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染夢土 第二章 跗骨之蛆

作者 ︰ 夏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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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只弩箭,發出尖厲的嘶嘶聲,將將走廊丈許的空間完全封閉。

只見那紅衣大主教冷哼一聲,突然向右移到牆邊,全身貼在走廊右側的牆壁上。他的身體忽然變得模糊起來,似乎變得越來越薄,最後仿佛是一幅畫一樣,貼在牆上,仿佛完全沒有了厚度。那十幾枚弩箭,便從他的身邊飛過。神風霆揮動鋼刀,將自己面前的四只弩箭,一一斬落。

這時,紅衣主教又從牆壁上浮現出來,恢復了剛才的樣子,揮動雙手,口念咒語,說道︰「詛咒魔法魔刃齊集。」

他右手一揮,從他寬大的魔法袍之中,突然飛出十幾枚寒星,向眾人飛了過來。竟是一枚枚地黑色的魔法飛鏢。那飛鏢飛行的速度,簡直比弩箭的速度還要快一些。

宗神看了大驚,說道︰「快躲!」說著,向右側飛出,將自己的身體貼在牆上。幾枚飛鏢從他的眼前飛過,險些劃破了他胸前的衣衫,將他驚出一身冷汗。

但是他的一名手下卻不知厲害,看到飛鏢迎面飛來,本能地用手中的長劍去格擋,那知那飛鏢競似乎是沒有實質的一般,又似乎是液體構成,穿越長劍,絲毫沒有受到阻滯,但是卻被那長劍分成兩片,一左一右,穿入他的胸膛,從他的背後飛了出來,那人發出一聲慘叫當即撲倒在地。

其它人有些伏倒,有些貼牆,有些退回廳里,都勉強躲開了飛鏢的攢射。

宗神四顧周圍,大聲喝道︰「退回廳里!」他們本來站在走廊的起始,背後就是大廳,剛才便是利用這走廊之中無處躲藏的形勢,射死了不少的敵人,此刻形勢逆轉,走廊的地形反而不利于他們躲藏,有利于那紅衣主教的魔法攻擊。所以他當機立斷,說完這句話,就迅速向廳中一個箭步沖了過去。間中還不忘記伸手抓住那倒在地上的手下的右臂,將他拖過去。

宗神一躍三丈,跳到大廳之中,剛剛要松一口氣,卻突然發現,眼前竟然什麼都看不見。突然之間,他發現自己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之中。一絲一毫的光線都沒有。仿佛是有人用一塊極厚的黑布蒙住了自己的雙眼。

「咦?」宗神心中極為詫異,要知道,剛剛明明大廳之中還燈火通明。況且,象這地下室,有條件的人都會用魔法晶石照亮,用蠟燭燈火為輔助。因為魔法晶石比較昂貴,而且光線不足。

但是,即使是所有的燈火都熄滅,也不應該沒有魔法晶石的光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宗神撐在心中疑惑,一股刀風就已經撲面而來,黑暗之中,宗神本能地伸手招架,一股凌厲的刀氣,重重地砍在宗神的右拳上。頓時,宗神感覺右拳仿佛被砍裂一般,一陣劇痛,倘若不是雙手尚有知覺,宗神幾乎以為此人的凌厲一擊,已經將自己的右手砍下。

宗神急忙向後用力地躍出,然而面前那人緊追不舍,第二刀又攔腰砍了過來,恰恰在他的小月復前面劃過,宗神繼續向後奮力縱躍,這時砰的一聲,卻是他的後背撞到了牆壁。

宗神的心幾乎要跳了出來,心中真是奇怪,無論是在怎麼黑暗的夜晚,只要有絲毫的光亮,以他的目力便能夠看清楚周圍的情況。但是此刻,這種黑暗仿佛是濃濃的墨汁一般,一星點的光線都無法透出,讓他的眼楮有人瞎了一般,什麼都看不見。而眼前那敵人,卻像是絲毫都不受到黑暗影響,如附骨之蛆一般沖上來,一刀砍向他的頸子。

宗神剛才用右拳接了這人一刀,敵人的刀氣,一直沖入體內,讓他的整條肩膀,都沒有了感覺,酸麻不已。宗神避無可避,勉強舉起左拳,卻知道,左手的力氣畢竟比右手要弱三分,恐怕這只手要保不住了。

