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驗了,是我出賣太太,背叛了您!」
石破天驚的一句話,屋子里人齊齊錯愕的看向正款款從廳門內走進來的人。一襲月白小衫外加了一件淺綠色坎肩,瘦瘦尖尖的瓜子臉上,雙眸似水,卻帶著談談的冰冷。
她一進來屋子里的人齊齊的怔在了那,白晉鵬像是活吞了只死老鼠似的,嘴巴張得大大的看著神色肅冷,從進屋目光便要吃人似的瞪著他看的尋雪。
藍雨薇在尋雪聲音響起的那一刻,一直干涸的眼忽的便潮了潮,然卻也只是潮了潮。她緩緩轉了身,抬起頭目光黯然的看著尋雪,。尋雪將目光從白晉鵬的身上轉過來,看向藍雨薇卻見藍雨薇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尋雪垂了眼,唇角微微的勾了勾。
「小姐不必驗了,一切都是奴婢做的。」
撲通一聲,尋雪跪在了藍雨薇身前。
「尋雪!」藍錦燁錯愕的看著尋雪,「怎麼會是你,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林鶴軒將藍錦燁往懷里一帶,壓了聲音道︰「讓你姐姐處理。」
屋子里藍利盛猛的便醒悟過來,瞬間眸中劃過一抹狠歷,他早就看尋雪不順眼,想著要除掉她,不想這次她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眼珠一轉,心里便有了計較。不待藍雨薇出聲,上前抬了腳便朝尋雪狠狠踹過去,嘴里不干不淨的罵了道。
「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們太太菩薩一樣的人,你便是這樣對她的嗎?」
藍雨薇眼見得藍利盛踢出的那一腳,忍不住便要大喝一聲,住手。卻見尋雪在藍利盛踢出的那一刻,身子往地上一滾,躲過了藍利盛的那一腳,藍利盛還想再動手。尋雪冷冷的道。
「三老爺,您要是將奴婢打出個好壞來,誰替太太洗冤沉雪?」
藍利盛那抬起的腳便像被冰凍住一般,他瞥了眼朝藍雨薇看去,藍雨薇不知何時已經走到近前,目光淡淡的看著他。
「三叔父,佷女還有話問她,你便是要打要殺,還請先讓佷女把話問完。」
藍利盛臉上五官便擰了擰,極其難看的想要笑一想,可突然之間又想到,這樣的場合,笑實在不適合。于是半途又收了笑,往邊上側了側,「薇姐兒,三叔父實在是氣不過。」
藍雨薇淡淡的道︰「不錯,佷女也氣不過,不過都說忍一時之氣免百日之憂。三叔父還請稍安勿燥。」
藍利盛厚重的眼皮子猛的抽了抽,似乎很不明白藍雨薇怎麼會說出這話來!詭異,太詭異了。從藍雨薇見到顏氏的那刻起,所有的事便與他所設想的出入太大!藍利盛呼出一口渾濁的氣,扭動著肥胖的身子朝一邊的椅子走去。
藍雨薇垂了眉眼走至尋雪身前,默然的看著發髻凌亂,滿臉淚痕的尋雪,久久無語。
方氏的目光間閃過一抹幽幽的笑,藍雨薇自動臂膀的滋味不好受吧!可是,你不斷,你母親的清白便一輩子找不回來,她便是世人鄙棄的婬婦,沒臉入藍家的祖墳!更別談受藍家後世子孫的煙火。
屋子里一時間,靜寂無聲。
方氏又不動聲色的將目光看向坐立不安的白氏,她幾乎可以想像得到這一刻白氏的惶恐,這麼惡毒的法子,要得多大人仇恨才能使出來!果真是咬人的狗不叫,白氏就是那個不會咬人的狗。可是,她與顏氏之間有這麼大的仇嗎?
