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彥長在日本穿越群體中,是正牌情報工作出身,因此無可爭議地主持情報工作。與所有為日本服務的情報人員一樣,小西彥長是一個狂熱的軍國主義份子,他心目中的聖戰並沒有因為二戰戰敗而結束,而是始終在繼續進行著。小西彥長後世的上司公然聲稱,日本的聖戰需要幾代人的臥薪嘗膽,一切犧牲皆是值得的。
令人慶幸的是,小西彥長穿越到了幕府時代,對此,小西彥長更加覺得英雄有用武之地︰看來,贏得聖戰的夢想甚至在早幾百年就可以實現,這真是天逐人願啊!不過臨時領導人橋本對于這個情報官不免有點擔心,這麼一個狂熱的聖戰者,專業精神當然毋庸置疑,不過有點忌諱這家伙頭腦一旦發熱,很難說他不會撈過界。
日本穿越眾經過一系列討論,首先需要擬定的就是17世紀大日本聖戰綱要。鑒于崇禎並沒有像歷史上那樣上吊自殺,一系列跡象顯示崇禎此人也是疑似穿越者,因此大明便被設定為最大的假想敵。歷史正在被改寫,既然是這樣,滿清的韃靼人看來想滅掉大明是不成了,反過來韃靼人遲早會被明帝國干掉。日本穿越眾所能做的,無非就是援助滿清韃靼人,讓滿清和明帝國力量相若,互相消耗,再加上一個李自成,三方混戰,待到三方打得筋疲力盡,就是大日本撿便宜乘機進軍中原的時機。
橋本並不認為這一套是學自西方,事實上,後世日本扶持奉系軍閥張作霖,要槍給槍,要炮給炮,讓張作霖作為一方軍閥與中國的其他軍閥混戰一團,結果中國的內戰打得天昏地暗,使得中國在軍閥混戰中更加孱弱,日本這才有機會佔領東北。佔了東北,打的卻是滿洲國的幌子,不能不說這招數就是高明!說起來後世美國人那一套掛羊頭賣狗肉的做法,其師承應該追溯到偉大的日本先驅。在橋本眼里,挑動內戰、扶持反對派這種法門,其知識產權當之無愧應該屬于日本。
所以,日本穿越眾在東北亞的策略就是「扶清滅明」,當然要是李自成加入混戰,三方混戰一團,那就更好了。不過崇禎可不傻,和李自成居然結成了臨時同盟,所以,橋本只有把寶押在滿清身上。
可問題是,這個時代的日本和滿清互相都瞧不上對方,日本人只是把韃靼人視為夷狄,也就是說幕府時代的日本人把滿清韃子當作了野蠻人看待,十分瞧不起。反過來,滿清把日本人這些倭寇也沒有放在眼里,做點生意還行,人家滿清壓根就瞧不上日本人。原因很簡單,日本人打不過明軍,明軍卻是大清的手下敗將,倭寇算個屁!
沒轍,在雙方建立互信之前,還得讓小西彥長先探路。九月底,小西彥長隨同日本海盜親赴沈陽,第一步就是先做一個軍火商。
十月底,小西彥長到達了沈陽,在展示了自己手上的超級武器後,幾經周折,才終于在11月初見到了多爾袞。多爾袞雖然看不起日本人,不過對于小西彥長帶來的超級武器卻是深感震撼。日制手雷的威力超出大清自制手雷不知多少,更不要說沖鋒槍這種匪夷所思的武器,大清的弓箭在沖鋒槍面前就是渣!還有那奇妙的火箭筒,簡直是無敵的殺器。多爾袞頓時收起了對于日本人的傲慢之心,他當然不可能知道這些日本人是從21世紀穿越而來,帶來了跨世紀的超級武器。
多爾袞自然不會放過購買超級武器的機會,盡管小西開出的價碼有點離譜,多爾袞連價也不還,直接開出了購買清單。不過小西手上並沒有現貨,這些超時代的武器還需要一個仿制的過程,而且不是說仿制就能仿制的,仿制的手雷和沖鋒槍就算能成功,也必然比原版差了不少。當然小西不可能跟多爾袞說這些,只是說這些武器需要一個周期定制,先收定金,在二月初才能交付大清武器。
雙方的第一次見面僅僅是一單軍火交易,很明顯多爾袞並沒有更進一步的意思。不過小西的收獲不可謂不大,軍火的暴利倒是其次,多爾袞接受日本派遣日本教官教導使用武器,使得日本的軍事顧問可以名正言順地提高清軍的熱兵器戰力,可以更好地抗衡明帝國,讓他們彼此消耗。除此而外,小西心生一計,提出讓多爾袞派四個漢軍旗的人听自己調遣,小西彥長的設想就是上演一場李代桃僵的計謀,暗殺崇禎固然是小西自作主張,可是殺掉崇禎,明帝國失去一個穿越者作為領導者,實力必然大降,如果成功,亦是一件大功。假如能夠一石二鳥,讓明清戰爭更趨激烈,則豈不是錦上添花!
