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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臨
廣闊的十萬大山中有一個的寧靜村落。這一日,村子里忽然喧鬧起來,村口圍集了一大幫老老少少。原來是一年才會來一次的馬幫在收貨,每年這個時候村民們都拿出一年里得到的山貨和販子們換些日常用品。販子們用鹽巴、粗布、膠鞋,甚至是女人的木梳把村民的存貨漸漸掏空,村民們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妥,大山里的生活年年如此。
但今年的熱鬧又有些不同,在村民羨慕的眼光中,幾個籠子正在被裝上一些平板車。籠子的主人是一個黑壯的漢子,一個去年來村子的獵人,他正把抓獲的動物交給那些隨平板車而來的人,那些人據是省動物園的工人。村里的孩子們圍在籠子邊好地看著被囚禁的山豹、野豬還有野狼,紛紛指點著,卻又不敢靠得太近。而大人們則一邊津津有味地听著村長胡二炮用大嗓門嘮嗑,一邊斜著眼看黑壯獵人從動物園工人手中接過一疊疊的鈔票。
「你們是不知道啊,俺踫到他的時候,他正為一只野豬發愁呢。」胡二炮咂巴著嘴,瞥眼瞧著獵人,又開始他那不知道了多少次的故事。
「嘿嘿,那是、那是,要沒村長,這事哪成?」村里的孫二蛋附和著,雖然這故事他已經听得能背下來了,但村長遞來的煙,又讓他眉開眼笑起來。村民們也嬉笑著,仿佛是第一次听這事似的。
「那野豬起碼得八百斤,他能把它打了,真是有本事。但沒俺,他可沒本事把那坨肉弄下山來,那天也是趕巧,俺正好去山里采菌子……」村長滔滔不絕地打開了話匣子,不知不覺把野豬的分量又提高了些,換完貨的村民圍著村長,讓他得更加大聲了。
正在此時,突然傳來一聲野獸憤怒的咆哮。村長的話嘎然而止,大伙有些驚慌的四處張望,原來是村里的一個十來歲的子,正用一根細木棍撩撥著籠子里的豹子,豹子頓時張牙舞爪似乎要沖出那木柵欄。村民們有些慌亂,但獵人在一旁看著,並沒有阻攔那孩子,村民感受到獵人的沉穩,也明白了那野獸是出不來的,立即又活躍了,再度開始交頭接耳地討論省城里工人的穿著,又眼饞地看著他們手中的洋煙。
村里的楊神婆趁亂偷瞧著獵人手里的一摞鈔票,悄悄移到獵人身旁。她扭動著水蛇腰,用豐滿的胸脯在獵人的手臂輕輕摩擦著,膩聲輕輕著︰
「我男人今天不在家,晚上來我家耍耍不?」
獵人皺了皺眉頭,走開幾步來到那孩子的身邊,伸手在他的頭上拍了拍。楊神婆孤身站在原地,臉上是一陣青、一陣白,鼻孔因為呼吸收縮著,幾個眼尖的媳婦看到此景偷偷嗤笑起來。
「這山豹是山神爺的坐騎!這野狼是山神爺的衙役!你們也敢嬉鬧?!」楊神婆突然鐵青著臉呼喝道。
村民們听到這句話,立即騷動著緩緩散開,一個矮瘦漢子也罵罵咧咧地把撩撥豹子的子拖拽走了。楊神婆挑釁地瞪了眼獵人,而獵人根本不理睬她的目光。看到村民已經散開,馬幫也整裝完畢,獵人最後和省城的工人握了握手以示告別,然後拉起村長向村長家走去。
村長樂顛顛地跟上獵人的腳步,手中緊握著獵人給的一張大票,明白今天又有油水賺了。村民們猶如鵝般跟在二人身後,蜂擁到村長家的院子里,各自找了塊地蹲下,幾個調皮孩子有的爬上樹,有的騎上土牆,他們都知道等下必定有些零碎的好處。
村長已經吩咐自家的婆娘去整治飯菜,然後趕回前院,在院子中擺上一張木桌,再找到個杌子,請獵人坐好。獵人果然沒有讓大家失望,坐定後從兜里模出包洋煙,分發給院子里的大人,又掏出剛從販子們那換來的一些糖果,撒給了孩子。院子里立馬熱鬧起來,你謙我讓的,孩子們也開始瘋笑,獵人微笑著抽起了煙。
村長胡二炮蹲在木桌旁,美滋滋地吸了兩口洋煙,又打開了話匣子。
