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婉寧急急地問著,她方才不過是提了雷無神的名字罷了,又有何不可?湛王卻說以後不能在這里提及他,他不是郢國是功臣麼?可看著湛王的樣子,像是這中間有什麼隱情似的。
湛王直直地瞧著面前的女子,他看著婉寧的眸子里,似是鍍上了一層異樣的味道。半晌,才听湛王猝然一笑,道︰「也沒什麼,本王覺得累了,先回房休息了。」語畢,也不再看婉寧,只轉身匆匆離去。
「王……」婉寧才動了唇,瞧見眼前的人影已經漸遠,她不免嘆息一聲,終只能回身。
一路上,婉寧還在怔怔地想著方才與湛王那些奇怪的話,可想來想去,終究也想不出什麼頭緒來。
由和宮女引了去寢室,路上,宮女安靜得一句話都不說,偶爾婉寧問上一句,她才答,卻也是句句不過三五個字。婉寧心下便想著,這是太後**出來的人,她自也不好再多問,免得問出些事端來。不過叫婉寧愈發地覺得奇怪起來,太後要回京,皇上親自來接本是情理之中的事,可他們倒是客氣得不像母子。
婉寧的心頭狠狠地一震,不像母子……
咬著唇,這種話,婉寧自然是不能問的,她現在不過是一個區區的宮女罷了,也輪不上她問的道理。
此刻也不敢到處走,婉寧只能獨自坐在房內,一直待到傍晚才听得包公公派人來叫她。
隨人過了元和殿,卻見殿內空無一人,婉寧有些疑惑,穿過珠簾,听得那頭傳來人說話的聲音,很小聲很小聲,可婉寧依然听見了。也不知怎的,她躡手躡腳地過去,不經意間瞧見元和殿還有一側後門,那里並著一個木質的長廊,絳紫,是最雍容華貴的顏色。
一腳踏上的時候,才瞧見那被置于旁邊的兩雙靴子,婉寧略微吃了一驚,難怪這長廊上如此一塵不染!
她不免略微一笑,遂也月兌了絲屢,再起身往前。
包公公站在長廊的盡頭,听見聲音,才朝婉寧這邊看來。婉寧有些疑惑,越是往內,仿佛這空氣里的溫度越來越高,似乎隱約的,還能嗅到漂浮在空氣里的一抹水香。
腳下,亦是感覺出了潮濕的味道,婉寧猛地恍然大悟,莫不是……溫泉?
她的心不知道怎麼的有些雀躍起來,自從她穿越來這個時代之後,現代先進的東西什麼都沒有,還處處動不動就要掉腦袋,現在知道這里有溫泉,婉寧竟像是又有了回到現代的感覺了。不過在抬眸看清楚包公公的臉色時,婉寧剛才的那股興奮勁兒又頓時沒了。看他的樣子婉寧也知道,叫她來可不是泡溫泉的,多半兒就是來伺候龍承燁的吧。哎,那小子倒是舒坦得緊!
婉寧心里想著,此刻,已走得近了,听包公公小聲道︰「皇上方才還問起你呢,此刻來了,快寫進去伺候著。」說著,側身讓至一邊。
婉寧心底低嘆一聲,瞧吧,剛才她說什麼來著?遲疑了下,才又進去。
這里,已是長廊的盡頭,拐了彎,便瞧見一件同樣用紫檀木打造的小屋子,站在這里,可以清楚地听見里頭的水聲。
婉寧悄然入內,瞧見男子閉了雙目,舒服地靠在水池邊上。
「奴婢參見皇上。」婉寧朝他行了禮。
龍承燁也不看她,只低低地「唔」了聲,眼皮子都沒動一下,隔了會兒,才又听他道︰「湛王的傷無礙吧?」
他的話,說得婉寧一驚,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他知道湛王受了傷麼?
婉寧悄然上前,在他身側坐下,才應聲︰「是。」
龍承燁突然低笑一聲︰「他從來倔強,有什麼,也不肯說出來。這一次,倒是朕的不是了。」他的話語里,略微夾雜了一絲愧疚。
婉寧才想起那時候,湛王說,是龍承燁突然返回營帳,他才會分了心中箭的。婉寧至今尚不知,他會折回,究竟是不是為了她?若要說是,那湛王受傷她還得愧疚著呢。
婉寧咬著唇,呵,大約,也只是她想得多了。龍承燁可是郢國高高在上的皇帝,而婉寧,不過是從蒼國壓來的一個俘虜,他又如何會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顧?
「一會兒,代朕去看看他。」
他的聲音淡淡的,連著眼楮都不睜開。
婉寧回了神,她忽然覺得,他們兄弟真像啊,他說湛王倔強,他又何嘗不是?要婉寧去,自然是關心湛王,可他自己,卻故作不知。這分明是想要關心湛王的,卻又不想讓湛王知道。婉寧不免嘆息一聲,是皇家的人莫不是都這樣麼?有真情也不敢表露出來。
婉寧略笑道︰「可是王爺說……」
「說什麼?」龍承燁的聲音帶著點慵懶。
婉寧頓了下,想了想,還是搖了頭︰「沒什麼,奴婢怕王爺一早就歇下了。」
龍承燁倒是笑起來,驀地睜眼,那雙墨色的雙瞳,此刻染上了水汽,漾漾的,竟全是光。婉寧見他的薄唇微啟︰「他向來睡得晚,不礙事。」
「皇上真了解王爺。」見他起了身,婉寧忙取了衣物裹住他的身子,「皇上要回了麼?」此刻近前,婉寧才越發覺得龍承燁的消瘦來。他貴為皇帝,可卻過得還不如尋常百姓舒坦,每天那麼多煩心的事,夫妻不像夫妻,母子不像母子的。這個皇宮,也唯有湛王與他還有兄弟之情了。如此想著,婉寧倒是開始同情他起來。
在溫泉里泡得久了,他常年蒼白的臉頰倒是有些些許的緋色。只是他的雙唇依舊還帶著一抹蒼白,他忽而別過臉,低低咳嗽了幾聲。
婉寧心下一緊,忙問︰「皇上可是哪里不舒服麼?」
他卻搖頭,大手伸過來,拉住我的手,輕笑道︰「沒有,朕就是覺得有些悶,你陪朕出去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