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人畢竟在馬尼拉經營了七十多年，根基還是有的。陸續就有情報傳出來，那天晚上的陸上偷襲者至少有兩路人馬，鐵鳥上有人被打傷，鐵船更是損壞不輕，不知道這無帆自動的鐵船是不是被破了魔法，反正是不能動彈了。似乎日本人正在鐵船上忙乎著，看起來在搗騰著什麼。
這里面傳得最神的是偷襲者中有一位美艷無雙的女俠，使一把連環槍，奪命追魂，當者斃命。關于女俠的來歷，眾說紛紜。有說是媽祖顯靈為華人復仇，也有人說這位女俠本身就是華人，練就一身驚人武功，這次為華人出頭，只是初試鋒芒，可想而知日本人將無安寧之日矣！當然西班牙版本的說法有些不同，傳說這是一位西班牙女劍客，在當晚大發神威，只是警告一下日本人——西班牙大軍，嗯，我還會回來的！
情報傳來，巴爾維特懊惱不已。早知道那鐵鳥不能再出動，鐵船也只能原地趴著，那麼急急忙忙撤走干嗎！說不定靠上去一陣猛轟，就能把日本人的鐵船廢了，再把港口的木船一把火燒掉，賣糕的！那豈不是賺發了！不過雖然有點遺憾，巴爾維特還是很高興，拉奎爾更是認定那艘鐵船是自己的手下打中的，對此巴爾維特有點將信將疑，什麼時候拉奎爾有這般能耐，輕易就能將日本人的魔法破了？
秦知勇得到這個情報，立即就將情報轉發了出去。秦知勇當然明白，打壞鐵船肯定是明軍所為，拉奎爾手中僅有一具火箭筒，那玩意抵近發射能干掉鐵鳥倒是有這個可能，但是要說把鐵船打得不能動彈那純粹就是瞎掰。至于女俠之說，想必是暗夜之中，某個明軍的發髻散了，這才被誤以為女俠登場，呵呵，這種無稽之談，听听也就罷了，誰會把它當真！
當然，這不妨礙秦知勇祝賀巴爾維特以及拉奎爾取得的輝煌勝利，不錯，破了鐵船和鐵鳥的魔法，理所當然得慶賀一番。巴爾維特倒沒有獨佔功勞的意思，對于秦顧問的參贊之功也大是嘉賞。西班牙人為此舉行了一場小小的慶功宴，既然能破鐵船和鐵鳥的魔法，離重新奪回馬尼拉還會遠嗎！
秦知勇的情報通過信鴿，一路直接發到南京，另一路傳到了林加延。楊恆得到情報，自然知道打趴下鐵船是衛登之功，衛登本來十分沮喪，在得知鐵船不能出港的消息後，總算露出了一絲笑容。楊恆親自為衛登請功，如今那艘大鐵船趴窩，鐵鳥只怕一時半時也難以出動，這無疑為林加延的防守贏得了寶貴的時間，完全可以說是大功一件。
「大久丸」號本來還在那條小河邊堵著林吟哲的人馬，就是不肯離去。不過在夜襲馬尼拉港口的第二天，「大久丸」就帶著兩艘福船離開了，顯然是調回馬尼拉增強防守。所以林吟哲的人馬也齊集林加延，會師之後，當下拿出金銀，招兵買馬，壯大隊伍。
此時已經是二月初，身在重慶的張獻忠在一月底就耐不住了，這會兒已經乘船東下，準備經長江，跨大海，千里挺進呂宋，以期實現海外稱王的夢想。本來的計劃是張定國帶兩萬兵馬先行，意思是張定國先去呂宋打個前站，我老張隨後就來。張獻忠多少有點擔心崇禎在長江上暗算他。不過睡了一覺起來，張獻忠改變了主意，娘的！俺老張什麼險沒有冒過！俺這一回就跟你來一招虛虛實實，大王我跟著第一批船隊直航呂宋，讓你崇禎根本模不著我的行蹤，嘿嘿！老子這一手神鬼莫測，到時候你只能咬老子的****。哈哈！
張獻忠點齊三萬精銳，謊稱是先鋒張定國第一批開赴台灣，還找了個替身裝模作樣地為張定國送行。張獻忠在船上透過窗口的縫隙觀摩著這一出假大王送行的戲碼，回頭對坐在一旁的胖子朱由崧笑著說︰
「福王殿下，你跟著我張某真是太有福了，你看我為你的安全考慮的多麼周詳！神不知鬼不覺，我們就坐船東下了，然後漂洋過海，到了呂宋，張某送你一份大禮，哈哈！也不枉了你陪我一遭。」
朱由崧皺了皺眉，隨即意識到不妥，復而展顏笑道︰
「听說呂宋盛產黃金，乃是一個寶地，論福氣，張大王比我更有福氣啊！小王自認福氣有限，送大王到了呂宋之後，小王還得盡快趕回來，皇上答應我就藩台灣，這台灣雖然比呂宋有所不如，也算是遠離戰火。小王就圖個安逸，呵呵。台灣與呂宋近在咫尺，將來還請張大王多多關照才是。」
張獻忠听罷福王一席話，大感受用，當下呵呵笑道︰