「尋雪,你說是你出賣了太太,背叛了我,為什麼?」
尋雪抬起頭,目光純澈的看著藍雨薇,半響,幽幽的道︰「小姐莫不是忘了,你出嫁之日的事了?」不待藍雨薇回答,繼續道︰「那日我哭著求你,讓你帶我走,可是你是怎麼說的?」
藍雨薇眯了眸子,袖籠里的手緊緊的攥在一起,掌心尖利的痛,才阻止了她幾欲嘶吼的聲音。
「你說我姿色太過,不想禍起蕭牆跟一個丫鬟爭寵,那太掉你的份兒。」
尋雪的話才說完,屋子中便響起一聲的冷冷的輕嗤。
藍雨薇目光微轉,對上藍婉美不屑而怨憤的眸子。白氏對上藍雨薇那淬了毒似的目光時,連忙悄悄的拽了拽了藍婉美的袖子。藍婉美甩了甩手,輕聲道︰「因為她的自私害死了自己的親娘,她得意什麼!」
「你少給我說兩句。」白氏咬了牙喝道。
藍雨薇悠悠的收了目光,返身看著垂了眉眼如一攤死灰似的尋雪,幾不可聞的輕嘆了口氣。
尋雪卻忽的抬起頭,那雙杏仁似的眸子崩射出一股駭人的光芒,咬牙道︰「你既不念舊情,我又何必跟你講仁義。」
「你……別說了。」藍雨薇擺了手。
「我為什麼不能說!」尋雪高揚起雪白似天鵝的頸子,赤紅著眼瞪向藍雨薇,嘶聲道︰「是我勾引了他,是我將他送我的釵子放在太太的房里,是我約了他半夜相會,是我告訴他太太胸前有兩點胭痣,是我……」
「你胡說!」白晉鵬一把跳了起來,朝著尋雪嚷道︰「你胡說,明明是太太約我的,明明是太太私約于我……」
白晉鵬跳著,嘶聲力竭的嚷著。
可是沒有人理會他的嘶吼暴跳,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安靜站在那的藍雨薇。
真像是什麼其實對于藍家人來說根本就不重要,不論那個與白晉鵬有私的是顏色還是尋雪,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藍雨薇她會做什麼?又會怎麼做?
「夠了,白晉鵬。」尋雪一撇頭,目光森冷的盯著白晉鵬,「人在做,天在看。太太死了,我已經後悔了,你還要執迷不悟嗎?」
白晉鵬被尋雪瞪得愣在那,他痴痴的看著尋雪,又目光茫然的看向屋中的其他人。在看到藍利盛時,他停留了幾秒,似乎想得到什麼暗示,又似乎在詢問著什麼。可惜的是,藍利盛避過了他的目光低垂了頭,他什麼都沒得到。
白晉鵬猶不死心的回了頭瞪著尋雪,「你亂說,沒有的事。」
藍雨薇忽的便「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這一笑,屋中的氣氛越發的詭異了,每個人看她的目光都像是看瘋子一樣。
藍錦燁擔心的喊了一聲,「姐姐……」
便連林鶴軒也忍不住上前一步,失色道︰「雨薇……」
藍雨薇卻忽的抬起手,「別過來。」
林鶴軒的腳硬生生的收住,只能擔心的看著藍雨薇,摟緊了身前的藍錦燁。
「尋雪,你看,你沒有證據。」藍雨薇看著尋雪,一字一句道︰「怎麼辦呢?你白往自己上攬髒水了。」
尋雪搖頭,一邊搖頭,眼淚一邊嘩嘩的往下流。
「我有辦法證明。」
藍雨薇抬頭看向她,「你怎麼證明?」
尋雪猛的從身上抽出一把雪光 亮的剪子,舉了那剪子道︰「我用我的命來證明,我所說句句屬實。」
屋子里的人一看到尋雪舉了剪子,都嚇得倒抽了口冷氣。
藍雨薇迎了尋雪上前一步,喝斥道「尋雪,放下剪子。」
尋雪搖頭,指了白晉鵬道︰「是我,是我對不起太太。」話落,剪子便照著自己的胸口狠狠的插了下去。
「尋雪!」藍雨薇一聲淒歷的嘶喊,掩在眾人驚懼的喊聲中,「啊……」
屋子里的人亂成了一團,尋雪身子一軟,胸口的殷紅像泉水般沽沽的流個不停。她猶自指著白晉鵬喃喃輕語,沒有人知道她在說什麼。也沒人關心她在說什麼。
藍雨薇艱難的移步上前,看著地上痙攣著抖動手腳的尋雪。
「賤人!」白晉鵬爆跳如雷的喝罵著,「你個下賤的**,你誣賴我,死得好,你早就該死了,往大爺身上潑髒水……」
藍雨薇目光轉了轉。她抬起臉瞪著爆跳如雷的白晉鵬,續而轉了身子,屋子里人見她突然轉了目光,四處搜尋,一時都不明白她想要干什麼。最後,藍雨薇的目光在看到白氏身邊那把插在大瓷瓶里的雞毛撢子時,幾步上前,取了拎在手里。
「薇姐兒……」白氏不解的看向藍雨薇,她拿雞毛撢子做什麼?
