滔天 第四卷 黃粱一夢 第334 心酸與欣慰

作者 ︰ 啃德金

狗蛋拿著關才幫他買的一雙皮鞋,簡直就是愛不釋手,若不是外面下著雨,關才硬要他穿的話,只怕他會這樣抱著鞋子抱一天都不肯放下。

關才挑的鞋子有一點點大,導致狗蛋穿後,走路走得有些不穩,而當關才準備帶著他去鞋店重新挑一雙的時候,狗蛋卻拼命的搖頭,指著鞋子看著關才呵呵傻笑。

關才看著狗蛋的笑容,猜到他很喜歡這雙鞋子,于是便打消了重新挑一雙的念頭,帶著狗蛋回到了原來的地方,而淅瀝淅瀝的雨也正好停了。

※※※※※※※※

關才與狗蛋在垃圾堆里翻了半天後也沒有找到那雙皮鞋,關才是第一次幫一個陌生人買東西,就這麼被丟掉了,這讓他有些氣憤,可他剛想對著狗蛋發火的時候,看著他笑呵呵的傻樣,不知為何突然之間所有的怒氣就消了。

「唉!∼∼∼∼真是輩子欠你的!」關才模了模狗蛋亂糟糟的頭發,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撅著嘴角說道。

狗蛋抬起了頭,看著關才那張剛毅的面孔,傻傻的咧開了嘴角笑了幾聲,似乎听懂了關才所說的話的含義。

關才並沒有去多想狗蛋傻笑的內容,而是牽著他的手準備去附近的一個餐館先喂飽他,然後再幫他換一身行頭,他認為或許稍微打扮一下,這個狗蛋說不定還是個帥哥呢?

抱著三分好奇、七分同情的關才,二話不說的就拽著狗蛋來到了附近的一個三星級酒店。可是就在他們想要進入酒店的餐廳時,在門口的兩個迎賓小姐則立即攔住了他們。

「不好意思先生,穿戴不整齊是不能夠入內的。」迎賓小姐露出一副職業性的微笑對著關才說道,可是當她看向關才身邊的狗蛋時,眼中快速的閃過了輕蔑和厭惡。

關才捕捉到了迎賓小姐眼中的輕蔑和厭惡,也從她的語氣中听出來似乎不想接待自己。

「我們就是進去吃個飯而已,又不是參加什麼酒席,為何要穿戴整齊才能夠入內!」關才皮笑肉不笑的看著迎賓小姐,語氣稍稍帶著一絲冷意。

迎賓小姐見眼前的顧客生氣了,于是心中也有一些慌張,可是她一看到顧客身邊的那個乞丐男,這一絲慌張就立即被‘堅決’給打消了,微微的挺了挺胸膛,正視著關才說道︰「不好意思,這是我們餐廳的規矩,請您配合好嗎?」

依舊是那職業性的微笑,可關才見了卻很不爽,什麼餐廳的規矩,明顯就是瞧不起人,明明里面也有幾個男的沒有穿戴整齊,甚至還打著赤膊,為何沒有叫他們出去呢?

關才臉色一冷,然後拽著依舊搞不清楚狀況在傻笑的狗蛋就往里面「沖」著。

迎賓小姐也被關才的這個舉動給弄得憤怒了,朝著邊的一個同伴使了個眼色,然後一個箭步跨到了關才的前面,伸長手臂擋住了他,之前職業性的語氣此刻變得有些不善了起來,「先生,不好意思,您能夠進去,但是您的朋不能夠進去,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謝謝!」

那「謝謝」兩個字講出來卻是一點誠意也沒有,仿佛是在下著逐客令一樣,這讓關才大為惱火,指著餐廳靠窗的一個打著赤膊的男子質問道︰「我倒是奇怪了,我們穿了衣服的不準進去,沒穿衣服的反倒可以進去了,是不是我只要將我朋的衣服給拔下來,甚至把大鳥也給你露一露就可以進去了呢?如果真是這樣,那好辦呀!」

