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萬亡會總部的時候,穆哈迪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作為不死生物,僵尸是沒有思維波動的。它們只有本能,以及被魔法約束的,服從主人的意願。可是心靈術士卻察覺到,一具蹣跚前行的僵尸正散發思想的氣息。
這是個冒牌貨,心靈術士認定。可是怎麼會有人冒充僵尸呢?
穆哈迪悄悄走到那個冒牌貨身邊,展現異能將自己的話語投射到對方的腦里。「你不是僵尸。你到底是什麼人?」
這個家伙似乎沒有預料到自己會被認出來。本該平靜無波的面容上露出了驚駭的神色。「你是怎麼……」他用快速而低沉的聲音說。「算了這不重要。」
「我是誰當然不重要,你是誰卻很重要。」穆哈迪用靈能傳訊。「除非你覺得自己的性命無足輕重。」
「我說!」在心靈術士異能的重壓下,那個人飛快的求饒。「你不會告訴那些死亡者的,是吧?」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內容。」
「好吧,我猜我沒別的選擇了。」那個人說道。「我是革命同盟的成員,我是混入萬亡會打探消息的。」
「革命同盟?」
「印記城的哲學派系之一……女士在上,你連這個都不知道,你肯定是個住物質位面巴佬。」
穆哈迪展現異能,靈能力量組成的尖刀刺入對方的腦海,造成劇痛。于此同時,他用操縱肢體的異能強迫冒牌貨逼上了嘴巴,將慘叫生生憋住。
「多給我講講這個革命同盟的事。」心靈術士命令對方。
被穆哈迪懲戒過之後,這個冒牌貨老實了許多。「革命同盟就是反抗者的集合。」他喘息著說道。「所有那些派系,萬亡會,和諧會,慈悲滅殺者,末日衛士團,登神者……它們都墮落了,腐蝕了。有權勢的人早已拋棄了他們的理想,成為了壓制人民的工具!要改變這一切,唯一的方法就是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徹底粉碎,推翻他們的統治!」
「你們與所有派系為敵?」穆哈迪頗感興趣。
「我們與自由的枷鎖為敵!」那個人說道。「通過斗爭,我們失去的只是枷鎖,贏得的卻是整個宇宙!」
「這和你喬裝打扮,混到萬亡會這里來有什麼關系?」
「刺探情報,挑撥這些哲學派系互相爭斗。」痛苦模糊了這個人的神經,讓他不能拒絕心靈術士的提問。
原來如此,穆哈迪想。「告訴我。」他用靈能傳訊。「你們有沒有人混入到神明非神會去?」
「有的,有的。」這個冒牌貨回答道。「神明非神會目前遭到封鎖,但這難不倒我們革命同盟!我們的同志發現了一個傳送門,可以直通破碎神廟的內部。只要你放過我,我就告訴你……」
最後,穆哈迪從對方那里套取到了他想要的情報,然後便離開了萬亡會的總部大停尸房。那些死亡者無疑會樂于听到有臥底埋伏在自己總部的消息,但心靈術士認為這與己無關,所以替那個冒牌者保守了秘密。
那個人說,神明非神會目前遭到封鎖,這倒是條有意義的信息。具體如何,穆哈迪決定親自前往探查。
他步行前往破碎神廟所在的街區,一路上各式各樣的行人來去匆匆。來自多元宇宙各個角落的智慧生命都能在這里的小巷上遇到,有些美麗驚人,有些則莫可名狀的恐怖。
走在路上的時候,穆哈迪不由得被這座偉大城市背後所代表的奇跡所吸引了。印記城不在任何一個星球上,它懸浮在無極尖峰的頂端上空,外形像一個巨大的輪胎。街區和建築都分布在「輪胎」內側,重力方向則始終指向外側。事實上,在印記城里抬起頭,看到的不是天空,而是對面的街道。
這里的重力,和阿塔斯差不大,也許略低一些,適宜阿塔斯人生存。這里的空氣成分也同樣適合阿塔斯人。這點心靈術士初次來到這里的時候沒有多想什麼,現在仔細一思考,卻覺得非常不可思議。是什麼使得多元宇宙的各個種族,都適宜差不多的重力和空氣成分?
