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由于蛇毒還未完全除淨,灰衣少年腿腳的傷勢尚未痊愈,行動多少會受到一些影響,是以兩人奔行的速度並不快。
一個時辰後,灰衣少年體內殘余的蛇毒被徹底消除干淨。等到中午的時候,腳脖處的紅腫也完全消退,一切都恢復到正常狀態。
深秋的午後,天空飄著幾朵淡雲,寬廣的沙地依舊望不到邊際。
原先一路無話的兩人,好像突然來了興致,也不知究竟是誰先開頭較的勁,邊遙和灰衣少年均將速度提到極限,誰也沒有一絲相讓的意思,臉上均露出興奮之色。
這樣,原本安靜有序的行路之旅,莫名地就再次演變成了一場追逐的游戲。但見無邊的沙地上,兩道疾奔的身影後面,揚起滾滾沙塵。
要說如今的邊遙,已經是一名初期夢狂,實力得到提升自不必說。而在境界的層次方面,也要高出灰衣少年這個劍煞。反觀後者,因為身負著兩個大包袱和一柄劍,所以相抵之下,兩人此時的速度已經變得不分上下。
大約兩柱香後,經過一番激烈的追逐,兩人誰也無法將對方拉下,最終只得齊頭並進。在夜色降臨之前,他們選了塊地勢較高的沙地,作為當夜的歇宿點。
灰衣少年剛放下包袱和劍,便閉目在地上打起坐來。劍煞的修煉,主要就是吸聚天地間的靈氣,進而將之凝煉轉化成精純的劍氣,並儲存在身體內。
對修煉者來說,無論是夢修還是劍修,抗饑餓的能力都會隨著修為境界的提升而得到增強。就現在的灰衣少年而言,通常每隔四五天,他才會吃上一點東西,這還不算是極限。
由于剛突破到夢狂境界不久,邊遙依舊沉醉在濃濃的喜悅之中,壓根也沒心思去理會身旁的劍修同伴。他一聲不吱地坐在旁邊,喜滋滋地食用下幾枚靈果,沒有急著入夢修煉,而是靜靜地思索起自己的事情來。
夢修者在修至夢狂之前,使用「虛夢幻影」時,不管施術的速度有多快,每次都只能出現一個「幻化物」。但是成為夢狂之後,卻可以一次性幻釋出兩個甚至多的幻化物。比如之前的邊遙,每次只能幻化出一塊石頭,但現在卻可以一次幻變出兩塊甚至更多塊的石頭來。
如此一來,進入到夢狂後,在「幻化物」的實體化程度得到增強的同時,幻化物的數量也能夠增加,相應也就提升了「虛夢幻影」的效用和威力。
通常來說,初期夢狂每次最多能夠幻釋出六到七個幻化物,中期最多能達到十五個,後期則可以超出二十個。需要提出來的是,雖然夢狂可以一次幻釋出多個幻化物,但在實際運用中,除非真的有那個必要,否則極少有人會那麼做。一來幻化物的數量越多,靈力的消耗也就越大、越快!其次就是,夢修在成為夢王之前施展「虛夢幻影」這個術,幻化物的實體化程度還不及原物實體的一半,所以殺傷力依舊是很有限的。
月牙升起,天色剛剛暗下不久,微涼的夜風溫柔地吹過沙丘。
沉思片刻,邊遙從空間袋內取出了一片書簡,隨後凝神將意識探入其中觀閱起來。約莫盞茶的功夫,他又從書簡內退出意識,面容不禁露出笑意。
同時幻釋出多個幻化物其實並不難,只需將幻化物的模樣和數量,依次在腦中念想出來差不多就行了。當然,開始的時候因為尚不熟練,一次如果幻釋出太多的幻化物,施展「虛夢幻影」的速度就會受到一些影響。
邊遙已經弄明白了其中的要領,他決定做一次練習試驗。為了防止石頭落地時發出動靜而引來什麼東西,他選擇了幻化飛劍。