眼看這一刀就要劈到,面前勁氣縱橫,風聲颯然,宗神哼了一聲,將全身的力氣都聚集的左臂上,這時敵人的刀氣卻突然一頓,刀勢頓弱,歪歪斜斜的向宗神身側的空處劈過去,同時听到對面那人發出格格的聲音,似乎喉嚨被捏住了一般發不出聲音。

宗神心中一怔,本能的揮起左拳反擊,向那人搗去。這一拳重重的打在那人的胸口,不知打斷了那人多少跟肋骨。那人踫的一聲,重重的摔在地板上。宗神這才醒悟,剛才是有人從背後抓住這敵人的脖子,自己才一擊即中。听那敵人倒在地上的申吟聲,竟然是神風霆的聲音。想必這廝抱著擒賊先擒王的想法,是以適才對自己緊追不舍。

宗神放下心來。四周仍然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宗神听到周圍不少的呼吸聲,似乎都在四周貼牆而立,知道必然是自己的手下。忽而大廳之中,風聲大做。

在這空氣異常沉悶的地下室之中,仿佛忽然刮起了大風,那風聲呼呼作響,刮的宗神身上的衣服隨風而動,就連臉上的肌膚也被吹在隱隱作痛。

在呼呼的風聲之中,時不時地傳出一兩聲尖利的嘯聲,听出不那是那是什麼發出的聲音,但是那斯斯的破空聲越來越尖銳,刺的宗神的骨膜生疼。

宗神听了半晌,猛然醒悟︰「原來那尖銳的嘯聲,自然是長劍破空的劍嘯!」不知道那人的劍法要快到什麼樣的程度,才會有這樣的嘯聲?

宗神雙手握拳,這才發現自己的掌心竟然有些汗津津的。宗神並非是沒有經歷過風浪,什麼樣的危急關頭他沒有見過?什麼樣九死一生的場面沒有經歷過呢?但是他從來沒有像此刻一般覺得如此恐怖。

因為眼下這種一絲一毫的東西都看不見的場景,的確是平生第一次遇到,在這茫茫的似乎是無盡的黑暗之中,人們本能地有一種對于未知的恐懼。

突然,一道劍光劃過,在寂靜而黑暗的空間,仿佛是閃電的閃光,在黑暗中如此耀眼,盡管只是一瞬間,卻仍讓人看到了一絲希望。

這時,風聲更加猛烈,呼嘯的風在四處激蕩,讓宗神有一種在怒濤狂潮之中無所適從的感覺,仿佛隨時都會被颶風卷走。黑暗中,听到蘭斯一聲哼了一聲,聲音中頗有痛楚之意,仿佛吃個虧,但是隨即,一聲悶雷一般的巨響傳過來,轟地一聲,震的整個大廳都搖晃起來,就連宗神也覺得腦門一震,眼前一黑。

「去吧!」蘭斯一聲怒吼傳來,宗神突然發現眼前一亮,一切都恢復了正常。

宗神睜開眼——其實他一直都睜著眼,只是什麼都看不見,所以一旦看見就覺得仿佛是睜開了眼——眼前燈火通明,一切並無異樣,除了整個大廳里桌椅東倒西歪,亂作一團。宗神舒了一口氣,這才覺得渾身發軟,慢慢的倚著牆根,坐倒在地上。

這時大廳之中,蘭斯手中長劍向前伸出,指著站在他正面不遠處的紅衣主教。蘭斯的身上衣服上,全都是被利器劃破的傷口,全身的衣服再也沒有完整的地方。但是看起來傷口都無嚴重,雖然渾身是血,也只是樣子恐怖而已。

顯然,在剛才黑暗中的一戰,蘭斯吃了不小的虧。看那紅衣主教,形象並不狼狽,只是右手的袖子被削去了一截,看起來眼楮沒有了神采,神情頗為驚訝。

蘭斯舉著手中的長劍,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的空氣,穩定一下急劇的呼吸,這才大聲說道︰「宗兄,你沒事嗎?」宗神听蘭斯說話的聲音中氣十足,心中登時放心說道︰「我沒事。」