藍雨薇微揚了下頜,看了白氏一眼,眼角微微的挑起一個弧度。轉身,便朝白晉鵬走了過去。
「來人。」
藍雨薇喝聲方落,屋外便走進幾個粗壯的婆子,婆子是宋氏屋里的人,她們原本是看熱鬧的,乍然听見這一聲喝,不由自主的便走了進來。才一進來,便驚覺不對。想要退下去,可藍雨薇已經目光寒凜凜的看過來。
「三小姐。」婆子們上前行禮。
藍雨薇點了點頭,手里雞毛撢子一揮,指了白晉鵬道︰「給我抓牢了。」
婆子們懵懵的抬手便一左一右的抓住了白晉鵬。
「你想干什麼?」白晉鵬臉色蒼白的看著藍雨薇,哆了唇道︰「你要干什麼?」身子掙扎著想要掙月兌婆子們的手。
藍雨薇手里的雞毛撢子照著虛空用力的揮了幾揮,雞毛撢子帶著風,在空中嗖嗖地響。藍雨薇睨向白晉鵬的目光便像是屠夫看著案板待切的肉似的。白晉鵬抖了身子,他求救的看向藍利盛,不明白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一步。
藍雨薇繞到白晉鵬的身後,抬手一把扯住了白晉鵬的頭發,狠狠的扯,白晉鵬痛呼一聲,仰起了頭。
「看到了,我要這個弧度。」
婆子怔怔的看著藍雨薇,藍雨薇眼神刀似的削了過去,婆子連忙抬手接過了藍雨薇手里白晉鵬的發。藍雨薇便重新繞開,站在白晉鵬身前,掀了掀唇角,淡漠的道︰「怎樣,你打算說實話了嗎?」
「我……」白晉鵬掙扎著,「我說的都是事實……」
沒有人看到藍雨薇手里的雞毛撢子是如何揮出去,但下一瞬間,便響起白晉鵬殺豬似的尖叫。
「啊……啊……」
屋子里的人齊齊的抖了抖,待他們斂下心神再看時,便看到白晉鵬的臉上,從右眼眶到左唇角下,一條深深的血痕霍然鼓起。
藍婉美尖叫一聲,捂住了嘴,顫了手指著藍雨薇,「你……你……」
藍雨薇緩緩的回了頭,迎向藍婉美,「六妹妹有話要說?」
藍婉美上前一步,高聲道︰「你怎麼能這麼狠心!」
藍雨薇輕輕一嗤,悠悠道︰「狠心?」她的目光刮過瑟瑟而顫的白氏,又睨向如坐針氈的藍利盛,淡淡道︰「這只是開始,所謂的狠,你們遠遠還沒看到。」
「薇姐兒。」藍利盛起身,他很不想這個時候開口,可是他比誰都清楚,白晉鵬不是個能抗住事的人,舌忝了舌忝干得要裂的嘴唇,藍利盛斟酌著道︰「你看,光憑一個丫鬟的話……」
「三叔父,光憑一個丫鬟的話是算不了什麼。可是光憑一個外人的話,我母親她死了。」藍雨薇撇了頭目光直勾勾的瞪著藍利盛。
「你母親的死是個意外。」藍利盛連忙道︰「我們都相信她的。」
「哦?是嗎?」
「當然。」
藍雨薇聞言挑了唇角,「那白晉鵬就更該死了。」
「這……」藍利盛遞了個眼色給白氏。
白氏有心不想上前,可是眼見得藍利盛吃人的目光,只得硬了頭皮上前︰「薇姐兒,先給你娘收拾下吧,這樣讓她躺在這……」
藍雨薇將手里的雞毛撢子往地上一扔,點了點頭道︰「三嬸嬸說得是。」轉身對林鶴軒道︰「我把白晉鵬交給二爺了。」
林鶴軒點頭,「我知道了。」
藍利盛一怔,看了藍雨薇道︰「薇姐兒……」
「三叔父不用多說了,雖然是三嬸嬸的堂表兄,可是我母親因他而死。」頓了頓,給了藍利盛一個陰森森的表情,「三叔父你明白的。」
「不是……薇姐兒。」藍利盛還想多說。