關才說罷就蹲了下來,盯著那個迎賓小姐詭異的一笑,然後雙手搭在了狗蛋的褲腰,做出了一副準備把褲子的姿勢。

迎賓小姐見到後,立即被嚇了一跳,急忙喝止︰「不行!不是這樣的!先生請不要這樣做!」

在餐廳用食的顧客見到門口發生的這一戲劇性的一幕後,紛紛笑了起來,除了那個被關才指著的打著赤膊的男子除外。

那個打著赤膊的男子吃飯吃得好好的,卻沒想到這樣都能夠「中槍」,實在是太苦逼了,于是說什麼也得討一個說法,不然也他媽太丟人了點。

于是這個打著赤膊的男子甩著一身的肥膘氣勢洶洶的朝著關才這邊「騰騰騰!∼∼∼」的沖了過來。

「你們餐廳真有這個規矩!」那個甩著一身肥膘沖了過來的男的,見到關才牛高馬大,于是咽了咽口水,臨時將矛頭對向了那個迎賓小姐。

迎賓小姐那叫一個委屈,班站得好好的居然連中兩次「槍」,槍槍命中要害,這輩子是造了什麼孽啊?

听到那個打著赤膊的男子的質問,迎賓小姐立即流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搖了搖頭急忙解釋道︰「不是這樣的,這位顧客,我們並不是針對您!」

「那就是針對我咯?」關才一听到這個迎賓小姐的話後,眉頭就皺了起來,臉掛著一副戲謔的表情看著她說道︰「這位打著赤膊的仁兄可以坐在里面吃飯,你說不針對他,我帶一個穿了衣服的朋要進來吃飯,你就攔住我們,這是什麼個意思?麻煩你解釋一下!」

「沒什麼意思,不準就是不準!也不看看你的朋是什麼樣子,一個臭要飯的也想進來用餐,真是笑死我了!」就在迎賓小姐感到兩面受敵,十分為難的時候,忽然在前面傳出了一道很不善,很輕蔑的話語,頓時就解了她的圍。

迎賓小姐趕緊從關才還有那個打著赤膊的男人中間抽了出去,跑到那個說話的人面前,有些氣憤和委屈的說道︰「經歷您來了,這個人硬要帶那個乞丐進來,我不準,他就罵我!」

「好一個倒打一耙!」關才冷笑瞥了一眼迎賓小姐,眼中盡是鄙視之意,然後走到那個所謂的‘經理’面前,冷冷的說道︰「你剛才說誰是臭要飯的呀?」

關才目光頓時就變得跟刀子一樣鋒利,令那個經理見到後,身子立即顫了一下,心中冒出了幾絲寒意,可是一想這里是自己的地盤誒,就算真出了什麼事情,自己一個電話就有幾十個兄弟過來幫忙,沒必要害怕什麼,頓時之間膽氣就足了,昂首挺胸,眼中帶著不屑的與關才對視著,惡狠狠的喝道︰「你是沒听懂還是耳朵聾了,我說你的這個朋是個臭要飯的,如果你是真的想要進來用餐的話就一個人進來,如果是來鬧事的話,那我可就•••••」

經理的話沒有說完,而是露出了一副帶著威脅模樣奸笑了幾聲。

關才冷笑了一聲,然後看了一眼仍舊在傻笑的狗蛋,見他也正好看向了自己,于是淡淡的一笑,朝著他示意了一個‘放心’的眼神,也不管狗蛋是不是看得懂,隨即才對著那個經理冷冷的說道︰「剛才我是真心想來用餐的,可听到你這一句話後,我改變主意了!」

經理的腦子轉不過彎來,反應也有點慢,于是傻傻的問了句︰「轉變什麼注意?打算一個人進去用餐了?還是打算滾蛋呀?哈哈哈哈哈!」

笑聲中充滿了嘲諷之意,可在關才听來,卻是顯得極其的可笑,就好像一個將死之人在那里說自己還可以活多久爽多久一樣可笑至極,愚蠢至極。

「狗蛋,你先到一邊等下我噢,不準跑遠了噢,不然找不到你就不給你買鞋子了!」關才沒有馬回答那個經理的問題,而是俯著身子一臉微笑的對著狗蛋吩咐道。

狗蛋雖然不明白關才為什麼要讓自己這樣做,可他卻很听關才的話,點了點頭,結結巴巴的應了一聲,臉還是那「無憂無慮」的傻笑。

看著一搖一晃走到距離自己十多米的一處空地的狗蛋,關才的心中忽然冒出了一絲悲涼,淒然的一笑,對著狗蛋豎了一下大拇指後才將視線重新轉移到經理身,態度非常之冷傲的問道︰「你剛才說什麼來著?如果我鬧事的話,你打算怎麼樣啊?我倒是對此好奇得很呢!」

