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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斯用直直的眼楮看著水面。
此時的他正坐在湖邊,用這個姿勢看著湖水,已經不知過去了多長時間,就像一座石像一樣。──也許是做石像做的久了,留下的後遺癥?
其實,此刻的他正在滿腦子的幻想之中。從蘭斯上了冬雪的馬開始,他就陷入了一團混亂之中。直到現在還沒有清醒過來。
平生第一次,蘭斯忽然發現與女人的身體是那麼美妙,那麼動人,平生第一次,他發現自己有一種強烈的渴望去親近一個人。
蘭斯今年已經十五歲了,但是他完全沒有喜歡一個女孩子的經驗,他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開始狂熱的喜歡上了冬雪。
經過了馬上的接觸之後,那種柔軟和溫馨的感覺直到現在還充滿在他的心里。他一遍一遍地回想昨夜的情景,沉迷在自己的幻想之中。
從他跳下冬雪的馬開始,他的心靈就仿佛已經被喚醒了。現在,每次他看到冬雪的時候,心中都會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當他走到陳冬雪的身邊,就會感覺到心跳加快,話都會打顫的聲音,掌心出汗,臉也會悄悄的變紅。
他開始不敢面對冬雪那迷人的眼楮。但是,卻不由地在冬雪不注意的時候貪婪地看著冬雪那醉人的容顏。
蘭斯還完全不懂得去掩飾,所以,人老成精的西提長老立刻就發現了蘭斯的異常。最後,就連粗線條的萊德也發現了。
他們開始取笑蘭斯,那是一種善意的,帶著揶揄地玩笑。
但是,卻剛好中了蘭斯最脆弱的地方。──也是最經不起嘲笑的地方。少年時代的經歷蘭斯的心中留下了陰影,那種渴求愛和被愛,渴望朋友但是卻不被接受的感覺,讓蘭斯在感情上變得非常脆弱、多疑和自卑。
所以蘭斯死不承認,還跟他們兩個人發火,自己一個人躲到了湖濱,圖個清靜。
「蘭斯!」西提長老把手中的權杖放在蘭斯的眼楮前面揮動幾次,道︰「我已經叫了你無數遍了,你又在傻笑哩!」
蘭斯這才被西提長老驚醒過來,被從幻想世界中拉回來是一種很不愉快的經驗,所以蘭斯用不太高興的語調回答他︰「有事嗎?」
西提長老來到蘭斯身邊,坐在蘭斯的一旁,道︰「冬雪已經決定今天不再趕路,在這里休整一天。」
蘭斯沒有回答,西提長老道︰「難道你不想知道冬雪為什麼會下這一個決定嗎?」
蘭斯臉上露出了嘲笑的表情,道︰「如果你一定要,我就給你的面子,听你這個嘮嘮叨叨的老頭好了。反正也沒有人陪你話,我就當做善事,陪一陪你這個寂寞的老頭。」
西提長老拿起手中的權杖,重重地往蘭斯的頭上敲了一系,道︰「你這個不知道重老尊賢的家伙,一點禮貌都沒有。」
蘭斯夸張地怪叫一聲,道︰「拜托你,我的傷還沒有好呢!請問又老又咸的西提長老究竟有什麼事情要告訴我嗎?」
西提長老這才滿意的擺出一幅心滿意足的表情,道︰「我們這次出使六城,原來並沒有想到會有人來襲擊我們,所以只帶了五百士兵。自從第一次遭遇襲擊之後,我們就預料到有可能會有更多的敵人來襲擊。所以,我們早就派人去請救兵了。剛才,我們收到了白石城給我們的信鴿,援兵最晚明天就會到達。所以,我們干脆在這里休整一天。」
到這里,西提頓了頓,眯著眼,斜斜地望著蘭斯道︰「你想不想知道一些關于白石城的歷史,如︰冬雪的祖先是怎樣成為城主的?」
蘭斯一直沒有告訴他們,自己要到東部聯盟去找人。這當然是因為一些蘭斯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潛意識的原因的作怪。他不願意在這些人面前提到這個問題,是害怕他們飛詢問他更詳細的事實。他實在不願有更多的人知道他的──至少在他心目中是──不光彩的童年。
所以他寧願準備到城里,找一個不認識的人,去問也省過得被朋友們追根問底。但是,他的確對東方聯盟的歷史一無所知,需要補充這方面的知識。
