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先到市場轉一圈,然後到她那兒以後發現她還睡得香甜香甜的。于是他提著東西進廚房煮碗什錦稀飯,準備再搭配一盤單獨的醬瓜面筋腐乳。不知何時她從後頭悄悄接近,猛不丁抱住自己,他回過頭親她滿臉,又發現她臉上的表情是欣喜外加感動得一塌糊涂,原來她脖子上戴著自己送的禮物,手里還拿著那張船票。
當場她幾下讓她滿足,兩人繼續高高興興吃完早飯,接下來到椅子上纏綿一會兒,或者有機會就拉她上床幫她再一陣,再接著搗亂直到海也枯石也爛,歡呼大功告成!
以上都是阿德本打算消磨掉大半個今天的計劃,寒假第一天就這麼先轟轟烈烈再平平靜靜地過非常符合他預期,其中的節奏暗含人生哲理,就像連小學生都會背的泰戈爾的那句詩︰使生如夏花之燦爛,死如秋葉之靜美~~
但是,就和上一場不成功的演出一樣,生活沒有彩排,一向是現場直播,除了偶爾的意外,直播和事先精心彩排過的效果相比一定有差。他知足且覺得幸運,很多人的青春只是縱身一跳,消失在沒人留意和回音的山谷里。
比如在昨天,杰克該給蘿絲寫生,而蘿絲最後一定要說(我在飛)的那兩幕最壓軸的,阿德硬是沒機會讓那位來配合一下。在眾人皆令行禁止一切按規矩說話辦事的環境下,在被勾動的熾熱欲火燃燒下調情,夾雜著犯罪和偷偷模模的刺激絕對是另類的催情劑。接著衣裳盡褪爾後坦誠相對,一起共同創作一幅藝術作品,在物質精神滿足之後再找個陽台模擬船頭來個高潮升華的結尾。一切都很完美,他相信那是個好段子,他甚至連代替畫紙畫筆的道具——數碼相機——都在昨日下午準備好了。再比如後來更加失敗,不再重提。
言歸正傳,今早打算泡湯的原因是,一大早趙大頭這個昨天就該讓雷劈的貨就打電話來攪了他好事!人家在絕望中呼喊老大,他不去不行,只是忘了這事情來得這麼快——盧燕這廝終于跟他講開了,然後把他扔了。這件事足夠讓他按捺下怒火換上一顆平靜的心去好好安撫人家——畢竟是人家失戀,自己不還好好的麼?盧燕那廝頂多就三五十分吧,膽敢扔了自己兄弟!干脆一次扣到底,零分!連零分的趙大頭都讓看不開,這人的眼光不咋地。
最好安慰他的辦法就是盡快給他再找一個,但那家伙的觀念太守舊,手法太生疏,替他找不成問題,問題是他可能又守不住……總不能自己泡一個然後直接過戶給他。阿德一路胡思亂想到了學校,趁還沒封校趕緊去404寢室找他。
趙大頭在寢室過了生平最糟糕的一天,寒假第一天大家都歡欣鼓舞的使勁折騰,這貨籠罩在愁雲慘霧中也使勁折騰自己。寢室的半開著,阿德直接進了房間就看見他癱在別人的下鋪上,就在光溜溜的床板和衣一夜沒閉眼。阿德知道這種情況他搞不定,沒有照顧安慰技能,急救也不管用,于是他打電話給胡力在電話里說︰「替我發出緊急召集令,危機層級你自己看著辦。趙大頭失戀了,他快死了!」胡力在電話里一楞,然後說「了解,馬上辦!對了,我老婆能跟我一塊去麼?」阿德真想一巴掌打死他,怒道「你想把老婆帶來給他療傷你就帶吧!」直接掛了電話,心想趙大頭之後過沒多久就該輪到你失戀了,到時候看你還怎麼整天把老婆掛嘴上。
在路上他大致向趙大頭了解了具體狀況,原來趙大頭鼓足勇氣約了盧燕,到租的地方度過本學期最後之傷感浪漫之夜——也就是現在要去的閑人會所——盧燕眼看終于拖不下去只好跟趙大頭攤牌,不過這廝還算爽快,不拖泥帶水一五一十把攤牌原因講了︰她跟了個即將畢業的學長。
接下來的描述分析都屬于廢話,大致就是正版的再好也拼不過D版,但是也會分析D版的諸多缺點,然後再懷念傷感一番正版無比的穩定性等種種好處,最後祝福並相信正版總有一天會賣出去,她也會繼續在心里支持正版,依舊頭也不回地跑去安裝D版了,此去再無回頭之日。這類型的女人就算被D版坑得系統都是毒,她還是會義無反顧繼續使用其它版本的D版,並安裝上所有版本的殺毒軟件,直到系統拖慢到幾乎跑不動了,才會再回過頭來想正版的好,到了那時當初屬于她的正版還真不小心早賣掉了。
