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巧遇,密謀
距離南城門外十幾丈外的一條小巷深處,兩道身影飛掠而至。
「龍伯,你剛才為什麼又攔住我?」
黑衣女子一把甩開龍伯的手,很是很是不滿意的抱怨道,她眼楮盯著一路飛奔過來的巷子口,看那意思根本沒有放棄再追出去的念頭。
龍伯見狀,向右一步正好擋住了她的視線,看著她嘟起小嘴訕訕的收回目光,才笑著解釋道︰「小姐,剛才你一出現,他就察覺到了你的所在……」
龍伯說到這里,看到黑衣女子眼楮瞪得大大,一臉的失望和不悅,便又笑呵呵的安慰道︰「此處距離城門很近,,他身邊又有兩名副將,如果我們貿然出去,一來,可能泄露我們的身份,二來,此時正值非常時刻,那幾名副將的警惕性必然很高,到時候,只怕未等小姐開口,雙方便已經起手來,一旦產生了誤會,豈不是枉費了你的一片苦心?」
「什麼苦心?我才不怕他誤會呢我本來就是要去殺他的,我有什麼好在乎的……」
黑衣女子剛開口倒是說得氣勢滿滿,可是聲音越來越小,說到後面也就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見,她瞥了一眼故意裝作什麼都沒發現的龍伯,轉身向巷子深處走去,一邊走一邊用腳踢地面上的石子,兩只小手在身側甩來甩去,小嘴嘀嘀咕咕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龍伯嘆了口氣,勾起唇角靜靜的跟在後面,他已經好久沒看到如此孩子氣的小姐了,這樣才好,這樣才像個十六歲的女孩子。
「龍伯」
黑衣女子猛地轉過身來,一把拉起龍伯的胳膊,無比堅定的說道︰「我們明天還來,我一定要逮住機會,親手教訓他」
黑衣女子的眼楮非常清澈,就連天上朦朧的月色都能在那雙美目中映照出來,可是那眼神卻異常的堅決,讓龍伯都為之一震,緊接著他就眯起了眼楮,露出慈祥和藹的笑容。
「好,老奴一定幫著小姐好好教訓他。」
「嗯,龍伯最好了呃,不對不對,龍伯你只能看著,不許動手,我要自己來。」
黑衣女子先是高興的抱著龍伯的胳膊使勁的搖,然後又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龍伯的好意,兩只小手交疊著放在背後,繼續不厭其煩的踢著自己腳下的石子,好像那石子跟她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
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城西校場上還是一片寧靜,偶有巡邏的鷹揚軍將士經過,腳步散亂,肩膀松垮,眼圈略青,看起來很是疲憊。
霍蒙掀開帳簾走出來,面色紅潤雙目清明,望著那些強打精神的下屬,有些哭笑不得。
這些曹都的少爺們在曹都值夜的時候,都是伴著美酒佳肴呼呼大睡,哪里嘗過這種干熬的滋味,雖然一路上也磨練了不少回,可畢竟身體的底子太差,修煉太少,再加上貪杯,身體都快被掏空了,能堅持到這種程度已經不錯了。
他伸展雙臂稍微活動了一下筋骨,就準備出去,一歪頭卻正好瞥見自己營帳門口擺著的一盆清水,盆沿上還搭著一塊青白的布巾。
無奈的搖搖頭,霍蒙望了一眼對面的女奴營帳,就著清水洗漱了起來。
每天早上,他門口都放著清水布巾,總有一個白色的身影站在女奴營帳邊偷看著自己,那個身影是杜鵑。
