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朝的中秋節與歷史上那些有記載的朝代是一樣的,無外乎吃月餅,請月亮婆婆,男女分桌以屏風隔開,分設兩席,其間,男的談談生意,說說時事。女的則交流交流育兒侍夫之道,姨娘們全程站著立規矩,服侍太太們,小姐們用餐。
各個院里的丫鬟也立在各自小姐的身側,殷勤的幫著廚娘上菜,布著碗筷。
方氏的身後立著的是平氏,白氏的身後則是涂氏,同樣是姨娘,只平氏神色略顯瑟瑟,陪著小心;而涂氏卻眉梢飛揚,神色間有著淡淡的渾不在意。
藍雨薇的目光掃過席間眾人後,停在了方氏身後的平氏身上,常久淡如古井的心,竟不自覺的有了某種淡淡的期待!
「三妹妹,你償償這道菜。」藍雨薇低頭,便見宋氏正夾了那道蜜汁慈菇圓放在她碗里。「這道菜啊,便是同春樓里的大廚也做不過我們家廚娘的。」
「謝謝嫂嫂。」藍雨薇低了頭去償了償,道︰「果真味道獨特呢!」
宋氏微微笑道︰「這有什麼,我們家廚娘做的蟹生也很有名的呢,你等會一定要好好償償。」
藍雨薇笑眯眯的點頭道︰「嫂嫂真是個有口福的。」
宋氏笑笑,勸道︰「快吃吧。」
藍婉美撩眼,看著二人,淡淡的撇了撇嘴。
藍雨薇抬頭便見藍碧雲正沖她溫溫婉婉的笑,藍雨薇回了一笑。
不消多時,被宋氏稱贊的蟹生呈了上來,藍雨薇不由側了眸,那蟹生乍一看色澤新鮮的似活著的海蟹,鼻端聞著似有淡淡的酸味。
「你可別小瞧了這蟹生。」宋氏取了筷,殷勤的替藍雨薇夾了一筷,道︰「這道菜看似簡單實則不然,得先用生蟹剁碎,以麻油熬熟,冷卻。再並草果、茴香、砂仁、花椒末、水姜、胡椒,俱為末,再加蔥、鹽、醋共十味,入蟹內拌勻,到得你眼前,你看著似平常,然味道卻極鮮美。」
藍雨薇照例謝過宋氏,正欲低了頭品償,忽的听到一陣干嘔之聲,筷子一頓,不由抬頭,不只是她,便是席上眾人也齊齊看了過去,方氏蹙了眉頭,冷眼瞟著身後平氏。
「太太……婢妾……」平氏才剛開了個頭,偏又猛的捂了嘴,發起一陣陣的干嘔聲。
方氏眉頭一蹙,對平氏道︰「你要是不舒服就先下去吧。」
「婢妾沒事,婢妾這就……嘔……」
藍雨薇看著平氏略顯蒼白的臉,淡淡的撩了唇角,側了頭對宋氏道︰「嫂嫂不覺得這蟹生腥了些麼?」
宋氏正打量著平氏,听了藍雨薇這話,一愕,道︰「許是妹妹不習慣吧,我吃著還好。」
一側的,白氏卻是忽的道︰「平姨娘,你先前還好好的,怎麼才上了道蟹生便這般了,莫不是--」忽的嗓門一亮,大聲道︰「平姨娘,你莫不是有喜了?」
白氏的話一落,眾人目光越發如熾的盯著平氏,平氏掩了嘴,臉上生起一抹紅暈,局促的低了頭。她身前的方氏猛的轉了頭,目光嚴歷的盯著她,「你有喜了?」
平氏垂了頭,輕聲道︰「小日子有一兩個月沒來了。」
「啊呀!」白氏難得遇到這樣能讓方氏吃癟的事,一改往日溫婉怯懦的模樣,笑了道︰「平姨娘你怎的這般不小心。」連連起身上前將平氏拉了往自己的位子上坐,一邊大聲對屏風外道︰「大伯給您賀喜了,平姨娘要給您添個哥兒了!」
