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絲是夏月的家庭教師,對待夏月就像是對待女兒一樣,可以說這府上除了東勝臨川以外,最關心夏月的人了。
冰芙到來的時候,艾麗絲正在抹眼淚,冰芙很會對付這個脆弱單純的女人,走到艾麗絲的身旁,遞過一塊手帕,欣然的說道︰「艾麗絲老師,有了夏月的消息,您應該高興才是啊!」
艾麗絲用手帕抹著眼淚,抽泣著說道︰「夏月一個女孩子家,落到了賊人手里,那可……」說到這里,猛地一怔,驚惶的問道︰「你,你怎麼知道夏月她……」
冰芙微微一笑,坐到艾麗絲的身旁,親熱地摟著她的肩膀,說道︰「我好一陣子沒有看到夏月了,今天來府上找她,恰好撞見東勝伯伯在看壞人送來的信,伯伯不得已才告訴我實情的。還囑咐我,除了老師您,誰也不能說起呢!」
艾麗絲露出恍然的神色,隨即幽幽嘆了口氣,說道︰「是啊,這件事情兩天來藏在我的心中,卻沒有人可以說說,真是煩悶擔心透了!」
冰芙也露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說道︰「是啊,不知道伯父能不能及時準備好綁匪要求的東西,安全的將夏月交換回來。」
艾麗絲又抹了把眼淚,說道︰「三萬枚金幣雖然是一筆不小的數目,不過三天的時間公爵應該可以湊齊的。」
冰芙心想︰「原來是三萬枚金幣,時限是三天,那麼交換時間就是明天了。」
卻道︰「那倒是,三天的時間雖然短了些,也足夠了。真不知道這些綁匪是什麼人,居然對這麼嬌柔可愛的夏月也能下得了手。」
艾麗絲抽了抽鼻子︰「你不是看過信了嗎?是一伙在國內四處流竄的大盜集團,他們成日殺人越貨,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們不敢做的!」
冰芙連連點點頭︰「信我當然看過了,不過那個也作不得準。要沒有什麼背景,敢綁架東勝公國國主的女兒,不是不要命了嗎?我都擔心東勝伯伯去交易會有危險呢!」
艾麗絲似乎剛剛想到這一點,臉色一下變得蒼白,驚惶說道︰「是啊是啊!怪不得他們將交易地點選擇在城東的百丈坡呢!
那里可是又荒涼、又危險的地方啊!「
冰芙心中一喜,想道︰「這下好了,交易的地點也知道了。」
艾麗絲猛地站起來,著急的便要往外走,口中說道︰「不行,我要告訴公爵大人去,千萬不能上了歹徒的惡當!」
冰芙連忙將她拉住,硬扶到床上,讓她坐下,解釋道︰「艾麗絲老師,這個您就不用擔心了。您想啊,這樣的詭計我們都能發現,向來運籌帷幄的東勝伯伯會想不到?我想他一定有了應對的辦法了。」
艾麗絲像是想到了什麼,松了口氣,說道︰「嗯,怪不得一大早,玉元將軍和幾名親兵就被公爵大人派出去,說是要勘查地形呢!」
冰芙安慰道︰「您先稍作休息吧,可別到時候夏月安全回來了,您卻病倒了。」
艾麗絲兩天來沒睡多少,早就困得很了,在冰芙的安慰下,不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只是在睡夢中,似乎仍在擔心夏月的安危,臉上的肌肉偶爾緊張的**著。
冰芙悄悄離開,從後院走向前院的時候,順道去馬廄看了一眼。
馬廄里面本來總保持著幾百匹馬,以供應用,此刻卻空空蕩蕩的,只剩下夏月最心愛的火鳳凰和十幾匹老弱殘病的馬留在里面。
冰芙點點頭,心想︰「這些馬兒都不見了,看來東勝公爵已經將他的親兵都派出去勘查百丈坡的地形,進行事前的準備和布置了。只是,我的心里怎麼老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呢?」
她一邊想一邊走,轉眼間走到了前院。
噠噠噠!
