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寧不覺追著龍承燁的腳步下去，抬眸之時見湛王已經來至他的跟前。龍承燁上前，與湛王輕聲說了幾句。湛王的目光看向龍承燁身後的婉寧的時候，略微停滯了一下，卻也只是一瞬，很快便有移開。
婉寧尚不知湛王何意，便听得皇後的聲音自她的身後傳來︰「婠婠。」
婉寧吃了一驚，忙回身，朝她行禮。
皇後款步上前來，臉上笑著，卻是低聲道︰「皇上路上，可曾說了什麼？」
婉寧心下冷笑，這麼快就來打探消息了？她忙低下螓首︰「沒有，皇上睡了一路。」這是實話，只是包公公在他的茶水里摻了安神的藥，婉寧便不必說了，想來也不是皇後所在意的吧。
婉寧低頭咬著唇，其實她心里在想，若然不是如此，她又是否真的會告訴皇後實情？皇後與龍承燁之間絕非是簡單的夫妻關系，若是他二人叫婉寧二選一，她也許根本就不會選擇皇後吧？
聞言，皇後倒是沒再說什麼，只輕「唔」了一聲，扶著細細的手繞過婉寧上前。
湛王見她上前，便朝龍承燁道︰「臣弟還有事，先行告退。」不知是不是婉寧的錯覺，湛王走的時候像是又朝她看了一眼。
皇後此刻已經上前，笑得賢惠的樣子。
在人前，他們是很好的一對夫妻。和和氣氣的，任誰看了都羨慕。
只是那些底下的東西，婉寧卻知曉。又或者，宮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只是誰的面上也不敢議論帝後的微妙關系。
很快，營帳被搭起來了，帝後卻並不同帳。
婉寧覺得有些奇怪，可這些卻不是她該問的。
晚上，用了膳，婉寧又服侍龍承燁喝了藥。她起身的時候，卻听他道︰「朕有話要與皇後說，陪朕過皇後的營帳去。」
婉寧應了聲，將藥碗隨手擱下，與他一道出去。
才走了一段路，瞧見皇後的營帳已經在眼前了。此刻卻是起風了，婉寧才想起龍承燁出來都沒有披了裘貉，忙駐足道︰「奴婢回去取您的裘貉。」語畢，轉身往回跑。
「婠婠！」身後傳來龍承燁的聲音，帶著些許的嚴厲。記憶中，他似乎還沒有用過這麼重的語氣。也許是因為病弱，他說話從來都是輕柔的，有時候生氣，也是不怒自威。
婉寧卻沒有停下腳步，心想著早些取了，早些回。一頭沖進營帳里，架子上卻不見龍承燁的裘貉，找了一圈，才瞧見擱在塌上。婉寧松了口氣，有些欣喜地彎腰下去的時候，突然听得「咻——」的一聲，一直羽箭從婉寧的耳際飛過，直直地插在軟榻邊沿。
有那麼一瞬，婉寧居然怔住了！
方才，若不是她彎腰，那麼它該是插在她的身上了！
婉寧有些後怕，腿像是一下子生了根，一步也動不了！
「有刺客！有刺客！護駕！快護駕！」外頭突然傳來嘈雜的聲響。
婉寧大吃一驚，這時，又有羽箭被射進來。她驚呼著，忙俯身躲在了塌下。又一只羽箭插在婉寧的面前，箭端還不住地晃動著。
外頭的聲響越來越大了，好像還有人打斗的聲音傳進來。
周圍一下子混亂了起來，婉寧只管躲著，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又不會功夫，出去了也只會更加危險。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才漸漸地平息下去。
有人跑了進來的聲音，接著又傳來包公公的聲音︰「皇上，您慢點兒！皇上——」
「婠婠。」龍承燁喘著氣叫。
婉寧的心頭一震，小心地從探出臉去，她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龍承燁蒼白著臉，四處找尋著什麼。
塌下的女子微微咬唇，他找的，可是……她？
「皇上，皇上！」包公公緊張地跟在他的身後叫著，「皇上您小心……」
里頭，到處插滿了羽箭。
婉寧看他二人小心地繞過那些羽箭，龍承燁在轉身的剎那，突然對上婉寧的眸子。婉寧只覺得心下一緊，見他已經大步朝她走去。他走得那樣急，眼底是焦急的神情，可臉上分明又是有種找到了她的安心。
包公公過來的時候，看見了婉寧，原本緊繃的臉色終是放松了下去，喜道︰「婠婠姑娘！哎喲，你沒事就好啊！」
待龍承燁走近了，婉寧才意識到什麼，慌忙爬起來，見他沉了臉色，直直地看著她，啟唇︰「好大的膽子，朕叫你為何不應？」
婉寧尚未反應過來，為何不應？她……她只是一時間呆住了。
「皇上。」外頭傳來湛王的聲音。
婉寧越過龍承燁的肩膀，看向門外。見湛王望向這邊，開口道︰「皇上，刺客……逃月兌了。」
婉寧不免一震，皇帝出行，多森嚴的守衛啊？居然都能讓刺客逃走！
龍承燁並不曾回頭，只道︰「讓人追，朕要活口。」
「這……」湛王似乎有些為難，「臣弟擔心是調虎離山，故此不敢派人追。」
湛王的顧慮自然是對的，這次出行帶的都是精銳之士，數量卻並不是最多的。刺客逃了便逃了，可皇帝的安全還是第一的。
龍承燁抿著唇，半晌不說話。
又站了一會，龍承燁突然轉身，大步朝外頭走去。包公公忙跟上他的步子，一面喚了婉寧上前。婉寧沒有遲疑，追著上去，與湛王擦肩而過的時候，似乎隱約瞧見他的衣袖上滲出了殷紅之色。她本能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臉上，卻並不曾見異樣。
出了營帳，龍承燁徑直去了皇後的帳子。
禁軍在她的營帳外層層守衛著，見龍承燁過去，忙退開一條道。
包公公上前掀起了帳簾，他彎腰進去。
皇後從塌上起身，目光瞧來，淺聲道︰「方才那麼危險，皇上怎生的就出去了？」她說的時候，悄然看了婉寧一眼，婉寧一驚，忙低下了螓首。
龍承燁不答，只上前在床上坐了，開口道︰「朕的營帳怕是不能住了，朕今晚就歇在這兒。」
他的話音才落，婉寧瞧見皇後的臉色都變了。心下奇怪，帝後共處一室，難道不正常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