藍雨薇卻已經對外喝道︰「來人,將太太抬回宜雨軒。」
「薇姐兒。」方氏看夠了一場好戲後,這才緩緩直身,看向藍雨薇「你打算怎麼辦你母親的身後事?」
藍雨薇睨了眼地上的顏氏和尋雪,淡淡道︰「人死如燈滅,再隆重的葬禮也不過是給活人看的一場熱鬧,死去的人要的只是一過心安,一個瞑目。」
方氏點了點頭,道︰「你是個好孩子,大伯母最近實在事多,幫不了你什麼,有什麼需要幫忙的使人過來說一聲。」
藍雨薇屈身一福,領著人將顏氏和尋雪的尸體抬了朝外走。
白晉鵬眼見得從門外走進兩個手手矯健的小廝,不由分說的上前架了自己便走,連連嚷道︰「三太太救我,三老爺救我。」
「薇姐兒……」白氏踉蹌著上前,扯住了藍雨薇,「薇姐兒……他那一記就只剩他這唯一血脈……你……你能不能……」
藍雨薇听著白氏惶恐而艱難擠出的聲音,回頭,雪白的牙齒的亮了亮,道︰「那不豈是正好,我與燁哥兒都發了誓,要讓害我母親的人不得好死,斷子絕孫的。」
白氏一怔,藍雨薇已經掙了她的手,往外走去。
「老爺……」白氏撲到藍利盛身前,緊緊的揪了藍利盛的衣襟,「怎麼辦?怎麼辦?你快想想辦法,晉鵬他……」
「閉嘴。」藍利盛看了眼遠處的白氏喝斥道︰「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方氏微微的掀了掀唇角,冷冷的看著緩緩散去的人群。
一直隱于人群中默然無聲的藍華文,走上前,輕聲道︰「母親,您覺得這件事會不會跟三叔他們有關系!」
方氏冷冷的笑了道︰「這樣歹毒的手段,也就只有你三叔父才使得出來。」
藍華文默了一默,輕聲道︰「您說,三姐她會怎麼做?」
「看著吧,那是個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頓了頓道︰「你沒听她說,不死不休,斷子絕孫呢!」
藍華文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抬頭道︰「真的會這樣?」
方氏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左右看著便是。」末了,剜了藍華文一眼,囑咐道︰「你給我安份點,現如今家里就你我二人,你父親那樣,你哥哥又遠在司隸,你少給我惹事。」
「孩兒明白的。」藍華文低頭道。
眼見方氏扶了丫鬟的手往里走,想了想,道︰「母親,孩兒听人說,嫂嫂的事跟三姐姐有關。」
方氏的腳步頓了頓,半響,回頭歷聲道︰「胡說什麼,你忘了我剛才跟你說的話了。」
「我……」藍華文見方氏惱怒,連忙低頭道︰「孩兒知道了。」
「你給我記住了,不許惹事。」
藍華文不得不再次應承,並作保證。
方氏這才放過他,扶了丫鬟的手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屋子里,平氏正小意的侍候著口不能言的藍利成。
四喜上前輕聲的將前廳的情景說了一遍,平氏想了想,輕聲道︰「你去安排下,我要跟三小姐見一面。」
「姨娘!」四喜不解的看向平氏,這個時候了平氏要見藍雨薇,合適嗎?
