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遠眸色一深,瞳仁里,有抹輾轉著的流光劃損而過。
「你有什麼證據?」旁邊的萊因突然側過了身,目光凝睇著她,視線里,透露著一抹耀眼光亮。
「這就是證據。」千里行長臂沿著程一峰佇足的位置遞伸過去,後者給他遞來一份文件。他手臂往前一伸,把那文件豎立著拿起,對著獨孤遠道︰「看清楚沒有?」
那上面,的確是一份結婚協議書。而簽字的人,的確是雲閑。
獨孤遠眉目一揚,唇邊,一抹似笑非笑︰「看來,行少爺果然是心細如發之人。」
今日,如若千里行強搶雲閑,那不僅是對死者的極不尊重,與獨孤遠更是結下怨仇。而他有證有據雲閑是他的妻子,要把雲閑的尸首領走,那就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過獎了。」千里行把那文件回收,淡淡道︰「九少應該知道,千里行不希望與你把臉面都刮花。」
「看得出來。」獨孤遠點頭,突然側過了身,對著雷聲點了點頭。zVXC。
雷聲似乎是蹙了一下眉,卻還是很順從地低頭,隨即轉過身往著雲閑所在的房間走去。
千里行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一臉的鎮定自若。
「雲小姐是行少爺的妻子,那你要把你的妻子帶走,獨孤遠也無話可說,不過……」獨孤遠淺薄一笑,淡而無味道︰「敢問雲小姐與行少爺這份婚書,真的有法律效力嗎?」
「你什麼意思?」千里行眸子一片森冷,漠然地看著他。
「正巧,我與雲小姐也是有婚約的人。」獨孤遠轉過身,優雅地在一旁落座,目光里,透露著幾分淡薄的色彩︰「不信,行少爺請看。」
雷聲這時已經走了回來,他把一份文件遞送到千里行面前︰「行少爺請看,這是我們九少與雲小姐的婚約。」
那也是一份結婚協議書,上面,同樣有雲閑的簽名。
簽名的字跡,一模一樣!
只是日期,與千里行手上的不同。千里行那個,是兩個多月前,而獨孤遠手上的,是半個月前。
所以說,雲閑在兩個月的時候里,與穆斯離婚,又與另外兩人結婚了?
怎麼回事?
「我听說,重婚在中國是犯罪的。」獨孤遠指尖輕劃過下顎,眸色那光芒,淡而無味︰「不過既然雲小姐已經過去,那這種罪過也就算了。」
「九少認為我跟雲閑的婚約沒有法律效力,那麼你與她的婚約又有什麼憑證,有法律效力?她,同樣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簽了這份文件的吧?」
「彼此彼此吧!」獨孤遠掌心一攤,淡淡道︰「但行少爺你今日若是想要把雲小姐從我這里帶走,單憑這一份婚約是不夠的。」
除非,用暴力!
但他獨孤遠,豈會懼了他千里行的暴力?
千里行目光冷凝,咬牙看著他,目光里,明暗交錯。
獨孤遠優雅地疊起了二郎腿,那副悠閑自得的模樣,讓人看著就忍不住要揮去拳頭——
可打不得他!
「既然兩位都認為雲小姐是自己的妻子,我倒有一個建議!」萊因淡淡地睇著他們,眸子半縮︰「干脆把雲小姐劈成兩半就好了。」
「瘋了嗎你?」一道冷沉的聲音這刻從門房位置傳來,男人欣碩的身子佇足在那里︰「我不同意你們這樣的做法。」
眾人的視線都看了過去,但見楚天闊腳步快速踏了進來。許是因為之前一直都留在醫院,加之這幾天沒怎麼修葺,他看起來有點疲憊,只是,天生的俊朗模樣讓他還是那樣的玉樹臨風,倒不顯得狼狽就是了。
「你有什麼資格在這里說話?」萊因雙手抱著前胸︰「莫不是,你也有與雲小姐的婚約?」
「我沒有。」楚天闊眼里泛帶著血絲,冰眸沿著獨孤遠與千里行斜睨過去︰「雲小姐這次是因為要救我與千里行才出事的,我只知道,她不應該在生前被你們折磨,死後還要慘遭分尸!」
「除非,你能想出兩全其美的方法。」萊因宛若成為了這里的審判官,在他們的對峙里,充當著和事的角色。
楚天闊眸光沿著獨孤遠看去一眼︰「九少把人帶走,想必不是那麼簡單嗎?剛才你說雲小姐的意願,到底是什麼?」