一小時過後,阿德拽著如行尸走肉的趙大頭到了閑人會所,包括趙龍在內人開始陸陸續續地來,除了家在外地的,本市的12位全員到齊。整個會場的氣氛哀傷得跟追悼會似的,每人的心情都跟來上墳一樣,真是一幫重感情的孩子……這根本不是多嚴重的事兒,就是讓大家來鬧一鬧安慰一下……阿德一看這破敗情勢,決定還是由自己主持算了,于是對胡力說「由你開始安慰,大家順時針發言。」正沉醉在幸福感情生活之中的胡力結結巴巴指著自己「我?」阿德一瞪他,他只好苦著臉對大頭說「你想開一點。」
阿德讓他接著講,胡力搖頭做個哭的表情雙手在肚子上搖手,表示他肚子里沒貨。還好一個伙計及時來救場,這位弟兄為了配合肅穆遺憾的氣氛還起立發言來著「我听過一個描述,愛情就像兩個拉皮筋的人,先放手的一定會傷到對方。」阿德快昏厥了,這哪門子的安慰?簡直是背書,還背反過來!他只好點頭評點道「說的有道理,別管人不人,反正愛情就跟橡皮筋似的,久了就松了,不拉扯一下就沒感覺到力道。再說回人吧,痛過以後就懂得要先松開,下回讓別人也感覺感覺啥叫疼的滋味。」
眾人鼓掌!感覺十分解氣,阿德終于給出方向,有人開始模到主題思想了,一個身材矮胖的兄弟捶胸頓足,這回沒起立發言直接大聲說「我也听過一個描述,愛情就像大便,有時候你努力半天,結果放出的是個屁。」接下來他臉色變得比大便還難看,居然捂著臉哭起來,原來也是來療傷的。
這比喻也太惡俗了,胡力和阿德心中不以為然,但主持人還是得圓場「反過來說,本來想放個屁,結果也會來大便。這說明世事無常,大家只要吃好睡好,來什麼就應付什麼。她在的時候你相信她不會走,她走的時候你就當她沒來過。我們全體會員都要努力形成這種風骨和氣節。」
大家這次鼓掌地更歡!接著按順時針發言,結果第四位竟然輪到趙大頭,第五位本來要頂第四的,結果也不知道當事人到底算不算一位,就在那遲疑著,阿德眼看稍熱起來的氣氛就要再次冷場只好當候補接上「嗯,忘記是誰講的,男人喜歡用友情接近愛情,女人則喜歡用友情來拒絕愛情。這些都無關緊要,其實失戀就是失戀者本人堅持的幻覺,愛或不愛都是自己的事,只能自己了斷。對于彼此的距離尺度把握不清,就容易傷到別人,也傷到自己。距離除以時間等于速度的問題我曾講過,不懂的可以私下詢問交流。」
他喝了口水,遲疑一會兒,然後問「剛說到哪了?」底下有人舉手提醒說「距離導致受傷。」阿德知道接下來要接的肯定不是原來要講的那段了,不單講話經常被打岔,自己跑題也會打到自己的岔……「受傷,呃,算了,不說受傷了。失戀的人都不甘心想報復,但無從報復的折磨會讓他們自責自殘甚至去殘對方,其實以上行為都不對,最好的方法就是你自個兒活出自個兒的精彩給她看!否則她當初會憐憫你,以後會慶幸當初沒選擇你。」
阿德發現趙大頭的頭終于抬起看著他,他對趙大頭笑笑說「我還可以繼續,但我想你已經明白我意思了。你應該趕快從失望痛苦的廢墟中找回黑盒子,免得以後飛到那個坎又墜落失事,要總結進步才能拔高。」這些情況要說到底,萬變不離其宗還是要繞回自己以前講過的培養全面自信理論,但講那個太深,搞不好大家又會以為他離題亂扯。
他抽出根煙給趙大頭點上,後者深吸一口,面色復雜恍如若有所思,阿德再補充最後一句「講再多別人安慰再多也是效果有限,你依舊需要時間,好了傷疤才能忘了疼。」
昨晚吃喝的經費本來要由份子錢公積金里出,寒假一開始阿德預交過的房租不考慮,這錢等于要沉澱一個月不用,中場休息時大家都在討論,是不是該把昨天沒吃喝成的那頓補上?也當給趙大頭沖喜了,阿德覺得十分在理,就打電話去找小孫來同樂。此時的小孫正在昏暗陰冷的辦公室寫總結,听到來電預告說昨天一頓飛走的好酒熱菜馬上要飛回來,自然也是摩拳擦掌,沒想此時桌上電話再響,院長辦公室那邊又來催要報告,只好忍痛推說來日再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