那個經理一听到關才的這番話,便知道他是想要鬧事了,之前的嬉皮笑臉頓時就變得慍怒,用手指著關才冷笑道︰「你這麼說就是想要鬧事了噢?我可奉勸你一句,不要以為自己長得高大就可以打得贏幾個人了,就可以目中無人了,你知道老子是誰嗎?趕在老子的場子鬧事,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這個臭小子還真是••••••」

「砰!∼∼∼∼」經理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突然看到一個拳頭大小的黑影在眼前劃過,然後還來不及對此感到疑惑,就突然覺得鼻子猛地一痛,再然後腦海一片紅白,眼前突然一黑,失去意識重重的倒在了地。

關才晃了晃拳頭,看著倒在地沒有一丁點反應的經理,冷笑了兩聲,撂下一句「廢話還真多!」便朝著狗蛋的方向走了過去。

在狗蛋的世界里,沒有強弱,也沒有貧富,只有認識不認識,喜歡不喜歡,一個自己認識的喜歡的人一拳就打倒了一個自己不認識也不喜歡的人,他非常的高興,拼命的拍著手掌在那傻笑著,一雙小手掌都被他拍紅了。

關才知道這個家伙是在為自己打趴了那個經理而感到高興,不由得苦笑了一聲,來到他的面前輕輕的用手指點了一下他的腦袋瓜,道了一句「真是個傻子!」,然後便重新牽起了他的右手,看著他那雙深邃明亮的眼楮,問道︰「我們不到這里吃飯了,我們到別的地方去吃飯?」

狗蛋一听還有飯吃,頓時就高興得拍手亂叫著。

看著這個只要一听到吃就無比高興的狗蛋,關才也由衷的笑了笑,然後看了看手腕的手表,眉頭忽然皺了一下,然後臉色有些遺憾的對著狗蛋說道︰「噢!狗蛋,對不起呀,我要回我妹妹家了,要不我明天帶你去吃飯,再幫你買雙鞋子?」

狗蛋是一個听到有吃就高興的人,但他卻不會因為沒有吃而感到難過,听到關才這麼一說,他只是傻傻的笑了兩聲,然後將腦袋點得如搗蒜一般快。

關才苦澀的笑了笑,然後慢慢的松開了牽著狗蛋的左手,隨即便朝著妹妹家的方向走去了。

狗蛋駐在原地傻笑著,當見到關才的身影變得模糊後,他才抬起了雙手對著遠處的關才用力的揮了揮,似乎在做著「告別」?

關才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狗蛋的動作,頓時就嘆了一口氣,心中念叨了一聲「還真是一個傻得可憐的孩子!」,隨即嘴角便微微的揚了起來,露出了一抹平時不常流露出來的詭異笑容。

※※※※※※※※※

關才的身影消失在了狗蛋的時限內,狗蛋只是呵呵傻笑了兩聲,然後就轉過身子朝著來之前的原路返回了。

關才回到妹妹家後,剛把防盜鎖門給輕輕推開,就只見妹妹皺著鼻子,一臉不開心的朝著自己撲了過來,關才立即抱住了妹妹,然後將她在空中轉了幾圈後放在沙發,輕輕的捏了一下她那可愛的鼻子,問道︰「喲?是誰惹我們家的小公主不開心了呀?」

「哼!」張佳冷哼一聲將腦袋轉向了別處,「還能是誰呀,是你是你!是你這個大壞蛋,說話不算話的大壞蛋!」

關才听到她的話,就猜到她為什麼會這麼生氣了,于是就坐到了張佳的邊,輕輕的捏了捏她粉女敕的臉蛋,帶著一絲寵溺的語氣說道︰「我本來是可以及時趕回來吃飯的,不過途中踫到一個朋,于是耽擱了一點時間。」

