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血,在地面上蔓延開來。一條條明亮的軌跡,在血液的流動中,浮現在空地之中,最終,形成一個古老的魔法陣圖。
銀月狼王心頭莫名的一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它急躁的的出一道吼聲,四肢猛的用力,化成五道銀色閃電,以最大的度向獅鷲法師沖去。三藏這才現,原來銀月狼王之前一直保留了實力。現在的度,才是它真正的度。一種快到連他用‘偵測之眼’都無法捕捉的度。
紅色匹練、翠綠色鎖鏈、稜形晶壁,所有的防御手段一同阻擋銀月狼王的前進,卻全部被銀月狼王輕松的閃避開來。
這時,跪倒在地上,一直低著頭吟唱著咒語的獅鷲法師忽然抬起頭來,一雙灰暗的不見一點靈光的眼楮猛的向銀月狼王一瞪。頓時,三藏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力量以獅鷲法師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出去,而化身成銀色閃電的銀月狼王在接觸到這股力量的時候,竟然怪異的凝陷在空中,好似,它四周的空間都被凍結住一般。
「咳咳!」
獅鷲法師咳了兩聲,一股鮮血從口中吐了出來。他緩緩昂起頭,望著三藏說道︰「事情結束後,你能幫我照顧乞嗎?」
「乞?」
三藏輕輕的重復一遍。
獅鷲法師目光落到遠處,那里躺著一頭已經陷入昏迷的獅鷲,輕咳了一聲,說道︰「便是這頭獅鷲。」
三藏沉吟一陣,卻還是點了點頭。
獅鷲法師露出一絲笑容,然而,在他蒼白猙獰的臉上,這絲笑容卻要比哭還要恐怖許多。片刻後,他將目光轉到凝陷在空中的銀月狼王,一直望著、凝視著。最終,才听他輕輕的,以一種呢喃的聲音說道︰「其實,你不該殺她。即使,你殺了整個部落的,將整個部落從蠻荒上抹去,你也不該殺她!」
「咳咳咳~~~」
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獅鷲法師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一直到咳嗽聲停止,他才收回凝視著銀月狼王的目光,低頭仔細的吟唱起古老的咒語。三藏默然的站在一邊,漆黑的眼眸注視著這個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的獅鷲法師,微微的,心頭多了一絲蒼涼。
生命,是以如此之近的距離在他身旁從燦爛走向了死亡。
空地上的魔法陣圖,在獅鷲法師的吟唱下,散出愈璀璨的光芒。它便像一輪紅日,在經過黑夜般漫長的歷史,重新從地平線上躍了出來,將所有的光和熱釋放到世界上。陡然的,亂石嶺上的一根根怪異的石柱開始顫抖起來,在佣兵們、狼族騎兵們驚恐的神色中,石柱開始剝落一塊塊石塊,最終,所有的石柱在一聲脆響中碎了開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直沖天際的白色光柱。
「在上古時期,有位絕世強者將他妻子的尸骨葬在了這片亂石嶺中。為了讓自己心愛的妻子能夠安詳的長眠于地下,這位絕世強者在這兒建造了一個龐大的魔法陣,後來,這個魔法陣便逐漸演變成現在的亂石嶺!」
獅鷲法師在吟唱完咒語,身體竟然搖搖晃晃的,一點點的從地面站了起來。同時,緩緩的向三藏訴說這一切的秘密。
「這個魔法陣是為了保護地底下的尸體而存在的,所以,在不經受攻擊的時候,是不會有任何反應的。然而,對那名絕世強者來說,能讓他瞧的入眼的攻擊,至少也是黑袍法師的傾力一擊。所以,即使是你、我、這頭畜生的聯手一擊,也是無法激這個魔法陣,因此,我只能選擇了激這個魔法陣的第二種方法。」
「血祭?」三藏眉頭微皺,說出了一個在魔法界極為忌諱的詞語。
「是,也不是。」獅鷲法師先是點頭,又是搖頭,最後輕輕笑了一聲,說道︰「你不知道,這個建立這座魔法陣的絕世強者,正是一名該死的元素召喚師。而我,恰恰也是這麼一名該死的元素召喚師。激這個魔法陣的第二種手段,便是在這里——這個魔法陣的中央,祭獻一名元素召喚師。」
亂石嶺上沖天而起的光柱,化作一道道光芒,往空地中央飛去。
