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承燁抬眸瞧了皇後一眼,淡聲道︰「朕累了,皇後還不過來服侍朕麼?」
細細有些緊張地看了皇後一眼,包公公欲上前,卻見龍承燁的眸中閃過一絲戾氣,冷笑道︰「大膽奴才,你還能代替朕的皇後不成?」他的話,音量不大,卻已經是不怒自威。
為難不覺心下狠狠地吃了一驚,不明白他為何好端端地會動怒,難道說他與皇後還沒有……
這樣想著,更是嚇得不行。婉寧死死咬著唇,在心里告訴自己,夜婉寧,這些不是你該想的。
皇後的臉色尷尬,卻終是緩步上前。
龍承燁揮手道︰「都下去。」
三人出來,婉寧瞧見細細還是忍不住往里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帕子已經被揉皺不堪。
包公公忙道:「今日出了事,臨時也沒有多余的營帳,委屈婠婠姑娘過御駕上將就一夜。」
婉寧點了頭,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公公你呢?」
「哦。」他笑,「我得守在這里,皇上若是有事情,會叫我。」
婉寧遲疑了下,想了想,還是點頭離去。細細並不曾走開,想來也是和包公公一樣,要守夜了。
獨自緩步走著,婉寧輕輕喟嘆一聲,看來這郢國後宮有很多秘密,但卻都不是婉寧該知道的。
宮里的東西,總是知道得越少越好。知道太多秘密的人,總是活不長久的。
外頭的一切已經被收拾干淨,除了龍承燁的營帳,似乎已經瞧不出方才竟遭過刺客襲擊。而婉寧在那一刻突然覺得心頭一震,龍承燁的營帳!
對了,她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此刻回眸瞧去,是啊,多奇怪。
今日,龍承燁的營帳並不是明黃之色,只是與一般的營帳無二,不一樣的,頂多是里面的擺設罷了。那麼,那些刺客又是如何能一下子就精準地知道哪個是皇帝的營帳,並且所有的羽箭齊發?
想到此,婉寧的心跳得愈發快了。她不覺又佇足回眸張望了那個營帳,心下好亂啊,都不知道該往哪處去想。
腳步繼續,再不敢停下,只因婉寧心里明白,不管今夜她發現了什麼,她依然只是郢國後宮一個毫不起眼的宮女。還是蒼國的俘虜,她人微言輕,有些事情還是裝作不知道來的好。
路過一個營帳的時候,听得里頭傳來男子隱忍的聲音。
婉寧本不是好奇之人,卻在走過的時候,那一陣風掀起了簾子。她瞧見湛王正一手艱難地處理著手臂上的傷。他的傷在肩頭,他只能咬著紗布,卻還是有些笨拙。不知為何,婉寧不覺放慢了腳步,也許只是她從將軍府出來的時候,他的那一笑,讓她覺得溫暖。俗話說的好,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盡管那時候的湛王只是對婉寧一笑,那一笑,足矣。
婉寧現在想起來,他的笑,真像哥哥啊。
「誰?」里頭突然傳出男子的聲音。
婉寧遲疑了下,終是開口︰「是奴婢,晚。」她還記得,他與雷無神一樣,叫她晚。他還說,晚,好名字。
思緒正緩緩地想著,聞得里頭之人不再說話,婉寧鼓起勇氣道︰「王爺,可要奴婢幫您?」
等了片刻,才听他輕「唔」了聲。
婉寧吸了口氣掀起帳簾進去,他的身邊,放著上好的金瘡藥,紗布,還有一把匕首。只一眼,便可知道,定是鋒利無比的。
婉寧上前朝他行了禮,才伸手接過他手里的紗布。
他的傷口已經簡單處理過,並上了藥。婉寧半跪在他的面前,小心地將手上的紗布纏上去,傷口似乎是很深,上了藥,還是有鮮血滲出來。
不覺擰眉瞧著,他的傷口,似乎不像一般的刀劍傷口。
「嗯。」他忽而低低地悶哼一聲。
婉寧吃了一驚,忙低頭道︰「奴婢該死。」她方才竟然走了神,定的下手重了一些。
湛王卻搖頭︰「沒事,本王自個兒還不知道怎麼弄呢。」話雖說著,瞧著那漸漸蒼白的臉色,婉寧也知道他承受著多大的痛楚。
她盡量將手上的動作放輕,低聲問︰「您為何不叫太醫?」龍承燁出行,身邊必然是帶了太醫的。
「小傷而已,不必叫太醫,免得,又驚擾了皇上。」湛王不以為然地說著。
婉寧也不再多言,只小心地幫他打了結,輕笑著︰「王爺真會為皇上著想。」
他笑著,並不答話,一手去扯半披于身後的衣服。婉寧忙伸手幫他穿上,他試著動了動,大約是扯到了傷處,見他微微皺眉,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忙也幫了,婉寧此刻才覺得氣氛不太對勁,她有些尷尬地起身,朝他道︰「奴婢先行告退。」語畢,轉身便走。
「晚。」湛王突然叫她。
婉寧佇足站著,到底是回眸問他︰「王爺還有何吩咐?」
湛王起了身道︰「也沒什麼,近日皇上龍體還好麼?他親往惠山,本王心里擔心著。」
婉寧一怔,卻不知該如何回答。龍承燁的身子一直羸弱,不犯病,便算是好吧?
見她不答,湛王倒是並不在意,只蹙眉道︰「今日闖入刺客,皇上一早就知道,所以才會與本文說好守株待兔的。只是本王怎想到,他中途卻又回了營帳去!」湛王猛地抬眸看向婉寧,話語似是解釋,「是以本王情急之下才不慎中箭。」
他的話,讓婉寧震驚不已。
原來此事龍承燁一開始就知道?所以,她回營帳的時候,他才試圖阻止她。可惜,她跑得太快了根本沒有听他的勸阻。
那麼,他回來是為了……
耳畔,又仿佛回想起他的聲音︰朕叫你為何不應……
眼前,似乎又瞧見他略帶驚慌的眸子……
婉寧的心也跟著「撲撲撲」地跳個不止,她的呼吸也急促起來,龍承燁的話,龍承燁焦急的樣子全都映在她的腦海里,如何也揮之不去。她不過是一個蒼國來的宮女罷了,她與龍承燁相識也不久,他堂堂一個皇帝,為何會對她這般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