馬蹄聲響起,一名東勝臨川的親兵騎著馬,神色匆匆地從外面回來。馬不停蹄,從冰芙身旁風馳電掣般掠過,一直到東勝臨川的書房前。
親兵拴好馬,匆匆地敲門進入了東勝臨川的書房。
冰芙看著他的背影,人和馬都蒙著一層細細的塵土。那匹馬兒喘著粗氣,時不時打兩個響鼻,看上去十分疲憊。冰芙不知道原因,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麼東西。
冰芙離開東勝公爵府,慢慢向回走去,心中暗暗思忖。
一輛華麗的馬車從冰芙身旁駛過,揚起了一大片塵土。冰芙掩住口鼻,急急走了兩步,突然眼前一亮,輕拍額頭。
百丈坡怪石嶙峋,奇險陡峭,楓林密布,灌木叢生,哪里會有這麼多的塵土?
再者,百丈坡距楓城不過二十余里,但看那馬兒的疲態,往返的路程肯定遠遠超出此數。那親兵探察的地方,必非僅僅是百丈坡而已。換而言之,是艾麗絲老師欺騙了自己,或是東勝臨川給艾麗絲老師所看綁匪的勒索信是假的!
以艾麗絲阿姨的心機,想必無法如此說唱俱佳,那麼原因必然是後者。只是,東勝臨川為何故意透露這個虛假的情報?難道是他已經看穿了我刺探情報的意圖,還是他想迷惑其它的什麼人?或是……
一時間,無數奇思妙想在冰芙的腦中此起彼伏,按下這個,那個便冒了出來。她本來鬼主意就多,想出來的緣由,各個都有幾分可能性,讓冰芙疲于分辨,感覺似乎下一刻,自己的腦袋就要被這些想法給撐爆了。
冰芙渾渾噩噩的一路走回家中,天色已黑。匆匆吃了幾口飯,回到自己的房間,剛剛坐下,小艾便同幾個女孩子找了過來。
小艾拿著幾張紙,放到小山一般堆滿桌案的卷宗頂部,說道︰「冰芙,這是我們今天監視廷玉山府邸的記錄,你看看吧,不過好像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
冰芙略略翻閱了一番,道︰「廷玉山老謀深算,哪會那麼容易被我們找到線索。但是我們只要不停的給他制造麻煩,他總會露出破綻來。」
小艾擔心︰「我們那些去監視的同伴會不會有危險?」
冰芙輕笑,刮了一下小艾的鼻子,說道︰「小艾,你就是膽子細!你想想啊,去監視他的都是明珠國內根基深厚的豪門子弟,隨便哪個,只要出了點問題,就夠廷玉山吃不了兜著走了,他怎麼敢輕舉妄動!」
旁邊一個女孩子恍然大悟︰「怪不得今天我們監視的時候,有個人從廷玉山府邸里面出來,朝我們這邊看了一眼,當時我們還以為被他發現了呢!誰知道他一轉頭就走了。原來他是發現了也不敢動我們啊!」
冰芙得意的將自己額頭前的頭發攏到了一旁,當時安排監視的人手時,她就考慮到了這一點,現在果然產生了效果。
不過監視的人既然被發現了,那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
她笑著說道︰「好了,撤掉我們的人手吧。這兩天大家為了夏月的事情,都很勞累了,今天就休息一下。別等到該發揮作用的時候,一個個都沒有精神了!」
一個女孩子問道︰「冰芙姐,你不是說要不停的監視廷玉山,讓他做什麼事情都縛手縛腳嗎?」
冰芙自信的說道︰「這就是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的道理。我們突然撤走,反而讓廷玉山疑神疑鬼,我們還不用花半分的力氣。好了,趕快通知大家,今天晚上一定要養精蓄銳,恢復精神!」
幾名少女歡呼一聲,紛紛告辭離去。
冰芙站了起來,在房間中走來走去,突然大叫道︰「是了,一定是這個樣子的!」
從方才自己所說的「實則虛之,虛則實之」一句話中受到啟發,在東勝公爵府中得到的消息相互印證,豁然開朗。
「東勝伯伯既未騙艾麗絲阿姨,艾麗絲阿姨也未騙我,而是他們都不知道交易的具體地點!交易地點的變更,不過是一個口訊的事情,以廷玉山的老謀深算,怎麼會蠢的當真按照勒索信上的地方同東勝伯伯交易?