「福王殿下，這個好說，好說！張某即使到了呂宋，在那蠻夷島上稱王，也就是抵得上大明一個行省而已，無非就是一個總督，到時跟大明少不得還有諸般往來，比如做點生意啊，禮尚往來，互不吃虧就是。福王殿下以為如何？」
張獻忠躊躇滿志，想象著在呂宋稱了大王，然後與大明通商，哪怕吃點虧勉為其難跟大明進點貢，那也沒有什麼蒙羞的，自己生于茲長于茲，祖墳還在大明故土，心懷大明總是難免。然而一想到不日就要遠離大明，心中突然有點不舍，得意之情蕩然無存不說，還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福王還在那里說著沒有營養的迎合之辭，張獻忠已經甩甩手，離開了。
崇禎收到呂宋的消息，得知八聯的華人突圍而出，嗣後衛登主導了一場逆襲，這衛登大有上升的空間啊，嗯，得好好培養培養。最令人欣慰的是，西班牙人隱隱有成為抗日盟友的跡象，說起來秦知勇真是個人才，一來二去竟然做了西班牙人的軍事顧問。總而言之，大明是不缺人才的，缺的只是正確的領導。引導得好，就能揚威千里之外，引導得不好，搞不好就只會窩里斗。崇禎心里又把東林黨人鄙夷了一番，不過公平地說，東林黨人現在也沒有那麼討厭了，這些人不是在琢磨著賺錢，就是在合計著如何在周邊多佔點地盤。因為佔了地盤之後，就多出了許多職位，就好比收復台灣一樣，東林黨不失時機地推薦一些官員赴台就任，崇禎也就睜只眼閉只眼，清水池塘不養魚，人哪會沒有私心！就由著他們些吧。
于是，崇禎適時提出來「發展才是硬道理。」，大家搶著當官那是好事，不過如果職位就這麼些，你當了他就不能當，這是一個「零和游戲」來著。好了，若是光復了故土，或者多佔了計劃外的地盤，那職位不就增加了嗎！大家都可以當官，這不是一樁大好事嗎！所以，大明要發展，要謀求地盤增量，以保證適合當官的有官可當。王承恩是一個太監，用不著太裝門面，崇禎不便公開嚷嚷的，王總監可不管那一套，直接把皇上要表達的意思用一副對聯表述了出來︰
上聯︰發展才是硬道理，下聯︰內斗不是好東西。橫批︰既能升官，也能發財！這對聯是糙點，但你不能不承認︰話糙理不糙。
于是，大明有了最新的新動向，東林黨成立了一個「大明國土資源研討會」，簡稱為「國土會」，阮大鋮則領頭成立了一個叫做「華夏疆土考證協會」，簡稱為「疆土會」，朱統一為首的一幫宗室成員不甘示弱，也成立了一個叫做「大明領土管理研究會」，簡稱「領土會」。這三個「會」圍繞大明的疆域展開了一系列研究，尤以阮大鋮搞的「疆土會」最為激進，把凡是蒙古征服過的地方都算做了大明疆土，偏偏這「疆土會」還有不少追隨者，一些大明憤青書生甚至懷著崇高的理想，準備到歐洲去做官發財來著。這讓崇禎有點哭笑不得。
崇禎養了快二十天傷，強健的體魄加上良好的醫藥護理，如今已經能夠坐立行走，再有十天半月，就能完全康復。
張獻忠的先鋒已經出了重慶，如何保證這三萬人馬安全抵達呂宋，可得有一套周密的計劃。因此，崇禎不得不親自主持一場軍機處會議，主題就是確保張獻忠的前鋒順利抵達呂宋。這次軍機處會議涉及的主要是海上安全，于是鄭芝龍和鄭森父子都出席了本次會議。
劉繼雲開門見山，開始介紹︰
「皇上，各位大人，此次張獻忠前鋒計有三萬人，分乘200艘船只沿長江順流東下，預計十日後抵達上海，到達上海之後，至少有一半船只要換成海船，這個已經準備妥當。換乘後，預計再過十日可以抵達台灣。屆時將在台灣裝備一批新式武器，這都是張獻忠出錢購買，共是一千支甲申式步槍和一千支甲申式霰彈槍，這批武器應該可以保證張獻忠前鋒具備與日軍一戰的實力。裝備這些武器之後，船隊就將向呂宋進發。可問題就在這里，前次土暴子十艘商船被‘大久丸’為首的日本艦隊擊沉八艘，只有兩艘幸免于難。此次如此龐大的船隊若是被日本艦隊攔截，損失將難以預測，最關鍵的是，這將極大地影響張獻忠遠赴呂宋的計劃，是以，請各位大人一起來共商大計，要謀劃出一個萬全之策，方是正理。」
在座的自然不知道張獻忠就在先鋒船隊中，崇禎當然也不能未卜先知，不過若是先鋒船隊被日本人的鋼鐵巨艦伏擊，後果實是不堪設想，說不定好好的計劃就將宣告流產，這是崇禎無論如何也不願意看到的。
