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雙生樓
眼看第三個凶宅即將到達，張俊的心里卻越發忐忑起來。似乎有種離凶宅越近，卻越害怕。內心里嫉妒排斥的狀態。本來到的越快，就應該覺得離出去的時間越來越短了，應該感到高興才是，所以張俊不斷安慰自己，沒事的。
一路上七拐八彎，等到達的時候，早已中午過半，雖然頭上依舊艷陽高照，但四周冷風徐徐，感受不到一點溫暖。
明明一路上人來人往，熱鬧的很，怎麼到了這里就一下沒了蹤跡呢？莫非真應了那句話？在最繁華的地方，找最落魄的樓房。就是張俊要找的所謂凶宅？
那里看似是個廢棄的工業園區，里面各式大樓鱗次櫛比，可以看的出以前是多麼的繁榮昌盛，與現在的落魄實在難以掛鉤。大樓的大門早已腐朽落敗,鐵銹斑斑。就算不說這里是凶宅？恐怕也沒有幾個人不信？
不過有一點還是很出乎張俊意料的，那就是這里的面積如此之大？和之前看到的地圖壓根不是等比例縮小的。明顯惡魔在和他玩陰的。看來自己把這里都走完估計都不只七天？
這里看上去的樓能有大約十幾幢，但張俊特地留了個心眼，因為他曾問過當地人。大家真正害怕的樓只有兩幢而已，就是所謂的雙生樓。
此二樓位于這個工業園區的最西方，呈兩點相對立式排列。明顯高度也要高于其他的大樓。所以張俊就算站在園區入口，這兩幢大樓也是清晰可見。
據這里的人所說，這個園區以前是生產塑料的，就是因為污染太大，才被迫停止。但老板似乎很不甘心，因為其中的利潤很大，關了他的廠，等于斷了他的生計。所以心里如何能接受？
就算白天當著大家的面，他不能光明正大的搞，但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可是每天都在大量生產有毒有害的塑料。所以人們更加是怒不可遏。
可這又有什麼用呢？因為管理的人員本來是很熱心驅趕他們的，但後來那老板相當會做人，給領導送了很多禮，而且是這個地方的交稅大戶，所以那些管理人員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真正苦不堪言的是那些老百姓，因為當官的都不住在這個村子里，就算污染再大，只要沒害到自己頭上，他們也就懶得多管了。這年代，誰願意去當活雷鋒？當然能少一事是一事啊。
于是老百姓整天生活在水深火熱里，而那個污染大戶後來白天都開始生產，大家也都沒有辦法了。只能感嘆自己為什麼要生存在這個村子里。于是有條件的幾乎都搬了。只留下一些老弱婦孺，勉強度日。
當年的輝煌等于是建造在百姓的痛苦上的，張俊平生最恨這些人，因為他們不但目無法紀，而且囂張跋扈。往往靠著自己有後台，就對周圍的百姓欺壓蠻恨，實在囂張至極。
不過後來這樓房落敗，倒沒有想到事情會發生的那麼快。興許是有些人真的看不下去了。于是乘著休息的時候，偷偷溜進去，然後在員工的飯里下了點老鼠藥。
雖然把那些無辜的工人毒死，這麼做法不太人道，但大家確實已經受夠了，等于是被逼急了才會走這條路的。但或許是上天開眼，那天老板要招待什麼客戶，客戶居然很實在，提出在員工食堂用膳。
結果正好，整個單位的人一夕之間全部死亡。因為那藥是慢性的，且無毒無味，所以一開始根本沒人發覺飯菜不對，還覺得特別的香。大家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想進去收尸的時候，才看到所有人都倒在食堂里。
臉色發黑，口吐白沫，滿臉驚恐。雙手一般都捂著肚子。仰面朝天的倒在地上。有幾個員工或許吃的特別多，甚至連身上的血肉都開始發黑了。所以面色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很多進去的人都嚇怕了，紛紛想走，以為那些員工的靈魂會報復，紛紛怕的不行。但也有人說是只會報復在那個黑心老板的身上，因為是他有錯在先，所以叫大家不用怕的。
不過那些尸體到後來終究沒人敢收，據說就這麼一直堆在里面。但事情還是很快傳了出來，等到上級領導來察看的時候，才發現問題的嚴重性。
可明知道是這個村子的居民干的，因為拿不出確切的證據，也不好逮捕誰，只得不了了之。總不見得把一個村子的人都抓了？那要引起民憤的。上面領導可不會這麼傻。
于是這件事再沒有人提起過，只是這個村子的人才知道。每到半夜，依舊會有生產塑料的聲音傳出，而且早上都會看到有成品出來，大家都覺得是他們的亡魂出來了。所以都很怕。
事情一直過去了很多年，直到這個園區徹底**下來，那聲音每到半夜依舊還是存在。所以才會形成凶宅的恐怖傳說。
不過張俊覺得這個這個故事本身就漏洞百出,因為既然大家都听的到,那又是為什麼不進去看看到底誰在運作機器?