完全不顧僵直了身子,面色變幻不停的方氏。
中年得子的藍利成听了白氏這一聲喊,只喜得立時便要起身,卻在看到桌上的藍華言,藍華文兩兄弟時,生生的頓住了抬起的腳,壓下心內的喜悅,淡淡的道︰「碧雲,好生照看著姨娘。」
藍碧雲應了聲,上前小意的問候著平氏。兩人交會了一個眼神,齊齊撇了眼角去看正冷了眉眼目光如刀朝這邊看來的方氏。
方氏一張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最後沉澱成一抹慘白。她緩緩的抬手,撫了撫胸口,那似乎被罩了無數層打濕的紙,蒙得她透不過氣來,恨不能一把扯了開來,透透氣。一兩個月個了?不,絕對不止,她為什麼就沒注意到?方氏抬了目光,怨恨的盯著一側站著的胡嬤嬤。胡嬤嬤瑟瑟的抖了抖,卻不敢避開方氏的目光。
「恭喜平姨娘了。」涂氏撩了撩唇,雖然她並不願看白氏的得意樣,但是她也不介意在藍利盛面前演一出,妻妾和睦的假戲。
一瞬間,道賀聲四起。
藍雨薇側眼打量著宋氏,見她只在一瞬間的怔愣過後,便飛快的反應過來,笑盈盈的起身道︰「姨娘也太大意了,子嗣是大事,怎的這麼些日子才說出來。」一邊探手,取了一側備用的碗,舀了碗人參烏骨雞湯遞了上去,「快填填肚子吧。」
平氏接了,低眉順眼的道︰「謝謝大女乃女乃。」
便在這時,藍婉美忽的目光如電的看向涂氏,眼楮不住的在涂氏的月復間來回打量。那樣陰毒的目光,直讓人冷汗往滲。涂氏毫畏懼的迎著她的目光,眉眼間隱有譏諷之色。
到得這時,這場飯吃得也算是無味了。好在,已然結束,丫鬟婆子在院子里擺起了供桌,桌上擺放了各色瓜果,開始請月亮婆婆了。
「說起來,我養的那些好棠花開得正好,不若便讓丫鬟婆子搬些過來,大家既可賞月又可看花,如何?」宋氏笑了道。
俯里的都知道大女乃女乃喜好養海棠花,她養的那些海棠花也確實好看。藍婉美第一個便應了,咋呼道︰「嫂嫂好偏心啊,往年想看一看,嫂嫂寶貝似的護著,今年三姐姐一回來,嫂嫂就肯拿出來了。」
宋氏便上前掐了藍婉美的臉嗔道︰「沒良心的小蹄子,什麼時候你來我院里,我藏著掖著不給你看了。」
藍婉美不依,兩人笑著打鬧了一番。
這邊廂,得了吩咐的玫瑰正帶了十幾個丫鬟婆子,或一人一盆,或兩人一抬,那些色澤各異的花骨朵映著皎潔的月光,越發的瑰麗動人,讓人一見便忍不住想掐一朵。
「好漂亮啊!」藍婉玉蹦跳著上前,站在一盆瓊白如玉的花朵前挪不開腳。
一瞬間,便是男眷那一席,也圍籠了過來,評頭論足著。
藍雨薇斜挑了眉眼,看著宋氏,卻只看到宋氏月光下美而冷的側臉似一朵怒放的海棠花。難道真是自己多心?藍雨薇收了目光,卻在她目光一撇之間,宋氏微微抬眼,眸中盛開一抹極陰極涼的幽笑。
「二太太,三小姐,出事了。」
一聲驚喝,穿著鴉青色褙子的蔡婆子合著有財家的急急慌慌的跑了進來,邊跑邊喊。
眾人一愣,齊齊的將目光看向二房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