方以智站起來說道︰
「啟稟皇上，定王殿下的蒸汽輪機已經裝上三桅炮船，這兩艘裝上蒸汽輪機的三桅炮船于前日在長江上試航，最高速度達到了45公里的時速，臣以為不妨讓這兩艘三桅炮船前去護航。也許可以抵消日本人鐵艦的優勢。」
方以智在參與測試兩艘樣船後，顯是異常興奮，王承恩當然也親自參與了試航，只見他微笑著說道︰
「皇上，樣船試車是空載，要提高防護能力，還得加上鐵絲網水泥裝甲，改裝後滿載時速大約是35公里左右。說起來蒸汽機驅動的樣船也在試車，速度是慢點，裝上蒸汽機的三桅炮船滿載時速可以達到28公里，速度固然是沒有蒸汽輪機驅動的炮船快，不過可靠性應該更好。我看不如把這艘蒸汽機炮船也派去護航，就當海試吧！不拆掉風帆就是，萬一蒸汽動力不行還可以掛上風帆行駛。」
崇禎要不是受傷，早就跑去看這兩種蒸汽動力炮船了，無奈公主叮囑太監們務必看護好皇上，崇禎只好強行按捺住好奇之心，只能把王承恩叫來詳細了解樣船的情況。如今蒸汽動力炮船總算可以試航了，崇禎長舒了一口氣。
當然，對于炮船的評價，顯然鄭芝龍父子更具權威，兩父子登上蒸汽動力炮船，那個興奮勁就別提了。鄭芝龍此時見皇上說完之後目注自己，立即會意，起來說道︰
「臣有幸觀摩了兩種新炮船的試航，臣恭喜皇上，蒸汽輪機炮船的速度已經超出了臣的想象，臣以為蒸汽機炮船的速度就很不錯了。有了這兩種快船，在船上裝上火箭炮榴彈炮，只要有幾艘這樣的炮船，對付日本人的鐵船，未必就會太落下風。」
汪幼清關注的不是海戰勝負，而是必須保證萬無一失，因而提醒道︰
「臣以為，我們的目的是平安將張獻忠的前鋒三萬人送到呂宋，至于與日本人的海戰，如果沒有必勝的把握，暫時還是避其鋒芒為好。」
這時鄭森站了起來，鋪開一份地圖，神情有點激動，朗聲說道︰
「啟稟皇上，這份地圖是‘國土會’新近繪出的台灣與呂宋部分的地圖，各位大人請看，台灣和呂宋之間，共有十幾個大小島嶼。」
鋪開的這份地圖一一畫出了台灣與呂宋之間的島嶼，包括崇禎在內，不禁對「國土會」這幫東林黨人有些刮目相看。鄭森繼續發言，語氣轉而從容起來︰
「這是南嶼鄉島，距離台灣不過七十多公里，在蘭嶼鄉島東南方八十多公里處，有三個小島，離這三個小島三十公里處，就是立波島，立波島往南到八士戈島不過30公里，八士戈島再往飛龍島，不過60公里，飛龍島再到加拉岩島不過40公里。事實上八士戈和飛龍島之間還有一個小島，離八士戈和飛龍島都不過30公里出頭。好了，到了加拉岩島之後，離呂宋島不過二十幾公里，隔海相望。這些島嶼，據‘國土會’考證，自古以來就是我華夏領土，目下我大明水師已經派兵駐守。」
眾人仔細一看，可不是嗎！呂宋島北端這些島嶼互相之間不過隔了三四十公里，也就是蘭峪鄉島和立波群島那段遠一點。鄭森繼續說道︰
「微臣的計劃，就是充分利用台灣和呂宋這個島鏈，在島上設立基地，架設大炮，水師護送船隊從一個島航行到另一個島，這樣逐島護送，風險可以降到最低。其中最長的一段距離就是蘭嶼鄉島到立波群島這段距離，八十多公里，這八十多公里，若是每三公里布置兩艘炮船，也不過五十多艘炮船，由炮船護住中間的航道，再安排一些小型戰船遠遠巡邏，就算日本人的鐵船來犯，我用群狼戰術對付他，日本人未必就能討了好去。過了這一段海域，沿途島嶼之間最大的距離也不過六十公里，要是不嫌麻煩，多繞點路程，則最大的距離不過三十公里。島嶼之間距離越近，需要護航的船只就更少，風險更低。如此一來，可保張獻忠之前鋒安抵呂宋。這是微臣想到的一個笨辦法，請列位大人看看，可不可行？」
鄭森說起來信心滿滿，不過末了還是謙虛了一下，崇禎望著這個鄭森，心說你實在是太有才了！連海上接力的辦法都想出來了。這辦法雖然笨點，但是把沿途的島嶼當成了不沉的防守要塞，日本人的鋼鐵巨艦可以打沉任何大明的船只，但是無論如何也打不沉這些島嶼。逐島接力，好！太好了！真難為他想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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