還有一個最大的疑點,犯罪嫌疑人是如何把藥帶進廠區,然後下毒在飯菜里的?就算不像以前古代帝王,有奴僕在旁邊專門拿銀簪子試毒,但也不是說下就能下的?
這也就意味著,要麼和里面的人認識,要麼就是想辦法混進去?但是,這麼一個偷偷模模開啟的單位,難道門禁制度會不嚴格嗎?而且也沒听說那個下毒的出來啊?
如果和里面的人相呼應?難道連里面的人也一起毒死了嗎?這不是太偉大了。總之事情越嚴重，里面的漏洞就越多，怎麼听都覺得渾身不舒服，總覺得哪有問題。
可眼下只有華山一條路，必須深入敵營，才可以知道結果。在門口，哪怕把所有猜測都想出來了，也是無法判斷對錯的。所以張俊一咬牙，所以翻越進了那個空曠無人的廠區里，探詢真相。
廠區果然比他想像中的要大的多，簡直接近一個村莊的大小了。樓房彼此之間相互對應，卻也不干擾。張俊本想說若是有直升機，多想坐在上面鳥瞰整個廠區的樣子，說不定心里還有譜。
不然靠他一個人整理，還真是一點頭緒思路都沒有。他雖然知道那兩幢大樓是關鍵，但現在也不敢貿然進去。單槍匹馬上戰場，他現在很佩服自己的勇氣，但不敢保證會成功，只要不死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幸好工夫不負有心人，張俊在里面找到一塊指示牌，應該是以前豎立在廠區里，以供大家辨識方向的。他仔細看了看上面的內容，那兩幢最恐怖的大樓，一幢是行政樓，一般都是公司高層領導待的地方。
另一幢是倉庫堆放點，里面都是生產出來的產品以及一些即將被送去生產的材料。
張俊從本能上判斷，行政樓應該比倉庫要恐怖一點，怨氣似乎是從這個地方冒出來的。所以張俊打算最後調查這里，先把別的地方的危險排除掉以後再說。
左右兩邊分別是員工宿舍和食堂。這里幾乎把人是當作機器來使用的。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廉價的勞動力。似乎這點在當時是得到大家一致同意的。
所以這里的老板設立了最合理，但最沒有人性的設定。等于人在這里沒有思想，就被當做機器一樣使用。從宿舍出來，吃好飯就上班，或者吃好飯就睡覺。
設定的時間連多余的講話都沒有，就更別提聊天或是打小報告了。所以這里的氣氛一片和諧，沒有人關心別人的生死，也沒人在意自己是否開心難受。
一切都是注定的，只要跟著命令走就沒有錯。大家也不敢有怨言，都指靠那些錢來養活家里的老人孩子。
這點最滿意的是領導，那樣不僅可以算出每個月的產量，甚至不會有什麼誤差。所以甚得供應商以及客戶滿意。就連床鋪為了節約成本也是數量很少的。
大家都輪流上班，所以自然是輪流睡覺，這也就意味著不需要制造單獨的床鋪，只要保證夠睡就可以了。而且宿舍里不用安裝空調和電扇，因為壓根沒時間和力氣去開。
大家往往倒頭就睡，連做夢都懶得做了。領導和客戶在談笑風生的時候，工人們只有賣血賣肉的苦。沒有人會去關心員工安危，如果有人生病，就算他曠工，嚴重的直接開除。
所以有些人就算得了小病也不敢說，生怕扣工資。賺的錢往往還不夠買藥的。長此以往，在這種極度污染的環境下工作，生活。精神極度崩潰，頹廢，連身體也是日漸萎靡，直到最後進了泥土。
但最可悲的是，人的骨血都被腐蝕了，和爛泥化為了一堆。那些造成塵肺的污染物卻腐蝕不掉，只此來印證，這個人曾在那個工廠里上班過，實在很諷刺。
這個村子曾經很多年輕人在那個工廠上班。出事以前大家還都感謝那個單位的存在，為大家創造了福利以及生機。但自從污染物大面積被爆發以後，大家的觀念一下變了。
以前大家去打工，家里的田地要麼荒廢，要麼交給年邁的老人打理。出事以後，大家想漸漸做回以前的農民，把田地再次收回來的時候，才發現身體早已被侵害的不像樣子了。
大家賺來的錢，還壓根不夠付藥費的，那家單位到底害了多少年輕人的身體報廢了。害的多少人家庭不再和睦，無人知曉。可等到後悔已是為時已晚，難以挽回。大家只有唉聲嘆氣的份了。
人們的印記或許會隨著時間的消逝而消除，可那些污染物卻是無論過多久都不會被腐蝕，永遠留在人們的印記里，永遠抹不去的。這是一個用多少血汗換來的慘痛教訓。
賺來的錢壓根不能和失去的做對比，真的是拿了芝麻，丟了西瓜。只怪人們太單純，太天真。為了一點小利益，卻換了一大堆的血淚，這有意義嗎？
廢話不多說，關鍵還是要把線索找出來。張俊既然進了廠區，就沒打算當逃兵。何況他也出不去。那扇門在他進來以後就成了虛設，只要他沒解開迷題，就肯定出不去。