再加上,這是跟冬雪有關的,就更加讓他好心起。但是,蘭斯已經習慣了西提這種喜歡賣關子的話方式︰你越是表現得不想听,他就會越是想要告訴你。要是你表現得非常想听,他反而會刁難你,不告訴你。
所以,蘭斯表現的一點也不熱情,淡淡地道︰「你能知道多少歷史呢?我的確想知道一些白石城的歷史,不過我已經決定了,等我們到了下一個城鎮的時候,我會找一個見多識廣的酒館老板去問,保證你知道的多。」
西提表現出一副因為被輕視而感到不滿的表情,道︰「孩子不懂事,你可知道,我也是白石城的建造者之一呢!」
看到蘭斯故意做出的不信的表情,西提便激動起來,道︰「想當年,我和冬雪的爺爺一起來到這片荒地上,那時候,所有的所謂東部聯盟都還不存在,現在組成聯盟的七個城市也都只是一個個的村莊。這里是整個大陸上最落後貧窮的地區。大概在五十年前,當時我們都還是藉藉無名的冒險者,當時,在這個現在是白石城的地方發現了大量的玉石,許許多多的人們開始來到這里開采,運到西部出售。隨之而來的,是大量的強盜,馬賊。
這里的治安亂成一團,成為冒險者的樂園之一。在這里,你要麼成為強盜,去搶劫過往的客商,要麼你就成為受雇的雇佣兵,去保護過往的客商,以抽取佣金。在這種情況下,冬雪的爺爺建立了一個的可以容納過往客商休息的鎮,並稱之為白石城,這就是白石城的前身。」
「後來呢?」蘭斯听得入神了,不有自主地問道。
西提作出一副不屑的表情,道︰「你現在想听了嗎?」
不過他並沒有繼續為難蘭斯,而是繼續下去︰「在科南大陸上,有兩座巨大的山脈,這兩座巨大的山脈都是發源于科南大陸中部的古代廢墟附近。東方聯盟所在的位置屬于都藍山余脈,這里的地瘠民貧,到處是叢林和丘陵,一向都沒有人願意在這里居住。住在這里的,都是一些原始的未開化的原始部落。但是,到了六七十年以前,人們發現,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蘊藏著豐富的各種各樣的特產和資源。
于是,追尋財富的人們就紛紛遷移到此地,圍繞著有特產的地方,逐漸形成了七個主要的城鎮,呈北斗七星排列,由西向東分別是白石城、紅龍城、西鐵城、絲城、海城,在絲城和海城的下面,分別是琉璃和百紀。
隨著幾個城市的進一步發展,這一地區的強盜和馬匪也越來越多。過往的客商不堪其擾,于是,由每個城市的商會發起了動議,要求七個城市每個城市聯合出兵,清掃東部聯盟境內所有的馬匪和盜賊。這就是東部聯盟的雛形。
最初的東部聯盟是一個暫時的聯合的治安組織。然而,隨著城市的進一步發展,以往不歸屬任何國家也沒有人要的土地開始變成了一塊肥肉。在西部和東部聯盟緊鄰的流風王朝開始對東部聯盟虎視眈眈。為了抵抗流風王朝的侵略,七個城市的城主在白石城召開了一次會議,最終確定成立了東部聯盟,聯盟的主要協議就是一、要各個城市互相保證對方客商的安全。第二、當遇到外來侵略時,另外六個城市都有義務出兵支援。這樣,和流風王朝的戰爭一直持續了二十幾年。」
蘭斯听到這里非常怪地問了一句︰「為什麼是在白石城召開?為什麼最終東部聯盟的總部會設在白石城呢?」
西提長老嘆了口氣道︰「白石城是東部聯盟最西側的城市,也是東西方貿易的大門,去另外六個城市的客商,都要經過過白石城。所以,流風王朝要進攻東部聯盟,就首先要拿下白石城,以斷絕另外六個城市的貿易,使他們斷絕財源。所以,白石城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到了距現在將近十五年前,冬雪的父親成為第二任城主,重新改建了白石城,把它建成一個堅固的城堡。首先,與流風王朝言歸于好。同時,向北面打退了獸人的進攻,最終,和獸人簽訂了和平的貿易協定,東部聯盟才正式的進入了十幾年的安定時期。」
蘭斯問到︰「那麼,後來呢?」
西提長老表情黯淡下來,道︰「好不容易,東部聯盟終于進入了和平,誰知道兩年多以前,冬雪的父親卻突然失蹤了。那年冬雪才十四歲。我們到處找都找不到。一點線索都沒有,就那麼憑空地消失了。」
「不過,冬雪實在是個爭氣的孩子。從六歲開始,他的父親就帶著他南征北戰,經過了這十幾年的刻苦訓練,冬雪也已經成為一個優秀的戰士。但是,自從東部聯盟的元老會成立的那一天起,由各商會代表組成的元老會就和控制七個城的軍隊的七位城主進行著權利的斗爭。現在,冬雪的父親的失蹤使權力的平衡突然打破了。」