「她很喜歡跟在我身邊時候的生活,我帶她回來,沒有錯吧?」獨孤遠眉眼淡淡的,有抹異樣的光芒從他的眼底劃過︰「而且,我與她,十年前就已經定情了。我現在回來找她完婚,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楚天闊與千里行對望一眼,隨後都疑惑地看著他。
獨孤遠舒了口氣,淡淡道︰「雲閑這十年,都戴著我送給她的戒指。而且,我是長歌的生父。試問作為她丈夫與她孩子父親的我,難道就沒有比行少爺更有資格處理她的身後事嗎?」
「你的意思是,雲閑尾指上戴著那枚指環,是你的?」千里行眸子一眯,錯愕地盯著他︰「那枚魔戒……」
「相信你們都知道控制南亞道上的赤字盟,它與控制西亞的修羅門是同屬于黑道上的。」獨孤遠說這話的時候,悠悠地看了一眼萊因。那少年難得地眉目輕蹙,抬眉看他一眼。他緩慢地站了起來,與千里行、楚天闊的目光保持了相等的水平線,道︰「赤字盟由獨孤家的人掌控。而他們當今的掌權人,正是我的外公。」
赤字盟的勢力,十年前就僅僅是在南亞,但經過這十年來的發展,早便與修羅門一並佔據了歐美。他們是兩股相互對抗的勢力,同樣強大。他們一直都是死對頭,但這十年來,卻從來都不曾真正戰爭過,倒讓道上安靜了許多年。
關于魔戒是赤字盟獨孤家的傳說,一直只是在流傳,並沒有任何人承認過,到了今天獨孤遠說起這件事情,還真讓人不得不信服。
只是,他年紀才不過二十三、四,便有一個十歲的長歌。而且倘若他與雲閑是在多年前就認識,為何會如此不相熟?
當中,疑點重重。
「你們不必思考太多,我當年受傷得雲小姐所救,與她只是露水姻緣。那個時候的我……」獨孤遠好似是得知了他們和疑惑,腳步沿著萊因走過去,掌心搭上他的肩膀輕輕拍了一下︰「比他還要大幾歲,你覺得,有什麼事情我不能與雲小姐發生?」
比如,做成人之間的事情——
難怪雲閑會說,她當年與一個陌生人懷的長歌!而且,她尾指上的銀戒,的確就是傳說中的魔戒!
楚天闊的臉色冷沉下去,保持了沉默。這件事情,天秤明顯地偏向了獨孤遠。
室內,瞬時陷入了一片靜謐里。似乎大家對這件事情,都沒底了!
「就算是這樣又如何?人,我是必然要帶走的。」千里行突然發了難,道︰「九少,南亞與歐美,你的勢力的確是不容小瞧,但你不要忘記了,這里是東亞。而且,我並沒有強迫長歌留在這里,但雲閑,你不能帶走!」
「看來行少爺勢必是要與我對立了。」獨孤遠一聲噓唏嘆息︰「既然如此,我們就按照雲閑的意願辦事吧!」
他言到此刻,眸子稍稍一抬,看著那個正巧從大門位置踏步而來的靳承淵,淡笑道︰「靳醫生,歡迎了!」
靳承淵的到來,讓大家都有點意外。
「我是來履行雲小姐生前的意願。」面對著那幾人疑惑的目光,靳承淵從公文袋里拿了一份文件出來,道︰「無論你們最終誰處理雲小姐的後事,在那之前,我們想要提取雲小姐體內的器官。包括她的心髒、腎、骨髓,眼角膜等……」
程一峰從他手里接過了文件遞到千里行面前,後者接了,隨即看著上面填寫的內容與女子的簽名,心里便是一沉。
那的確是雲閑生前填寫的死後器官捐贈書——
「這跟分尸沒什麼區別,不過那是雲小姐自己的意思。」萊因突然便淡笑了一聲,道︰「這下好了,反正她的內髒肺腑全部都要挖掉,到時候分成兩份,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閉嘴!」他的言語換來楚天闊與千里行的冷漠喝斥。
倒是獨孤遠神色清凜,他蹙了蹙眉,視線瞟向靳承淵,道︰「她現在已經沒有呼吸接近兩個小時,那些器官還有用處嗎?」
「當然,雖然雲小姐已經停止呼吸兩個小時,但她能用的器官,我們還是照樣可以提取出來的。尤其是……長歌小姐如果換眼角膜的話,極要可能會恢復視力。」靳承淵環顧一眼四周,淡聲道︰「請各位尊重雲小姐生前的意願。」
千里行眸子一眯,冷絕地開口︰「不行——」婚樣對要。
「我同意讓靳醫生把雲小姐的器官取走。」獨孤遠抬眸,視線與千里行交踫一眼,道︰「長歌可能有機會恢復視力。而且,把器官取走以後,我可以把雲小姐的尸首交給你來處理。」
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為了能讓女兒恢復視力,情願放走雲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