平氏見她猶疑,蹙了眉頭道,「讓你去安排,你就去安排。」
四喜連忙點頭退下。
床榻上,藍利成忽的便瞪了目光看向平氏。
平氏笑盈盈的捧了手里的藥碗,上前柔聲道︰「老爺,該吃藥了。」
藍利成眼楮閉了閉,又再度睜開,渾濁的目光卻是銳利如刀,盯著平氏。
「老爺,您快喝藥吧,您不喝藥,怎麼能好呢?您不好,怎麼還能再去貴喜院找如花呢!」平氏扶了藍利成,將手里的藥碗對著藍利成的嘴灌了下去,藍利成閉緊了嘴,那藥便流了他一身,染濕了衣裳也染濕了被子。
平氏嘆了口氣,拿了帕子,仔細的擦著藍利成臉上的污漬,一邊搖頭道︰「老爺您這又何必,洗洗弄弄的自有下人,您折騰不到我。」
藍利成聞言恨得眼楮暴突而起,似乎大有想咬平氏一口的想法。
平氏看了看空空的屋子,這會子都去前廳看熱鬧了吧?起身走到屋外看了一圈,果真空無一人,她幾步走回藍利成身邊,盯了藍利成幽幽的笑,「這樣的滋味不好受吧?可是你到死都只能這樣過著了。大夫說了,你好不了啦。」
「唔……喇……」藍利成口齒不清的叫罵著。
「呵、呵、呵,」平氏掩唇輕笑,一個俯身提了藍利成的胸襟,咬牙道︰「你想知道你是怎麼不中用的嗎?」
「嗯……唔……」藍利成瞪了血紅的眼看著平氏。
平氏無比受用的看著他這會子的表情,冷冷笑道︰「是我,我給你煲的那些湯全是加了料的。我故意告訴你貴喜院的如花姑娘能幫你,那是因為如花姑娘她喜歡給人客人用藥,怎樣,她沒讓你失望吧,我的老爺?」
藍利成瞪得圓圓的眸子翻了翻,頭朝後仰去。平氏卻是不想讓他這如意,手指用力的按上了他的人中。
「我跟了你這麼多年,小心仔細的侍奉著你,可是你卻眼睜睜的看著宋青荷那賤人謀了我孩兒的命,你不但不替我主持公道,你還合著伙來騙我,藍利成你就是個畜生。」
……
宜雨軒。
含雁抱了尋雪的尸體,放聲大哭。
蔡婆子,祝婆子,有財家的都躲在門外悄悄的撩淚,服侍顏氏的馬嬤嬤早已是水米不進的躺在床上,半天才換一口氣。
「小姐,給太太淨身吧。」蔡婆子抹了把眼淚上前道。
藍雨薇點了點頭,「你們去備水,我給太太洗,送太太上路。」
蔡婆子點了點頭,招呼祝婆子下燒水。
林鶴軒上前道︰「要不要,叫個人來問問情況。」
藍雨薇搖了搖頭,指了含雁,「你去問她吧。」
林鶴軒默了一默,他們從林俯趕來時,含雁是直接從藍俯的大門拐回這邊來的,然後尋雪便去「認罪」,含雁自始自終都沒出現。由此,根本就不用問,這樣一個破綻百出的一個裁髒陷害的毒計。只可惜的是,顏氏太經不起事,怎麼就能這樣撞死在藍俯大門前?
