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了這個勞什子工商聯選舉之後,不管你支持誰,也不管你是不是中立,這個政治事件顯然吸引了大部分官員的注意力。大明的一幫慣于評論指責謾罵的官員如今有了新的靶子,四大候選人成了他們新的發泄對象。不過這個靶子屬于移動靶之類,因為這些抨擊者看似將靶子一擊致命,實際上靶子施展了乾坤大挪移之法,你壓根就沒有傷到他。但是隔不了幾天候選人又會爆出一些新料,所以職業抨擊家——或者說謾罵家們又忙于組織新的火力,所以暫時他們放過了皇上這個靶子。
皇上這個靶子是個不倒翁,弄得不好還傷了自己,這些言官之類也不是什麼傻瓜,並不是他們存心找死,他們無非就是想吸引一下眼球。也只怪原來大明的政治生活太過單調,不拿皇上說事沒人尿你!現在忽然上演一場競選大戲,這些以筆作槍的大神受到強烈刺激,可謂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于是紛紛拿起了手中的筆,不吝激情與口水,投身于這一場由皇上精心導演的轟轟烈烈競選大戰。
崇禎難得這樣清閑,在宮中特地設下小酒,和王承恩兩個就著小酒,聊起天來,這些日子,各忙各的,偶爾在一起,也是一幫人議事,或者旁人在側,故此好久不曾痛快的聊天了。
王承恩抿了一口酒,說道︰
「皇上,這大明最強大的你說是什麼?」
「當然是言官隊伍了!這些人的奏章朕一看就頭痛!真的能扯!又拿他沒轍,殺又殺不得,打也打不怕,他們整天就吹毛求疵,完了旁征博引,把一點狗屁大的事兒上綱上線,死死揪住你的辮子不放,你說煩不煩!」
「如今有了這工商聯大選,皇上終于可以耳根清淨了。言官們現在分屬四大競選陣營,他們的槍口直指其他陣營,口水絕不留情,斗得好不熱鬧!保持中立的屈指可數,即使保持中立,但是不妨礙他們對任何一方開火。《明報》上這些互相攻訐的文章,看得我直想大笑!」。王承恩笑著說。
「這跟後世特殊時期亂打棍子,亂扣帽子如出一轍。喂!你是不是想說朕發動了這場‘大明文化革命’吧!你還是認為搞這個工商聯主席大選超前了?得不償失?」
「我只是擔心把這一套後世西方的民選提前弄到大明來,會不會威脅到皇上的集中領導。」
崇禎大笑道︰「這個,只要軍隊不亂,就沒什麼事。因此,競選章程規定凡是現役軍官,不論他是幾品,一律不參與選舉。抓好槍桿子,就隨他怎麼搞。文斗嘛,怕個屁!你不放開讓他們彼此之間互相斗,他們反過來就要跟朕斗。把這些斗士的火力好不容易轉過去,阿彌陀佛!如今真是輕松了不少。那幫從北京跑到南京的,皇家俱樂部分流了一些,搞競選更是消化了絕大部分,好歹把跑官要官的風壓下去,朕總算能做一個耳根清淨的皇帝了。朕真是不知道崇禎在北京的17年是怎麼熬過來的!」。想一想又窮又要被一幫無理取鬧的家伙糾纏,需要何等的忍耐力,崇禎不由得直搖頭。
「皇上說的也對,希特勒不也是大選出來的嗎!還不是照樣搞獨裁!」
「朕倒是想搞獨裁,不過連工商稅的事兒朕都沒敢提,怕通不過。想一想朕這皇帝真是當得窩囊!」
