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倩如被林氏接進侯府,她前腳進門,霍大海後腳便也回到侯府。與霍大海同行的還有一人,他正是慕容璧。今日霍大海吃酒之時剛巧遇到慕容璧,他想起昨日夫人所說之事,便拉了慕容璧回府,想細細問一問慕容璧的意思,若然慕容璧同意,他便要把慕容璧的真實身份告訴小女兒。
霍大海帶著慕容璧直入河東園,還沒進屋子他便高聲囔了起來︰「夫人快出來,你看我把誰帶回來了?」
霍大海聲音剛落,霍夫人便拉著沈倩如的手快步走了出來,邊走邊笑著問道︰「帶誰回來了?大海,我剛讓飛揚媳婦把倩兒接回來了。」
沈倩如被娘親拉著手出了房門,一抬眼便對上一雙黑亮如漆燦若星辰的雙眸。沈倩如沒由來心中一陣慌亂,慌忙低下頭不去看向慕容璧,而慕容璧看到如修竹一般婷婷玉立的沈倩如,原本就含著的微笑也慢慢展開,一雙鳳目微微彎起,本就愉悅的表情越發平添了幾分生動。
「倩兒妹妹一向可好?」慕容璧並不以陸夫人稱呼沈倩如,反而是跟著霍飛揚叫她倩兒妹妹,這讓沈倩如白淨柔女敕的雙頰泛起一抹桃紅,恰如院中那一樹將將吐蕊的嬌艷桃花。
霍大海是個粗人,他壓根沒在意慕容璧怎麼稱呼自己的女兒,倒是霍夫人心中若有所悟,看向慕容璧笑道︰「我道是誰呢,原來是阿璧來了。有日子沒見著你,近來很忙麼?」
慕容璧被霍夫人問的臉上微有些發紅,他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一見到沈倩如,就連向霍家嬸嬸問安都忘記了。慕容璧忙向霍夫人深深施禮道︰「小佷給嬸嬸請安。這陣子幫中雜事多,一直沒過來給嬸嬸請安,還請嬸嬸不要見怪。」
霍夫人笑道︰「你這孩子倒和嬸嬸外道起來了,嬸嬸什麼時候在意這種小事情。說起來嬸嬸還沒好好謝謝你呢,若非你幫忙,我們怕是再難找到倩兒的。今兒你來的正好,回頭嬸嬸要好好敬你幾杯才是。」
一行人說說笑笑進了屋子,沈倩如這會兒身著女裝,她既不好意思也不太方便留下,便借故走開。霍夫人也不攔著,只命青霜秋楓好生跟著服侍便也罷了。
沈倩如走後,霍夫人與霍大海將在一旁服侍的下人都遣退,霍夫人開門見山的說道︰「阿璧,倩兒已經有些覺察出你的身份了,她問過我,我當時沒有告訴,總要問問你的意思才是。」
慕容璧微微一怔,然後自嘲的笑道︰「我的身份也沒什麼可保密的,嬸嬸告訴倩兒妹妹也無妨,唉,若不是娘一再堅持,我真不想用慕容璧這個名字,更不想要那樣的身份,若我只是漕幫少幫主,那該多好。」
霍夫人搖搖頭道︰「阿璧,身世不是你能選擇的。你是皇上的長子,這是誰都不能改變的事實。」
慕容璧神色微黯,的確,父母出身不是他能選擇的。不管他是否情願,這皇長子的身份無人能改變。可他又不是一般的皇長子,而是個見不得光,只能游離于朝庭之外的皇長子。想到娘親和皇上之間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慕容璧便無法釋懷。
霍夫人是看著慕容璧長大的,對于慕容璧的心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輕拍慕容璧的肩頭緩聲說道︰「阿璧,不要總困著自己。」
慕容璧輕輕點了點頭,打起精神笑道︰「霍嬸嬸,倩兒妹妹是飛揚雲揚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對自己妹妹還有什麼不可說的,嬸嬸只管如實告訴她便是。」
霍夫人點頭應了一聲,她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慕容璧,揚聲說道︰「大海,阿璧,今日有人下毒謀害倩兒,萬幸倩兒不曾吃下那些有毒的飯菜,這才躲過一劫。阿璧,嬸嬸請你幫忙查出意圖加害倩兒的凶手,你能幫嬸嬸這個忙麼?」
霍大海與慕容璧同時驚聲叫道︰「什麼?有人下毒害倩兒(妹妹)?」
霍夫人正色點頭道︰「是的,要不然這不早不午的,我怎麼會突然把倩兒接來。」
霍大海氣的須發倒豎哇哇怪叫道︰「是哪個黑了心肝的王八混帳敢害我倩兒,我要活劈了他……」
慕容璧雖然也是滿面怒意,不過他明顯比霍大海冷靜的多,他皺眉問道︰「倩兒妹妹平日里深居簡出,想必從來未與人結怨,怎麼會有人下毒害她呢?嬸嬸,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霍夫人輕輕點頭道︰「阿璧,你不是外人,嬸嬸也不和你虛言客氣,這事怕是與九公主有瓜葛。」