「東勝伯伯派人四處勘查,不是探察交易地點,而是在研究讓自己赫赫有名的鐵甲騎兵在城外何處待命,以便迅速快捷的趕到任何交易地點。」
想通此節,冰芙心中喜悅,隨即又一陣失望。
既然如此,想在事前找到雙方的交易地點,是十分困難的。
想到蘭斯將如此重要的任務交送給她,不禁想到當交易開始,蘭斯焦急等待,卻等不到自己的消息時的失落神情,冰芙心中一陣抽痛驚惶;又想到如果自己將情報遞到蘭斯手中,蘭斯臉上的喜悅,說不定還會輕輕的撫模自己柔順的頭發,大聲的稱贊自己幾句,冰芙心中又是一陣甜蜜。
冰芙就這樣在自己的房間中踱來踱去,臉上忽驚忽喜,時而緊張的撫著前心,時而甜蜜的撫模著自己的長發。
也不知過了多久,冰芙驀地醒過神來,不禁一笑,自言自語喃喃說道︰「多長時間沒有這種感覺了?上次還是三年之前吧!
唉,原本以為自己此生,再也不會這麼沖動盲目了呢!「
冰芙記得三年之前,瘋狂的暗戀上學校的一位年輕老師。
那時也不知怎麼,覺得這位老師渾身都散發著驚心動魄的魅力,凡是那位老師上的課,冰芙必定在靠近講台的第一排認真的听講;老師提問的時候,她必定第一個搶先起來回答;布置的作業,她總是精益求精地超額完成。
為了做到這些,她不知課下做了多少準備,查閱了多少資料,而她所想得到的,不過是老師一句稱贊的話語,甚至僅僅是一個贊許的眼神而已!
當時的自己,是多麼的瘋狂啊!即使現在她想起來,仍然感到臉在發燙。
好在這段莫名的愛戀來得蹊蹺,去的也離奇,不知怎麼,僅僅一個月後,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當冰芙再次看到這位老師的時候,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此後每當冰芙回想起這段事來,總是對當時的狂熱和盲目感到十分好笑,並發誓此後一定要冷靜理性的對待所有的人事物。
可是現在,這種感覺又回來了!
當葉驚雷將手中的所有力量都交給自己的時候,雖然她表面上十分平靜,但當時內心幾乎要激動的炸裂開來!
而且馬上用近乎狂熱的熱情投入這件事情中去。
比如此刻堆滿她桌上的卷宗,正是盛澤浩的六大營的巡邏報告。
這一次,盛澤浩賣了個人情,允許蘭斯暗中指揮神機營的將士,以搜查叛亂分子為名,實際上是監視廷玉山的行動。
蘭斯將這股力量交給了冰芙後,冰芙將這些神機營戰士分成一個個巡邏小隊,一面壓制廷玉山控制的天族地下組織與勢力,使廷玉山不便調動人手,另一方面光明正大地監視廷玉山一干人馬的動靜,凡是十人以上的人員調動都要記錄匯報。
冰芙要做的,就是在這浩如煙海、真偽難辨的卷宗中,去蕪存菁,選擇出有用的信息,找出廷玉山的陰謀布置。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工作量極為龐大的工作,但冰芙絲毫沒有一絲疲態,她感覺自己的胸膛中有一團火焰在燃燒,讓她有超常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之中。
她不知道是因為葉驚雷交代,還是自己心里掛念好友夏月?不敢去想,因為她怕因此得出驚人的結論,一個讓她瘋狂的結論。
當最後一本卷宗批閱完畢,冰芙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完成這龐大的工作,此刻才感到極度的疲勞。
將密密麻麻的筆記和畫滿各種符號的地圖收好,吹熄蠟燭的時候,冰芙驀然發現窗外天色微微泛白,已經快天亮了。
冰芙和衣躺在床上,身體極度疲憊,大腦卻出奇興奮,在這將睡未睡的境況下,依然快速的轉動著,思慮著明天的計劃和行程。
明天,注定會是漫長的一天。
蘭斯一覺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估算時間,蘭斯發現自己不過睡了兩三個時辰,但卻感到精神出奇的充沛,渾身充滿了力量。
他並沒有馬上起床,而是輕輕搖晃著躺椅,嗅著房內飄逸著的淡淡香氣,考慮著今天的行程。
爭勝之道,在于調動自己所有的力量,並在最適當的時機,將這些籌碼壓上。
盛澤浩的六大營,只能作為牽制騷擾的手段,並不能直接介入營救夏月而可能發生的戰斗中。
冰芙那幫人個個身分尊貴,可惜大多都是些不成熟的少男少女,用來胡攪蠻纏,給廷玉山搔搔癢、扯扯後腿是可以,但若真正威脅到了廷玉山的生命或根本利益,動輒是生死之危,這責任可大了。
淺雨和紀弦都是不錯的助手,只是一個天真爛漫處世未深,另一個對廷玉山有種莫名其妙的恐懼,兩個都幫不上忙。
這樣算來算去,竟然還是只有自己單槍匹馬一人。蘭斯忍不住苦笑。
哪里還有自己的助力呢?