印記城的重力又是哪兒來的呢?「輪胎」的外側是一片虛無,什麼都不存在。為什麼重力的方向始終指向那片虛空?
至于無極尖峰,它雖然有山腳和山頂,高度卻是無限的。一個人不借助傳送門從山腳往上爬,永遠也抵達不了它的頂峰。按照外域居民的解釋,這東西就類似數軸上的區間,雖然有邊界,但其的實數是無限的。在山腳和山頂之間,無極尖峰的山腰也有無數層,這就是外域古怪而迷人的地方。
所有外層位面,都以無極尖峰為軸,永無止境的旋轉著。巴托地獄和無底深淵,就是外層位面之一。
除了外層位面,多元宇宙還有諸多內層位面。例如火元素位面,水元素位面這些元素位面和準元素位面。
主物質位面不屬于外層或內層位面,它們數量眾多,數都數不清。
再加上星界,燃素海……多元宇宙超乎凡人想象的巨大。
來到印記城的穆哈迪已經知道,在這超乎想象的巨大的多元宇宙,智慧種族的數量少的可憐。人類,精靈,矮人等幾個種族在絕大多數位面都存在著。至于為什麼在不同的世界有同樣的種族,這點令人費解。
穆哈迪想,一種可能的解釋是,所有位面的人類(或者精靈,矮人)都擁有一個共同的源頭。存在一個初始位面,全多元宇宙的人類就發源于此。但這種解釋的問題是,如果這個初始位面存在,它必然和所有位面互通,不然不可能將自己的物種擴散出去。但這樣一個交通便利的位面,怎麼可能不為人所知?
第二種可能的解釋是,各個不同位面上的人類是**產生並繁衍的。為何不同世界的人類如此相像,連生殖隔離都不存在?只能理解為有某種跨位面的超自然力量,干涉了進化的過程。這無疑是個神跡。
而如此明顯的神跡,竟然絕少有人重視。甚至沒有人崇敬這個神跡背後的力量,委實讓穆哈迪感到奇怪。
就這樣一路胡思亂想著,心靈術士來到破碎神廟所在的城區。
萬亡會總部的那個冒牌貨說的沒錯,神明非神會真的處于封鎖之。
許多穿著各色袍的人出現在這一帶的街區上,有的還在路邊高聲演講。通往破碎神廟的道路全都被堵住了,情緒激昂的人群把這里圍的水泄不通。
雖然諸神不被允許進入印記城,但它們的代理人勉強被容忍存在。從這些人袍上的徽章來看,他們是牧師或者虔誠的信徒。有趣的是,似乎信仰什麼神的人都有。
「圍住這里放火,我們把這些無神論者逼出來!」一個在路邊高聲演講的牧師正在煽動人群。「讓他們明白,犯罪是要付出代價的!」
「有罪的人必須得到懲處!」眾多聲音應和著。許多人看起來憤怒至極,高舉拳頭。「用焰擊術燒了他們的老巢!用臭雲術把他們逼出來!」
「誰給這些害蟲寄居在我們城市里的權力了?!」有人大喊。
「殺光他們!」
穆哈迪隨手抓過一個路邊的演講者,用了一點靈能技巧讓他心甘情願的回答自己的提問。「這里發生什麼了?」
「你還沒听說麼?!朋友?」演講者慷慨激昂的說。「一群神明非神會的無神論者藏在一個紋身店,綁架了蘇倫、米莎凱和米麗斯的牧師!他們威脅要燒死這些人,以顯示神明的虛偽!」
他的話引起了身邊不少人的憤慨,女人們惡毒的詛咒著,男人們發出可怖的戰斗吼叫。蘇倫,米莎凱和米麗斯分別是三個主物質位面——費倫、克萊恩和灰鷹的女神,看來這次神明非神會惹來**煩了。
憤怒像無形的巨獸,在人群肆虐。仇恨的火焰飛舞升騰,盤踞在人群心。穆哈迪看到,道路上早已壘起了街壘,一些背上插著箭的尸體倒斃其間,可見封鎖已經持續好幾天了。這些暴民說不定已經試圖沖擊過破碎神廟,但是失敗了。