王承恩連忙安慰道︰「皇上不必擔心,一步步來,先將證券交易所開了吧,等這工商聯競選進行到一兩個月之後,皇家講習所也培訓了好多批洗了腦的縣級基層官吏了,那個時候再議工商稅的事情,便可水到渠成。至少,現在四家皇家股份公司開了上交10%工商稅的先例,潛移默化之下,加上皇上如今的忽悠口才,工商稅通過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朕忽悠了嗎?朕干的都是實事啊!你還別說,郭雲龍那個家伙可真會忽悠,這人沒讀幾句書,但是真乃忽悠之天才也!朕就納悶了,是不是遼東專產忽悠人才。郭雲龍這家伙可真能說,朕只是指點了一下,他的戰例教學講得那個精彩啊,不光是學員愛听,連朕听了之後都佩服不已。在他嘴里,清兵如何野蠻強橫,遼東軍如何彪悍善戰,單兵交戰如何,集團交鋒又怎樣,端的是說評書一樣,怎麼打,為什麼要這樣打?朕剛把一些戰術名詞講完,這家伙就現炒現賣,講得頭頭是道。」
「軍校第一期里,王夫之表現如何?」
「在課堂上戰術理論課表現活躍,平時訓練倒是一般。這的確是人才,當參謀長的料,作戰打仗現在還看不出來。作戰需要臨機決斷,還需要強悍的統軍能力,這個只能日後才能看得出來了。朕的目標是準備培養他進軍機處,先帶兵吧。後世都是先帶兵,再去總參的。根據後世發掘體育苗子的辦法,倒是有幾個不錯的苗子,也許他們之中會冒出兩個能帶兵的。」
「黃宗羲在皇家軍事工程學院教書倒是教得不錯,顧炎武、黃宗羲、王夫之這三人之中,本欲‘演武’的顧炎武去搞了經濟,黃宗羲搞了教育,王夫之這個思想家倒是干起了軍事。這三人當中,最大的變數也許就是顧炎武。呵呵!」
「不可小看天下英雄啊!郭雲龍這廝讓朕開了眼界。」
王承恩笑笑,說道︰「恭喜皇上,定王也是一個難得的人才啊,現在簡直成煉鋼專家了!」
「哦,這小子煉鋼煉得如何了?」
「哈,定王不象永王,有點成績就來皇上這里獻寶。定王煉鋼可說已經成功,只是定王還不滿足現有的水平,還在繼續提高呢!」
「哦,說說看,朕這段時間忙于培養軍官,倒是關心的不夠。」
「煉鋼本應該早就練出來的,這個主要是我的錯。我一開始把煉鋼局限在平爐煉鋼,但是真正建起平爐的時候,發現蓄熱室的設計制作是個問題,煤氣可以用高爐煤氣,但是煤氣管道也是問題,還要煉好焦,總之平爐過于復雜,倉促要上平爐還真有點難度。後來一想,還是先搞轉爐吧。大煉鋼鐵的時候,那種土法小轉爐不就是用一個汽油桶做出來的嗎!一天就可以做一個那樣的轉爐。不過就是在汽油桶的上面加上一個錐形帶孔的蓋,桶內壁敷上耐火泥,桶的兩側焊兩根鐵管,再在另一側開四個進風孔,焊上一個風箱,風箱通過兩側鐵管中的一根與鼓風機相連,在另一根鐵管上加一個搖手,就做成了一個小轉爐,可以一邊吹風一邊搖。我們第一個小轉爐就是這種小轉爐的翻版。哈哈,想不到當年的大躍進土法煉鋼被我們抄到了明朝,真他媽滑稽!」
「就算是大躍進的土法煉鋼,也比這時候的什麼灌鋼、炒鋼強一萬倍,就這轉爐,一天能煉幾斤鋼?」
「皇上可千萬別小看這轉爐,一天下來,三班倒,也能煉六千斤鋼,這樣的轉爐做了六個,三個投產,三個備用,一天的產量是一萬八千斤。不過沒有氧氣,所以必須先用鐵水預熱轉爐,前兩爐鐵水都不能用來煉鋼,到第三爐才能吹煉。另外一個就是動力問題,我們現在用的是三級鼓風,第一級是大葉片離心式鼓風,在第二級變成中型葉片離心式鼓風,第三級是小葉片離心式鼓風,三個人用人力鼓風,一爐下來20-30分鐘,最多搖兩爐就要換班,所以定王正在根據我的圖紙造第一台蒸汽輪機,不知道半年時間能不能造好。」
「先用人力或者水力都不要緊。關鍵是鋼的質量怎麼樣,听說大躍進大煉鋼鐵那陣,煉的鋼質量參次不齊,煉出的鋼有的很脆,一敲就斷。」
「那是含硫太高,我們煉鋼加了蘇打,添加蘇打可以去硫去磷,現在出的鋼都是低硫低磷,質量還真不錯,用來做槍管,比熟鐵槍管強多了。自從湖南湖北的芒硝礦大舉開采以來,蘇打和燒堿都在源源不斷地生產,所以現在肥皂大量上市。對于那些實在沒什麼事做的待業官員,如果有心的話,我來教他一教怎麼用蘇打生產小蘇打,開辦一家生產餅干、面包的食品股份公司,那將來證券交易所又會增加一家新的上市公司。」