「所以,」蘭斯道︰「元老會就乘機阻止冬雪就任城主對嗎?」
西提長老點頭道︰「的確如此,不過,現在事情終究已經有轉機了,只要這次我們能夠爭取到六個城主中的三個同意,冬雪就可繼任城主。這也是元老會提出的最後的考驗。」
蘭斯非常難以理解的問到︰「問題在于為什麼你們非要經過元老會的同意呢?」
「因為,東部聯盟的財政制度是非常特別的,軍隊是由每個城的城主來指揮,但是,軍隊的財政來源不是通過直接向來往的客商課稅,而是通過商會來進行交納的。也就是,城主統治著軍隊,元老會的商會代表統治著財政來源。」西提長老解釋。
蘭斯又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這樣做,有多大的把握呢?」
西提長老道︰「紅龍城和絲城歷來和我們白石城關系很好。應該沒有問題。西鐵城和我們關系歷來不是很和睦,所以,我們所要做的就是要在剩下的三個城市當中爭取到一個支持我們的城市,應該不會很難。」
「那麼,我們現在是在往紅龍城進發的路上,對嗎?」蘭斯問道。
西提點點頭,道︰「從這里向東走,再過不到二天的路程,就可以到達紅龍城。」
蘭斯好地問道︰「紅龍城的名字是怎麼來的?那里還有龍嗎?」
蘭斯這樣問不是沒有道理的,在科南大陸的傳中,龍和神是最神秘的兩種生物。但是他們只存在于傳中,還沒有人在現實生活中見到過他們。很多人認為,這兩種生物不過是人們幻想出來的東西,根本就從來也不曾存在過。
西提搖了搖頭,道︰「紅龍城是因為城外有一座紅龍山而有了這個名字。那座山上全是赭紅色的石頭,寸草不長,遠遠看去就像一只伏在地上的紅龍。」
停了停,他才道︰「紅龍城是以出產一種特的被稱之為龍橡的木材而著稱的。這種特的樹木只在紅龍城周圍的地區生長,而且生長的速度非常慢。但是,這種木材的材料非常堅硬,不易壞朽,據可以歷數百年而不朽,而且有一種特香味,讓人聞到之後覺得神清氣爽,心曠神怡。所以,非常適合做家具。在西方各國中,只有貴族的家中才能見到這種龍橡制成的家具。所以,成為西方諸國競相求購的奢侈品,利潤非常之高。」
「你剛才你們和紅龍城的關系非常好,好到什麼程度呢?」蘭斯問道。
西提想了想,道︰「早在幾十年前東部聯盟還沒有成立的時候,紅龍城和白石城由于兩城相鄰,就已經最早定下了兩個城市之間的守望互助協定。後來,紅龍城由于受到獸人的騷擾,有好幾次都是老城主出兵相助才渡過難關,所以,紅龍城的城主和我們的老城主交情非常之厚,甚至曾經有兩家聯姻之。」
「聯姻?」蘭斯睜大眼楮驚訝地問道。
「是的。」西提笑了笑,「但是被老城主拒絕了。因為,老城主只有這一個女兒,還指望他繼承城主職位,而紅龍城的城主也只有一個親生兒子,所以……」
蘭斯松了一口氣,回頭看看正在休整的士兵,卻沒有看見冬雪和萊德。問到︰「萊德到哪里去了?」
西提笑了笑道︰「他帶了一些士兵,到來路上去迎接援兵。」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援兵終于到達了。領兵的是一個年輕的將領,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左右,身穿著銀色的鎧甲,頭盔上長著兩只羽毛,正的看起來英俊瀟灑,氣宇不凡,只是神色間看起來有些倨傲。
萊德親切地陪在那年輕將領的身旁,向蘭斯介紹︰「這位就是白石城的兵法家──白羽鷹揚。」著,又把蘭斯介紹給鷹揚︰「這位是蘭斯兄弟,這兩天幫了我們很大的忙。」
鷹揚淡淡地向蘭斯點點頭,沒有什麼表情,一幅愛理不理的樣子。
蘭斯心中有氣,也繃住了臉,只是微微點了點頭,沒有話。
西提老頭也上來打招呼,但是鷹揚看起來連西提的面子也不給,反應仍然是非常冷淡。
忽然,鷹揚的眼楮一亮,邁開大步,把眾人晾在一邊,走了出去,一遍道︰「冬雪姐您好。」
眾人回頭看時,原來冬雪已經從營帳走了出來。鷹揚以他最優美的和矯健的姿勢向冬雪行了一個軍禮,眼中露出了熱烈的光芒,道︰「收到冬雪姐的書信,我就立刻率領一千名騎兵連夜趕來,總算不辱使命。」
