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清越王府這等規模,自然不乏環境優雅的院落,事實上不但有,院落之中的山還是真山,河也是真河,而不是那種人工開槽出來的的河流。
然則即便是在清越王府,知道這個事實的也只有那寥寥幾人。
院落中看上去巋巍而磅礡的假山實則是一座足有萬丈高的山峰,是當年的清越王以無上手段硬生生不遠數十萬里,將南嶺的一座山峰煉化給搬過來的。
至于跟這山相伴的河流當然也不是普通的河流,雖說體積不知縮小了幾千倍,但那種氣勢未曾減少分毫。
若是仔細觀察,你甚至能夠清晰地在這條河流中看見那一條條或形似藍鯨,或形似海豚等等各種各樣的魚兒在其中歡快的游來游去。
這條河比之當年的黃河還要大上數百倍,生活在里面的都是然人敬畏的海中巨獸,只不過如同山岳一樣,這條河同樣被清越王煉化。
清越王無疑是個很懂得享受的家伙,要不也不會費心費力的整這些玩意,能夠進入這個院子的都是在王府之中有著舉足輕重地位之人,或者是被清越王極力栽培之人。
一般人,就算是想進也會被門口的結界擋住,以清越王的實力所布下的結界,在這清越城中能夠闖入的人貌似還真沒幾個,至于要闖入結界而又不驚動清越王,那更是一個沒有。
譬如此刻,正在搖椅之上哼著小曲,享受著陽光的清越王徐徐睜開了雙眼,看向了院門的方向。
一瘸一拐,一瘸一拐,這是自院門進入之人給清越王的印象。
能夠進入這個院落並且經過他允許的瘸子只有一個人,這人被小蘿莉稱呼為李瘸子。
瘸子嘛,走路當然是要一瘸一拐的,要不然那還能叫瘸子嗎?
「老爺,那個人到了。」雖然一瘸一拐,李瘸子的速度卻快的讓人無法置信,只不過踏出三步就已經來到清越王身邊。
這種舉手投足之間讓空間規則為己所用的本事可不是每個人都有的,更不要說是如此的輕松愜意,也難怪這個李瘸子能夠給葉峰那麼強的壓迫感。
「誰來了?」清越王似乎有點沒回過神來,搖椅依舊輕輕搖擺,端的是閑情愜意。
「薇兒那丫頭口中的丈夫,那副畫像之中的男子在今天出現在了薛老頭的酒館之中,被薰兒那個淘氣鬼請到了府中。」提起古薇古薰兩姐妹,李瘸子的眼中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種慈祥跟溺愛之色,看得出來,他真的很疼愛這對姐妹。
「還真有這麼個人。」清越王一愣,隨後啞然失笑,「不過這事不歸我管,我也懶得管,最近小三子的動作很多,我還想圖個清閑,這要真的出去見了那個人,只怕就不得不插手他們兄弟之間的那些事。」
清越王府中,能夠被清越王稱呼為小三子的,除了古凱念之外這個三兒子之外還能有誰。
只不過這一次,提起小三子時,清越王的眸子中分明流露出不加掩飾的失望之色。
「老爺你要真不插手,三少爺這盤棋豈不是輸定了。」李瘸子黯然嘆息,所謂龍生九子各有所好,他親眼看著清越王的三個兒子長大,身為局外人,能夠看見的比別人當然也要多上幾分。
听李瘸子的口氣,似乎並不看好古凱念。
「我只盼漢雲到時候可以給他留條活路。」清越王眉頭微蹙,有些頭痛的說道,「二十三年前的那件事,整個王府中知道真相的也就你我二人而已,真要惹得漢雲動怒,就連我都沒把握能夠勸服得了他。」
「那老爺您還在這做官釣魚台,要是現在由您出面,雖然會讓三少爺心生怨恨,但至少能夠讓他豐衣足食的過完下半輩子啊。」李瘸子一臉苦澀的笑意,即便是跟隨了清越王這麼多年,他依舊是看不懂清越王的心思。
每一次面對清越王這位救命恩人,李瘸子都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這種感覺分外真實。
「路是自己走出來的,選擇也是自己做出來的。」清越王搖搖頭,望著清澈卻無法見底的小河,「小三子要真的走到了那一步,也只能是說天意如此。」
「我知道你很奇怪,今天我就跟你交個底吧。」制止了還想發問的李瘸子,清越王悠悠說道,「我雖不知道小三子背後站著的是誰,但隱約能夠感覺到對方極為強大,但是不管他有多強,既然敢將手插到我清越城,我就要讓這只手的主人後悔莫及。」
李瘸子的瞳孔猛然收縮,極為震驚的看著清越王,根本沒想到清越王會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
等等,什麼,三少爺背後有人?