現在,憤怒和仇恨似乎再一次達到了臨界點。空氣好像有一根看不見的弦被崩斷了,又一次沖擊即將爆發。
暴怒的人群已經喪失了判斷力,他們說干就干,幾個穿著板甲的牧師帶頭,暴民們一擁而上,好像要把破碎神廟淹沒。神明非神會的守衛者用弓箭和巨弩反擊,把不少人釘在地上。
「嘗嘗巨弩的厲害吧!」神廟里有人喊道。「瞧瞧你,你不是個艾伯倫世界的牧師麼?你們世界的教會不是禁止使用弩,因為最卑微的農民也能用它殺死最高貴的騎士麼?你們固步自封,現在嘗嘗代價吧!」說完,又一只弩箭從神廟里飛出,一箭射掉了一個帶頭沖鋒的牧師的頭盔。
「你們會死!你們的神也會死!你們的護甲一無是處,你們的信仰一不名!」堡壘里,傳來無神論者的大喊。
無疑這些無神論者是守城的大師,他們把這座破碎神廟建成了難攻不破的堡壘。各個火力點極其隱蔽,而且沒有射擊死角。僅僅依靠數量,是無法佔據這座要塞的。
想通過圍困把里面的人餓死也不可能。印記城沒有農田,但並非不出產食物。這里不是阿塔斯,不需要多強大的法術就可以憑空制造出面包和清水。有些比較強大的法師還可以施展英雄宴法術,連一支軍隊都養的起。更別提作為萬門之城,誰能說破碎神廟里就沒有傳送門,可以從其它地方運來補給?
牧師們顯然也明白這一點,他們沖在最前頭,準備用神術摧毀這個邪惡的不信者據點。
神秘而揚的吟唱聲此起彼伏的響起,好像遠古部落儀式般的舞蹈在這些牧師身上重現天日。神明的力量借助凡人的軀體為渠道被引導出來,火焰從天而降。
隨著雷轟,大聲,閃電,地震。
有雹與火攙著血丟在地上。有燒著的大星,好像火把從天上落下。
心靈術士看見一個熾天神侍飛在空,相應召喚而來。
穆哈迪听見他大聲說︰「你們瑟縮在要塞里的民,禍哉!禍哉!禍哉!」
他的聲音洪亮,好像七重天堂山山的大鼓齊聲共鳴。接下來,就有七雷發聲,雲彩好像披在神侍的肩頭,他的頭上閃爍著虹光,臉面像日頭,兩腳像火柱。
這是何等強力的神術啊,幾乎可與巫王阿貝爾拉赤莉的塑能系法術媲美。籠罩在神術的威力和神侍的盛怒之下,神明非神會的總部似乎就要被從這世上永久的抹去了。
「血肉之體,不能承受神的國!」神侍高喊道,諸神的憤怒傾瀉而下。光濃稠的像有生命一樣。
就在破碎神廟看上去不可避免的被粉碎的時候,匪夷所思的事情出現了。
有一人出現在破碎神廟的頂上,黃金鑄成了他的盔甲。他的雙足如蹄,頭上生角,背後拖著尾巴。尾巴的末端,是一個扁平的箭頭。
心靈術士听見那人指天高喊,聲音如雷,說,你來。
似乎什麼被封印著的力量被解封了,天上的火焰與大星消失無蹤。有個穿著白袍的法師從堡壘探出頭來,頭上似乎帶著冠冕裝的飾物。他接著這機會發動反擊,打倒了一個又一個牧師。
接著,似乎又有第二個印被解開了。那神廟頂端的人似乎又說,你來。于是空那有如七重天堂般洪亮的嗓音也消失了,神侍好像被剝奪了全部的高貴和威嚴,飛在空,好像一個翅膀著火的鳥人。
神廟頂上那腳下生蹄,頭上長角的人拿起一根黃金分叉權杖。他隨手一指,頓時牧師們的神術都失去了效果。閃著光的盔甲失去了光彩,腳下的靈光也不見蹤影。不再有神力相應他們的召喚。
那人又是一指,地上便出現了無底的坑,直接連通無底深淵的傳送門出現在暴民腳下。好多人失足掉了進去,有煙從傳送門里往上冒,好像大火爐的煙,一切都因這煙昏暗了。