「采礦的事,現在倒是很熱門。那幫來參加短訓的,據說都在打听他們當地能開什麼礦,你那開礦的目錄,也得分個輕重緩急,別一窩蜂才是。」
「我的大皇上,放心吧!現在開的都是急需的,比如說芒硝礦,本來河南有天然的純堿礦,可是地盤在李自成手上,沒法開啊!另外我倒是想開采石油,湖北的江漢油田就在漢中平原,可是如何鑽井,可不是那麼簡單!」
「沒有石油,煤化工業是不是可以先搞起來?煤焦油、焦化煤氣、煤煉油,這些是不是可以先搞?」
「我的大皇上,煤氣這個是小意思,平爐煉鋼方案就是采用高爐煤氣,不過煤化工可不那麼簡單,管道和壓力容器不過關之前,還是悠著點吧!這些,您就別操心了。首先是煉好鋼,煉好鋼之後馬上主攻無縫鋼管,這下子玻璃也有了,不論是兩輥斜軋還是熱擠壓,兩種方式都可以試,哪個快上哪個,當然最後還是要以兩輥斜軋為主。有了無縫鋼管,步槍可以大批生產之後,加上皇家軍校培養的掌握先進戰術的學員,馬上組建新軍,就可以立于不敗之地,槍桿子真正把握在皇上自己手中的時候,做什麼都更有底氣。至于技術上、產品上,一定不會讓皇上失望!現在軍事工程學院的學員也可以幫上手了,我這就安排試做小蘇打,試做餅干、面包,然後讓光時亨在皇家俱樂部發布餅干招商信息,餅干沒什麼技術含量,快的話,下個月就可以投放市場。」
崇禎一听這個光時亨,就覺得滑稽。這家伙他媽的壞了崇禎南遷的好事,事後又跑到李自成那里賣乖,想當大順的官,結果熱臉貼了冷,李自成壓根就瞧不上這號人物。沒轍,厚著臉皮又跑到了南京,崇禎見到這家伙本來直想甩他幾個耳光,結果當然是不值得下手。不知道這家伙托了誰的門路進了皇家俱樂部,直到王承恩知道後,這家伙已經在溫鐵誠的安排下搞起招商引資了,怪只怪自己太忙,一不小心讓一奸臣混進了隊伍。正想找個由頭把這家伙開了,卻沒想到光時亨的招商引資業績大是不俗,那些前來培訓的九品以下縣吏,在光時亨的鼓動下,不但有人當場就表示自己投資入股,還承諾回縣之後還可招來若干入股者。在「清華皂業股份公司」的招股上取得空前成功後,在「光華煤焦股份公司」的招股上又再接再厲,再獲超額認購。
崇禎和王承恩相顧惘然,不得不說,自古奸臣一般都有兩把刷子,沒有一點能力是萬萬不能當上奸臣的。
不出意外,造餅干的股份公司,甭管叫「什麼華」公司,在光時亨手上一樣搶手,還是讓這家伙操心去吧!
臨了,崇禎對于這個轉爐煉鋼大是好奇,還是決定去看看那疑似後世土法煉鋼的轉爐。
到了煉鋼廠,在定王的陪同下,崇禎看到一鍋鐵水倒進轉爐,然後倒出,又倒進一鍋鐵水,又倒出,定王介紹這倒來倒去便是預熱轉爐。待到第三爐鐵水倒進轉爐,再倒入蘇打粉之類添加劑,那邊三個人便開始使勁搖起三級鼓風機,這邊則有操作工將轉爐左右搖晃,不一會便見轉爐的爐口鋼花飛濺,吹煉了大約二十分鐘,待爐口不見鋼花之後,便算是吹煉好了一爐鋼,于是翻轉轉爐,鑄造鋼錠。崇禎看了,搖搖頭,又點點頭,然後模了模定王的頭,眼中滿是贊許。
待到出了煉鋼廠,對定王又是一番鼓勵。崇禎心中大是安慰,鋼也有了,後備的人才也有了,要建立一個新大明,這便是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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