猶如一道電光劃過腦海,李瘸子倒吸一口冷氣,這件事他可是一點都不曾察覺。
「那只黑手居然能瞞過自己。」一念及此的李瘸子情不自禁的露出駭然之色,若非今日清越王將這件事給說破,他豈不是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糟!」突然間,古薇兩姐妹的身影劃過腦海,他只顧著送葉峰回來,竟然忘記了兩姐妹的安全。
「兩個丫頭的安全你不用擔心。」睿智的雙眸仿佛洞穿了李瘸子的心思,清越王示意李瘸子坐在一邊,剛剛那種頂天立地的霸氣似乎只是錯覺,這一刻又恢復成了一個頤養天年的老人,「漢雲早有布置,而且布置的遠比我想的要周到很多。」
「是嗎,原來二少爺早有布置,那我就放心了。」李瘸子神色一變,暗暗松了口氣,想想二少爺的本事,似乎真的用不著他在這操心。
「我這一生最自豪的就是有這麼一個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兒子。」仰望著一望無雲的天空,清越王感嘆中帶著幾分驕傲,「大兒子古驚濤,這一輩子也就只能做個沖鋒陷陣的將軍,永遠不可能成為統帥,在戰場上殺敵可以,可要說玩弄權術,只怕他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小三子原本也挺好,可惜心浮氣躁,加上野心太大,估模著這一次不狠狠栽個跟頭,經歷一次永生難忘的教訓,永遠都不可能真正成才,雖然這個教訓的學費很有可能是他的生命,但我覺得很值當,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他自己的造化。」
李瘸子默然無語,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听听清越王這話,怎麼都不像是在說自己的兒子啊!
哪有對兒子如此冷酷鐵血的。
「是不是覺得我很不近人情。」清越王自嘲一笑,啪打了個響指,一疊厚厚的資料憑空出現,「看了這些之後,我想你會比我更憤怒,更恨鐵不成鋼。」
砰!
足有半米高的完全由紙張記錄的資料重重的落在地面,仿佛一記重錘狠狠地敲打在李瘸子的心神之上。
李瘸子的眼皮急跳,心中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
手指顫抖的拿起一本,翻開封面,透過紙背的黑色打字自骨子里散發著凌厲的煞氣。
驟然見到這些字,感受著這些字的意境,李瘸子甚至還沒有看內容就知道這些字的主人在書寫之時心中的那股熊熊怒火。
好在李瘸子並不是凡人,腿沒有斷,不曾退出江湖之前也是赫赫有名之輩,心智之堅韌自然是不用多說的。
稍稍平復了有些激蕩的心緒,李瘸子的視線落在紙上而不是自上,然後他的瞳孔一點一點的收縮,先是手指而後是手臂,再後來是全身都不可自已的顫抖。
一抹極不正常的紅暈爬上臉龐,李瘸子的瞳孔已經收縮到極限,但眼眸瞪得老大,仔細凝視,你會發現他的眼中布滿了血絲。
一本,兩本,三本……
看到第五本的時候,李瘸子的眼眸中流出兩行血淚。
啪嗒!