調整好呼吸,閉起雙目,稍作停頓後,邊遙抬指猛然往前揮出。
一剎間!兩柄飛劍破空浮現在半空中,直接朝前方飛射而去,很快又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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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邊遙與灰衣少年正趕著路,從東方突然襲來一陣極強的龍旋風,卷起的沙礫漫天亂舞,將天空完全遮蔽。在能見度極低的狂風沙塵暴中,他們迷失了方向,埋著臉一路往西北方向奔去。
連續不停地奔行一個多時辰,直到午後,兩人才逃出了龍旋風的肆掠區,精疲力竭地奔爬上一座沙丘,準備歇歇腳。
來到丘頂後,兩人幾乎一同埋身坐下,身體往後仰倒在沙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此時此地,雲淡風兒輕,時間靜靜地流逝。
「我們好像走錯方向了。」邊遙喃喃著側過頭望向天空,一束陽光斜刺進眼里,他趕緊眯上了雙目。
「反正不算太遠,等會掉頭繼續往南走就是了。」灰衣少年雙手抱枕著頭,專注地仰望起無盡的蒼穹。
沉默休息了少時,邊遙忽然爬站起來,雙手叉腰,佇立著朝遠方的天空遙望。
「咦!那是什麼?」當邊遙將視線投向西南方向的某一處時,他的面容忽然一滯,隨即微微眯起眼楮,急聲招呼道︰「喂!你起來看看。」
灰衣少年翻動眼珠看了邊遙一眼,倏地從沙地上躍起,朝他所指的方向凝目望去。就見西南方向的很遠處,在滿目一片的沙黃色中,隱約有一小抹淺淡的深色,明顯有異于沙地的顏色。
「太遠了,看不太真切!過去看看。」灰衣少年默默地看了一會,臉上亦浮現出幾分好奇色。
話不多言,兩人匆匆走下丘頂,一路朝著西南方向快速趕去。
隨著距離的縮近,視線里原先那一小抹深色的輪廓逐漸變大,也變得清晰。半個時辰後,邊遙與灰衣少年停立在一塊方圓幾里的凹地前,面前的景象清楚地映入眼簾內,兩人的眉宇間忍不住浮起了悅色。
這是浩廣沙地中的一片世外天地,名副其實的綠洲。在凹地的最外圍生長著高大青翠的樹木,往內可見更多妍麗綻放的花朵,還有長勢茂盛的草地,甚至還能听見從中傳出鳥鳴聲。雖然此時已是深秋,此片綠洲地卻依舊散發出反常的勃勃生機。
邁過稀松的沙土,穿行過高矮不等的樹叢,兩名少年的臉上盡顯意外之喜,張著嘴巴緩慢地朝前移動腳步,不時東張西望。當他們來到綠洲地的中央位置時,竟然發現了水源,是一個直徑約三丈的圓形水潭,水質十分清澈卻又深不見底。
出于新奇,兩人圍繞著水潭轉悠了起來,看他們臉上的那副神情,明顯已將趕路的心思拋擲腦後。突然,邊遙伸手朝水面一指,驚喜地喊道︰「看!那里有一條魚!」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就見水潭的表面,有一條長約六寸的銀灰色野魚,正擺動著尾巴悠閑地游弋,並緩緩朝潭沿靠近。
灰衣少年自然也瞧見了,他冷眼緊著水面,不聲不響地放下包袱,又輕輕將裹劍布掀開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抽出那柄樸劍。
