還是設法先離開紫霞殿的好,萬一哪天那對兄妹不知死活的招惹了丹陽,而自己身為蘇貴人的女乃嬤嬤,夾在中間,難免有被波及的時候。
這麼一來,離開的想法愈發堅定起來。
先不說蘇紫繯這邊主僕離心的行徑。就是定伯候府的劉婉清此時也好不哪里去。
「賤婢!」劉婉清看著芍藥面前擺著的飯食,想也未想,便一巴掌就狠狠的甩在了芍藥的臉上。不過瞬間,芍藥那張清秀的小臉上便浮起一個五指印,可見其力度,以及劉婉清的狠勁兒。
「小、小姐……」芍藥捂著發燙的面頰,似乎也沒料到劉婉清竟會這般出現在她的飯桌前,似乎被打懵了,一時看上去竟是有些心虛,又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
「小姐?別叫我小姐!一個卑賤的奴才也敢爬到本小姐的頭上,我這又算是哪門子的小姐?」劉婉清怒極!那種被最信任的人出賣的感覺,讓她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難道是我平日待你不夠好嘛?還是說,你的良心都讓狗給吃了?還是說你也跟奴才秧子一樣,見我一朝敗落,便也學會了捧高踩低,落井下石?」
「小姐,我,我……」芍藥一臉的慌張,努力的想要找個借口,可她向來嘴拙,又不如別的丫鬟機變,連續我了半天,也找不出個合理的借口來。
見她如此,劉婉清心里更氣,想起如今的境遇,心里大恨,不由又是一個巴掌朝著芍藥的臉上甩了過去,「我什麼我?本小姐那般待你,你便是這般回報本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