春妮托了個茶盞上前,看著被含雁抱在懷里的尋雪,不由得也紅了眼,眼淚撲撲的直往下掉。
「春妮。」林鶴軒招了手,示意春妮上前。
「二爺。」春妮上前行禮。
林鶴軒擺了擺手,「出事了,你們沒人守著太太的嗎?」
有財家的擦了把淚,輕聲道︰「馬嬤嬤和尋雪姑娘陪了太太的,尋雪姑娘還說要讓人去尋小姐和二爺,可是太太說,天太晚了,明天再說。大家就以為太太那沒事,可誰想……」
林鶴軒擺了擺手,有財家的退了下去。
「雨薇,」林鶴軒擔心的看著從出事到現在,一滴淚也不曾流過的藍雨薇,「你要是傷心就哭出來吧。」
藍雨薇搖了搖頭,「傷心母親就能活過來嗎?」
林鶴軒怔了怔,耳邊藍雨薇的聲音卻仍在繼續。
「我不是不知道三叔父你們兒狼子野心,總想著,他們已經吃過上次的大虧了,不敢輕易動手。可是,我忘了,有些人是死也不會變的。林鶴軒……」藍雨薇抬頭,一雙秋水似的眸子已然布滿了血絲,看得林鶴軒心里一揪一揪的痛,卻又無可奈何。「如果好人注定是被欺凌被逼迫,那麼我要做個壞人,我要讓他們想到我便心驚膽顫悔不當初。」
林鶴軒點了點頭,「你想怎麼做?」
「不急,我先去替母親淨身更衣,我要讓她干干淨淨,漂漂亮亮的去見父親。」
林鶴軒想了想,「我就在外面,已經通知了沈于飛,估計他很快就會來了,你有什麼事使人出來跟我說一聲。」
藍雨薇點了頭,對含雁道︰「你替尋雪洗洗,也讓她干干淨淨的上路吧。」
含雁半響沒出聲。
藍雨薇上前,看了含雁道︰「含雁,你怎麼了?」
「小姐,尋雪去之前交待過奴婢,說不用將葬了,她這樣賣主的人是不配得到好下場的。」含雁咬了唇,強忍了眼里的淚。
「含雁,你和我都知道,尋雪沒有賣主。」藍雨薇看著含雁,「她用自己的命來為母親證一個清白。」
含雁強忍著的淚再次嘩然流下。
「去吧,尋雪是個愛漂亮的姑娘,好好給她打扮下,讓她漂漂亮亮的上路。」
「是,小姐。」
屋子里,熱氣氤氳,蔡婆子和祝婆子幫著將僵硬的顏氏抬到浴桶邊上的地上,拿了帕子沾水仔細的擦洗著顏氏的身子。
「太太,您怎麼就這麼想不開,那個畜生的話如何就能當真了。」蔡婆子哽了嗓子悲聲道。
祝婆子也跟著哽咽道︰「您這一走,留下九少爺怎麼辦是好?」
藍雨薇步子頓了頓,燁哥兒,是啊,燁哥兒怎麼辦?
「太太啊,您好糊涂。」蔡婆子一邊擦著一邊不停的掉淚,平素顏氏對她們這些下人都很寬厚,蔡婆子和祝婆子都是個本份念恩的人,傷心是真的。
藍雨薇緩緩上前,顏氏的眼楮還是瞪得直直的。
「你們下去吧,我來。」
祝婆子與蔡婆子互看一眼,小聲的勸了藍雨薇幾句,退到了門外。
藍雨薇取了桶里的帕子,仔細的擦去顏氏太陽穴的傷口,又輕手撫上顏氏的眼楮,輕聲道︰「母親,我知道,是三叔,是三叔父他們陷害你的,我發誓,他們一個都別想逃掉。我一定會讓他們家破人亡,不得好死。」
顏氏的眼角忽的便沁出了一滴大大的淚滴,緩緩的閉上了眼。藍雨薇看著顏氏眼角的淚,和她閉上的眼。所有悲嗆在這一刻終于臨近爆發。
「母親!」
一聲淒歷的嘶害響砌雲宵,藍雨薇哭倒在顏氏身側。
廳堂里的林鶴軒幾個起落,便趕了過來。
蔡婆子和祝婆子見了,連忙上前攔住他,「二爺,小姐在給太太淨身,您不方便進去。」
林鶴軒听著藍雨薇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不由情急道︰「你們進去看看,她……」
蔡婆子搖頭,「二爺,小姐肯哭出來,就是好事。怕的就是她不肯哭!」
「是啊,二爺。」祝婆子跟著勸道︰「這樣哭出來,小姐積在心里的郁氣才能解,不然久積怕是要成病。您便讓她痛痛快快的哭一場吧。」
林鶴軒點頭,「我就在前面,有事,你們使人來喊我一聲。」
蔡婆子和祝婆子齊齊應下。
……
白氏聲音打著顫的看向藍利盛,「怎麼辦,老爺,五堂兄他肯定會把我們招出去的。」