「是‘豬哥’嗎?哼!如果是他,我下一次見到他,一定要讓她給我當馬騎!哼!竟然敢耽誤哥哥吃飯的時間!」張佳氣哼哼的雙手叉腰,瞪了一眼關才,喝道。

關才的額頭冒出了一滴冷汗,光是听妹妹的這番話,他就可以料想到如果她真這樣做了,那成成估計就很慘了。

「不是你的豬哥啦,是另外一個人,他因該跟你差不多大!不過•••••」關才笑著擺了擺手,說道。

張佳的注意力被關才輕易的轉移到了「不過」這兩個字,也顧不生氣了,好奇的問道︰「不過什麼呀?」

「不過這個孩子可沒有你這麼幸運喲!他很慘的!唉!∼∼∼∼」關才一想起狗蛋,就沒來由的覺得心酸,神情也不禁變得凝重了起來,說罷還有些遺憾的嘆了一口氣。

本來他是想帶狗蛋來妹妹家吃飯的,可是一想到妹妹有可能會害怕,所以就打消了那個念頭,倒也不是因為妹妹也是那種瞧不起乞丐的人,而是因為她從來沒有跟這種人接觸過,怕一見到狗蛋會讓她有些反感。

「不是豬哥嗎?哼!算他好運!那麼這個人叫什麼名字呢?這麼小就可以跟哥哥成為朋了呀?」張佳可愛的皺了皺鼻子,然後很是疑惑的看著關才,似乎在想那個家伙是不是有什麼過人的天賦,否則怎麼會跟哥哥成為朋呢?

關才听到妹妹的問話,便一下就猜到她心中所想了,苦笑著搖了搖頭,回答道︰「他只是一個很普通的男孩,不知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他的腦子有一點點的問題,也就是智障,但卻不是神經病,因為他知道自己在干什麼,只是反應得比普通人慢一些。」

關才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妹妹解釋這些,可是他覺得這樣說狗蛋才不會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而就在關才說道狗蛋是一個智商有問題的人的時候,張佳的表情則突然愣了一下,然後有些激動的喝道︰「關大哥,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做狗蛋呀?經常在垃圾堆附近晃悠找鞋子穿的?」

「對啊!你認識他?」關才听到妹妹張佳的話後,頓時一怔,好奇的看著她問道。

張佳用力的點了點頭,表情逐漸變得嚴肅了起來,「嗯!我認識他,他經常在我們學校附近的垃圾堆里面翻東西的,我听人家說,他好像有個妹妹就在我們的學校讀。」

「他還有個妹妹?那他妹妹也是?••••••」關才愣了一下,然後問道。

張佳知道關才沒有說完的那句話的含義,于是急忙搖了搖頭,「他妹妹是一個非常漂亮聰明的女生,不是智障!這個狗蛋哥哥也不是天生的智障,好像是因為一場意外而變成這樣的。」

「你喊他狗蛋哥哥?!」關才對于狗蛋是因為意外而變得智障並沒有多大興趣,他驚奇的是妹妹居然不討厭狗蛋,這讓他很欣慰。

「對呀,狗蛋哥哥其實是一個脾氣挺好的人,就算有人欺負他,他也只是笑一笑,每天都是樂呵呵的,有的時候我其實好羨慕他的!」張佳甜甜的一笑,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回答道。

關才知道妹妹說的「有的時候」肯定是自己沒有來找他的那段‘灰暗’時期,于是臉瞬間閃過一絲愧疚,輕輕的將手搭在了她的肩膀,將妹妹往懷里抱了抱,然後問道︰「狗蛋的妹妹在你們學校讀,可是我為什麼沒有听他提起過呀?」

「因為他的妹妹討厭他,不想見到他,所以狗蛋哥哥很難過,就不會跟人提起,我也是偶然听他妹妹的一個朋提起來才知道的。」張佳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回答道。

關才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原來是這樣啊,那狗蛋變成這樣•••••呃••••智障有多長的時間了?」

張佳想了想後,回答道︰「自從我換到這個學校讀,他好像就是這樣了,大概有七八年的樣子了?」

「這麼說的話,他是在七八歲的時候就變成智障的了?」關才微微一愣,感到有些不可思議,這麼小就成為了一個智障,那麼可想而知他這些年肯定受了不少的委屈。

這麼小的年紀便要承受那麼多的委屈,然而他現在還可以笑得那麼的「無憂無慮」,這讓關才感到心酸的同時,也有點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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