話說至此,慕容璧全明白了。他明面上是漕幫的少幫主,暗地里還有一個身份便是奉皇上密旨掌控特別密探,有權監視除皇上之外任何人的巡檢使。若是想查出給沈倩如下毒之人是否與九公主有關,那麼由他來查是再合適不過的。
「嬸嬸放心,我這便安排人著手探查,不論是什麼人企圖謀害倩兒妹妹,我都會一查到底。」慕容璧不加思索的應了下來,讓霍夫人很是松了口氣。她知道提出這樣的要求有點兒為難慕容璧,可是事涉宮闈之事,她便是再有本事也不可能將手伸到宮里,只能向慕容璧求救了。
「阿璧,嬸嬸真不知道該怎麼謝你……」霍夫人感激的說著,霍大海也連連點頭附和,與妻子一起向慕容璧施禮道謝。
慕容璧見霍大海夫妻向自己行禮,忙搶上前攔住兩人笑道︰「叔叔嬸嬸自來也沒把我當外人,這會兒怎麼卻外道起來了。我才說了,倩兒妹妹也是我的妹妹,幫自家妹妹一個小忙,有什麼可謝的呢。霍叔叔,嬸嬸,此事宜早不宜遲,我這便去安排人手密查此事。」
慕容璧說罷便告辭而去,匆匆離了霍府。他走之後,霍大海皺眉搖了搖頭,低聲說道︰「夫人,不該讓阿璧去查的。」
霍夫人無奈的輕聲嘆道︰「若還有別的法子,我豈會為難阿璧。你我雖然是侯爺郡主,可是對上公主,咱們卻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九公主是皇上皇後最寵愛的公主,她自來想要什麼便一定會得到什麼,皇上寵她,皇後比皇上還寵她,大海,我們能怎麼辦呢,九公主是皇上皇後的心肝寶貝,咱們的倩兒也是咱們倆的命根子啊!倩兒自小被人拐走,咱們對她本就虧欠良多,如今有人要搶奪她的幸福,我們怎麼能坐視不管呢?大海,我知道為難了阿璧,這情,以後總有補上的機會,可是若讓九公主害了倩兒,咱們……」霍夫人說不下去,大顆大顆的眼淚飛快的涌了出來。
霍大海沉沉點了點頭,夫人所說的他豈會不明白,只是霍大海一生方正剛直,對于將與此事本無干系的慕容璧扯進來,他心里總有些過不去。可是看到夫人那傷心難過的樣子,霍大海更加受不了,他一把將妻子摟入懷中,甕聲甕氣的說道︰「盈盈莫哭,我都听你的,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倩兒是我們的寶貝女兒,憑誰敢傷害她,都要先問問我掌中寶刀!」
霍夫人點了點頭,有點兒難為情的抽出帕子擦了淚,微紅著臉推開霍大海,不好意思的嗔道︰「你也是,說便說了,還要動手動腳,讓孩子們看著象什麼樣子?」
霍大海見妻子含泣輕怨的樣子分外動人,不由撓著頭傻笑起來。霍夫人不由也輕笑出聲。夫妻兩個雖然成親近三十年,可感情好的卻象是新婚一般,在霍大海的心里,他的妻子永遠是那個著大紅戎裝騎白馬持銀槍英姿颯爽的嬌俏少女。
「別看我吧,咱們快去看倩兒,飛揚媳婦雖然把倩兒接來了,可倩兒說什麼也不肯在家里長住,她非要回去,大海,我們是不是把九公主之事告訴她呢?」霍夫人含嗔瞪了霍大海一眼,飛快的說道。
「這個……說了也好。那陸書皓不過就是個小白臉兒,有什麼好爭的,依我說九公主要給她也沒什麼,咱們給倩兒再尋個更好的丈夫。」霍大海對于「搶走」自己寶貝女兒的陸書皓,心里其實還是很怨念的,再加上陸書皓不是霍大海欣賞的那種人,是以霍大海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霍夫人一听便瞪圓了眼楮氣道︰「你老糊涂啦?倩兒和書皓是結發的夫妻,書皓有哪點不好,非要象你這麼五大三粗的才好麼?我看書皓和倩兒兩個就很相配,憑是誰也不能拆散他們,哼!」
霍夫人邊說邊板著臉向房門走去,霍大海忙去拉她的手,卻被霍夫人揮手撢開,霍大海無奈的嘆了口氣,卻在心里暗暗把這筆帳算到了陸書皓的頭上。
在翰林院里正在看從前奏折的陸書皓忽然惡狠狠的打了個大噴嚏,震的他身子一陣亂顫。陸書皓皺著眉頭看向窗外,喃喃的自言自語道︰「不冷呀,我受涼了?」
書童洗硯忙去取來一件素緞夾棉薄披風給陸書皓披上,小聲說道︰「老爺,這天氣一會冷一會熱的,您可不能穿的這麼單薄,萬一受了涼可不是玩的。」
陸書皓隨意點了點頭,忽然他想到一事,眼楮不由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