他先去了生產車間察看，里面的機器設備倒是一應俱全。張俊可以看出以前是多麼的熱鬧和忙碌。這種設備，壓根不會給人休息的時候。只要運作起來，漫天的粉塵飛揚，在這種地方工作，不得塵肺才怪。
就算是現在，時間隔了那麼久，也照舊可以聞的到那些刺鼻的味道。嗆的人很難受，就算戴了口罩也沒有用。張俊壓根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待一秒鐘。談不上拔腿就跑，至少也是轉身離去。
他曾經在學校里解剖過得了塵肺的尸體。那是個多麼恐怖的經歷。現在想起來仍然記憶猶新。因為塵肺到最後的地步就是整個肺都是硬化的，造成人呼吸衰竭，最後憋悶而死。
死的時候人是絕對的痛苦，無法呼吸，臉部痙攣，雙眼放大，這時候連死都比活著舒服。而且那個肺被拿出來的時候，簡直比茅坑里的石頭還硬。真個就是一中了石化攻擊的肺。
張俊再也不希望看到第二次那個肺，實在觸目驚心，令人難以接受。他雖然當時立志成醫，還特別想進內科，就是因為覺得生活在底層的勞動人民實在太辛苦。
有時候生了病也無法得到醫治以及該有的補償，所以他很想為他們討個公道，最起碼讓世人理解他們的痛苦，不要對他們嗤之以鼻，甚至遺棄，鄙視。
在有限的範圍里，給予他們基本的關心和照顧，讓他們知道人間還是有溫情存在的。畢竟這個世界人這麼多，若是沒有溫情，時間只怕會冷血的像是個人間煉獄。誰都不會覺得好受的。
他先選擇去了員工宿舍察看，找找看有沒有什麼線索。如果別的危險都排除了，他才可以去那兩幢樓做最後察看。若是沒有危險。興許晚上他還可以去宿舍隨便找個床鋪將就一下。
也總比在外面游蕩的好。至少不用當孤魂野鬼。宿舍比他想像的還要整個樓面只有一個廁所，每個房間八張床鋪。是上下鋪的。床上除了基本的被子床單，沒有多余的用品。
張俊幾乎每間宿舍都認真察看了一番。人們連一件多余的換洗衣服都沒有留下。實在干淨的離譜。這里的公司采用的是一件連體式的工作衣。
連體服甚至是不吸水的，就算人們出汗，水都是流在衣服里面。所以不需要清洗，只要把汗水倒掉就可以。公司這麼做的目的很明確，不想浪費多余的時間給員工做私人的事情。
而且生產車間都沒有安裝空調，所以特別是在夏天的時候，可想而知，汗水流的有多厲害。本來這種衣服都屬于特殊工種時穿著的。比方化工和生物制品企業。那種衣服長久穿著，若是沒有空調的環境，就會顯得無比悶熱。
長久下來，人們不是因為中暑就是會得很嚴重的皮膚病。身上起無數的紅疹或是丘疹。熱癢難耐。但員工們就算投訴也沒有用。因為出去打工的，誰都不會如此輕松。誰知道外面的工作會不會比他還要苛刻呢？
外加這里只有這麼一個大的單位，別的地方又太遠。這里的人們也實在太單純和善良，所以大多數時候，都是沒有人投訴的。
只有一次，一對小夫妻在里面不小心孕育出了愛情的結晶。張俊無比佩服他們的勇氣和精力，可以在這種地方考慮下一代的事。女的妊娠反應無比嚴重，但單位依舊不允許休息。
最後導致女方流產，這麼一來，家屬也就是來這里小鬧了一下，根本沒起什麼作用。最後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男方一度接受不了，最終選擇了從行政樓頂上跳了下來。
自此，就形成了這里最著名的一件事，可時間長了以後，大家該干嗎干嗎，還是日子要照常過，地球也是照常運轉著。不會停下來。只有男方的家屬不斷陳跡在痛苦里，難以自拔。
張俊在宿舍里找到了那間他們曾經共度良宵的宿舍，因為憑借第一直覺，總覺得這里的氣息不太一樣，和別的地方相比，特別的陰森，但也特別的溫情。
人一走進去，渾身的氣氛都不一樣。本來單位里那天都在睡覺，偏偏同宿舍的人沒湊齊全，只有那女的一個人在，所以正好給了他們偷機的機會，這麼一來，也就促使了事情的發生。
張俊希望這里可以做為突破口，不然自己就一點線索都沒有，簡直像是海底撈針一樣的累。他隱約覺得，這個地方就是不一樣。和之前遇到的人告訴他的一樣。果然他發現，床底下有特殊的物品，那個東西怎麼看覺得怎麼熟悉。
張俊把它拿了出來，一下大驚失色起來，居然會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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