須臾過後阿德回到座位上，手里還拿張剛畫好的地圖，按照他的設想，總共約10個城市國家，出發點暫定香格里拉，途徑哈薩克草原、阿拉木圖、葉卡捷琳堡、莫斯科、聖彼得堡、華沙、米蘭、柏林，終點暫定在之都巴黎。他知道巴黎的別稱是浪漫之都，就偏偏要改成之都。
由于這公司名義上還是小董做主，所以她必須從實際考慮，最後她謹慎總結「我們自然覺得可信，當然也求之不得，不過自斷之前的業務必須連公司也注銷報停，再重新申請一家新公司。這樣就產生兩個問題︰第一是原先我們三人另外開拓出的業務會停下，甚至終止。第二是重新申請的過程中會多出很多費用，比如重遷的費用，租金、新添家具、辦公設備，最大的開銷還在裝潢……」
這些其實都不是重點，女人談正事時特別容易去找細枝末節的麻煩，阿德直接進入主題「我干脆再火燒澆油補充一點大問題︰中順這邊不可能給我們一個類似轉讓協議合同的書面確認，這不符合規矩。應該是委托中順的廠方跟中順解除委托關系，然後重新跟我們新公司簽長約。這里面太多彎彎繞繞了，用一堆專用術語也無法證明推測什麼，主要看我們是不是該有個大局觀念。」
一講到大局觀他就恨鐵不成鋼，同時又暗自告誡自己千萬別講通宵，清清嗓子說「很多人不知道如何去得到什麼，其實是沒足夠勇氣和努力去爭取想要的。大多平凡生活的類似我們這樣的人，經常不被周圍人看好，因為你老爸又不是誰誰誰、你年齡太大或者太小、所以你應該听話該怎樣，他們也不會幫你支持你。他們說的都沒錯，他們只是用平均的經驗——也等于他們本身的經驗來勸說你，如果他們成功讓你放棄目標，你就成了他們那類人，也成了他們所說的那種人。那種人讓他們安心也讓他們瞧不起，又希望大家都一個樣，才不會鬧出什麼亂子。這是個平凡的世界。」
小風听得快要暴走，在她打岔的時候正好阿德講完，她還是忍不住，阿德拿眼瞪她，她不自覺氣勢一弱居然偏過頭不講話。
一支圓珠筆在小關指間來回轉著，她提出疑問「為什麼不自己做？我們輕易得到這麼大的好處你太吃虧。」
看來場上有兩位被說服了，阿德再看曉曉，希望她能幫腔說點什麼，但她依舊低頭專注，把資料上各式的數據交互比對，大概想從里面的蛛絲馬跡里再還原一次事實情況。
好處？如果像現在這般時不時都有YY誘發場景，狂想暢想一番就是莫大好處！阿德只好耐著性子解釋「我一個大一的學生能力精力有限，還不至于妄自尊大獨佔了。以後每回都讓你們請客，經常好酒好菜招待足矣，將來再多回報一點其它的我也不會推辭。我不覺得哪里吃虧。」
很少人像他為了討別人歡心如此敬業如此下本錢，阿德現在雖然沒錢，但上輩子早就變壞，他只希望這幾位別變壞了之後才有錢。
生意場上一些冷冰冰的質疑和討價還價態勢開始出現苗頭，他又離座亂搗鼓想活躍一下沉悶的氣氛，「飯後一杯清茶解膩減肥，你們口渴不？要不要順便也給你們泡？」
三人先後舉手，他在飲水機里找出紙杯和一盒立頓綠茶包，一杯杯沖了，一杯杯端上，嘴里叨念「天干物燥的時節不單要小心火燭，還得注意補充水分。補水對女人尤為重要，延緩皮膚細紋提早出現，還可以預防便秘。」忙前忙後，沉悶的氣氛被他攪得活躍了些。
小風吆喝著吉米「正經點，攸關前途呢！」吉米馬上又規矩坐回座位。小風看完小董的膚質，對她私下比個ok。小關也不由自主用手指滑過自己臉頰，小風也幫她進行分析，用眼神示意她也沒問題，小關有點發窘提醒對方「你怎麼不去關心自己的？」把話題岔開問阿德「你不要提成或者干股之類？介紹費用呢？」
阿德看有了效果，于是順著再假裝多要點好處，「不然我這陣子所有打車費用，以後等公司盈利了全替我報銷吧。如果覺得不夠你們自己再商量，講得有點遠，先把攤子撐起來成麼？」
