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女子,黑色的長發卷曲著,眉眼精致,眼神柔和,那從來都是上翹著的唇角,總是能說出比唱歌還動听的話語,讓他沉溺在她的溫暖懷抱,听她說話,感受母親的溫暖。
他一直都以為她是他的親生母親,如果不是在這次母親生病後,他不止一次听到他的外公外婆,還有那個所謂的父親談論,他也以為他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是事實卻是,他是思念在沒有生育的情況下,為了擺月兌不能當母親的陰影,從孤兒院里抱回來養的小孩子。
那時,他只有不到一歲,所以,他一直認定,她就是他的母親,從來沒想過,她會不是那個生他的人。
可是,就算是知道她不是他的親生母親又如何,他愛她,勝于那個生她的人。
是她給了他全部的愛,白天陪他玩耍,教他說話,走路,教他懂禮貌,給他買最好玩具,供他讀最好的學校。
難怪他一直覺得父親不喜歡他,他所得到的愛全部來自母親。
此時,看著最疼愛自己的那個女人躺在床上再也起不了身,病魔正一點點吞噬她的生命,他的心如刀割般疼著,痛到無以復加。
他畢竟才十歲,十歲的孩子就要承受死別,實在是太殘酷。
一回頭,他的外公思成看到了他,忙向他招手︰「小寒,快來,和媽媽說說話,她想你。」
抬頭逼回眼淚,漂亮的小男孩,嘴角上掛著淡淡的笑容朝媽媽走去,他不要表現悲傷,他要她看到他在笑。
思念得的是胃癌,這樣可怕的病到後來,完全讓病人月兌了形。
此刻的思念,瘦得只剩皮包骨,那臉上深陷的腮幫,讓人不忍多看,而那雙美麗的眼,本已失去了所有的光澤,卻在看到貝奕寒時,有了微弱的光,那光芒竟讓她回復了些美麗。
「小寒,到媽媽……這兒來。」病床上病入膏盲的女人向小男孩顫顫伸出了手。
幾乎是猛撲向病床上的女人,孩子失聲痛哭,這個自己最親的人就要離開自己了,他知道,所以,他還是忍不住哭出聲。
那如枯枝一般的手撫過他的黑亮碎發,一遍又一遍,卻沒有什麼話說出口。
床邊,她的父母,還有她丈夫都靜默不出聲。
女人轉動無神的眼楮,看著自己的丈夫道︰「亞龍,如果……我不……在了,小寒,你……一定要照顧……好,不能為貝家生育,是……我的……錯。
請……不要怪罪……在孩子……身上,請看在……我這個……做母親的……分上,好嗎?」
她說得斷斷續續,帶著哀哀的請求。
貝亞龍看著自己被病魔折磨地不成人形的妻子,還有她這算是臨終遺言的囑托,心底的疼痛同樣漫上來。
他不敢看她,只是紅著眼圈,微微點頭,算是答應了。
貝奕寒雖不是他們貝家的骨血,但畢竟也叫了他快十年的爸爸,所以,這個請求,他不能拒絕。
貝奕寒抬起淚眼,說著孩子氣的話︰「媽媽,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不要離開。」他抽噎著,連話也說不太完整,瘦削的小肩膀,跟著抖動,模樣可憐地讓人心疼。
枯枝一般的手,想去撫孩子柔女敕的小臉,思念卻根本抬不起手來。
孩子將她的手抓起來,貼在自己臉上,聲音依舊帶著乞求︰「為了我,媽媽,請你好起來。」
一旁的老人再也控制不住,只好把孩子從她身邊拉過來。
這是小貝奕寒最後一次見到自己母親,那以後不到三天,那個被他稱作母親的女人便溘然長逝。
母親死後,貝亞龍對貝奕寒的態度更加冷漠。
雖然,他只有十歲,但他已明白,自己不是這家人親生的,如果不是有母親思念在臨終前的囑托,很有可能,他會被貝家人趕出家門。
所以,雖然他還是這家的少爺,但事實上,他什麼也不是了。
貝亞龍是個陰晴不定的人,他高興時,會多看兩眼這個自己名譽上的兒子,不高興時,則會對他拳腳相向,一個十歲的孩子,在這樣冷酷,冰冷的環境中長大,就不要指望他會感激任何人。
當六歲的貝芷柔跟著媽媽葉蘭一起回到貝家大宅後,貝奕寒的妒恨也算找到了出口。
是她們,是這對賤人母女,讓他的母親終日郁郁而終,心情得不到紓解,才會連吃飯也失去了興趣,久而久之,便得了可怕的胃癌。
雖然,他這個分析並不盡然,但,貝芷柔是貝亞龍背叛思念感情的最好證明。
這個小女孩是貝亞龍在外面同女人生的孩子,說白了,就是私生女。
可是不到半年,思念的尸骨未寒,這個叫貝芷柔的小女孩和她的媽媽就登堂入室了。
貝亞龍還硬逼著貝奕寒叫葉蘭媽媽,叫貝芷柔妹妹。
貝奕寒幾乎咬碎一口銀牙,目光中泛著仇恨,死都不願意開口叫這個女人媽媽。
葉蘭不是心狠的女人,她也知道,自己在貝亞龍和那個死去的女主人之間充當了不光彩的角色。
所以,她不會逼貝奕寒叫她媽媽,叫她阿姨,她就滿意了。
貝芷柔從小在外也受盡了白眼,因為原來的街坊都知道,她是沒爹的孩子,所以,她的日子也不好過。
現在,自己突然有爹了,還住進了那麼大的房子,自己也有一間臥室,可以隨自己心意打扮,這讓六歲的貝芷柔著實高興了一下。
當她第一眼看到十歲的貝奕寒時,直覺他是不高興的,眼中對她充滿仇視,但她又從心底里感嘆,他是她見過最漂亮的男孩,比他們班上那個被女生圍著團團轉的男孩子還要漂亮。
那黑亮的眸光,雖不友善,那長長的睫卻比女孩子還要濃密還要長。
在來之前,媽媽就跟她說過,家里有個哥哥,要她和他好好相處。
可是,那個男孩在看到她以後,卻轉身跑回自己房間,把自己關了起來。
六歲的貝芷柔和十歲的貝奕寒,就這樣成了兄妹,雖然,他們並沒有任何血緣,但在名譽上,他們卻是公認的兄妹。
沒有外人知道貝奕寒不是貝家親生的,貝亞龍不說,那樣太丟臉,其他知情的也早已被遣退,更不會有人說。
很快,貝芷柔轉到貝奕寒的學校,一個讀一年級,一個讀四年級。
貝芷柔雖和貝奕寒同車上學,但她從來不敢主動跟貝奕寒說話。
雖然,她很想,但是,只要看到他冷若冰霜的臉,那黑眸中的厭惡,她就膽怯了。
這樣的目光,她看過不少,所以,她明白那里面的含義。
貝奕寒也不會跟這個在他看來是害死他母親的女人的女兒說話。
可是他們倆是兄妹的事還是在學校里傳開了。
因為有同學看到他們倆乘坐同一輛車到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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