「不是俺吹牛,俺這兄弟是有真功夫的。」村長瞅了眼獵人,不由挺了挺脖子,繼續著。
「這事可是我親眼看見的,那天村里兩頭牛牯頂起角來,怎麼也分不開,眼見著就要傷上一個,牛倌急得哭了鼻子。正巧俺這兄弟路過,走上前去,兩手各抓住一個犄角,喊一聲‘哥倆都歇歇吧’,硬是把它們分開了。那時,兩個牛牯一瞪牛眼,前腿就跪下嘍,這是服了啊!嘿嘿,俺這兄弟是有真功夫的,那力氣,嘖嘖,那力氣。」
「嘿嘿,那是、那是,要沒村長,這事哪成?」孫二蛋不停嗅著分到的那根洋煙,根本舍不得點著,心不在焉地附和了一句。大伙听到,哄堂大笑起來。村長狠狠地瞪了二蛋一眼,然後訕笑了一下,有一句沒一句的和村民們聊著。
不多時,村長的婆娘把炖好的母雞端上來,放在了木桌上,院子里充盈著雞湯的香味。獵人在眾人的目光中大塊撕扯下雞肉吞咽入肚子,大口喝著雞湯,吃得不亦樂乎。村長捏了捏兜里的大票,眉開眼笑地想,如果只只母雞都能賣出這樣的好價錢,明年就能蓋大瓦房嘍。
看到獵人吃喝得差不多,村長回應了下村民門眼饞的目光,知道獵人差不多時間要離開了,于是腆著臉向獵人︰
「兄弟,露一手吧,讓鄉親們也開開眼。」
獵人笑了笑,抬手拿起木桌上沒使用過的一雙木筷,在空中一劃拉。村長的眼神盯住筷尖一看,一只蒼蠅正被筷子死死夾住,不住地掙扎著。
「嘿!俺這兄弟是有真功夫的!」村長高叫了一聲,村民呼啦一下全圍攏來,個個睜圓眼楮,搖頭咬指。
「叔,能教我功夫嗎?」那個撩撥豹子的子跑到獵人的身邊問,「我想打狼,打豹,打老虎!」
「老虎是義獸,打不得啊!」獵人拍了拍他的頭,又仔細模著他的胳膊和腿,想要確認他的筋骨如何。
「哼哼,還想打狼、打豹子!就不怕山神爺降罪?!」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尖細的話音,原來是楊神婆倚在村長家的院門,冷眼看著大伙。
孫二蛋打了個冷戰,急忙把煙夾在耳後,低頭從楊神婆身旁竄出了院子,村民們也陸續面色尷尬的離開了村長家。
「老哥,那我先走了,有打到的山貨我會再放你這。」獵人站起身,對村長打個招呼,大步走了出去。
村長答應了兩聲,卻不敢從楊神婆身邊把獵人送出院子,跟著獵人出門的只有那個十來歲的子,不過沒跟上幾步,就被一個矮瘦的漢子拉走了。
二、兵
獵人來到山神廟時,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山神廟離開村子有2、3里路,這個破敗的廟是獵人如今暫時的住所。他在村子里並沒有自己的屋子,其實他也不是這個村子里的人,他的家鄉距離這里隔著很多座大山。
獵人坐在廟的門檻上,夜空漸漸顯露出稀疏的點點星光,四處傳來陣陣秋蟲唧唧。他的思緒隨著蟲鳴聲回到了家鄉,回到了兩年之前。
他的家鄉也是個村莊,家中代代相傳就是種地和打獵,遼闊的大山養育了他們。獵人從便從父親那傳授到了家傳的武藝,歷經十幾年的刻苦,他終于習得一身本領,也成了村子里最強的獵人,但可惜的是他的老母早早地撒手人寰,沒能享到太多的兒孫之福。
成年後,提親的媒婆幾乎踩斷了他家的門檻,而他卻選擇了同村的一個樸實姑娘,他和她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姑娘體貼、勤勞又很孝順,老父親也非常滿意這個媳婦。只是有件事兒讓老父親有些著急,他們成婚後的第二年生養了一個女兒,眼瞅著家傳的武藝要後繼無人了。
