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楚良听了如鐘鈴一般干淨清脆的聲音,不禁下意識地抬頭,正看見半截羊脂玉般細膩瑩白的皓腕,蔥管般縴長柔女敕的手指,臉騰地紅了,心里撲騰撲騰地好像十幾頭小鹿亂撞。
「主子!」絲竹慌忙地用手帕蓋住吳雅的手腕,把吳雅袖子褪回到腕邊,「主子的肌膚豈是他這種濁物可以見的!」絲竹回身搬了把小椅,放在床榻邊,回身見鐘太醫仍立在那兒發呆︰「鐘太醫,你還站在那兒干什麼?準備讓奴婢扶您過來坐嗎?」絲竹好歹是永和殿的領頭侍女,論起位階來也不比鐘楚良低,加上對太醫院有些不滿,所以說話不太友善。
「是!哦,不是!」鐘楚良听了,一驚,語無倫次地說,「臣這就診脈。」
吳雅笑著順著縫隙向外瞄,這個太醫真可愛,說話還結結巴巴的,臉紅得像個番茄一樣,不知怎的就很開心,真是太可愛了,21世紀遇不到的極品啊!
鐘楚良將手指搭在吳雅的腕上,心卻根本靜不下來,雖然蓋了帕子,卻還是可以看到她的指尖,修的極齊整的指甲,未施丹蔻,不似宮里大多愛美的女子,留著長長的紅色指甲。不知是緊張多一些還是心動多一些,他的手指不听使喚地抖個不停。
吳雅在帳子里實在是憋得快出內傷了,一把撩開簾子,沖著傻頭傻腦的太醫說道︰「你這是把脈呢還是造脈呢?這一抖一抖的嫌我脈搏跳的慢是不是?」
鐘楚良便見著了德貴人的容顏,鵝蛋臉,柳葉眉,含笑眼,未施脂粉,卻絲毫不見憔悴。其實清宮中的男女之防本就沒有前朝那麼嚴,他是見過幾個妃嬪的模樣的,論相貌她也算是拔尖的了,比宮中的妃嬪都多了許多姿色,甚至比上次跟師傅一同去見了的那個如今正受寵的宜嬪娘娘還美麗幾分。這種美麗源自于她與宮中的那些人都不同,她是快樂的,是從嘴角眼角散開的帶著笑意的,一時間鐘楚良竟恍惚了,仿佛德貴人不是個不得寵的嬪妃,反而是個淘氣格格,受著世上最完整的保護。
「我的主子!」絲竹忙放回簾子,「不是您自己說不管怎樣都要守著男女之防的嗎?怎麼現在又這麼不在乎了呢?」
「是我自己說的呀?」吳雅吐了口氣,還以為整個宮里都必須這樣呢!吳雅掀開簾子大大方方地坐起來,「那我現在不準備守了。你看你這麼多規矩,把人家小孩兒嚇得!去給他倒杯茶吧,壓壓驚。」吳雅笑著轉向鐘楚良,「你別怕啊,我乖著呢,輕易不吃人的。」
吳雅這一連串的動作讓鐘楚良更是一驚,他在來的路上,領路的小太監跟他說了不少關于德貴人的事,又千叮嚀萬囑咐地告訴他一定別說太過激的話兒,可是現在看她,卻是一絲愁容都沒有,人也很開朗,不似他听聞的郁郁寡歡。
吳雅便展開了她上大學時在外聯部培養出來的口才,跟他話起了家常。她連贊助商老板都搞的定,更何況這麼個傻乎乎的太醫呢。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吳雅和鐘楚良儼然已經是老朋友了一般。
「那……呆頭鵝,你現在給我看病了吧?我才從上頭摔下來磕了頭,你給我看看我還有什麼後遺癥沒?」
鐘楚良也認真地號過了脈,未等開口,卻已經在心里暗笑了自己好多次,真是沒救了,這麼一會兒就被她收服了啊。
吳雅看著他出神地笑了半天,實在等的不耐煩了︰「到底有沒有事,你別老傻笑啊!」
「娘娘身體恢復得很好,沒什麼大礙,只是似乎有些虧氣血,臣開方子給您抓藥。」
「沒有大礙吃什麼藥?謝啦,呆頭鵝你回去吧!藥就不用開了,有時間我再找你玩!」吳雅不由分說地將鐘楚良送走了,她最怕喝中藥了,所以……能躲就躲過去吧!
鐘楚良告了安退出暖閣,這短短的一次相遇竟讓他有種夢境般的感覺,心底里的那一抹笑容仿佛已經深深地刻下了,他不禁感慨,若是這個德貴人可以一直不受寵,也許以後他還可以有機會來給她看病。鐘楚良轉而又猶豫了,她是妃嬪,往日是不可能與他這樣的外官有接觸的,所以他見到她時,就一定是她難受生病的時候,那他到底該不該乞求再次見到她呢?
當年的吳雅並不知道,她還有這種一笑傾城的魅力,否則她一定會笑得花枝亂顫,並感嘆︰「男人啊男人,浮淺啊浮淺!一見傾心神馬的最不靠譜了!」
正月里的北京實在是很冷,白天還好說,天剛擦黑就從地底散著寒氣,整個房子都陰森森的,吳雅就整個人窩在被子里,早早地就已經準備睡覺了。絲竹睡在暖閣外頭,吳雅只要有什麼需要,喊她一聲就可以了。吳雅感嘆,做宮女真是不容易啊,她自己睡在炕上還覺得冷,她卻睡在暖閣外的小木塌上,就算抱個暖爐什麼的,也還是會很冷吧!
算算時間大概也就七八點鐘吧?吳雅大睜著眼楮看著棚上的雕花,睡不著啊,在過去她都是凌晨兩三點才睡的,這相當于她的生物鐘里還有大半天沒過呢,怎麼睡得著呢?吳雅開始數綿羊,數了八千四百七十九只羊都沒有睡著。那就改成數水餃,又數了七百多個水餃,這次奏效了,吳雅在被子里成功地餓了!
吳雅無法,只得開始琢磨她的處境,她現在是德貴人,一個瘋了兩個月的德貴人,這給了她一定的時間去適應這里,但絕對不會是太久的時間。在後宮里個個都是玩心思斗心機的主兒,她這樣一個只會畫漫畫的人,根本不可能是她們的對手。可是歷史不會因為她的穿越而改變,她必須變成德貴人、德嬪、德妃。就這樣逆來順受了嗎?即便她對康熙一點好感都沒有,她也不可能跟整個後宮去分享自己的丈夫。吳雅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兩難的境地,一方面德妃是歷史上真實存在的,無論她想不想,該發生的事情肯定都會發生,一方面她又實在不是個逆來順受、無欲無求的人,要她接受她現在的環境,她根本做不到!吳雅嘆息,她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