小杜諾死後,杜鵑本來可以拿著霍蒙給的銀兩遠走高飛,可是她卻偏偏要留在霍蒙身邊伺候他,為奴為婢都可以,一來她要報答霍蒙解救姐弟二人並為弟弟報仇的大恩,二來她嘛,她總是低著頭不肯說。
霍蒙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她的好意,她卻倔強的要求住在女奴營帳,堅持每天早晚給霍蒙打水,霍蒙無奈,也就由著她了。
反正他早晚要離開南平關的,她也堅持不了多久。
洗漱完畢,霍蒙大步流星的走向校場門口。
「嗯?」
霍蒙剛剛拐進一條巷子,準備去城南那件有名的包子鋪吃早飯,就發現前方不遠處閃過一道身影。
此刻天剛剛亮,巷子又深又暗視線非常不好,巷子兩旁的宅院里安靜的沒有人聲,只有早起的狗無聊的叫喚幾聲,焦急的等待著主人起床後,放它出門撒歡。
霍蒙穩穩的站在巷子入口處,瞬間展開大奕術探查周身的動靜,眼楮盯著前方人影閃過的胡同,猶豫了一下後,便快步走了過去。
他的直覺告訴自己,剛才那個人是故意現身,以此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目的似乎就是要讓自己跟他過去。
說來也奇怪,霍蒙在那個人身上感覺不到任何危險的氣息,那個人似的沒有惡意。
霍蒙腳下發力,疾步如風,眨眼間就來到了胡同口,稍微穩了一形後,他以一種瞬間移動的方式突兀的站在了胡同口的正中央,將整條胡同內的情況都盡收眼底。
沒人?
不對
霍蒙猛地的向左側斜躥出兩三丈遠,身體在半空中接二連三的掉轉方向變幻軌跡,身後是不絕于耳的噗噗聲,等到落地時,他雙腳已經踩在了胡同右側的牆根底下,距離胡同口,足有五六丈遠。
霍蒙所過之處的地面牆和壁上,密布著數不清的大小一致的小坑,坑與坑之間的距離也近乎一樣,它們接連不斷曲折不定,循著霍蒙的運動軌跡,劃出了一連串奇異的坑線。
「是你。」
掃了一眼那些要命的小坑,霍蒙望定了站在自己原來位置上的人,眉梢不經意間挑了一下,說話的口吻,讓人听不出是疑問還是肯定。
※※※
清晨時分,三匹駿馬護著一輛馬車奔馳在曠野上,駕駛馬車的中年男子見此處地形平坦開闊,兩邊都沒有山林依傍,便招手喚來了左邊駿馬上的人,小聲嘀咕了幾句,那人領命後策馬與其他兩人踫了個頭就又回到了原位,嚴陣以待。
「老師,弟子記得狼牙山附近有個茶寮,狼牙寨的人經常在此伏擊過往的客商……」
劉忠鑫的話剛說到一半,馬車後方便傳來一連串急促的馬蹄聲,他當下閉上嘴側耳傾听,得出只有一匹馬的結論後,才松了口氣。
發現陳道之淺笑著看向自己,劉忠鑫略顯尷尬。
「老師有所不知,狼牙寨上有數千之眾,光小頭目就不下百個,今日弟子未著鎧甲沒帶兵馬,唯恐他們一時辨認不出,把咱們當成沒交買路費的客商,平添了許多麻煩不說,還耽誤了老師的行程。」
「噠噠……」
就在這個時候,剛才的那匹馬已經追上了馬車,距離左側的護衛不到半丈,護衛不著痕跡的微躬上身,右手蓄勢,目標就是胯間的刀柄。
來人追上馬車後並沒有放慢速度,他左手抱長劍于胸前,右手握著韁繩,年紀不過二十出頭,衣著鮮亮,與背挎刀的護衛錯身而過時,看了一眼馬車的車窗。
挎刀的護衛知道車窗擋著簾子,雙眼根本不看來人的目光所向,只是緊緊盯著他的手,與此同時,駕車的中年人勒著韁繩放慢了馬車的速度,讓來人得以飛快的超越過去。