終于在女兒三歲時,女人又懷上了,全家喜滋滋地等待著新成員的降臨,老父親去求了幾次子孫簽,盼望能有個孫子繼承家業。本是充滿希望的日子,不成想在那年的秋天里卻出了事。有一次獵人把山貨帶去縣城販賣,想多賣些錢去換冬季的新衣,但五天後回到家中卻發現已經空無一人。村里的鄰居惶急地告訴他,他的媳婦帶著孩子去村前田頭收菜,被一只潛近村子的豹子襲擊,不幸亡故,三歲的女兒也被豹子餃走,可憐啊,媳婦死的時候被開膛破肚,不足月的嬰兒都被拖了出來。他的老父親安葬兒媳後,拿起梭鏢已經上山四天了。
獵人听到噩耗後,只是去媳婦的墳邊看了一眼,然後收拾點干糧,帶上家里祖傳的匕首踏進了茫茫大山。他知道悲傷和後悔是沒用的,現在要的是復仇!老父親肯定也是這樣想的,他們家血管里流淌的就是這樣的血!他知道父親的本領,如果能年輕二十歲,老父親應該早就回來了,現在恐怕是凶多吉少,但這沒什麼遺憾的,埋骨在狩獵道路上本就是獵人最好的歸宿。
尋著蹤跡,獵人在深山里已經過了三天,他看到了樹干上的爪印,他發現了豹子的新鮮糞便,他找到了妞妞的紅褂子,他拾起了父親的梭鏢。他的嘴唇因為痛苦咬出了血,他的眼楮因為憤怒布滿了紅絲,緊握的雙手暴出條條青筋,仇恨和決心淹沒了他的全部心靈。
獵人明白這次遇到了一頭狡猾的老豹子,它凶殘的性子里有著非同一般的捕食技巧。在最後的戰場,獵人看著搏斗的痕跡,清楚地了解了當時的過程。這頭豹子看穿了老父親的體力不足,它故意留下線索,引著老父親長途跋涉到這片落長,並努力使自己融入周圍的環境中。他希望能給予獵物毫無防備的致命一擊,往年的經驗里,豹子是種很難獵殺的猛獸,它們敏捷而又謹慎,不會給獵人太多的機會,所以突襲是最好的選擇。
天穹出現第一顆暗淡的星光時,洞口附近終于有了動靜,獵人立即眯起雙眼,這樣即能看得清晰些,又能收斂目光,不至于使一些敏感的動物感應到危險。
洞口的灌木叢不住搖擺著,獵人確定了目標,然後像蛇一樣緊貼著樹干溜下了樹,他借著樹木怪石的掩護迅速接近了那搖擺處。
已經到達最後十五米的距離,獵人正準備做出沖刺,突然感覺到一陣不安。肯定有問題,動靜的時間久了些,豹子應該不會如此的大意,獵人放緩了動作。果然,在身後傳來一陣腥風,一團黑影猛然竄出草叢,迅速又凶狠地向獵人撲去,看來伏擊者反而被伏擊了!
獵人並未回身,而是發力向前跳出一大步,他清楚地感覺到野獸的利爪堪堪擦著身後的衣角掠過。趁著野獸落地時舊力已失新力未發,獵人的右腿狠狠朝後由下向上踢去,這招的名字不好听,叫作「野狗撒尿」,但威力不。
這一腳正中野獸的腿根,那畜生哀號一聲滾到了一邊,獵人不由暗道可惜,如能踢中下顎,定然使它嘴部重傷,甚至昏迷。
借著踢腿的力量,獵人迅捷地轉過身,他終于看到了那頭花豹。這頭野獸明顯要同類大上一圈,身上的皮毛油光水滑,眼楮在夜幕下露出凶狠的淡淡黃光。
一人一獸對峙了一會兒,豹子死盯著獵人手中的匕首,看來是有些忌憚,獵人也沒立即發動進攻,豹子表現出的沉穩和耐心令他驚訝。此時月亮爬過山岡,把清光灑到這片林地,獵人的眼角余光看清楚了引起灌木搖擺的東西,是一只垂死掙扎的獾子。這頭豹子居然會使用這樣的手段,獵人心驚不已,這恐怕是他至今遇到的最厲害的野獸了。
獵人的手在肩頭一劃拉,取下了「拴虎套」,抖手向豹子甩去。豹子向側方一閃,想要躲開套子,但終究沒有逃出布套在空中散開的大圈。獵人瞧到豹子已經進了套子,急忙發力猛拽,一般野獸在遇到拉扯時,都會往後掙月兌,這樣布結便會收緊,再只需幾個纏繞,獵物就會被捆綁住。但這只豹子卻趁著拽勁朝獵人撲來,獵人被迫使了個鷂子翻身,來到豹子的側後,結果布結滑到了豹子的尾部,緊緊地拴住了它的尾梢。
豹子狂暴地咆哮了一聲,似乎知道自己即將陷入了困境,轉身再次向獵人伸利爪。獵人後退一步,一手用力拖曳,豹子由于布結的牽扯頓時失去平衡,獵人趁勢把匕首刺了過去。
眼看勢在必得的一擊,獵人大喝了一聲,拿握匕首的手驟然發力,沒想到豹子失去平衡時也借力翻倒,變成肚月復朝上的姿勢,再用後爪向獵人的手臂抓去!