日本人向來就有下克上的傳統,這小西心血來潮,就導演了一出嫁禍滿清的暗殺戲碼。這是一場真正的暗殺,旨在一擊致崇禎于死地,第一次機會便是甲申杯足球決賽,但是最終出場主哨的不是崇禎,而是太監小順子,導致兩名日本武士和兩名漢軍旗的清兵白忙乎了一氣,又是喬裝改扮,又是暗藏凶器,最後正主兒並未現身。
不過更好的機會馬上就來了,崇禎竟然要在元宵夜與民同樂。這一次機會可謂千載難逢,四個人混在人群中,等「吃雞」戲到**,觀眾全部笑翻之時,兩名苦練過投擲手雷的日本武士同時出手,「轟」、「轟」兩聲,差一點就完成了暗殺偉業。
按照小西彥長的安排,事後兩名參與暗殺的漢人被毒死,還設法讓錦衣衛人贓俱獲,不能不說小西彥長作為一個情報戰線的專家是相當稱職的。兩個日本武士在推出兩個替死鬼之後,居然還能全身而退,嗯,小西培養的情報人員還真不是吃素的。
可小西彥長這次的舉動的確是撈過界了,他完全沒有估量此舉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小西彥長只是預料到多爾袞獲知此事也許會暴跳如雷,但那又怎麼樣!對于多爾袞,是不可能拒絕日本先進武器的,被人嫁禍的滋味當然不好受,不過與大明的對抗局面早已形成,加上暗殺,不過就是火上澆油而已。
看起來大明的反應就像是小西彥長預料中的一樣。《明報》照實刊載了發現兩名疑似清兵死者,並且攜帶日式手雷的報道,並聲言暗殺事件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明報》發行半年多來,已經成為整個亞洲區的權威報紙,在朝鮮、越南乃至馬尼拉、巴達維亞都能讀到《明報》。
梁永南和戰友關贊唐拿著《明報》來找王夫之,顧炎武卻是先到了,二人和顧炎武見過禮,王夫之當下笑道︰
「走,我做東,四個人好好喝兩盅。」
顧炎武擺擺手,連忙說道︰
「王旅長,今天還是我做東吧,請三位軍界的朋友,如何?」
王夫之哈哈一笑︰
「既然是顧秘書長請客,恭敬不如從命!哈哈!也是,顧秘書長升了官,還沒有請客呢!今天正好我們休息,走,一起去喝一個痛快。」
偏偏趙一均這時也來找王夫之,王夫之一看,馬上叫道︰
「趙旅長,你來得正好,今天顧秘書長請客,同去同去!」
于是一行人來到醉仙酒樓,包了「難得糊涂」雅間,開始慶祝顧炎武榮升工商聯秘書長。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互慶升遷的話兒說過了好多遍,梁永南耐不住了,從懷中掏出當天的《明報》,說道︰
「這幫錦衣衛真是無能,輕易就讓人家的細作混進了南京,完了就只找到兩具尸體,還說什麼繼續調查,分明是無能!你看,如今《明報》上什麼樣的推理都有,連湯若望這紅毛人也來湊熱鬧,真是可笑得很!」
梁永南說的湯若望湊熱鬧,不過是湯若望寫了一篇譴責暗殺的文章登在《明報》上,湯文指出暗殺是野蠻人的行徑,此種恐怖行徑將受到上帝譴責,說什麼︰很遺憾連日本人也卷入了這場恐怖暗殺,為謀殺者提供手雷,顯然褻瀆了上帝的旨意,是不能寬恕的罪過。
王夫之提醒道︰
「你看你,不是規定如今不能叫紅毛人了嗎!湯若望湯神父是歐洲人,歐洲人,你說錯了,罰酒!」
梁永南一拍腦袋,心說這也要罰酒啊,喝就喝吧!一仰脖子干了一杯酒。
關贊唐拿起《明報》,說道︰
「這個福爾摩斯和華生是何許人?看他們的推理倒是頭頭是道,不過兩人推理出來的結果完全相反,一個推理出100%暗殺是韃子派人干的,另一個的推理卻是日本人干的。他們倒是推理清楚了,卻把關某我搞糊涂了。」