直到前方那一人一馬頭也不回的疾馳而去,中年人才又一甩韁繩恢復了原來的速度,其他三名護衛的身體也再度做得筆直,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主人,前方林子邊有間茶寮,您要不要下車休息一會兒。」
馬車外傳來駕車中年人的聲音,坐了一天兩夜的馬車,劉忠鑫雙腿發麻渾身不舒坦,借此話茬勸道︰「老師,過了茶寮再走兩個時辰就到了,我們下車透透氣吧。」
「也好。」
陳道之這邊話音剛落,就听馬車前方有烈馬嘶鳴,馬車突然剎住前進的勢頭,陳道之和劉忠鑫都被晃得差點摔倒,劉忠鑫噌得一下竄過去扶住陳道之,車外再度響起中年人的聲音。
「什麼人?」
早在中年人喊話之前,三個護衛就貼近了車廂,刀劍出鞘,如鷹隼一般的目光緊緊鎖住樹林中突然竄出來,擋在路中央的一人一馬。
年輕人抱著長劍,驅馬緩緩走向馬車,完全無視護在車廂周圍的三個人,只看著駕馬車的中年人說道︰「我不會傷害馬車里的人,只想和你比試一下,贏了我自然讓你們過去,輸了的話,馬車可以過去,你要留下。」
「怎麼遇到這個瘋子」
馬車內的劉忠鑫一听到年輕人的話,就暗叫倒霉,沒等陳道之開口問,就先解釋道︰「老師,這個人是去年年底突然出現在狼牙寨的,他一不搶劫二不販奴,專門挑戰過往客商的護衛,但凡被他盯上的人都要與他比武,否則他就大開殺戒……據說,他是個大雲師級的高手,大半年來,從未敗過,很受張千夫的賞識。」
劉忠鑫絮絮叨叨的說完,見陳道之好像壓根沒听到似的,捻著胡須似乎在想什麼東西,他心中焦急也不敢打擾,只能等待陳道之的答案,沒有他的批準,外面的中年人肯定不會動手。
年輕人見中年男人不為所動,也不著急,再上前幾步對著車廂喊話道︰「你若想平安離開此地,就讓你的護衛與我比試,否則,你就別想再……」
「呵呵,真沒想到老夫竟會在南平關外遇到故人,難道難道啊。」
年輕人聞言一愣。
一來這個老者的聲音听起來頗有幾分熟悉,二來這老者隔著車廂稱自己為故人,必定是認得自己的聲音,想來應該是對自己頗為熟悉的人。
只是,他從小長在曹都,來到這里不到一年,從沒結交過什麼老者……難道此人是從曹都來的?
「閣下是……」
「封士大典一別,平生已經忘記老夫了嗎?月華可還時常提及你呢。」
「陳大人」
古平生臉上先是一抹淒然羞憤,而後就陡然間瞪大了眼楮,看著中年人扶著陳道之從車上走下來,總感覺不太真實。
※※※
熾熱的太陽被擋在了樹蔭之外,茶寮中彌漫了泥土林木的濕氣,倒是清涼爽快,四名護衛站在茶寮四面,陳道之、古平生和劉忠鑫圍坐在一桌。
古平生端坐在陳道之對面,左手依舊抱著長劍,目光灼灼的看著陳道之,再度確認︰「陳大人此話當真?您不遠萬里來到邊塞就是為了除掉他。」
劉忠鑫一听到「除掉」二字,臉色就沉了下來,暗道這古平生還真是口無遮攔,從剛才開始就繃著一張臉,好像誰欠他的錢似的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說得如此露骨,真是個沒有頭腦的匹夫。
「我老師人在此處,對你坦誠相待,你卻一再妄自猜度,豈不是辜負老師他老人家的信任?那霍蒙害你聲名掃地在先,奪你所愛之人在後,他在曹都左擁右抱風光無限,你卻只能棄走他鄉落草為寇,此等奇恥大辱你難道忘記了?如今他跑到南平關來耀武揚威,得罪了大先生,簡直就是你的天賜良機,你不思報仇大計,還在猶豫些什麼?」