獵人無奈硬生生縮回手,避免了兩敗俱傷。豹子在地上把身軀彎成弓型,一口咬住布條,拼命撕扯著,它很清楚如果不擺月兌獵人的控制,那離開死亡就不遠了。
獵人又驚又怒,這頭野獸實在太狡猾了,想要制服它很不容易。他一狠心,拼著手臂受傷再度把匕首用力剁下。恰在此時,豹子咬斷了布結,看到獵人手起刀落,它靈活地打了滾,但終究是慢了一線。匕首在月光下閃過一道銀光,血光濺起,豹子痛嚎一聲,起身向山下飛竄而去。
獵人追出幾步,眼瞅著那畜生奔進了林海,不由頓足長嘆。林地上只留下豹子的一截斷尾,獵人明白追蹤和搏殺還將繼續下去。他把妞妞的紅褂子和老父親的梭鏢埋在了林邊,拜祭後踏上了復仇之路。
接下來的數月,獵人幾次追上豹子,但斷了尾巴的豹子更加狡猾,總是一觸即走,甚至它還趁獵人夜晚休息時偷襲過幾次。雙方互相窺伺著對方的生命,但再也沒進行纏斗。
這個狀況直到獵人遇見了這里的村長,那時他已經遠離了自己的家鄉。獵人也想明白了,即便他不追蹤,那頭野獸也不會放過他,它肯定會找上門來!于是他在村邊的山神廟住下,他不能住進村子,這樣那頭瘋狂的野獸就不會傷害到村民。他在等待著那野獸的再次出現,他等待著報仇。
三、斗
翌日,獵人在山里放完套子回來,正向村里走去,準備在村長家中搭次伙,遠遠地便已看到村口有人拼命沖他招手。走近一瞧,原來是孫二蛋。
「哎喲!您可回來!急死我了!」孫二蛋滿臉焦急迎了上去,一邊走還一邊直搓手。
「啥事啊?」獵人問道。
「村里鬧了狼災啦!大伙都在村長家商量呢,快跟俺去吧。」孫二蛋急忙拉著獵人就走。
離得村長家老遠便已听到楊神婆的尖細嗓門,獵人不由放慢腳步,孫二蛋尷尬地回頭看著獵人。
「這就是那外鄉人惹的禍!山豹和狼那是能打得、抓得的嗎?那是山神爺的坐騎和衙役哦!報應來了吧!來了吧!村長你倒是發句話啊!該咋辦?」楊神婆的聲音充滿了得意,尖細的聲音回蕩在村里,回應她的是一陣沉默。
「只有趕他走,山神爺才會平息怒火!」楊神婆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道,「誰還敢親近他,山神爺的衙役不會放過你們!這次是一頭牛,幾只豬伢子,下次可就吃人、吃女圭女圭嘍!」
獵人在此時正好邁入村長院子,看到滿院子的村民,個個愁眉苦臉,隨著楊神婆的話語落地,村民們騷動了一下,獵人忍不住冷哼了一身。村民們回頭看了看獵人,個個都低下頭去,目光閃爍。
「到底咋回事?誰和俺?」獵人沉聲問道,同時瞪了眼楊神婆,而楊神婆不示弱地挺了挺胸脯,並不回避獵人的目光。
村長向兩個人瞧瞧,縮了下脖子,開口道︰「兄弟,哦,不、不,同志,今早俺們這鬧了狼災了。大清早的俺還沒起床呢,就听到後院里一陣母豬的急叫,俺披上衣服去一瞅,幾只像牛犢子大的黑狼正扒開籬笆,叼走幾頭豬伢子呢。俺是嚇得躲進屋子不敢出來,還好老母豬機靈跟著俺一起逃進屋來了,才沒遭了殃,可那些豬伢子都是俺家的,俺家的呀,唉。」著,村長轉頭向哭喪著臉的婆娘努努嘴,示意她去給獵人整點吃的,那婆娘卻翻翻眼球,全當沒看見。村長沖著獵人搖搖頭,蹲,模出土煙點著,吧嗒吧嗒地蔫抽起來。
「還有俺的老黃牛呢。」跟在獵人身後的孫二蛋垂頭喪氣的道,「俺早上拉著老伙計去田頭干活,老伙計在草窩那剛啃了兩口青,從林子里就奔出一頭大青狼,呼哧一下跳上老伙計的背,張嘴咬住牛脖,那掃帚似的尾巴在牛臀上抽著,趕著老伙計上了山林。老伙計邊跑邊叫啊,俺知道那是叫俺幫忙呢,可俺怕啊,怕啊。」孫二蛋著著,眼淚鼻涕全下來了,伸手一抹,弄得滿袖子全是,于是捂著臉躲到角落抽泣痛哭。
「哼哼,這怪得了誰?還不是你們和山神爺作對!山神爺向你們要債來了!」楊神婆惡狠狠地叫道,然後掃了眼村民,被她看到的都回避著她的目光。
獵人卻根本沒有理睬她,只是向孫二蛋問明了老黃牛被趕走的方向,抬腿向那里走去。院子里的人都傻愣愣地看著,村長張了張嘴,終于沒把「吃點再走」的話出口。
獵人快出村的時候卻被那十來歲的孩子追上了,孩子往他手里塞了張餅,脆生生問道︰
「叔,能跟你上山打狼去嗎?」
「你太了,等你的腿有叔的胳膊這樣粗,叔就帶上你,哈哈。」
「那可定了!」
獵人呵呵笑著,模模孩子的腦袋,然後吃著餅向山里走去。