藍利盛不停的踱著步子,事情怎麼就會到這一步。他只不過是給顏氏潑個髒水,以此為把柄好拿捏她,怎麼,顏氏就會死了!藍雨薇那咬牙切齒的樣子時時浮在眼前,她肯定不會就此罷休。
不行,得趕緊想辦法。就算是藍雨薇她懷疑,可沒有真憑實據,她也不能把自己怎麼樣,怎麼說,他也是她的叔叔。想到這,一拍手,轉了頭目光狠鷙的看著白氏。
「你過去一趟。」
「我不……」白氏擺了手,哆了唇道︰「我不去,我不敢去。」
藍利盛一腳便將身側的椅子踢得翻了個個,歷聲道︰「你不去?你不去,讓白晉鵬將你招出來?」
「我……」白氏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我早就說過,這樣不行的,你鬼迷了心竅,非得做出這麼歹毒的事,這下好了,你就等著她來報復吧。」
「閉嘴!」藍利盛上前一步,一把擰了白氏的胳膊,「白晉鵬交待出來,也是你的事。跟我有什麼關系?我大可以推得干干淨淨。」
「你……」白氏瞪了藍利盛,恨不得上前咬下藍利盛一口肉。
「你去不去?」藍利盛逼問道。
「我去做什麼?」白氏吼了道︰「你以為,他們還會讓我看到白晉鵬麼?」
「我不管。」藍利盛怒聲道︰「你去,給白晉鵬送點吃的。」
話落,一把甩了白氏,對外喊道︰「來喜,來喜。」
來喜連忙應道,「來了,來了,爺。」
「去,準備點吃食,讓太太送去白老爺。」
來喜錯愕的抬頭,在看到藍利盛眼里的狠辣時,連連點頭道,「是,小的這就去辦。」
來喜退了出去,藍利盛嫌惡的瞪了白氏,「收拾一番,趕緊過去。」
話落轉身便走了出去,他要好好商量一下,這事怎麼辦!
涂氏听得丫鬟說,藍利盛來了,連忙將手里的藍婉玉交給一旁的女乃娘,連聲道︰「先帶小姐下去歇息,今夜不用過來了。」
「是,姨娘。」
女乃娘才抱了藍婉玉走出去,藍利盛已經走了進來,涂氏幾步迎了上去,「老爺來了。」
「嗯。」藍利盛點了點頭,撩了簾子便朝屋里走。
涂氏揮了揮手,示意屋中的人都退了出去。她捧了茶,親自上前侍奉,柔聲道︰「老爺喝茶。」
藍利盛接了,打開茶蓋撇去浮沫,卻是撇著撇著,「啪」的一聲,又將茶盞扔在了桌上。
涂氏嚇得一個激凌,顫了聲音道︰「老爺,這是怎麼了?」
藍利盛的撐了額頭靠在茶幾上,輕聲道︰「將睿哥兒和柏哥兒送到善春那去避一避。」
涂氏听得額頭生汗,穩了心神道︰「這是怎麼了?」
藍利盛擺了擺手,「別問了,照我說的去做,過兩天便送走。」
涂氏連忙點頭,半響試探的道︰「那玉姐兒怎麼辦?」
藍利盛抬頭看著涂氏,神色有些許的怔忡,可在看到涂氏眼里的祈求時,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一起送過去吧。」
屋子里靜了靜,涂氏不敢開口亂說話,只不時的拿眼小心的看藍利盛。
茶案上的茶水沿著桌角緩緩往下流,誰都沒去在意,不論是涂氏還是藍利盛,他們的耳邊似乎都隱隱的听到一聲接一聲的哀號聲,那聲音淒歷的不似人聲。
……
中州城的另一處。
秦玨瀚听了赤宵的回稟,靜默了良久。
「死了?」
赤宵點頭,「是的,听說是凌晨撞死在藍俯外的石獅上。」
「好端端的怎麼就會尋死?」秦玨瀚沉吟了道︰「有沒有將事情打听清楚。」
「打听清楚了。」赤宵輕聲道︰「先是三房的太太失了件東西,查找到三太太的遠房親戚白晉鵬的身上,不想那白晉鵬卻通過三房相連的溝渠,泅到了二房院子里。被丫鬟發現,當賊拿了,那白晉鵬便說是與二太太有約……」
秦玨瀚默了一默,半響冷冷一哼道︰「這麼破綻百出的手段也好意思拿出來用?」
赤宵聳了聳肩,想起王俯里那些女人傾軋的手段,確實覺得這手段太小兒科了。
「她現在怎麼樣?」
「一直在藍俯。」頓了頓道︰「對了,那個藍大人的獨子藍錦燁也回來了。」