原來,那紅衣主教的確是蘭斯所遇到過的黑暗聖教中前所未有的高手。在他們往大廳撤退的同時,紅衣主教便發動了黑暗魔法當中的無盡黑暗。忽然之間,便讓所有的人眼前一片漆黑。

這種魔法能夠產生光線所不能穿透的絕對黑暗,使人的眼楮完全失去作用。

沒有燈火的時候,在夜晚,戰技高手,憑著他們敏銳的牡蠣,也能夠隱約的分別眼前的情況,而處于這種魔法的控制之中的人,確是真正的什麼都看不見。真是名副其實的絕對黑暗。

所以,宗神等人剛剛退到大廳,紅衣主教就和神風霆追了出來,神風霆得到那紅衣主教的魔法護持,不受黑暗的影響,所以緊緊咬住宗神,一心一意要將其殺死。卻不料在眼看要成功殺死宗神的當兒,卻被人從背後揪住脖子,那人自然便是蘭斯了。

蘭斯在前來明珠國的路上,曾經和黑暗聖教有多次的接觸,更何況,他的那斗氣,性質與常人的地火水風的元素屬性不同,越來越傾向于光明元素的屬性,對于這種黑暗魔法,具有極強的抗性,雖然他的眼楮也受到主教的魔法影響,但是卻可以憑著他對于黑暗能量的敏銳感應,向那紅衣主教發起攻擊。

那紅衣主教在瞬息之間,便施展出十幾種攻擊魔法,蘭斯在黑暗當中,躲閃不及,也無法躲閃,因此吃了個小虧,但是那紅衣主教也因為精神力量迅速耗盡,再也無法維持下去,不得已只好停止了極為消耗能量的無盡黑暗魔法。

蘭斯深吸一口氣,心想剛才在黑暗之中自己拼盡全力,以狂風暴雨般的攻擊,應該已經封閉了那紅衣主教所有的躲避的線路,竟然不能夠將此人傷到分毫,讓蘭斯實在覺得有些難以置信。此刻眼楮能夠看得見了,他倒要看看這紅衣主教是用什麼方法躲過自己如此密集快速的攻擊。

想到這里,蘭斯一劍刺了出去,這一劍速度雖快,但蘭斯只是用了三分力氣。便是要看看那紅衣主教如何躲閃。

那紅衣主教站在原地全身放松,但是劍尖還沒有到達他的胸口,他的身體就向旁邊飄了出去,仿佛是一片輕盈的羽毛,沒有重量,隨著空氣的流動而飄飛,甚至還在空中轉了幾個圈。

蘭斯心中一怔,要知道,任何人做急劇的動作之前,必然身體的肌肉要有所準備,作出適當的調整,但這紅衣主教的身體卻是完全放松,絲毫不用氣力,他的身體卻可以隨著長劍的走勢躲閃,實在是難以理解。

蘭斯心中雖然奇怪,手中卻絲毫不慢,見到那紅衣主教躲過,立刻向前跨出一部,掄劍橫掃過去,這一下,乃是順著剛才的式子所發,力道更強,嗤地一聲,長劍掃過,風聲頓起,整個廳中的空氣都飛揚起來。

宗神忍不住咦了一聲,心想︰「原來這風聲和尖利的嘯聲都是來自于蘭斯的劍上。宗神剛才還道那風聲是紅衣主教所發出的什麼魔法。

這一劍迅如閃電,但是那劍尖降至的一剎那,紅衣主教竟然在空中翻滾幾次,便又從劍尖上逃了開去。甚至比剛才的動作還要快許多。還順勢向蘭斯發出一記黑暗魔球,被蘭斯一劍劈成兩片。

蘭斯並不氣餒,長劍由如雨點一般刺出,將那紅衣主教身體四周所有的空間全部封閉。

那紅衣主教的身體隨著劍尖在空中漂浮,仿佛是一片沒有重量的羽毛,飛來飛去,蘭斯的劍法雖快卻絲毫都傷不到他。

宗神猛然醒悟,說道︰「蘭斯,不要白費力氣,這人現在使用的漂浮術。他的身體現在就像是沒有重量的,只要你的攻擊稍微推動氣流,都會將他順勢送出,毫發無傷。

蘭斯心中恍然大悟,試想一片羽毛,當你攻擊速度越快的時候,帶動的空氣的流動也越是劇烈,羽毛的飛舞也就越快。

蘭斯既然明白了這個道理,心中自然有了主意。突然,他的長劍不再橫劈直刺,而是轉圈刺出,每一劍刺出,都會形成一個小的氣流的漩渦。這時,蘭斯似乎並不費多大的力氣,全靠著手腕的靈活,快速的旋轉,抖動,在一眨眼之間就可以刺出一劍,轉眼之間,那紅衣主教的身體四周,便形成了無數個自我旋轉的空氣的漩渦。

