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張獻忠這樣的賊寇頭子,楊恆本來是十分鄙夷的。什麼凶狠殘暴、天良喪盡、無惡不作、罪大惡極、百死莫贖等等,凡是能夠找到的惡毒詞匯,加到張獻忠頭上一準沒錯。
但是,你不能不佩服,張獻忠還是很有兩下子的。一是臉皮夠厚,在大明的時候,打不贏就降,到了呂宋,低聲下氣討好西班牙人,還送上大禮,大約也只有張獻忠這樣的人才干得這麼毫無心理障礙了。而是其心夠黑,在大明是殺人如麻,降了復叛,現在討好西班牙人,日後滅起西班牙人自然是變本加厲。換一句話來說,張獻忠能夠審時度勢,所以總是能殺人而不被人所殺。
從張獻忠對待金錢的態度來看,該花錢的時候絕對是大手筆,在運用金錢方面絕對是高人一籌。你評價這個張獻忠,甚至可以用上這樣的詞匯——富貴不能婬,威武不能屈。嗯,金錢不能收買,武力不能使之真心屈服。不是嗎!至少,從張獻忠的胸襟來看,一切都只是他的工具或者役使的對象,而張獻忠,決不可能成為任何人的工具或者役使對象,更不可能成為金錢的奴隸。
這就是所謂的梟雄吧!可以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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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人的攻擊計劃當然不僅僅就是攻佔張獻忠的登陸場,整個攻擊計劃是一環套一環的。在贏得登陸場之戰後,日軍留下兩千守軍守衛登陸場,以阻擊登陸,然後以五千兵力在張定國的包圍圈後方登陸,大舉進攻張定國的圍城隊伍。
雖然張定國在韓令方的參謀下早有準備,但真的面對日軍的兩面夾擊,這個兩面塹壕戰術能不能擋住日軍的兩面夾攻,連韓令方也沒有把握。理論上,這個兩面塹壕戰術可攻可守,不過,這只是理論上而已,韓令方就只是一個紙上談兵者,究竟頂不頂得住日軍,不是一個作戰經驗為零的人所能掌握的。
日軍的進攻是以持續不斷的炮火覆蓋開始的,幾十門大炮對準張定國的後方陣地,轟隆,轟隆,隆隆的炮火接二連三地砸在陣地上,盡管張定國的士兵大部分都蹲在坑道里,可是日軍的炮彈實在太猛烈了,也許一些士兵在為剛躲過一枚炮彈的爆炸而慶幸,馬上,接下來的炮彈就會把這些士兵炸傷炸死,乃至炸成碎片。
陣地上只听得到連綿不絕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不時有斷臂殘肢在空中飛舞,坑道和交通壕在炮火中坍塌了,守軍面對這種從未見識過的恐怖炮擊,完全只剩下恐懼,只剩下不知所措,整個守軍完全亂了套。無論士兵和將校,都被日軍的炮火炸蒙了。日軍的炮火轟擊了小半個時辰,張定國終于明白什麼叫做飽和炮擊了。
炮擊過後,張定國的守軍還在愣神,日軍已經沖上來了。一些被炸懵了士兵爬上戰壕,拔腿就往後跑,還沒跑出兩步,就倒在了日軍的子彈下。
王璽負責守衛後面的這道防線,一看這種情形,心中大急,連忙大喊︰
「不要跑,頂住!」
可是相當一部分士兵早已恐懼到了極點,還是慌不擇路地往後逃跑,這樣下去,第一道防線還沒有打就會崩潰。王璽暴怒不已,仍然阻止不住逃兵。操,真沒有退路了,王璽只有狂叫起來︰
「好,你們怕死,那就跑啊,跑過去那邊,那邊還是小日本,小日本城堡上的大炮更厲害,炸死你們這幫怕死的王八蛋。」
王璽這一喊,下面的一些還沒有徹底懵掉的家伙頓時醒悟,他娘的兩面都是小日本,還跑個屁啊!于是在這些還算明白的家伙以嘴巴和行動告訴逃兵們逃跑根本也是找死之後,所有的人終于明白這場戰斗根本就沒有退路,完全就是背水一戰。
既然沒有退路,那就只有拼命了。
有的戰壕甚至被日軍突破了,但是沒有退路的「窮寇」拼起命來,端的是不要命的打法,用手雷炸,用刀劍肉搏,用板磚---沒有板磚用石頭砸,用牙咬,總之就是用命填,最後愣是把日軍趕出了戰壕。總算,第一道防線並沒有在日軍的第一輪攻擊下失守。
王璽總算明白這兩面挖壕的威力了,他娘的,這簡直是自絕退路啊,那個什麼「置之死地而後生」想必就是說的現在這種情形吧。神了,所有人都意識到沒有退路後,還真沒有人往後跑了。
日軍的攻擊仍在繼續,日軍的槍法有點邪門,隔著老遠就能擊中伸出頭來的守軍士兵,日軍的一中小鋼炮筒嗖嗖地直往陣地上發射著手雷,給守軍不斷帶來傷亡。打著打著,一段戰壕里就剩不下幾個人了,只好填上預備隊。
不過日軍的進攻接連受挫,沒辦法,張獻忠的手下挖掘的壕溝又寬又深,寬達一丈,深有八尺,蹲在戰壕里守軍裝備了很多連弩,弩箭居高臨下,輕易就能射殺想用梯子爬過壕溝的進攻者,更何況守軍也有步槍,至于手雷,更是多了去了。
有好幾次日軍已經奪佔了幾段戰壕,可是不一會就會沖上來一幫不要命的張獻忠匪徒,又奪回了陣地。
雖然守軍佔據地形優勢,不過日軍訓練有素,裝備精良,傷亡率還不到守軍的一半。