阿德也不知道這小廟有啥值得舍不得？落後的的思想真是有待進一步解放……但以現在各方面都還不是那麼的社會氛圍來看，加上她們幾個似乎都沒什麼背景資源的情況，能做到這步已屬難得。阿德想起前世的畢業大軍一個個都處于寵辱不驚混吃等死的狀態，最有代表性的人物就是他本人。要不是被逼到無法生存的地步，沒人有興趣考慮自己的前途，而且這世道有興趣的前途也沒辦法單純用考慮獲得。
趁她們還在考慮重新仔細翻閱那些文件時阿德繼續在一旁煽風點火「至于還有兩個不咋露面的股東就趁此把她們剔除了，以後對我們的幫助不大。而公司這些變更注銷都是細節，我讓家人找熟悉的代理公司辦，可以趕在月底之前辦出來。
新公司名稱一旦審核下來我馬上去交涉新的長約，保證你們一月份能拿到至少8份長單。最後的問題還是︰願不願意去重新蓋座大廟？」
畢竟這是關于前途的重大抉擇——自殺，然後重生，或者重生失敗——當晚小董三人表示希望能再考慮一天，阿德也無所謂，這只是一個選擇，如果她們不要他再慢慢幫她們折騰其它的。
會開完後阿德負責關燈擺好桌椅，曉曉也有意最後離開。曉曉下樓後趕緊去牽車，騎著車追上前頭徐徐而行的吉米順便喊他一聲欸，他轉個半圈向她迎去。
她把手對著自己呼出的一團團霧氣取暖「你一直說要給我看的東西就是今晚你說的這個？這次又是怎麼變出來的？」
「賣身換的。」阿德雙手插在口袋微笑解釋「親戚朋友幫忙介紹的業務。你心里怎麼想？」曉曉邊推著車準備找處地方來停，便牽著車邊說話第一次感覺自行車是累贅，一心想挨他近一點「我當然沒有意見，我也不能當場表態。這公司我做得沒勁透了，就算沒這次轉機我想這家公司遲早也會在我手里結束。去找個工作正常上下班。還不必擔心收入上上下下。」他刮她鼻子「這麼年輕，心不能太小。」
曉曉將車停到路邊，把手套扯下放自己口袋，兩只手一起放進他羽絨夾克左邊的大口袋。他原本就盯著她，她也對著他展顏一笑「我在想該怎樣謝你的賣身義舉，你有沒有建議？」阿德用手臂夾緊外衣口袋，把她連手帶整個人拉到人行道邊，免得礙到來往行人走路，他實話實說「一般台詞對白大概是以身相許之類，很大的可能還會感情迅速升溫情節高歌猛進什麼的。」曉曉追問「你還沒回答。」
阿德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慢慢搖頭「你們仨都認定我要圖謀你們什麼？別說這個了，沒勁！」他只要自己在意的女子快樂就滿足。王菲唱的那首不知出來了沒？里面有句歌詞「你快樂，所以我快樂。」現在他有點體會，因為在前世他堅持的信條是「只要我過得比你好」所以一直是把王菲那句顛倒過來實踐的。
曉曉對他歉然一笑也不再說。兩個人突然停在街邊看馬路上的各式車輛、對面人行道上的行人來往川流不止。寒風把路兩側的樹木刮得無精打采，樹丫上零落細碎的干枯葉子開始紛紛掉落，周圍喧鬧的世界在他們心里，悄悄凝結成一幅靜止無聲的畫。
十多分鐘後還是阿德先沉不住氣嘆一口氣「我不像你課都上完了，我明早還有課。時間又不早了我得回去。」曉曉讓阿德把左手伸到她面前「給我看你手表」阿德把手伸過去，另只手把蓋住手表的袖口往上拉了拉。
曉曉有點惋惜地說「都九點多了……」阿德也唉了一聲「是啊，怪不得人家談戀愛到最後都同居了，否則白天的時間哪夠。」
曉曉也無聲附和一句「哪夠呢」然後認真問「我一直讓你去我那邊，你會不會覺得我這個人很隨便，或者……很不正經？」阿德連搖頭答說「不會不會，越隨便越好，呃，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拉著他猛搖晃不止欲語還休的「你知道我要問什麼還裝蒜！」他驚惶喊叫殺人了殺人了！她又羞又氣又好笑，把他往電信桿上撞幾下才解氣罷手。與她灼熱直率的目光對視幾秒，他只好搖頭「不騎車了，打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