一進到山里,陽光被茂密的樹林遮擋住,深山里顯得有些幽暗。山上濃綠盎然,風聲陣陣,陽光透過疏葉斜枝的縫隙穿進來,在雜草叢中舞弄著明麗的光影。獵人依靠經驗找尋到一些牛蹄印,沿著蹤跡一路前行,在林中的一從草甸那發現了一大灘血跡,還有零碎的骨頭。
獵人躲在離草甸幾十米的矮樹叢中,他知道這些狼應該還沒來得及進食完畢,只是不知道有幾只狼在附近。狼群是猛虎還要可怕的野獸,但一般它們都在深山之中,如此靠近人類生活的區域很少見,來偷食牛羊的基本都是孤狼獨豹。因為狼群在多年前由于危害實在太嚴重曾經被軍隊清理屠殺,由此它們下意識的不想被人們注意,它們的狡黠是人們難以想象的。
果然,矮林對面傳來「唏唏唆唆」的一陣聲響,從林間奔出一只大青狼,它的嘴中叼著一條血淋淋的牛腿,緊接著它的身後又跳出一只身材較的灰狼。
灰狼嗚咽著,不停地用身體摩擦著青狼,又搖尾擺頭,做出一副諂媚的模樣。獵人知道那是一頭母狼在討食,狼是種社會性很強的動物,共同捕獵和進食,族群中又以強者為尊,母狼討好的對象可能是狼群中的首領。
兩頭狼互相追逐了一會兒,母狼撒嬌般在地上打起滾來,青狼這才放下了口中的牛腿,傲然站到一邊,母狼討好地舌忝了它的頸部幾下,然後歡叫一聲跑去起勁地啃食著牛腿。
猶如一陣風掠過,青狼詫異地感到身後有東西快速接近,還沒等它做出反應,只覺得尾巴劇痛,扭頭看去,是個黑壯的人類踩住了它的尾部。
原來獵人經過判斷認定這附近不會有其他狼出現,這里是這兩頭畜生的幽會場所,他選擇了它們最放松的時刻發動襲擊,一舉控制住了青狼的要害。
青狼暴怒,嘶吼著轉過身想要反抗,但受到獵人的壓制,最薄弱的沒有力量的尾巴限制了它的反撲,它再怎麼扭曲身體也無法用利爪或尖牙傷害到獵人。
獵人冷笑一下,正想用鐵拳給青狼的腰胯來上一下。狼是有名的「銅頭鐵腿,麻桿腰」,以獵人的力量,全力一擊便能打斷青狼的脊椎。但還沒等獵人舉拳,一旁的另一只灰狼已經悄無聲息地繞到獵人的身後,看準時機向獵人的腦後撲來,想一口咬斷他的脖子。
獵人無奈地移開腳步,避開灰狼的撲擊,但他不會輕易放過這只狡猾的母狼,還沒等它撲擊後落地,獵人開聲發力,一招「鐵山靠」重重撞在母狼的身上。母狼摻嚎著被撞飛出去,在空中連翻了幾個跟頭,離開草甸落入了樹林內。
而獵人借著「鐵山靠」的慣性,順勢在地上打了個滾,躲開青狼擺月兌控制後轉身揮來的利爪。這便是狼群的可怕,它們之間交替的進攻和掩護,再強壯的獵人也會被耗完體力。獵人知道絕對不能讓它們形成合擊,于是打滾後並未馬上起身,躺在地上做了個「兔子蹬鷹」的起勢,想要用雷霆一擊,盡快先解決掉一個。
青狼不疑有他,看到有機可趁,立即朝獵人兩腿間的下月復撲去,那是所有動物最柔軟的所在,一旦被咬住就注定了死亡,撕咬開月復部薄薄的皮膚很容易便能拖出內髒。
就在青狼以為要得逞時,一條鐵腿帶著風聲重擊在它的咽喉處,青狼被踢得高高拋起,嘴中噴出一串血沫,掉在地上後只是抽動了幾下就沒了聲息。
獵人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迅速站直身體,尋覓著母狼的蹤跡,但樹林那卻毫無動靜,看來那頭母狼見勢不妙已經逃竄掉了。
離開草甸後獵人暗想,對付這樣的狼群,看來要找到它們的老巢,采用下毒、陷阱或弓弩才能消滅掉。必須到縣城去弄些工具,光憑自己的武藝是不行的。
獵人思考著慢慢走進一片松林之中,正當他用手撥開面前的一根橫枝時,頭頂突然傳來輕響,獵人警覺地閃身一縱,恰好躲開一個花影從上往下的偷襲。
黃毛黑斑,一條斷尾!獵人看到的正是等待多時的仇敵!獵人迅速拔出匕首,冷冷盯住豹子的雙眼,緊咬牙關發出咯咯的響聲。
那豹子俯低身軀,低聲咕嚕著,一雙閃出凶光的眼楮仿佛是在尋找著獵人的破綻。它忽然作勢欲撲,獵人並未退縮,挺著匕首迎身而上,豹子頓時收勢就退,然後返身跑出幾步。
獵人以為它要像以前一樣,偷襲不成就會退走,然後再等下一次的機會。但這次豹子跑出幾步後卻在那里溜達起來,眼楮里露出一絲嘲弄的神色,獵人大怒立即追了過去。
目睹這個情形,雖然獵人也覺得有些蹊蹺,但復仇的渴望和沖動迫使他沒有了其他選擇!