陡然間,一道寒芒閃過!再看灰衣少年手握著劍柄,劍身已經斜刺入水中,幾乎沒有濺起水花。
灰衣少年抬腕一挑水中劍,那條銀灰色的野魚,便順勢從劍尖滑落,掉在水潭邊的草地上,扭動著身體「啪啪」亂跳起來。
見此,邊遙趕忙跑過來蹲,伸手一把抓起活蹦亂跳的魚,疑惑不解地問道︰「你這是要干什麼?」
「烤來吃,看看這里的魚味道怎麼樣!」灰衣少年丟下兩句話後,順著水潭的岸沿走了開去,繼續尋找目標。
邊遙听完後微微一愣,隨即又咧嘴笑了起來,「那我去找些材火來!」他自告奮勇地喊了一聲,同時拋下手中的魚,喜笑滿面地跑去附近尋找干枯的木材……
此時天色尚早,等太陽落去,差不多還需要一個時辰。
在一棵枝葉茂密的大青樹下,邊遙與灰衣少年睜大著眼楮,靜靜地依著樹干而坐。旁邊不遠處有一堆木材正「 啪」燃燒著,三條銀灰色的大野魚被木枝穿著,身上涂灑著鹽巴和一些其他的調味料,斜插在火堆上方燒烤。
時間不大,空氣中飄溢起魚肉的香味,夾雜著調料的香味,朝樹下的兩人撲鼻而去。
就在這時候,一根足有一丈多長的綠色細舌,如電掣一般閃伸向火堆上方!眨眼之後,一條剛剛烤熟的大野魚便不見了蹤影。
幾乎是同一刻,兩少年驟然從樹下暴跳著站起來,各自持劍在手,滿臉警惕地甩頭朝旁側的草叢望去。
就見一只背部呈灰綠色的巨頭沙蜥正趴伏在那兒,大大的眼瞳突露在外,首尾之間約有七尺來長。看它的腮幫稍稍鼓動了幾下,喉嚨里突然發出一聲「咕嚕」,似乎咽下了什麼。
很明顯!方才的「搶魚賊」就是這只悄然現身的大沙蜥,大概是被魚肉散發出的香味吸引過來的。
美味成熟時,竟然在眼前被這畜生搶食,邊遙的臉色氣的泛紅,他忽然抬指朝前一揮,就見三柄利劍瞬間憑空飛射而出,向著草叢中的大沙蜥疾刺過去。
哪知這巨頭沙蜥十分精明,不但視覺靈敏,反映速度也是極快!邊遙剛剛抬起手指,它就扭轉過了身,四肢飛趴著向遠處疾速竄去,眨眼便遁入樹叢中。
兩人冷眼目視著沙蜥逃離,並未動身追趕,即便殺了它也沒用,總不能剖開它的肚子把魚再掏出來吃吧。幸好還剩有兩條,否則他們倆肯定會追上去,砍了它泄恨。
這算是一段意外的小插曲,有些惱人卻也無奈。
「快去吃吧!別再被搶了!」灰衣少年突然說道,然後轉身走向火堆,隨手拿起一串烤魚,走坐到樹下自顧自地享用起來。
「原本可以多吃半條的,現在只能吃一條了。」邊遙走到火堆旁拔起剩下的一條烤魚,悶悶不樂地想道。
幾步來到灰衣少年身側坐下,邊遙張口輕輕撕咬了一塊魚背肉,細細咀嚼幾下。外皮微焦帶脆,里肉鮮美白女敕,口中更是香氣四溢,他滿意地點了點頭。
「還有酒沒?給我一壇!」灰衣少年冷不丁開口說道。
邊遙聞言「嘿嘿」一笑,連忙取出一壇靈果酒遞給他,自己也開了一壇。兩人就這麼倚坐在樹下,一口酒一口魚地享受著,渾然忘卻了時間,忘記了趕路。
沙地綠洲中,青蔥大樹下,這一頓野餐,兩人足足享用了近半個時辰才算結束。當酒壇空去時,日頭也開始往西邊傾垂,繽紛的晚霞逐漸飛出。
二人打算在這里過一夜,明日再離開,躺坐在松軟的草地上可比沙地舒服多了。微醺的兩人斜倚著樹干,半睜半閉著眼楮,靜靜地凝望初現閃星的天空,迎接暮色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