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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歷四十三年,公元一六一五年,清明節。
明朝建國後,官府對春耕十分重視,清明節祭陵也為明「三大祭」清明、中節、冬至之第一祭,官員行祭言語方面有明確規定,祝文已經格式化,如清明節祝文是︰「時維仲春,雨『露』既濡,迫念深恩,不勝怵惕,謹用祭告,伏惟尚享」
而武安所在的正虜堡沒有朝廷那麼麻煩,但春耕儀式也很繁瑣正式。清明節當天,正虜堡守備千戶武安,副千戶鮑克文,鎮撫溫芬,百戶胡勇、韓猛等堡內文武官員,領著一大群軍戶百姓到土谷祀中祭祀。眾人點上香火,殺雞宰羊,祈求上天驅除災禍,保佑春耕順利進行,鎮撫溫芬還念了一篇武安听不懂的告文。軍戶百姓眼楮和臉上都充滿了虔誠和希望,祈望上天今年賜與他們豐收。
千戶武安親自扶犁趕牛耕了一段土地後,正虜堡今年的春耕正式開始,四周的百姓軍戶都大聲歡呼,慶祝春耕祭祀順利結束。
今年正虜堡由于多了很多新來的軍戶百姓,經過正虜堡內眾人幾個月辛苦的努力,每戶流民都分得了一百多畝田地。一下子屯田幾萬畝,武千戶頗有成就感,三年後,除了養活軍戶百姓外,正虜堡的千戶所只收田賦就是一萬多石,這才是剛開始屯田,以後屯田規模還會更大,收獲也會更多。流民軍戶都知道新開墾的屯田連續三年免除田賦,今年所有的收成都是他們自家的,勞作的熱情都很高漲。為了保證春耕順利進行,武安又讓『操』練軍士回家幫忙,這些軍士經過幾個月的『操』練,長的粗壯彪悍,都是家中的勞力。而武安的正虜堡購買了大量的耕牛,免費給軍戶百姓使用,加上千戶所提供的耕犁農具和引水工具,軍戶流民一家都賣力忙于耕地,希望秋收後有好的收成。
半個多月後正虜堡的春耕圓滿結束,所有人包括千戶武安都松了一口氣。隨著春耕的結束,正虜堡內的一切都恢復正軌,正當武安忙于訓練軍士時,離寧夏鎮幾千里的京師發生了一件震驚全國的大事。
萬歷四十三年五月,宮外瘋癲男子張差手持木棒闖入大內東華門,闖入皇太子朱常洛居住的慈慶宮,打傷多名宮內太監,後被內監捕獲。此事一經曝光,引起朝野震動,被打壓的東林黨官員趁此時機發作,矛頭直指**的鄭貴妃,以為是她幕後主使。而主審此事的官員也從瘋癲的張差口中得知,有人指示他傷害太子,鄭貴妃內宮中的太監也牽扯其中。
鄭貴妃,萬歷初進宮,後生皇三子朱常洵,進封為皇貴妃,是萬歷皇帝朱詡鈞最疼愛的妃子。萬歷皇帝和鄭貴妃都想立愛子朱常洵為太子,而根據明朝儲君「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祖制,當今皇後無子,理應是宮女所生的長子朱常洛繼承大統,而朱常洛並不為皇帝所喜,由此引發了皇帝和大臣幾十年的「國本」之爭。
朝臣的懷疑也不是沒有道理,萬歷四十一年,鄭貴妃宮內太監龐寶、劉成伙同『奸』人孔學詛咒皇太子,此事發生後,為平息朝臣的怒火,萬歷皇帝不得不在萬歷四十二年頒布詔書,命已封為福王的朱常洵就藩洛陽,皇太子的儲君地位這才初步穩固。
「挺擊案」的發生再次將深居**的明神宗和鄭貴妃處在風口浪尖上,民間流言紛紛,認為皇帝要廢掉皇太子,大臣紛紛上書,要求嚴查幕後主使者,嚴懲凶手。
