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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氏自獨子武安為正虜堡守備千戶始,想是對忽來的富貴無法心安理得,日夜心慌失眠,惟恐武家突來甚麼禍事,兒子為官不能長久。只有心付神佛鬼怪,越發樂善好施,修廟塑神,喜做善事,接濟貧苦老弱,以為兒子祈福納善。正虜城里所有的寺廟都得過馬氏的好處香頭兒,听著那些個和尚、尼姑等奉承討喜的佛家善言,馬氏自思是武安此生可保平安無虞,內心底倒是放心了許多,而武家和蕭家結親及武安步步高升,自也以是多做功德所致,此後向佛愈加虔誠。
武安走在路上,就問前方帶路侍侯馬氏的婢女,婢女也不大清楚,只知像是甚麼女兒女婿似的,彼自相認後就傷心難過起來。武安只知有武英這個姐姐,到是未曾听過有其他的姐姐,想是甚麼勞神子遠方娘家親戚罷了。
遠遠就听到馬氏屋內隱約有哭泣嗚咽聲,武安加快腳步,早有婢女提醒內里武安來了,屋內雜聲才止息。武安走了進去,里面除了母親馬氏及姐姐武英坐在里炕外,還坐著幾個外人,見人進來,不安的站在那兒。武安徑自給馬氏、姐姐武英問安,才打量這些個親戚。除了個『婦』人及一男一女兩個年少孩子,倒無旁的人。『婦』人穿著舊的粗布褂子,大冷的天兩個不大的孩子身上也單薄,看來日子不好過來奔親的。『婦』人原是靠著馬氏坐在炕上,看見武安才低眉順眼站起來,兩個少年則傍在身後,看容貌神態想來是一家。
馬氏臉上還留有淚痕,不住擦拭,武安就勢坐到炕沿邊,挨到姐姐武英,因道︰「娘為何傷悲?內外事自有姐姐及兒子『操』心,您身子自來不好,理應好自珍重才是,自古病由心生,悲則傷身,娘需切記才是。」完笑著向姐姐武英道︰「姐姐也不勸著,讓外人笑話。」
馬氏听武安如此,知是兒子孝順,拿手巾擦拭雙眼幾下,才道︰「安兒,不怪你姐姐,只是娘今日見了你大姐,心里高興而已。」
大姐?武安疑『惑』的看了姐姐武英一眼,隨著她的眼神,看了看站著的『婦』人,倒是同武英有些相象。武安因笑道︰「這個大姐,可是舅家的表姐?初次來家里,不要外向才是,快安坐下,親戚家久未來往,武安倒是不認得了。以後可要別嫌棄,常來給姑姑解悶開心也好。如今年歲不好,家中如有難處,盡可實在告知,不要生分才是。」
姐姐武英笑著下去,拉著『婦』人的胳膊近前對武安道︰「弟弟,她可不是甚麼舅家的表姐,乃是你嫡親的姐姐,你應叫大姐姐才對。」
「嗷?嫡親姐姐?娘不是生了你我兩個?怎會另有甚麼姐姐?」武安滿是懷疑,他可未有甚麼大姐。
馬氏就道︰「安兒不知也是應該,想當初才生了你,家里艱難活不下去了,就把你才六歲的大姐與了別人,也好自活下去,我已是快二十未見,想不到活著還能相見——」著又哭泣起來,武安、武英姐弟倆急忙勸解,那『婦』人也哭著安慰,半晌止住,馬氏才道︰「今日你大姐來尋,外甥都這般大了,卻沒見過,我怎能不傷感,往日是武家對她不住,今日既相認,你們姐弟都應真心相對,你爹有靈也自安心了。」武安、武英只有唯唯應著。
方罷,武安就請大姐來彼此姐弟相認,又和兩個外甥見過,一個十六歲,另一個十四歲,只是瘦弱看起來要很多。兩人詢問得知大姐名「香盈」,其養父母早已病逝,養父母在世時為其入贅了一個女婿,家中原有幾十畝田地,也因請醫問『藥』逐漸敗散了。今年活不下去,才來尋親生父母,幸得養父心善憐她孤獨無做主的之人,臨死告知親母家所在,要不人海茫茫往何處找去?
武安問道︰「姐夫可在?為何不見?」二姐畢竟不是與武安及武英一塊長大,情分也不能相,對待做大官的弟弟還是有些懼怕,心回道︰「他姐夫在家看門子,只我們母子三人。」
武安想了一會兒,對馬氏笑道︰「娘,就讓大姐先住在家里,姐夫來時我也給他弄個差使,你看可好?」馬氏自是沒有主張,一切听兒子的。
武安又對大姐笑道︰「以後就將這當作自己家,咱們是嫡親,血脈相連,不是別家遠親可的,在此安心便罷。」笑幾句,有人來找武安,武安就命人給他們安排住的地,才走出去。武安快出門口時,听到身後姐姐武英叫他,以為有甚事要交代,命人在外等候,就迎姐姐上去。
武英將弟弟帶到一個隱秘地,武安見姐姐神秘的樣子,倒是有些好笑。」
「弟弟,母親要我問你一件事,你又一直不得空。姐姐且問你,今日可是引那葉姑娘出去了?」武安心道又不知誰嚼舌,不以為然道︰「姐姐,東哥病了一場,正好趁今日天氣好,弟弟就想外出散心,沒甚要緊的事。」
武英听弟弟完,急道︰「哎呀,我的好弟弟,姐姐不是責問你帶葉姑娘外出,而是眼瞅你快要成親,你如何安頓她,自己心里得有個章程才是。蕭家姐不平常人家的姑娘,身份高貴,你處置不當,豈不惹蕭大人怪罪?」
武安皺眉回道︰「姐姐勿掛心,鶯兒『性』情溫和有禮,想來是不會任意使『性』子。葉姑娘這事,待弟弟成親後,自會同她明原委。」武安其實心里也沒底,姐姐武英關心她,也只能隨口應付她。
武英因道︰「弟弟竊勿用心,免得將來夫妻不睦,豈不是罪過!」
武安想著心事,口中隨意答應著
萬歷四十四年,初五剛過,武安就浩浩『蕩』『蕩』的抬著花轎往鎮城迎親,一路打鑼敲鼓,好不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