獅鷲法師輕輕的一揮手,頓時,漫天聚集而來的光芒,在天空中變化成一片片雪白的,結成冰雪般的楓葉。晶瑩剔透的楓葉在空中緩緩下落,獅鷲法師昂起腦袋,望著滿天飄灑的楓葉,嘴角泛起了一絲溫柔。
「你真傻,為什麼在全部落的人都遺棄我、懼怕我的時候,就只有你,會為了一只小狗,靠近我,接近我。你知道嗎,在那段日子,是我生命中過的最開心的日子。雖然,我一直躲著你……我是在害怕,怕自己一不小,像殺死父親、母親般,失手將你殺死。」
獅鷲法師的眼珠突然流露出恐懼的神色,或許,他是想起了那個漆黑的夜晚,他因為受到驚嚇而莫名的召喚出元素的力量,失控之下失手將自己的雙親殺死。那一天,他只有九歲,孤獨的坐在雙親的尸體旁,被冰冷的世界徹底的淹埋。
「我痛恨元素召喚師的力量,但現在,我卻不得不用這股力量,來替你報仇。」
獅鷲法師雙手猛地一揮,在五頭銀月狼王拼命掙扎卻毫無效果而顯得萬分驚恐的神色下,漫天的冰晶楓葉瘋狂的向他們狂涌而出,眨眼間,五頭銀月狼王便被冰晶楓葉完全的覆蓋住,看不到一點蹤跡。獅鷲法師伸手接住一片楓葉,他的精神突然有了些好轉,但三藏知道,這只是死亡前的回光返照。
「那個騙子游吟詩人,告訴我們雪海中楓林的美麗的景致。于是,你就深深的迷上了這種幻想中的事物。後來,我去了斷龍峽谷,經過打听才現原來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雪海中的楓林。所有的楓葉,在冬天的時候都會凋零!」
獅鷲法師徐徐的追憶,三藏在一邊一聲不吭,或許,在這個時候,只有沉默才是最真摯的尊重。
「三藏,怎麼回事,為什麼會有這麼強大的元素波動!」
突然,三藏耳邊響起一個渾厚的聲音,黑色的眼眸閃過一絲精光,下一刻,三藏在心中問道︰「老師,你蘇醒了?」
這個突然在耳邊響起的聲音,赫然正是一直沉睡在三藏精神世界中的魔龍耐薩里奧。耐薩里奧說道︰「恩,到底生什麼事了,怎麼會有這麼強大的元素波動。這…這是上古時期那個老不死的魔法陣,三藏,你怎麼會在這里?」
耐薩里奧不愧是一代深淵之主,剛蘇醒過來,便認出了這個上古的魔法陣。
三藏沉吟一陣,然後言簡意賅的將最近生的故事告訴耐薩里奧。這頭老龍在精神世界中長嘆了一聲,便嘆道︰「可惜了一個大好人才……殺父弒母,真是一塊好玉呀。可惜,就這樣永久的埋葬在這里了。」
三藏︰……
空地之上,獅鷲法師猛地炸碎了五團將銀月狼王包圍住的冰雪楓葉。銀月狼王炸開的身體,血肉在天空中橫飛,染紅了白色的楓葉。獅鷲法師身形寂寥的站在下落的血色楓葉中,輕輕的,哼起了一歌謠。
而同時,他的身體,也開始一點點的虛幻起來。
這歌謠,是蠻荒上流傳很廣泛的兒歌,它有個很浪漫的名字,叫做月光曲!
三藏突然開口道︰「有什麼遺言嗎?」
獅鷲法師望向三藏,微微的一愣,突然笑了起來。「如果可以,你能去一趟斷龍峽谷嗎?那里有一座魔法學院,你去找一個叫做凱特西的導師,告訴他,他永遠是特雷斯最認同的老師。」
雷特斯……三藏的眼眸中倒映著獅鷲法師透明的身體,輕輕的點了下頭。
獅鷲法師轉頭望了一眼昏迷中的獅鷲,又轉過頭來對三藏說道︰「朋友,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能感覺的出來,你和我屬于同一類人。你在渴望力量的同時,也在懼怕力量……」頓了頓,獅鷲法師微微的低下頭,呢喃道︰「可兒,你等我,我馬上就會讓你看到你最喜歡的雪和楓了……」
聲音漸漸弱小,在雪花般的楓葉的擁簇中,獅鷲法師的身影終于還是消失。而亂石嶺中的異像,也在同一時刻隨著獅鷲法師的消失結束了。
懼怕力量嗎?
三藏微微抬起頭,仰望著天際,許久,他說到︰「我叫三藏,見習魔法師,今年16歲……」他的聲音很輕,但卻在風中遠遠的傳遞,就好像可以一直順著微風,傳入天國之中。莫名的,他感覺天空的深處,有一抹笑容淺淺的浮現。
……
亂石嶺外面,一個身穿黑色服飾的中年劍士腳步輕盈的走來。他腰間懸掛著一柄大劍,在劍柄處,叮當叮當晃蕩著一個血紅的月牙吊墜。
突然,這個中年劍士停下腳步,望了一眼亂石嶺深處,低聲的說道︰「銀月狼王的氣息消失了。有趣,有趣!」
連說兩個有趣,中年劍士臉上閃過一絲笑意,踏步走進了亂石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