一個漩流到另外一個空氣的旋流,便會形成一個更大的氣旋。幾十個氣旋,將那紅衣主教圍在在中間。那紅衣主教的臉上露出一絲驚慌。這時蘭斯突然出劍,這一劍力度並不大,但卻是將其他之前制造出來的幾十個氣旋全部收到他的劍尖上去,幾十個氣旋突然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有如龍卷風一般的漩渦,圍繞在他的長劍的周圍,吸引著周圍的空氣都向他的劍尖上飛去。

蘭斯的長劍是向前指著,並沒有刺出,但是,那紅衣主教,卻不由自主地隨著空氣的流動向蘭斯的劍尖上飛速的沖了過來。

那紅衣主教臉上露出驚駭的神情,極力抗拒著這空氣的吸力,但是漩渦產生的吸力似是越來越大,自己的身體不斷地向前漸漸加速,速度越來越快的向蘭斯的長劍上撞去。

終于,紅衣主教發出一聲尖利而絕望的厲吼,整個人有如撲火的飛蛾一般重重的撞在劍上,長劍穿透了他的胸膛,透背而出。

紅衣主教慘叫這,伸手向蘭斯抓去。蘭斯用力將手中的長劍向前推,但那紅衣主教似乎打定了同歸于盡的主意,雙手突然伸長,抓住了蘭斯的左右肩胛,十只手指深深地刺入蘭斯的肌肉。

蘭斯感到一陣疼痛,舉起右腳,向紅衣主教的小月復踢去,卻給了個空。蘭斯心中一怔,只看到紅衣主教的魔法袍突然飄落到地上,里面乒乒乓乓的響聲過後,卻是一段一段的白色的骨頭從魔法袍的下面掉落出來。那白色的骨頭,映在燈光之下觸目驚心。

蘭斯心中一驚,低頭看時,卻發現自己的雙肩之上,紅衣主教的雙手仍然靜靜地抓著自己的肩頭,但是那剛才的雙手,現在卻已經變成了一段一段的白骨。蘭斯惡心的抖了抖,那些白骨也都向地上紛紛落下。這時,宗神發出一聲恐怖的驚呼。蘭斯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紅葉主教會忽然之間變成一堆枯骨,照道理來說,那紅葉主教凶神惡煞的樣子,應該還有最後一擊的力量。

蘭斯心念未已,突然,無數的黑色的小蟲,在紅衣主教抓住蘭斯倒下的地方出現,成千上萬,密密麻麻的劇集在一起,仿佛潮水一般。

這些小蟲子的形狀類似蛆蟲,只是顏色漆黑,體形也較尋常的蛆蟲大上幾倍。而且行動速度極快。

這些小蟲仿佛有靈性一般,知道目標,毫不猶豫,就向蘭斯爬了過來。

蘭斯還沒來得及反應,這些黑色的蛆蟲,就已經飛快地爬上了他身體,轉眼之間,就爬滿了蘭斯大半個身軀。宗神目瞪口呆,喊到︰「附骨之蛆!附骨之蛆!」他的聲音在過度的驚恐之下,聲音極為怪異,仿佛不是從他的嘴里說出。

附骨之蛆是亡靈魔法師在被殺死前的復仇,是殺死亡靈法師的詛咒。傳說,當一個亡靈魔法師被殺死的時候,他全部的血肉,都會變成復仇的尸蛆,將所有遇到的生物殺死。這種尸蛆最大的危險在于,即便是僅僅被尸蛆咬上一口,也會染上尸毒而死。

蘭斯心中發麻,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那些小蟲子在身上爬來爬去,還不斷的張嘴咬向自己身上。蘭斯運起斗氣,肌膚堅硬如鐵,自然不會被那些蟲子咬破,但心中仍然難受之極。這種被成千上萬的蟲子妖孽的感覺,足以讓人驚駭欲死。