很久未上早朝的萬歷皇帝,不得不上朝嚴明自己無易儲之心,並嚴厲斥責鄭貴妃御下無方,安撫好太子和群官後,命人將凶犯張差桀死,命內廷杖斃太監龐寶、劉成,「不許波及無辜之人」,以解月兌鄭貴妃。
此次事件,雖然疑點重重,但使已老邁的萬歷神宗皇帝徹底的斷了易儲的心思,皇太子朱常洛的儲君地位徹底穩固。在此事上,太子朱常洛是獲利最多。
寧夏鎮中衛正虜堡。
一群披甲的軍士正在校場上『操』練。武安除了嚴明軍紀外,將正虜堡軍士分為伍、隊、哨、營四級,一伍十人,設伍長;五伍一隊,設正副隊官;五隊一哨,設正副哨長;五哨一營,設營官。一般旗任伍長,總旗擔任隊官,百戶擔任哨長,千戶擔任獨立一營的營官,一營官兵總共有近一千五百人,包括火銃兵、長槍兵,火炮兵、輜重兵則另設不計算在內。武安將正虜堡軍士以哨為標準,一哨官兵有三隊火銃兵,兩隊長弓兵,長弓兵除了有長弓外,還手握一把長槍,火銃兵則是腰配長刀作為近身武器。火銃兵身穿皮甲或棉甲,長槍兵要和敵軍近戰,則身披鐵甲。
原先武安招收四百名軍士,陸續又從新來流民中挑選了一匹,有近六百名軍士,一營軍士也沒足額。
現在正虜堡工匠可月產火銃三百,鐵甲一百具,皮甲兩百副,長弓六百把,如果給全部正虜堡軍士換裝,需耗費精鐵一萬多斤。幸虧正虜堡附近有鐵礦,武安將來自後世的一些經驗教給鐵匠,精鐵的質量和出產效率提高不少,加上武安對工匠的待遇優厚,實行嚴厲獎罰制度,工匠也願意一心一意的為千戶所效力。
寧夏鎮特殊的地理位置,雖然有流民和逃亡軍戶,山賊和強盜卻較少,武安想以此練兵的願望也沒實現,雖然軍士訓練有素,畢竟沒真正經歷戰陣,沒見過鮮血的士兵不能算是精銳之士。
武安想找機會訓練軍士,而在北方的蒙古草原,一個戒備森嚴部落的中帳內。
「帕魯,查清殺鐵木桑爾的是何人?」一個穿著蒙古貴族衣裳的老人,坐在大帳中間,正詢問一個跪在下面年輕的蒙古漢子。
「尊敬的大汗,已經查清了,鐵木桑爾台吉是死在一個叫‘武寧堡’的地方。」帕魯沉聲道。
「我可憐的兒子,鐵木桑兒,父汗一定替你報仇,是誰,到底是誰殺了他?——」老人突然情緒激動,拔出腰刀,將面前的桌子一砍兩半,桌子上的物什散落一地,而一旁的侍女和帳外的守衛听到大汗的咆哮聲,下意識的看了里面一眼,又嚇的馬上低下頭。自從知道愛子死亡的消息,大汗脾氣越來越反復無常,部落所有人都膽戰心驚。
首當其沖承受怒火的是帕魯,大汗舉刀直盯著他,他知道如果一句話不對,大汗手上的彎刀就會生劈了他。
「大汗息怒,根據派去明廷的探子,是武寧堡的一個叫‘武安’軍官殺了您兒子,他現在已被明廷封為千戶。」帕魯在下面急忙道。
「武安,武安,我一定要抓住你,用世上最殘酷的刑法折磨你,讓你生不如死,」老人面目崢嶸道。
沉默一會兒,正當下面的帕魯在老人的威勢下快崩潰時,老人怒氣稍減,道︰「帕魯,傳令全族勇士集合,三天後劫掠明朝。另外告訴本汗幾個該死的兒子,誰捉住殺鐵木桑兒的凶手,誰就是我佘曼部的大汗。」
帕魯馬上應命,走出大帳後,悄悄的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長舒了一口氣。
一時間,整個佘曼部落沸騰了,很多牧民騎兵從遠方集結到大汗帳前,一時間此處人馬沸騰。
三天後,四千多名全副武裝的蒙古騎兵已經集合完畢,在部落大汗率領下向寧夏鎮中衛飛速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