那個人擊下了空的神侍,然後哈哈大笑,回到神廟里去。暴民們也放棄了圍攻,退回街壘的位置,只在原地拋下又一些新的尸體。
封鎖就這麼持續著。
如果那些吉斯洋基人試圖進入破碎神廟內部的話,他們應該也因為封鎖而無法進入。
看到用正常的方法似乎不容易進去,穆哈迪悄悄的來到街邊一個廢棄的空屋里。在這里,他按照那個停尸房里的冒牌貨說的,扔了一截指骨,果然激活了一個隱藏的傳送門。
接著,心靈術士大步邁入其。
一陣暈眩的感覺潮水般洗刷全身,穆哈迪發現自己出現在了一個新的地方。
到處是倒塌的廊柱和崩壞的石像,這里確實看起來像是在破碎神廟的內部。
幾個人看到了突然出現的心靈術士,還以為他是入侵者,立刻射出了手的弩矢。穆哈迪抬起手來,將這些飛矢停在空。
「我不是你們的敵人。」心靈術士平靜的表示,至少現在還不是,他想。「我是應邀來見你們的首領的。」
「誰邀請你的?」有人問。
「一個死人。」心靈術士說。「他說完了邀請,就在‘來世’被殺了。」
「那麼我們怎麼知道你沒有在說謊?」那個人又問。
「去找你們的首領,」穆哈迪指示。「問問他,拉賈特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有沒有意義。」他用上了靈能,好讓對方傾向于服從自己。
接下來,有人前去通報。不多時,心靈術士就被迎接到了破碎神廟的核心,首領所在的場所。
這里原來似乎是神廟原主人的祈禱大廳,現在這里被神明非神會佔據,牆壁上到處都是瀆神的涂鴉。那個身穿黃金板甲,頭上長角的男人倨傲的坐在只剩下底座的神像上。看到穆哈迪來了,他才起身笑了一笑。
從近距離觀察,穆哈迪注意到此人有一把小胡,他的皮膚微微發紅。「你是個提夫林。」心靈術士說。提夫林指的就是那些有惡魔或者魔鬼血統的人。
「令人驚訝,你居然指出了這麼顯而易見的事實。」那男人諷刺心靈術士,他站起來身高接近八尺。「我是馬各,歌革之。我很驚訝你居然用了這麼長時間才來到這里,我還以為你不需要神明非神會的協助了呢。」
這個名字倒和對方的身份很般配,心靈術士想,自己需要和這種人合作麼?不過,對方居然有能力干擾甚至阻斷神術的施展,這確實很有用。
「我的時間安排,不容你置喙。」穆哈迪用強勢的語氣回應,他知道在這種人面前示弱,只會讓對方看不起你。「但是沒錯,你們的幫助是可以被容忍的。」
「果然和傳說一樣的自負。」馬各大笑,笑聲連他自己的胡都震動了。「不過這不由我來決定。正如我送去的信使之前說過的,我只是提供給你一個和做決定的人見面的機會。」
「那麼誰是這個做決定的人?」
「你見到他就知道了。」馬各說道。「你不是覬覦我們干擾神術的能力嗎?這能力就是這個人提供的。」
「我在哪里能見到他?」
「我要是你,可不急著這麼自己跑去見他。」馬各邪魅的大笑,說道。「你也許會希望帶幾個同伴,組成一支冒險隊伍再出發。那個人很喜歡設些考驗,以淘汰掉那些不夠格的來訪者。」
穆哈迪擺出有些不耐煩的神色,他用上了命令的語氣。「告訴我他在哪里就好。」
馬各用一種解開謎底,等著看笑話的語氣給出了答案。
「巴托重獄的最底層,最終獄奈瑟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