劉忠鑫說話的時候,陳道之看似在喝茶,其實暗自觀察古平生的反應,見他抱著劍的左手扣住劍鞘,越扣越緊,待得劉忠鑫說到「奪你所愛之人」時,他已經指節泛白青筋凸起,陳道之卻還是靜觀其變,直到發現古平生已經手臂顫動,將牙齒咬得咯吱亂響,馬上就要忍無可忍的時候,才不疾不徐的放下茶杯,皺眉呵斥道︰「忠鑫夠了,平生乃是曠世奇才,只可惜時運不佳,渡過此劫,將來必定前程似錦。」
陳道之說著劉忠鑫,眼角的余光瞄著古平生,見他又將坐在了木凳上,收起了剛才急欲拍案而起的架勢,心中冷笑,這個古平生自負甚高爭強好勝,既無容人之量,又愛意氣用事,實非可塑之才,白白浪費了那一身習武的天賦。
不過,眼下如果能得他相助,倒是件好事。
「陳大人。」
古平生平復了一下情緒,看也不看劉忠鑫一眼,對陳道之抱拳說道︰「我與霍蒙之仇不共戴天,本來打算不日啟程前往曹都取他性命,可如今竟然在此地踫到,也算是冤家路窄,我又豈肯錯過。我雖不才入寨時間亦短,卻也出了幾分綿薄之力,比之有些人的分量只多不少,在大先生面前還說得上話,所以敬請陳大人回南平關等候好消息就是了,霍蒙絕對回不了曹都」
言畢,古平生便站起身來,想要離開。
「等等,平生不要太過意氣用事,魯莽行事只會事倍功半,有一件事你肯定不知,張千夫與甄仙人有舊,那霍蒙是甄仙人的徒弟,他未必會如你所想那般沖動。」
「大先生與甄仙人是舊識?」
古平生不無詫異的反問道,又緩緩坐回了木凳上,劉忠鑫也好奇的瞪大了眼楮,甄仙人大名威震四方,劉忠鑫小時候就經常站在人盧境的巷子口,遠遠的望著那道凡夫俗子們不可進的大門,卻不想張千夫這個大魔頭竟會結識甄仙人這等神仙般的人物。
陳道之掃過兩個驚詫期待的眼神,輕捻胡須,饒有深意的重復著古平生最後說出的那兩個字,「舊識?何止是舊識。」
兩人聞言當下愣住,難道說,張千夫與甄仙人還是朋友不成?
劉忠鑫看看陳道之一副深思過往的模樣,暗道怪不得他堅持要親自前往狼牙山拜會張千夫,原來他是擔心張千夫念及與甄仙人的舊情,不肯出手對付霍蒙。
古平生更是心下涼了半截,臉上狠厲之色一閃而過,霍蒙什麼都比自己強,就連師父的名聲都要遠勝自己數倍不止。
陳道之抬眼見二人滿臉失望,禁不住淺淺一笑道︰「這就叫因果循環造化弄人,霍蒙今朝有此一劫,也算天意。」
古平生和劉忠鑫齊齊抬頭,滿臉的不解。
半個時辰後。
古平生起身告辭,臨上馬前,抱劍對陳道之胸有成竹的保證道︰「陳大人請放心,既然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我便有十成把握能說服大先生,五日之內必定要了那霍蒙的狗命」
「如此甚好,不過,你回去時莫要提起與我相遇之事,晚些時候,我會親自拜山。」
「平生明白,陳大人寬心。」
古平生飛身上馬,陰陰的瞥了劉忠鑫一眼後才策馬離去,看得劉忠鑫很是不爽,他怒視著古平生的背影,不無擔心的說道︰「他憑什麼敢說有十成把握,那張千夫可是精明的很,弟子以為這個古平生言過其實,我們不能太過依仗他。」
「他因一言而記恨于你,卻還毫不避諱的讓你看見他已經恨上了你,這等人看似只不過是有些心胸狹窄罷了,實則何其蠢也對于這種人,合用的時候用他,不用了丟開就好,至于其他的,又何必在意呢?」
在劉忠鑫似有所悟的目光里,陳道之笑得一派仙風道骨,飄飄然似有霞舉之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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