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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到了外廳時,看到徐茂穿著簡單的青衫,料想這太監不是為什麼公事而來,前些日子徐茂無意起平虜城士民為岳父蕭如燻建生祠供奉的事,武安心里就警覺,當時就隨便糊弄過去,莫不是這太監不是隨便?當年經略袁承煥為了奉承大太監魏忠賢、贏得他在朝中的支持,違心在遼東寧遠、前屯替魏忠賢建立生祠,結果在士林言官的名聲大挫,被罵做貪功戀權迎合閹黨,武安可不想重蹈覆轍,被天下百姓辱罵。再現在東林黨等勢力正盛,一個不好就有被彈劾罷官的風險。
生祠最早始于西漢時期,欒布為燕國相時,燕民為其立社,號欒公社;石慶為齊國相,齊人為其立石相祠,此為立生祠之始。明代時,百姓為了紀念為當地做出貢獻的官吏,自行為其建生祠拜祭。但到了後面難免有嘩眾取寵之輩『逼』迫當地百姓為自己建祠,建一祠耗費無數,宦官等往往剝削民財、侵佔公家府庫、大伐樹木為私利,引起當地士紳百姓的不滿,他們當權時沒有什麼,百姓敢怒不敢言,若是有一日這些人失勢,當地百姓就焚毀生祠以泄心頭的憤恨。可以若不是百姓自願為其建生祠,還是不要費工夫的好。
「哎呀,徐大人光臨寒舍,武某有失遠迎,罪過,罪過。」武安熱情的上前寒暄,這些太監都有自卑的怪癖,明明是公公,但稱呼上卻不能表現出來,一般鎮守太監和常人一樣都要被尊稱大人才行。
徐茂陡動著腮邊的兩坨肥肉,似笑非笑道︰「不敢,不敢。今日武將軍已是貴為龍虎將軍、總兵官,咱家可是大人的下屬,等候一二也是應該。」著下人送上香茗,兩人分主客位上座。
「徐大人,這幾日本將軍初掌寧夏軍事,有些繁忙,沒有顧的去拜訪大人,望徐大人不要見怪,」
徐茂正『色』道︰「武將軍,今日咱家也不拐彎抹角了,此此是來有事相求的。」
武安眼皮跳了跳,笑道︰「大人何言相求?武某能有今日,多虧大人當年向朝廷的美言,大人但有事,只管出來,若是能辦萬死不辭。」至于不能辦的話,你就不要怪我了。
徐茂那還不明白武安話里的深意,因平靜道︰「武將軍,咱家是閹人,沒有甚麼貪戀,惟想在世上留些念向,死後也不枉咱家在寧夏多年。」
武安苦笑的想︰「看來今日是不能善了了,不過若是不把他支持建生祠的事出去,自己也不會有什麼事。」
武安因道︰「大人應明白安的難處,言官得知此事,定不會輕易放過此事,若是隱出錢銀資助倒是可能——」
徐茂大笑道︰「將軍多濾了,咱家又怎會害您?咱家家資薄淺,每祠所費卻不下幾十萬錢,咱家沒法才來求將軍,將軍只要出資就成,其余事不勞將軍費心。」他也知道太監名聲不好,讓武安明著幫太監立生祠絕無可能,他此來只是看中武安的錢而已。
武安松了口氣,只要錢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這個道理古今通用,「大人,本將軍願出白銀六千兩為大人立祀以表大人守夏之功。」
徐茂眯著雙眼喜道︰「多謝將軍慷慨,咱家絕不忘將軍的恩德,今日將軍若有事,咱家絕不推委。」
武安想了想又道︰「大人,恕武某多言,現在無官不為己建生祠,然去任未久,大多就被毀其像、易其主,此皆為官者無利惠于百姓也。」
徐茂的笑臉馬上愁眉苦臉的,這正是他擔心的,若是這樣,可是白白『操』心一場,他們內官的名聲在民間極差,武安的極有可能發生。
武安又道︰「大人,本將軍倒有個辦法,前日偶然見山、陝等地的流民較多,如大人能發錢糧賑濟,百姓感大人恩義,自然不會再做出毀祀的事。」現在萬歷朝已經快要結束,山西、陝西各處旱災、蝗災、地震等不斷,雖然沒有幾年後那樣嚴重,但也初顯大災來臨的端倪。因為寧夏土地肥沃,前兩年武安在中衛大量招集流民屯田,使各處活不下去的流民涌入寧夏鎮。武安正準備把這些流民安置在寧夏各處,正好可以通過這個機會狠狠的敲詐一筆。
武安看著肉疼的徐茂一眼,意有所指道︰「當然此事也不需大人費心,寧夏商家、富戶教多,此為善舉,他們定會大發善舉,這本來也是積德的事,想來無人會拒絕。」
送走心滿意足的徐茂,武安笑著回到後院,東哥看自家相公的表情,有些疑『惑』,相公不是最厭惡徐太監嗎?
「相公,那徐茂來這做什麼?」
「嗷,徐公公想要在寧夏為自己建生祠,來找相公商量。」武安隨意道。
「莫不是又來討要錢銀?這公公真是貪得無厭,他自建生祠憑什麼咱家費錢。」布喜婭瑪拉皺了皺可愛圓潤的瓊鼻,很是氣憤的模樣。
武安忍不住輕刮一下她的鼻頭,笑道︰「想不到我的東哥還是一個財『迷』呢——」
一旁的蕭鶯兒皺皺秀氣的柳月彎眉,心提醒道︰「相公,這事還是慎重些好,相公若和宦官走的太近,士林難免將相公歸于閹黨一類,這對相公的前程不利。」
武安明白她是關心自己,笑道︰「鶯兒放心,相公自有分寸,絕不會做那被人戳脊梁骨的齷齪事。」蕭鶯兒提醒幾句,也不再多,但笑不語。
晚上用膳時,母親馬氏、蕭鶯兒、布喜婭瑪拉等圍坐一圈,武安見飯桌上有鯉魚湯,因問東哥道︰「不是不要捉錦鯉了嗎?怎麼——」武安白日看烏塔娜不樂意,就吩咐不要下湖去撈了,這些錦鯉都是名貴的品種,大的有七八斤中,武安想留者它們觀賞也好,吃到肚里倒糟蹋了。
布喜婭瑪拉輕聲回道︰「相公放心,這些是剛從外面買的,不是湖里的那些。」
武安笑著親自給馬氏、蕭鶯兒、東哥盛了碗湯,才給自己盛上,看到母親馬氏心情有些不振,有些無奈嘆息,馬氏求佛只是為了兒子而矣,自古母愛都是偉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