四、者
追逐一直繼續到第二天的中午,獵人控制著速度,不急不徐,但即便如此,體力還是消耗得很厲害。他更覺得又饑又渴,前一天吃的餅早已消化光了,月復中空落落的。獵人數次想停下找些食物充饑,但那頭狡黠的豹子游弋在他的周圍,每當他想采摘些果子或打些獸,它便來騷擾。
現在午時已過,太陽高高掛在天空,陽光的熱力照射著整個大地,在被茂密高大的樹木所包圍的樹林里蒸騰起濃郁的濕氣,顯得分外悶熱,獵人的體力消逝的更快了。他追蹤著豹子來到一個山谷的入口,谷內嵐氣飄逸,曲折幽深,這里是個不應該輕易進入的地方。獵人非常肯定地知道豹子竄進了這個山谷,他對這野獸非常了解,極有可能谷內的環境對它有利,所以故意引著他來到這兒。
獵人皺了皺眉,為了報仇,前面便是刀山火海也不能阻擋他的腳步,他毅然踏進了山谷。山谷的兩邊都是懸崖峭壁,而且極少樹木,這樣陡峭的山崖就是猿猴也不能自由往來。
越往里走,山谷越是狹窄,最後獵人看到了如巨牆般的山石堵住了山谷,他也看到了在山石下的豹子。獵人頗覺詫異,它怎麼會把自己弄到這樣的絕地?豹子在山石下憤怒地咆哮著,似乎在發泄不滿和失望。
微風徐徐吹來,獵人聞到一股腥臊味,他仔細觀察了環境,驚異地發現,山谷最後這一百來米有眾多的草窩,那些平整的一圈圈草葉明顯是野獸的巢穴。
獵人蹲揀起地上草窩里的幾根獸毛,辨認了一下,竟然是狼毛!他轉念一想,馬上了解了這頭該死的豹子的計劃!豹子是把他引到了狼窩!這里是狼群的老巢,但可能出了什麼狀況,大白天里狼群居然並沒有在這兒休息。這豹子原本的計劃便是要和獵人一起葬身在此!
獵人想到了更多的可能,這頭狡猾的豹子很可能趁狼群出外捕獵時,殺死看守的母狼,叼出狼崽扔到村子附近,引狼群去襲擊村子。為了保護村子,獵人就有可能和狼群斗個你死我活。
但事情的變化沒有遂了這畜生心願,于是它親自出手,把獵人引來此處,它已經瘋了嗎?看來仇恨完全淹沒了這畜生的理智。獵人猜想到狼群不在此處的原因,很可能就是那頭逃跑的母狼,它帶著狼群去為首領復仇了!那村民就要遭殃了!
獵人想到此,不禁悔恨萬分,這頭豹子被仇恨弄瘋了,自己何嘗不是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村子最大威脅不是這頭豹子,而是狼群啊!但願還來得及趕回去!
在獵人思考的時候,那頭瘋狂的豹子,顯然意識到自己的計劃沒能得逞,現在卻陷在一個死地中。不知是想沖出去,還是想襲擊獵人,那畜生在山石下徘徊一陣後,突然轉身向著獵人奔來!
看著這頭斷尾的豹子,獵人的滔天仇恨洶涌而來,拔出匕首挺身沖去。山谷內頓時響起人喊獸吼,一場不死不休的搏斗一直持續到晚霞映紅了山岡。
天空泛著濃厚的青色,太陽已經躲到了連綿的群山之後,只把最後的嫣紅染到一絲雲彩上。群山遮擋住最後的紅光,映襯在青色的天地間猶如一塊墨黑的剪影,它們矗立著、凝重出最簡約的景色。紅的、青的、黑的是此刻所有的色彩,簡單而又絢麗。
獵人走出了山谷,身上血跡斑斑,這些血跡既有豹子的,也有獵人自己的。為了盡快解決戰斗,獵人在搏斗中數次沒有躲避豹子的襲擊,而是采用兩敗俱傷的打法,終于用最短的時間殺死了那只畜生。豹子臨死前的眼神,讓獵人感到了它的嘲諷。的確,帶著一身傷再去和狼群戰斗是不明智的,豹子瘋狂的眼神里寫滿了對結果的期待。
又是一天不停歇的趕路,獵人只是途中喝了點山泉水,村子的安危牽扯著他的心。汗水和血水浸透了他的衣衫,每動一下,刺心的疼痛使他的臉部不斷抽搐。但他不能停,翻山越嶺,穿林過溪,毫不珍惜自己的體力,因為時間就是村民的生命!