蘭斯還沒有想到該如何對付,這些蟲子已經爬滿了全身,蘭斯伸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鼻子,不讓那些尸蛆進入,卻知道這樣子支持不了多久。

那些尸蛆,成千上萬的爬在蘭斯的身上,雖然一時未能要破蘭斯的肌膚,鑽進蘭斯的身體,但千百只尸蛆咬嚙的又痛又癢又惡心的感覺,實在不下于人間的任何一種酷刑。讓人恨不得馬上死去。

蘭斯此刻連呼吸都不可能,再忍了片刻,頭腦已昏,斗氣也漸次減弱。突然一陣劇痛,卻是幾只尸蛆已經咬破肌膚,向他的體內鑽去。蘭斯悶哼一聲,知道自己的斗氣支撐不了多少時間了,心中一嘆,沒想到自己竟然會是這樣一種死法兒,被無數只蟲子吃掉,那種感覺比死亡本身更加恐怖。想到自己被蟲子吃的只剩下白骨的樣子,蘭斯不禁毛骨悚然。

成千上萬只蟲子在身上爬行,咬嚙所帶來的痛楚和驚悚,已經超出了人們的神經所能夠承受的極限,蘭斯咬著牙,神志漸漸模糊起來。

最後的一絲抵抗的意志也終于瓦解,蘭斯松開手中的長劍向地上倒了下去。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看到自己這樣死掉,不知道鳳音會怎麼想?還會認為自己是戰神的轉世嗎?」想到這里,蘭斯有一種極度荒謬的感覺,忍不住想笑。奇怪,在生死的邊緣,竟會思考這些無聊的問題。蘭斯模模糊糊地想道,然後意識陷入無盡的黑暗。

……混沌……無邊的黑暗……死亡……寂靜……

蘭斯覺得自己的身體仿佛在不斷的下沉,下沉,他正身處在無底的深淵,在無盡的黑暗之中墜落,就仿佛是剛才在那絕對黑暗的籠罩之中,這種墜落,似乎永遠不會停止。我死了嗎?蘭斯模糊的想道。一定是的。蘭斯完全感覺不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突然,一道電光閃過,在那沉睡的意識之海之中,閃過一些奇異的影響和聲音,一段陌生的,但又似乎是非常熟悉的記憶的片斷突然呈現在他眼前的,是一些奇異的形形色色的人,他們似乎在爭吵似乎在辯論,一切都是如此的模糊,但是在某些細節上卻有如此地清楚。

他看到這些晃動的一張一張的臉,卻看不見他們的身體,他能夠請听楚楚的知道他們在談話,但偏偏響亮的談話聲,蘭斯卻無法分辨出一個字。有的時候,對面的人臉一片模糊,卻偏偏清清楚楚的看到握在他們手中的酒杯的上的花紋。無論蘭斯怎樣努力地睜大眼楮,卻都無法看到。他仿佛是陷入了一個奇異的夢中。夢中的一切都如此的模糊,而某些細節卻如此清晰。一切顯得如此陌生,但又仿佛是不知道在何時何地經歷過的那種熟悉。

他覺得自己仿佛是一個無形的幽靈,漂浮在這里,這是在哪里呢?蘭斯抬頭向上望去,仿佛是一座宮殿,高高的宮殿穹頂,在三十丈以外的頭頂。穹頂的天花板上畫著巨大的筆畫,但是在站在地上的蘭斯看來如此遙遠,那些壁畫也都變得有如螞蟻一般大小,在這空曠而高大的神殿之中,就更讓蘭斯感覺自己是如此的渺小。蘭斯感到一陣迷茫。

神殿的正中央,是一個奇怪的刻錄了無數的文字的方尖塔,形狀像一個石碑一般。直直地指向穹頂,看不到頂端。

蘭斯伸手放在方尖塔上,手指輕輕的撫模那上面凸起的文字,突然,劇烈的疼痛從指尖傳到了大腦,蘭斯渾身巨震,仿佛被天雷劈中,蘭斯張開嘴喊叫,卻沒有聲音。

蘭斯突然醒來。

但是在宗神等人看來,卻完全不是這個樣子。在蘭斯的心中似乎經歷了漫長時間的似夢似幻場景,在他們看來,都不曾有過。他們所看到,只是蘭斯在摔倒在地的一剎那,身體突然發出了奇異的白色的光芒。

