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四在一幫人吃完之後,他會習慣性的把食具收拾干淨,在瀟湘記的時候,已經不需要他動手了,但隨著東家出來,他又開始親歷親為,這個習慣得到了東家的稱贊,連夫人也是夸他手腳勤快。今天的會餐結束後,他也得了消息,那邊大場上有番人的娛興節目,等到他去的時候,在外圍就看到了大陣仗,一半是明朝人在看熱鬧,另一半的番人倒是象是在搏命,男男女女都是跨刀提槍,場子的三個角有火堆,烤的人不敢靠近,高高的塔上,他看到了鄭和大人坐著,另兩個塔上還個番人坐著,那個番王他見過,頭上戴著花冠,腰上束著絲巾。陳四遠遠的只注意看國王腰上有沒有兩把不剌頭插在腰帶上,這種刀,今日隨他一起去買菜的兩個護衛路上一直說個不停,弄的他也是心里癢癢的,這是上好的鑌鐵打制的,用這種鑌鐵打把大菜刀也是不錯。
陳四擠到場子邊上的時候,他看到了很怪異的一幕,吳朝干居然搖搖晃晃的走到了場子中間,而場中間正有兩個高大番人男子持槍惡斗。吳朝干開始走上前時,那兩個男子並沒有在意他,結果看似站都站不穩的吳朝干,走到兩人近前時,兩手一伸,變戲法一樣的就把兩個番人手中的竹槍抄了過來。那兩個番人本來還有全力拼斗,不想有如此變故,都停了下來,這會剛剛的喧鬧聲也靜了下來。
鄭和雖然也在看,臉對著場中央,眼里是有人在舞動,不過他已經元神出竅了。明日要給國王講《可蘭經》,今晚還是要準備一下。正想在這當口上,突然感覺有點不對頭,剛才還象個戲場一樣開了鍋的熱鬧,這下死靜。凝神回來,只看得場上一個明朝男子手持雙槍力斗兩個番人,那個漢人與兩個番人相比,身材略有不足,不夠粗壯,但在這場上,兩個男子手持利刃,劈頭蓋臉的猛砍,全無章法,而那個漢人揮槍如耍猴一般,跳躍騰挪,手持竹槍中部以槍柄抵擋,居然還能時不時的敲打那兩個番人的腿腳胳膊和頭。一看到吳朝干打那番人的頭,鄭和一下子元神歸位了。
爪哇此地,最忌諱的就是別人踫他的頭,只要是踫了頭的,對方一定會拼命,你手模了小孩子的頭,他的家人也會跟你拼命。
果然,本來死靜的人群中,番人那邊開始爆嘯了,狂叫不已的是那兩個番人的家人,所有的番人雙手持槍棍擊打,氣勢凜然,如臨戰場。本來處在弱勢的那兩個番人,這會血涌上了頭,剛才還是在打斗,但這會一定不是死不休了。
陳四看到驚人的一幕了,兩個番人開始發狂了,刀已經不是在舞,而只是在砍在切,如同他剁肉陷一樣。而吳朝干就象是風浪中的小船一樣,在兩個高大的身影間穿稜,衣袂飄飄,腳不著地般的翻飛。吳朝干的身影越來越快,而那兩個番人氣喘如牛,兩眼噴火,眼看得一刀被吳朝干擱飛,那番人居然收不住身形撲上抱住了吳朝干的腿,吳朝干抬腿要甩開,怎奈那人抱的死死的,張嘴要咬,另一番人正好在吳朝干身後的位置,手上的刀對著吳朝干的後腦劈了下來。
吳朝干在那兩個男人搏命的時候就清醒了,開始他以為是在與兩個武大三粗的番婆娘玩槍舞,等到對方呼呼喘氣噴到他臉上的時候,聞到了讓他窒息的口臭,四周靜了下來,吳朝干看到的再也不是暖烘烘的臉,四周已經沒有了調笑聲和尖叫聲,取而代之的是只有戰場才能听到的聲音,槍棒互擊的聲音。這會他發現,自己兩手持竹槍正和兩個手持不剌頭的高大番人打斗。