手中的資料無力的掉落在地上,李瘸子潮紅的臉色迅速變得蒼白,而後泛青,嘴中恢復些許血色。
「三少爺,該殺!」李瘸子的話可謂是字字誅心,誅他自己的心。
此時此刻的李瘸子幾乎是心痛的無法呼吸,做夢,他也沒有想到二少爺會變成這樣,會犯下如此滔天的罪行。
「你也這麼說。」清越王一臉苦澀的笑意,對于李瘸子會說出這番話,他並不感到意外,「其實,這才是我不願意出手的真正原因。」
「這上面所記載的每一件罪行都足以讓小三子死上千百次,可是你看看,這里足足擺放著十三本,你說這些資料要是公布出去,小三子會落得怎樣的下場。」苦笑之中的清越王眼中滿是無奈跟悲涼,「這一次,如果小三子死了也就罷了,如果沒死,我也會親自出手廢去他的一身修為,將他囚禁一生。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我能夠收集到這些資料,定然還有別人也可以。」
「到時候還是由老奴來出手吧!」李瘸子黯然嘆息,「不管怎麼說,三少爺終究是您的親生兒子,真要是您出手,只怕到了九泉之下也不好跟老夫人交代。」
清越王搖搖頭,沒有回答這句話,臉上流露出一抹溫馨,似乎見到了那位早已離世多年的妻子。
……
大廳之中的葉峰迎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這位不速之客的到來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
說意料之外是因為葉峰沒想到對方會來的如此之快,至于意料之中,那是早晚都要見這個人,躲都躲不過去。
古人曾說過,丑媳婦總是要見公婆的。
葉峰雖不是媳婦,而是姑爺,但女方的家長總還是要見面的。
這不,這位爺就來了。
葉峰仔細打量著這位傳說中的紈褲子弟,看上去約莫二十四五歲的模樣,身著一襲水藍色長袍,氣質柔和而靈動,飄渺似雲,夢幻似風,自有一股獨特的氣質,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
難怪會有那麼多的女子被此人迷得神魂顛倒,倒追這主。
問題是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是紈褲子弟,就算是沒有那副字,葉峰也不可能相信此人會是紈褲子弟。
「你是……」葉峰明知故問,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這可是有關接下來談話的主動權,不小心一點怎麼行。
「古漢雲,古薇她爹,古薰她老頭,當然了,也是你未來的老丈人。」古漢雲一臉自來熟的自我介紹道,「坐吧,反正都快要成為一家人了,用不著這麼拘謹。」
「我靠,這麼彪悍。」葉峰暗自月復誹不已,這才第一次見面,就直截了當的跟葉峰宣布說他是葉峰未來的老丈人。
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老丈人!
自始至終,古漢雲就沒有問過葉峰自己的意願,似乎只要他女兒認定了的就是水到渠成之事。
不行,再這麼下去想要翻盤可就真的不可能了。
暗自下定決定的葉峰正要開口,一只杯子遞到了面前,古漢雲不知何時竟然親自為他端茶。
到了嘴邊的話愣是被這一杯茶給憋了回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這麼禮貌地對待你,你總不能立馬發飆吧。
「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甚至有很多不忿。」古漢雲直截了當,一語道破葉峰的心思。
正當葉峰以為他會解釋之時,古漢雲突然話鋒一轉,「嗯,看你長得表人才,確實配得上我女兒,不,應該說你們二人根本就是天作之合,就這麼定了,明天正好是黃道吉日,你們就在明天成婚。」
這廝故意的,絕對是故意的。
葉峰心中暴跳如此,惡狠狠地咒罵著這個滿臉笑容的家伙。
這都哪跟哪啊,怎麼突然就變成要明天結婚了。
似乎是嫌葉峰被打擊的還不夠,古漢雲眨眨眼楮,一臉我才想起來的表情望著葉峰道,「哦,忘了告訴你了,剛剛你那杯茶里面,我稍微加了點作料。」
葉峰手上的動作一廳,就要運功將剛剛喝下去的茶逼出體外。
「想要運功逼出體外嗎,那已經吃了哦。」古漢雲一臉誠懇微笑的看著葉峰,「由我精心調制,特意為你準備了二十多年的古花茶要是這麼容易就可以被逼出體外,我將近三年的努力豈不是白費。」
合著這廝早在二十多年前就開始準備這杯茶了,葉峰忽然有種想欲哭無淚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