蘭斯遲疑站了起來,睜開雙眼,宗神看到蘭斯眼神,但是卻完全認不出那會是蘭斯,他的眼神向前望著,但卻似乎又是空空的什麼都沒有看到,他的眼神深邃的,卻又是一種讓人恐懼的深遠。他的神色絲毫都不帶有感情,給人一種非人的感覺。

听到蘭斯喃喃地念道︰「時間在混沌中蘊育,創世的父神賜給我光明,那我便是永恆的光。」

蘭斯舉起了右手,握拳指向天空,覆蓋在他的身上的一層尸蛆突然開始騷動起來。那覆蓋在蘭斯身上的一層黑色,仿佛是流動的一層液體,這時爭先恐後想要掙扎著逃離蘭斯的身體。迅速的向蘭斯的腳下逃竄。

蘭斯的身體突然發出白色的光芒。一個耀眼的光球突然出現在他高舉的拳頭之上,並且那白色的光,仿佛是一種液體一般,從蘭斯的拳頭上向下流出,迅速地將蘭斯全身都覆蓋。

那些黑色的尸蛆,遇到這白色光,便仿佛是雪遇到熱水一般,瞬間融化,消失。

蘭斯睜開眼楮,神采奕奕。剛才那生死的一剎那,蘭斯危急之下發揮出生命的潛力,貫穿了在他體內的另外一個生命體的記憶,一些對他有用的東西被他取了出來。那不單單是一些記憶,還包括一些奇異,無法用語言表述的利用自己的能量的方式。

蘭斯低頭看著自己的身體,所有剛才被那些尸蛆咬過的傷口,都已經完全愈合,就連被那不知名的女子在頸子上留下的咬傷也已經痊愈,只不過,留下了二行呈現淡紅色的齒痕。蘭斯頗為古怪地模著自己肩上的齒痕︰「這些黑色的尸蛆,留下的傷口,連一點傷疤都沒有留下,為何那惡婆娘用牙齒咬過的痕跡,卻無法消除?」

宗神驚魂未定,遲疑地問道︰「蘭斯?是你嗎?」

蘭斯怔了怔,轉頭向宗神看過來,笑道︰「不是我會是誰?」

宗神這才放下心來,又看到了那個自己熟悉的蘭斯的神情,那個正常的蘭斯又回來了。決不是剛才那個毫無感情的蘭斯。

宗神舒了一口氣,說道︰「你真的沒事?」蘭斯活動活動手腳,說道︰「當然沒事。」

宗神搖了搖頭,嘆口氣說道︰「我只道今天我們要全軍覆沒了,沒想道……」

蘭斯笑了笑說道︰「怎麼?」

宗神指了指地上散落的枯骨,說道︰「不瞞你說,我對這些黑暗魔法師,特別是主教一級的黑暗魔法師,簡直是畏如蛇蠍,或許你心里會覺得我膽小如鼠,可要知道,當世之中,沒有幾個人比我更明白黑暗聖教的恐怖之處。主教一級的魔法是被殺之前,都有一種與敵偕亡的本領,發出威力最大的魔法。剛才這位紅衣主教臨死前,將自己的血肉變成附骨之蛆,任何人一旦被這些蛆蟲咬過一口,全身的肌肉都會壞為血水。剛才那些尸蛆,足夠可以殺死上萬人。」

蘭斯打了個冷戰說道︰「有這麼厲害?」宗神點頭不語,指了指剛才被那紅衣主教的魔法飛鏢所傷的那名手下說道︰「你一看便知。」

適才那名手下,用長劍格擋魔法飛鏢,被飛鏢穿胸而過,蘭斯當時看飛鏢貫體的位置,傷勢雖重,應該沒有性命危險。這時走到那人身前一看,忍不住吃了一驚。

這名手下才二十幾歲,原本朝氣蓬勃,體魄強壯,看起來非常健康,但是此刻,距離中了飛鏢也不過是一頓飯的時間,卻整個人變得連蘭斯都認不出來。

他中鏢的位置,呈現一種奇異的黑色,整個人正在迅速地月兌水,兩頰迅速的凹陷下去,臉上只剩下一個深陷的眼窩,皮膚呈現一種醬紅色,他的胸膛正在急劇地呼吸,那呼吸聲猶如風箱一般,發出巨大的響聲。更可怕的是,他渾身抽搐,口吐白沫,一陣臭味傳來,原來是大小便已經失禁。