「藍錦燁!」秦玨瀚想了想,幽幽笑道︰「不說,我都忘了還有這麼一號人。你盯緊了,想辦法將他給我請」請「了來。」
赤宵一愣,「請?……三小姐那……」
秦玨瀚擺了擺手。
赤宵默然退下。
秦玨瀚盯了窗外的那株迎風輕顫的木香,良久無聲,一柱香後,才听到他幾不聞的一聲輕嘆,「林鶴軒,又讓你撿了個巧。」
……
白氏小聲的求了守在門外的小廝道︰「小哥,便讓我見上一見吧,我想問問他,這其間可是有什麼誤會。」
從白冷冷的掃了眼白氏,冷聲道︰「太太,二爺吩咐過了,誰都不許見,你請回吧。」
白氏急得差點便要跪下去求從白了,她身後跟著金嬤嬤使了個眼色給海棠,海棠幾步上前,從袖籠里取了一個錦袋,遞到從白手里,小聲道︰「小哥,里面的人是我們太太的親戚,她只是想問他幾句話,小哥行個方便吧!」
從白將手縮了縮,那個錦袋便掉在了地上。
海棠漲了臉上,一步上前,將錦袋勾到了裙下。
「這樣吧,太太也不必讓小的為難,小的便讓人去問問二爺,若是二爺說可以見,小的便讓你見,如何?」從安雖沒有從白的身手,但他卻是比從白機伶些,做事很是圓滑。
白氏一听要去問林鶴軒,連忙擺手道︰「算了,算了,既然不讓見,那便不見吧。」
話落,帶了金嬤嬤和海棠折身退了出去。
從白冷冷的一哼一聲,道︰「當真是蛇蠍心腸,親兄弟也能下這樣的狠手。」
剛到院子門口的白氏身子一軟,差點便要倒在地上,好在金嬤嬤眼疾手快的上前扶了她,海棠想要回頭說幾句。想到之前從白的那一下松手,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宜雨軒,前院廳堂。
林鶴軒正與沈于飛低聲的道︰「一滴眼淚也不肯流,可是眼里的血絲能將眼楮都染紅。」
沈于飛嘆了口氣,輕聲道︰「是誰下的手?」
林鶴軒搖了搖頭,「是大房、三房聯手還是三房一人主持,現在還不知道。還沒來得審。」
沈于飛便撩了眉頭道︰「既是如此,我們便先去審人便是,問清楚了幕後的人,也好想對策,怎麼報仇。」
「藍雨薇說了,她要親自審。」
「她來審?!」沈于飛挑眉,「她一個千金大小姐,懂怎麼審人,問出有用的東西。」
林鶴軒便想起藍雨薇的那一雞毛撢子,失聲道︰「她懂的也許遠遠比我們想像的要多。」
「這話怎麼說?」
林鶴軒便將藍雨薇之前拷打白晉鵬的事說了一遍。只听得沈于飛倒抽一口冷氣,輕聲道︰「她可真是會選地方。」
「你還會覺得她不懂審犯人麼?」
沈于飛搖了搖頭。
便在這時,一陣輕促的腳步聲響起,藍雨薇牽了藍錦燁走出來。
「三小姐!」沈于飛連忙起身見禮。
藍雨薇頜首示意,回以一禮,轉而看向林鶴軒道︰「我想現在去神白晉鵬。」
林鶴軒眼見得她雙眼腫的像個桃子,開口喉嚨嘶啞不堪,整個人只不過幾個時辰的功夫,便像是老了十年,心頭沒來由的生起一片異樣的情興緒,輕聲道︰「你還是先歇歇吧,人反正在我們手里,什麼時候審不是審。」
藍雨薇搖頭,「我在母親面前發了誓,一定要找出真像還她清白。」又低頭看了看藍錦燁,「我們燁哥兒也發了誓的。」
林鶴軒還想再勸,沈于飛卻道︰「那便去審審吧,有些事早知道早做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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惹什麼人都可以,千萬不要惹月復黑又記仇的皇帝。如果不小心惹上了怎麼辦?雲遙淡定地說︰「他黑,你就要白,最好又白又二,總有一天他會因你而變得既白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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