終于那的村子出現在山腳下,獵人扶住棵大樹微微喘息著。體力明顯透支,他覺得暈眩,但似乎村子里並沒有傳來很多血腥味,他略略放下一些心。沿著山路獵人跑著進到村里,村里顯得安靜又沉悶。
獵人猛然醒悟為何如此安靜,原來村子里少了狗吠雞鳴,也沒人在外游蕩,只有風聲穿梭在村道中。村中是一片死氣沉沉。他的心又提了起來,急忙敲響一戶人家的大門。
「有人嗎?有人嗎?快回答一聲!」獵人焦急地砸著門。
「誰啊?」門里是個畏縮的聲音。
「老頭子別開門,是那個災星。」另一個聲音急促的道。
獵人苦笑一下,看來村里人還都在,只是這情形肯定是已經有事發生了。他茫然地向村長家走去,想要打听下情況,順便也要休整下。
村里的每家每戶都把門關得緊緊的,似乎在門縫處有隱約的人影晃動,風聲中又仿佛有竊竊私語傳來,而獵人在空空無人的道上孤單地走著。
村長家同樣也是緊閉著大門,獵人敲了敲木門,院子里是一陣女人的喝罵和拖拽的聲音,隨即村長怯怯的聲音從門縫里傳來︰
「同志,你快走吧,俺們這你是不能呆了。你這兩天不在,俺們這可被折騰慘了,二蛋拿了鋤頭去山上找他的老伙計,還沒出村口就被山上來的狼群給撕碎了。那狼也不知道有多少,在俺這村里亂竄,禍害了幾個女圭女圭和許多牲口。大伙兒把門關了,那些狼還要扒窗戶呢!要不是神婆在自家院子里賭咒發誓要孝敬山神爺,它們還不會走!今早大伙們把家里的狗啊、雞啊全宰了,連俺家的老母豬也宰了,那些肉全供到山神廟去了。我同志,你快走吧!神婆了,那些狼全是你引來的,你不走,它們還要來的。你快走吧,走吧!」
獵人默默听著,悔恨的心油然升起,如果他在,那些狼就不會這樣囂張,村里也不會這樣慘。
「老哥,我不會久留,但我兩天沒吃啥了,能先讓俺填填肚子嗎?」
「不成,不成,山神爺會責怪俺的,你快走,快走吧。」
唉,獵人長嘆一聲,不再什麼,拖著疲累的步子向山神廟走去。那里有他的一些物件,特別是有他媳婦留給他的荷包,那是媳婦親手繡成的,也是媳婦唯一留給他的東西。
山神廟前一片狼藉,到處是碎骨和血跡,看來狼群已經享用過村民的供奉。獵人迅速地跑進山神廟,急忙整理著自己的東西,他已經想好,要盡快去縣城弄來打狼的工具,為村民爭到平安。
正在此時,廟門的山道處突然傳來一片奔跑聲,還有低沉的嘶吼聲。獵人立即躍到門前一看,只見大約有三、四十只惡狼正瘋狂地朝廟處沖來!
獵人飛快地把廟門掩上,轉身看了下後牆的窗口,低頭思考了一會兒,立即把供桌掀翻,幾拳打碎,再拿起自己的被褥堵在窗口,用桌腿頂住,敲進木板卡住。此時廟門處早已響起抓撓聲,還有群狼的狂嚎,咆哮。
獵人堵完窗口,皺眉看著搖搖欲墜的廟門,知道這門支持不了多久。一切來得太快了,獵人瞧瞧自己身上的傷口,再模模空落落的肚子,不禁再次苦笑。只要有一天時間,讓他休息一下,讓他能吃些東西,他就不懼怕這些惡狼了。
嘆了口氣,獵人拔出匕首,再用綁腿迅速地把刀子綁在手中。他知道這樣下去不行,與其讓狼群破門一擁而入,不如現在去佔領有利的位置,多爭取點時間或許還有生機。
獵人找到一塊頂門的大石,單手舉起狠狠向廟門砸去,破門應聲而倒。外面的狼群大概沒想到大門會向外倒來,紛紛驚叫一聲,竄向遠處,更有一只閃避不及被壓在木門下。獵人大喝一聲,跳出廟門,踩在倒地的破門上,壓在門下掙扎的惡狼只露出後腰部在外,獵人俯身將匕首捅進它的月復,順勢剜了個圈。破門下傳來幾聲慘叫。獵人做完這些又後退兩步站在門檻內,這樣狼群無法在前後左右發起合擊,它們進攻的方向只剩一個了。
狼群稍稍愣了一下,看清獵人孤身一人,立即個個齜牙低吼,凶相畢露。幾頭體形略大的灰狼爭先恐後地向廟門擁去,廟門前刮起一股腥臭的旋風。
獵人冷哼一聲,手中的匕首化成道道銀線,猶如閃電劃過,鮮血和斷肢飛舞而出,利刃入肉的沉悶切割聲相伴著惡狼的痛嚎混成一片。