那手下看起來倒不像是剛剛受了外傷的人,卻像是一個病了幾十年病入膏肓的患者。

他的眼中露出哀求的目光望著宗神。宗神嘆了口氣,從地上撿了一把長劍,直指指著那人的胸口心髒部位。蘭斯怔然說道︰「你做什麼?」

宗神抬眼向那手下看了一眼,那人已經連點頭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向宗神眨了眨眼,臉上露出一個感激和哀求的神情。

宗神深吸一口氣,說道︰「你放心,你的家人,我們一定會替你好好照顧。」說完,垂在那人心口的劍尖突然插入那人的胸膛,那名手下呼出一口氣,平靜地閉上了眼楮。

眾人望著那死去的手下,都有一種兔死狐悲的感覺。

宗神說道︰「黑暗聖教的主教級魔法師,都是修習詛咒系魔法有成的。被他們的魔法攻擊受傷的人,被詛咒的毒力侵體,都會百病叢生,痛苦不堪,目前還沒有任何方法能夠救治。」

說的之後,宗神轉頭向蘭斯看了一眼說道︰「像你這般,能夠從復附骨之蛆下幸存的人,只能說是絕無僅有。」

蘭斯點了點頭,見到宗神神色悲傷,正想不知該用什麼話安慰他,突然一個人影從地上躥了起來,向大廳盡頭的走廊口飛奔過去,原來是神風霆。

神風霆剛才被宗神打斷了幾根肋骨,倒在地上,後來局勢變換,他便一直裝作昏迷,宗神等人一直關注蘭斯的安慰,都忽略了它,此刻他的恢復了一些力量,便突然發力,沖了出去。

宗神轉頭看見,大聲叫道︰「快追,不要讓他跑了。」他話音未落,蘭斯已經跟著神風霆的背影追了出去。

神風霆心思縝密,他逃跑之前就已經看好了周圍形勢,跑到大廳的盡頭,堪堪要進入走廊,蘭斯就已經追到了他的身後,他一邊毫不停留的向前狂奔,一邊伸手將旁邊亂成一團的桌子椅子扔向身後。蘭斯被飛來的桌椅擋了一擋,就被神風霆飛奔到了走廊的盡頭,沖進走廊盡頭的小屋之中。這時,宗神在蘭斯的背後出現大叫道︰「快追,不要弄死他。」

蘭斯一個縱躍,便沖入那房間之中,入眼就看到神風霆正伸手去取桌子上的一個圓球,蘭斯心念電轉,想都不想,他的手比他的腦子要快得多,刷得劍光一閃而過,將神風霆伸向那圓球的右手砍了下來。

蘭斯並不知道神風霆要取的這個圓球是什麼,只是本能地覺得既然神風霆如此急切地要做一件事情,這一件事一定對他們不利,所以本能地要阻止。

啪的一聲,神風霆的右手掉落在桌面上,蘭斯長劍的劍尖隨即指在神風霆的頸子上。

這時,宗神這才趕到,看到屋子里的場景,松了一口氣說道︰「還好還好,沒讓這家伙得逞。」

蘭斯的劍尖點在神風霆的喉嚨上,轉頭向宗神問到︰「怎麼?」

宗神忽然伸手抓住蘭斯右臂向後一拉。蘭斯一怔,回過頭看,卻發現原來他神風霆趁著蘭斯掉轉頭的時候,突然向蘭斯的劍尖上撞了過來,竟然意圖自殺。

幸而宗神及時發現,將蘭斯的持劍的右手向後拉開,饒是如此,仍然在神風霆的脖子上刻出了一道不淺的傷口。

宗神冷笑一聲,沖上前去,伸手捏住神風霆的下巴,左右兩個大耳光,將神風霆打的滿嘴是血,牙齒松月兌,腮幫高高的鼓了起來。宗神又在神風霆的胸月復之間重重的給了兩拳,讓他全身扭曲,倒在地上蜷縮起來。