日軍攻了一個上午,沒有攻下後面的防線,下午就毫不猶豫地發起了兩面攻擊。下午,聖地亞哥的守軍開始進攻了。
日軍兩面的進攻都像潮水一樣,一波未退,一波又起,讓守軍左支右拙。
不過張定國手上的一萬四千守軍也都是悍勇之輩,全是張獻忠手下的精兵,發起狠來也是頗有一些戰力。如今困在前後兩道壕溝里,逃無可逃,退無可退,壕溝的兩端就是帕西河了,總不能跑河里去吧。
帕西河邊的防御更是吃緊,日軍船上的火炮可以射到陣地上,一時陣地岌岌可危。張定國把火箭炮架上,對著河道上的日本船一頓猛轟,陣地反正是轟不沉,而船只就不一樣了,那是會被炸沉的。日軍的船只這下也抗不住了,只好撤到更遠處,利用大口徑火炮的射程優勢,繼續轟擊守軍陣地。可不管怎麼說,彈著點遠遠沒有之前準確,守軍壓力小了很多。
一天下來,守軍就死傷了三千多人。當然日軍也傷亡了一千多人。兩方的兵力對比變成了守軍一萬又幾百人,日軍將近八千人。不過,守軍的防守經驗越來越足,但是彈藥卻越來越少,日軍雖然越來越佔不到太大便宜,不過,隨著守軍彈藥的消耗,戰局將會朝著日軍方面傾斜。
第二天,楊恆的三千援軍到了,又在日軍的後面打了起來。這一來,進攻張定國後面這條防線的日軍也處在了月復背受敵的狀態。
整個戰場打成了夾心餅干,最里面是聖地亞哥城堡,城堡外面一層是張定國的隊伍,在張定國的外圍又是日軍,日軍外圍又是楊恆的隊伍。一層套一層,打得不可開交。
由于日軍的火力太強,楊恆的進攻也只能牽制日軍,想攻下日軍的陣地是完全不可能的,哪怕把剩下的三千兵馬調來,也攻不動日軍。手里總得留點預備隊吧。不能不說,楊恆的牽制起到了作用,尤其是鷹字營和新軍兄弟,這五百人加上一介雜牌軍攪得日軍不得安寧,自然再也不可能全力進攻張定國。
以後的幾天里,張定國的防守圈雖然幾次發生危機,有兩次更是搖搖欲墜,最後還是挺住了。當然,由于彈藥消耗太大,守軍越來越多地使用冷兵器肉搏,使得傷亡率上升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張定國的守軍只剩下五千多人了。當然作為進攻一方的日本人也好不到哪兒去,城堡里和城堡外的日軍,去掉傷亡,加起來也不過六千五百來人。這個時侯,日軍派上了一千人的預備隊,與此相對,楊恆只有將三千預備隊也毫無保留投進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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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尼拉打成了焦灼戰,從某種意義上講,這正是西班牙人非常樂意見到的,最好雙方繼續死磕下去,雙方剩下千兒百把人的時候,大西班牙軍隊旋風突進,就可以席卷馬尼拉了。從這一點來看,西班牙人做出坐山觀虎斗的決策是無比正確的,至少,到目前為止是這樣!
然而,張獻忠更有理由為自己當初行賄西班牙人成功感到驕傲,因為,張可望的大隊援軍就要到了,援軍一到,就可以驅狼逐虎,什麼西班牙人,什麼日本人,到時都給老子滾蛋。
張可望的三萬大軍已經到了南嶼鄉島,與此同時,施瑯也趕到了南嶼鄉島,因為要趕來接收租借的兩百艘船只,這里面,共有20艘鐵絲網水泥的車輪舸,20艘連環船,這四十艘船都是改裝了杠桿曲軸連桿螺旋槳系統的快船。看到這四十艘快船,施瑯別提有多高興了。
陳江魁把二百艘大小船只連人帶船移交給施瑯後,施瑯對于這個昔日的海盜同僚很是滿意。陳江魁看著施瑯少見的興高采烈模樣,不緊不慢地說︰
「施瑯大人,我這里還有兩艘特別的戰船,這一次也可以借給你。只不過這兩艘特別戰船只限于對付日本人的鐵船,這是其一,其二,這艘船可以听你的號令攻擊日本人的鐵船,不過這種特別戰船是皇上的秘密戰船,請施瑯大人不要上船觀看船上機密。總之,這兩艘特別戰船只是借給你對付日本人的鐵船的,听你的命令也只是對付日本人的鐵船。施瑯大人,不知道你能不能答應我?」
什麼戰船搞得這麼神秘兮兮的,真的可以對付日本人的鐵船嗎?施瑯想想,只要能對付鐵船,對自己的助力可不是一般的大,當下痛快地說道︰
「我答應你。」
「君子一言,快馬一鞭。」
施瑯好奇心畢竟太濃了,這他娘的什麼寶貝船兒啊?忍不住問道︰
「這究竟是什麼神船啊?怎麼樣,跟我說說。」
陳江魁最後還是把好奇寶寶施瑯帶到了一個港口,在那里,施瑯看到了兩艘奇怪的船只。這也叫做船嗎?長約四丈,圓滾滾的,兩頭小中間大,中間有一個凸台,根本就沒有甲板,這玩意,也能叫船嗎?它憑啥進攻?
陳江魁及時解答了施瑯的滿月復疑問︰
「施瑯大人,這個船,叫做潛艇,可以潛下水,在水下航行。這潛艇最大的好處就是偷偷地靠近敵方的戰船,實施偷襲。這潛艇實在是神奇得很啦!這次皇上肯將潛艇借給施瑯大人,這真是甚為難得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