吳朝干已經盡力在躲閃了,並拍打他們的腿和胳膊,若是真正的武人,應該早早就知道,自己和對手不是一個等級的,馬上會棄刀認輸,沒想到這兩人居然更加瘋狂。吳朝干試了幾次還是月兌不開身,就這會一個番人的刀對著腰扎了過來,吳朝干一槍擱了那刀,正待轉身躲身後番人,沒想到跟前的番人刀飛了,竟不要命的順著身形撲過來抱住他的腿,吳朝干抽腿不及,猛的一甩,怎奈那個番人少說也有兩百多斤,抱的死死不能甩月兌,腦後風至,刀劈過來,腿上的男人又張嘴準備開咬,罷了,怪不得我了,是你等先下死手……
陳四看到吳朝干腦後有眼一般,手持竹槍中部在空中劃了個圈,竹槍柄往上畫半個弧打飛了刀,槍尖再轉上準準從那番人下巴喉頭上斜斜插入,槍尖透紅自那番人後腦穿出。抱腿的番人正側頭張嘴,吳朝干一彎腰,另一只手上的竹槍,從番人嘴中插入,腦後穿出。場中央,吳朝干和那兩個番定象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定在那里,四周的漢人個個都是張著嘴,驚的說不出話來,驚的是吳朝干的武功,驚的是這恐怖的場面。
陳四也被嚇著了,這時他突然听到番人中卻爆發出哄堂叫喊,那叫聲震天。而那國王更是從塔上站了起來,嘴里念念有詞,還把腰間的不剌頭解了下來,扔到了場上。陳四看到了國王一臉的興奮,那是一種開心快樂的表情,而不是陰森嚇人的樣子。
回到駐地後,吳朝干還是沒弄清楚怎麼回事,有一點也還是拎的清的,今天他好象闖禍了,兩條人命呀,爪哇人好象還很興奮,死了人沒當回事。不過東家雖然倒是沒打沒罵,那笑臉一如往常,只是這會吳朝干覺得有點嚇人。
「吳朝干」東家沒有叫他豬難敵,「這酒,我看你以後就戒了吧。」說完就走了,把他一人丟在議事的帳篷里。
「吳兄,你真行,我在暹羅也只弄了一個,沒想到大哥你要麼不出手,到了爪哇一下子收了七八個女人。」王陳一臉壞頭,這話說的吳朝干一頭霧水。
「東家已經替你出錢了,剛還說了,要從你奉銀里扣,呵呵,小弟剛看了,有幾個長的蠻水靈的,真真正正的是黑珍珠。」
「酒還沒醒呀,還是今晚打斗透了力,不能提槍了,兄弟歸兄弟,這種忙我還是不能幫的。」
「醒醒!東家走了,呵呵,那邊營帳已經空出來了,番人已經把那些女人的衣物抱了過來!醒醒!!」
王陳走的時候,吳朝干還在那里發呆,沒多一會,鄭政過來看他。從他嘴里,吳朝干總算是弄清楚了今晚這場大戲,自己這個客串的人物,一不小心,居然搶了主角的鏡頭。
在爪哇國人人帶刀,如有糾紛,動則拔刀相斗,殺人之後,只要能躲得三日,便可免罪。此國也無法度,也無余刑,抓住犯事之人,直接用刀戳死。竹輪會本來就是一種競技游戲,死不償命,獲勝者只需付幾個錢,把被殺之人的妻子買來就行。吳朝干殺了兩個番男之後,他們的八個婦人也必需要吳朝干收去,王動已經替他付了錢。
爪哇國人驚嘆吳朝干的武功,這里人尚武,事畢後,吳朝干雖茫然不知所措,但國王已經向鄭和提出要吳朝干教授他的衛隊槍法,鄭和本來還在想著如何平息事端,沒想到如此圓滿,事雖如此,還是把王動叫去斥責了一番。王動倒也護短,本是他弄飯大家喝多了,自己也有些責任,所以他一鼓腦兒全部接下,任由鄭和發怒,諾諾不敢出聲。此事之後,吳朝干算是徹底孝忠王動,只等著王動哪天大發善心,收他為家臣,然後改名王朝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