宗神這才站起身來,從腰間掏出了一個小小的包囊,看起來似乎是什麼獸皮做的。宗神從那包囊之中,取出了十幾把大大小小的樣子各異的鋒利的小刀。蘭斯看到,不由得一怔,猜不出這些都是用來做什麼的。看起來並不象是暗器。

只見宗神將那十幾把鋒利的小刀,一把一把的查在神風霆的身上。神風霆此刻完全失去了抵抗力,癱倒在地,一動不動,只是在宗神取刀往他的身上刺入的時候,才會發出一兩聲痛苦的申吟。

宗神手中小刀刺入的地方都是人的身上神經豐富,痛感敏銳的地方。在渾身上下插了十幾刀,最後竟然又在他的下頜部位補了兩刀。蘭斯看著心頭不忍,說道︰「宗兄,何必如此殘忍,給他一個了斷吧。」

宗神轉頭向蘭斯微微一笑說道︰「蘭斯,你當我是一味殘忍之輩嗎?我這樣做自然是又不得已的理由的。你不是象查假冒桑德斯伯爵那人的下落嗎?既然黑龍密諜策劃了這一次刺殺,那假桑德斯伯爵的下落就只能著落在他的身上。」

蘭斯皺眉說道︰「那也不用這般……」

說話之間,宗神又在神風體的身上補了最後兩刀,這才站起來拍拍手對蘭斯說道︰「需知道,所有流風國的間諜都經過嚴格的熬刑訓練。他們能夠在酷刑的訓練當中通過,一般的酷刑便對他們再沒有效果。就算你將他拷打致死,不可能從他的口中套出一個字來。因此我們要想從此人的口中問出假桑德斯伯爵的下落,自然需要有一點逼問拷打的技巧了。」

蘭斯想起,這才是他們來突襲黑龍密諜的楓城總部的目的。問到︰「那麼,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些小刀又是做什麼用的?」

宗神解釋說道︰「身為間諜,如何對付敵人的嚴刑逼供,是一項很重要的技巧。方法自然很多。比如很多間諜經過訓練可以在收到嚴刑拷打的時候,有意識的昏倒。還有些久經訓練的間諜可以保證在半昏迷甚至睡夢中,都保證不會泄漏任何情報。」

「對付這種人,自然不容易。我的這個辦法,就是針對黑龍密諜的熬刑訓練特別設計出來的。這十八把刀,有一些是激發這個人的痛感,插在他的身上,就能夠讓他覺得痛不欲生,另外一些卻是起到保持他清醒地,防止他昏倒。還有一些,可以令他動彈不得無法行動。」

「這般折磨,即便是神風霆這種意志極為堅定之人,也熬不了多久。估計最多過上個把時辰,他就會經受不住,精神崩潰,一心求死,忍不住要招供的。現在我們所需要做的就是要等到他精神完全崩潰的時候再來拷問,就不用怕他給我們假情報。」

蘭斯想了想,指了指插在神風霆雙頰的小刀,說道︰「這兩把刀,是做什麼的呢?」

宗神笑道︰「這兩把刀可以讓他說任何話的時候,都必須忍受額外的疼痛。所以,他自然會傾向于用最少的話,最精練地表達自己的意思。同時,也會使他傾向于不講假話。因為一旦被我們听出破綻,會不得不講出更多的話來。」

蘭斯听得心中甚是不忍,但想到宗神畢竟是在為自己做事,又不好意思說些什麼,便干脆眼不見為淨,退了出來。這時,檀沖已經回到大廳之中,蘭斯笑笑說道︰「咦,你怎麼月兌身的?」

檀沖灑然一笑說道︰「我把那騷娘們兒打暈了,就下來看看情況。一切還順利嗎?」

蘭斯點點頭說道︰「尚可。」

宗神的逼供手法果然頗為巧妙,那神風霆在極端的痛苦之下,卻又無法昏過去,這般反復折磨之下,不到半個時辰,便完全崩潰。宗神叫來蘭斯,先問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經過宗神仔細查驗,確定神風霆已經完全崩潰,再無抵抗的意志,不可能再說話,這才讓蘭斯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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