受到打擊後狼群退出了幾十米,地上留下幾具還在抽搐的尸體,還有幾頭受傷的惡狼剛和狼群退到一處,便被同類咬倒在地,徒勞地反抗數下後,很快就被撕碎分食一空。
殘忍、凶狠、弱肉強食和沒有憐憫,這就是狼群生存的法則。獵人喘息著,身上的傷口又迸裂開,不停滲出血液,饑餓像火燒般灼痛著月復部。他不能後退,必須像鐵塔一樣站在廟門,但虛弱感陣陣襲來,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狼群吃完同類,猶疑地在廟門外幾十米處集結、徘徊,早晨的一些肉和先前同類的軀體並不能喂飽這麼多張嘴。獵人看到有一頭灰色的母狼在獸群中來回跑著,它有些瘸歪的步伐讓獵人認出了這只逃跑的畜生。
母狼在獸群中拱拱這個,舌忝舌忝那個,似乎不停的在攛掇這些野獸。獵人眯眼觀察著,這頭母狼應該地位不低,很可能是狼群中「狽」的角色,每個狼群都有數頭這樣戰斗力不強,但格外狡黠的東西。
狼群終于又蠢蠢欲動起來,竄出幾頭惡狼再次向獵人撲去,獵人瞪圓雙眼,幾乎是使出全身最後的力氣揮舞著匕首。地上躺下兩頭惡狼後,狼群又停止了攻勢,依舊和獵人保持著對峙的狀態。那頭母狼也不再攛掇,反而趴體休息起來,狼群也學樣在廟門前四散休息,似乎它們知道獵人的狀況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糟糕。
獵人不停流著汗,他知道自己正迅速地虛弱下去,無奈的苦笑著,他也靠著門軸坐下,做出休息的姿態。一方面他的確需要休息,另一方面他希望狼群能不再耗下去,讓他在還有體力和有利的地形下能多殺傷點這些畜生。
漸漸天色暗了下來,獵人知道可能自己過不了這晚了,胳膊已經像鉛塊一樣沉重,困意不斷涌來,他知道這是失血過多和饑餓到極點的現象。唉,如果能吃只母雞就好了,如果能歇息一晚也成啊,獵人望向村子的方向,如果有人能在村里舉下火把,喲喝幾聲,狼群也不會如此肆無忌憚。村民不可能听不到這里動靜,但村子里現在就像群山一樣的黑沉沉,一樣的寂靜。
入夜時獵人抵抗不住,疲倦地閉上眼楮,狼群里立即爬起幾個黑影,謹慎地邁著步朝獵人跑去。那頭灰色的母狼剎那間睜圓了雙眼,嘴角流出涎水,它似乎明白終于等到了最後時刻。
「打狼啊!」突然一聲脆生生稚女敕的聲音在村中響起!同時一個火把搖曳著,倔強地在村中的黑沉沉中舞出一個紅暈。
狼群頓時一陣騷動,獵人同時也睜開雙眼,精神一振!偷偷跑去的數個黑影見勢不妙,都夾著尾巴迅速地退了下去。
母狼驚疑地瞥向村中,那個紅暈在不住的舞動著,狼群有些躊躇。母狼忽然抬頭向天嗚咽地嚎叫起來,群狼也紛紛抬頭響應,狼嚎聲淒厲地回蕩在群山中。
「打狼啊!打……」脆生生的聲音嘎然而止,似乎是被捂住了嘴,搖曳的紅暈也無聲地熄滅,村中又變成一片黑暗。
群狼的嚎叫越發響亮和淒厲,母狼低下抬著的頭,凶狠地瞪向獵人,齜牙威脅著。天空中卷起的濃雲遮住了月光,有風從嶺上吹過,冷冽刺骨。
獵人扶著門軸站起,努力站直了身軀,輕蔑地看著黑暗中一對對閃爍出貪婪和凶殘的黃眼。他理了下腰間的荷包,握緊了手中的匕首,然後哈哈大笑數聲便跨步走了出去,走向獸群,走向黑暗!
清晨,點點露珠還點綴在草細細的睫葉上,通往廟的山道上出現了個的身影。原來是那個十來歲的孩子,他手中拿著把鐮刀,抿著嘴在山道快跑著。
他來到廟前,狼群早已不在,只有幾頭被撕扯破碎的狼尸躺在草叢中。廟前廟後都找不到獵人大叔,他焦急地呼喊著,但沒人回答。忽然在一片草叢晶瑩的露水中反射出一道寒光,孩子翻開草葉,看到一把匕首,握把上有個似乎永遠不會松開的拳頭,一個孤零零的拳頭。孩子雙手捧起那個斷腕,嚎啕痛哭。
此時太陽如往常般升起到山岡之上,把陽光潑灑到天地各處。晨曦艷麗而又耀眼,驅走掉霧氣和幽暗,新的一天又到來了,每一天太陽都必然照常升起!