自從暗殺事件之後,鑒于錦衣衛拿到的證據有限,不知道怎麼的竟然引發了大明的推理熱,除了筆名為福爾摩斯和華生的推理文章之外,《明報》不吝版面,給大明的推理家提供了一個報上推理平台,于是極大地激發了一應大明才子的邏輯推理才能。對于本次暗殺事件,各種離奇的推理都有,甚至有人推理出作案者乃是「中華」隊鐵桿球迷,為了報復小順子黑哨,竟然出此下策,雲雲。更有八卦推理者推理出作案者乃是周菲兒的狂熱愛慕者,因愛生恨,轉而鋌而走險。奇怪的是,推理來推理去,竟然沒有一個人推理出是李自成張獻忠干的。
顧炎武搖搖頭,說道︰
「趙旅長,你算是皇上弟子,你看《明報》都有人拍著腦袋推理出了具體情節,這一篇《元宵暗殺始末》(推理版)都登出來了,這里頭把多爾袞如何布置暗殺,日本人如何提供手雷,殺手如何作案,說的有鼻子有眼,儼然跟真的一樣,卻不知道皇上听到這種瞎編的故事,究竟會怎麼想。」
趙一均在酒桌上從不貪杯,這一點與王夫之一致。軍人須得保持清醒,這是二人的原則。所以趙一均始終只是小口喝酒,只見他端起酒杯,抿一口酒,說道︰
「這《明報》所登,固然是什麼推理都敢登,不過諸位,這《明報》上沒有一篇推理文章說是李自成張獻忠指使的暗殺,這難道不說明問題嗎!」
王夫之眼楮一亮,說道︰
「這麼說來,皇上是認定韃子和日本人干的了?我說就是韃子和倭寇聯手干的,我大明一定要還以顏色。」
「對!」,「對!」「對!」,除了趙一均,其他三人大表贊同,拍桌子打椅,群情激奮。
趙一均當然也是激進分子,為此事還纏著師父王承恩,直欲領兵兵發遼東,誓報此仇。面對這個急欲報仇的弟子,王承恩只好耐心解釋了一番,因此趙一均了解的自然更加權威。趙一均說道︰
「皇上當然也知道這次暗殺日本人月兌不了干系,說韃子和倭寇聯手暗殺,或者是倭寇指使,事後嫁禍韃子,都有可能。不過,事有輕重緩急,諸位不妨仔細讀讀湯若望的譴責文章,就知道下一步的局勢發展了。」
顧炎武一把拿過《明報》,把湯若望的文章重新看了一遍,隨即念叨道︰
「恐怖暗殺,恐怖行徑••••••」
趙一均說道︰
「不錯!這次暗殺就是不折不扣的恐怖行徑,不但受到大明的譴責,還受到包括天主教在內的文明世界的譴責,不言而喻,韃子的恐怖暗殺違背了人類的基本道義,是人類的公敵。日本人卷入韃子的恐怖暗殺也只能讓他們受到唾棄,從而臭名遠揚。皇上決心首先對韃子開刀,听說是要清算韃子的一切恐怖罪行。而多爾袞則被列為頭號恐怖分子。」
在坐的當然都明白發動戰爭需要佔領輿論制高點,恐怖份子和恐怖份子的支持者理所當然應該受到道義上的譴責。
「那誰是第二號恐怖分子?那個9歲的福臨嗎?」,梁永南問道。
關贊唐一拍桌子,叫道︰
「要我說,第二號恐怖分子便是洪承疇,這個賣國賊,老子要親手剁了他。」
眾人心中皆是痛恨洪承疇,皇上曾經對洪承疇可謂皇恩浩蕩,這忘恩負義的賣國賊竟然唆使多爾袞使出暗殺的毒計,簡直是罪不容誅!關于洪承疇獻計暗殺,自然就出自杜撰的《元宵暗殺始末》,于是眾人先入為主,便認定洪承疇就是元宵暗殺的首惡之一。對于本次暗殺,不要說多爾袞事先並不知情,洪承疇連與日本人的軍火交易都不沾邊。但是《元宵暗殺始末》上說得有鼻子有眼,多爾袞是暗殺首惡,洪承疇是狗頭軍師。頭號恐怖分子當然便是多爾袞,洪承疇則敬陪次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