蘭斯眉頭微皺,在楓城各大勢力中思忖,突然眼楮一亮,心想︰怎麼忘了我可還是雇佣兵工會的會長!
那十宗百流雖然已經沒落不比當初,但身為雇佣兵的十宗百流弟子,就有數萬人之多!若能聯合起來,也是一股很強的力量,更別提十宗百流在民間數百年沉澱下來的驚人潛力了。
收服這些桀驁不遜的雇佣兵,關鍵是要得到十宗百流的那些宗主元老的支持。
看來,今天首要任務,就是去拜訪一下十宗百流碩果僅存的元老孫仲任了。
蘭斯拿定主意,腰部一彈坐了起來,拍手輕聲叫道︰「就是這樣!」
側後方傳來夢蝶慵懶的聲音︰「公子早上起來就大呼小叫的如此興奮,看來昨天晚上睡的不錯啊。」
蘭斯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正待說些什麼,轉過頭去,卻驚訝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夢蝶睡眼朦朧,剛坐起身,臉頰微紅,一副慵懶嬌柔的可愛模樣。香被滑落腰間,露出僅罩了一件粉色輕紗的美好上身。
衣薄紗細,朦朧間,小衣中的奧妙隱約可見。
蘭斯只覺口干舌燥,嗓子里像是要噴出火來,清晨時分,男性的自然沖動更是讓他感到有些難堪,他連忙將頭轉了過去,結結巴巴的說道︰「是……是啊,睡得還好。」
夢蝶微微一愣,隨即看了自身一眼,明白了什麼,自怨自悲道︰「哎呀,想不到楓城最負盛名的情場浪子,葉驚雷、葉大人居然連第二眼都懶得投向奴家,奴家做女人還真是失敗啊!」
蘭斯經過驚鴻一瞥的慌張後,心神已然平復,他早就不是以前那個做什麼都進退無度的少年了。
蘭斯站起身來,呵呵一笑,轉過頭用欣賞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夢蝶一番,說道︰「夢蝶小姐麗質天成,這凡世間的芸芸眾生,又有幾個人能抵得住小姐的動人魅力呢?蘭斯僅僅看了小姐一眼,就心生蕩漾,不能自已,要是再看下去,那還得了?」
外面服侍的丫鬟敲門送來洗漱的毛巾清水,蘭斯也不客氣,先自使用了。
夢蝶失聲一笑,說道︰「發覺葉大人一早醒來,就連耍花槍的功夫都提高了許多呢。」
蘭斯淡然一笑,說道︰「那是自然,在小姐這芬芳宜人的香閨中燻陶了一夜,就算俗人,也要沾上兩分仙氣了!別說是我。」
夢蝶站起身來,當著蘭斯的面穿好衣服,將她無限美好的嬌軀再次籠罩在輕紗之下,說道︰「那就在這里多待一會兒吧。」
蘭斯將衣服整理停當,拉開房門,淡然自若的說道︰「仙氣不要多,只要一分就夠了,驚艷不要多,只要一瞥就夠了。蘭斯已經得到了這麼多,怎麼敢再作奢求?」
說罷邁著自信的大步,走了出去。
夢蝶定定的看著蘭斯漸漸遠去的背影,正奇怪他今天怎麼突然伶牙俐齒起來?卻听到蘭斯笑謔的聲音傳來︰「怎麼樣,夢蝶小姐,今天在下的表現還算不錯吧!」
話音未落,人已經沒了蹤影。
夢蝶愣了半晌,突然搖了搖頭,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