看起來,鷹揚竟然是冬雪的傾慕者之一。蘭斯左右看看,發現周圍沒有任何人作出詫異的表情,知道鷹揚追求冬雪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了。蘭斯心中有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西提悄悄的在蘭斯的耳邊道︰「這個家伙可驕傲地很,誰的賬都不賣。他和萊德還有留守在白石城的戰天三個人號稱白石三杰。這次本來要讓他和冬雪姐一起出行,但是冬雪姐嫌他煩,就沒有讓他一起來。這家伙是追逐冬雪姐的一干人里最出名的一個。」
冬雪仍然是那一副冷冷淡淡的表情,對鷹揚點了點頭,道︰「鷹揚將軍辛苦了。」
鷹揚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瀟灑的笑容,用充滿著自信的聲音道︰「不敢。我還準備了一點禮物送給冬雪姐。」
著,他珍而重之的從胸前的衣服里掏出一個水晶盒,道︰「城中靈秀湖的佳期已經開了,冬雪姐年年這時都要去靈秀湖賞花,今年因為出行在外,可能會錯過花期,所以屬下擅作主張,臨行前摘了一朵,放在這水晶盒內送給冬雪姐,這水晶盒已經加入了魔法封印,除非打開水晶盒蓋,否則這朵佳期永遠都不會凋謝。」
鷹揚雙手捧著水晶盒,把它遞給冬雪。不用假裝的,目光中就露出了愛慕的神情。這一次,他有絕對的信心,憑著他這樣費盡心機的禮物,和他那足以把少女的心融化的熾熱的目光一定可以得到冬雪的芳心。
即便以冬雪那樣的冷淡,但是收到這樣的一件這麼別出心裁,又是如此浪漫的禮物,也不禁為之感動,罕有地露出了笑容,「謝謝你。讓你費心了。」
著,手接過水晶盒,露出了心醉的表情,道︰「終于又看到這美麗的花兒哩。」
蘭斯看的妒火狂燒,心中恨恨不已。他自然不知道,白石城中的靈秀湖出產一種特種蓮花,當地人稱之為佳期,每逢佳期開放的時候,全城的少男少女們,都會結伴出游,有情人互贈以佳期,以表示相互之間的情意。
現在冬雪收下了鷹揚的禮物,即使不表示冬雪已經對鷹揚有了情意,至少已經明冬雪從心理上已經不再抗拒鷹揚,甚至已經對他有了一些好感。
「好啦,讓我們來談一談正事。」冬雪很快就從快樂中恢復過來,回到了以往的冰冷的形象。「西提長老,萊德,鷹揚,還有蘭斯公子,請到這邊來。」
五個人來到營地的中間,席地而坐,圍成了一圈。
冬雪道︰「現在,援兵已到,我們的形勢已經轉危為安,是時候繼續行程了。現在問題是,我們是不是還按照原先既定的計劃和路線進行。」
鷹揚首先話,「原先我們的計劃,離我們最近的紅龍城,也是和我們關系最好的,是我們出使的第一站。再往東去,西鐵城和我們一向不和睦,所以,我建議我們直接繞過西鐵城,直奔絲城。琉璃和絲城的關系非常好,而且是世代姻親,我想拿下了絲城,琉璃也就盡在掌握之中了。這應該是最快的路線。也是最有效的。」
萊德也謹慎地表示同意︰「就目前而言,這的確是最快的做法。」
冬雪抬眼看向西提,道︰「長老,你認為呢?」
西提沒有正面回答,卻轉頭向蘭斯問到︰「你呢?」
經過了白天和西提的懇談,蘭斯基本上已經明白了目前的形勢,這個時候,蘭斯仍然被嫉妒所困擾著,感覺到一種被壓抑的怒火在胸中燃燒著。
怪的是,他仿佛感覺到這種激烈的情緒在他整個身體激蕩著,仿佛把體內的某一扇門打開了,他能夠感覺到自己身體仿佛多出一些什麼東西,又仿佛自己有陷入了一種異的入魔的狀態。
這種狀態和他第一次參加戰斗的時候,所感覺到的非常相似,仿佛是從他的身體還蘊藏著另外一個自己,在刺激之下開始蘇醒過來。
仿佛是嫉妒的火焰喚醒了的更深層的精神力量,蘭斯變得神態威猛,偏偏又充滿著一股充滿智慧的味道,讓冬雪的眼楮不由自主的亮了起來。
「我認為,你們現在去紅龍城已經沒有用處了。」蘭斯回答。
蘭斯的結論顯然與他們三個人的結論大不相同,但是又沒有出令人信服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